太后冷不丁的忽然出声,微微冲闻声惊愕看来的皇帝颔首:“虽是庶出,却也是恭亲王亲子,皇上亲侄儿,还望皇上念着这一层,莫与他太过计较了。”
    “母后严重了,平郡王虽确实有些性子,可到底还是识分寸大体的,何况此番刚立大功,朕要大赏他都来不及,又岂会计较这些小事责怪于他。”皇帝面上笑得豁然开朗,心中却十分不快。
    先是恭亲王城门后一嗓门嚷了个天下皆知,后是太后百官面前出亲情牌……
    一个一个,无非就是当众给轩辕彻撑腰,皇帝自然愉快不到哪去!
    不过,他的不愉快当下不在太后的考虑范围内,当即浅笑着就道:“那就好,看到子孙如此和睦,哀家也有脸去见先帝了。”
    先帝都搬出来的,皇帝不得不忙又道,“平郡王和百里将军不负众望大功而回,今日就是为他们接风洗尘才特地设宴,大喜之日,母后莫要再说那些话了。”
    太后顺势点头笑应:“皇上说得是。”
    就怕太后或者恭亲王又说什么,皇帝赶紧令宴会开始,霎时间乐起舞姬翩翩缓解了气氛,众人不知不觉就沉浸在了舞乐间,但也有个另有所思的,比如太子,比如太子妃,比如二皇子,比如最近又重新得宠的贤妃,或者……
    “苏静卉”!
    几番向永安侯魏宸投去目光,却不得回应,“苏静卉”就自动认定成是没事的意思,否则不可能一点讯息都不给,不想恰好是一曲罢,舞姬暂退间,就有内侍扯着尖嗓门报道:“平郡王到——”
    皇帝心情已经缓过来,也为多想便朗声笑着学太后的语气道:“这小猴子总算来了,快传!”
    内侍立即扬声传话:“传平郡王进殿。”
    众人包括“苏静卉”等人的目光,纷纷转向门口,不一会儿就瞧见轩辕彻的身影,但,万万没想到他不是一个人,而是还搀扶着个大腹便便的女子……
    如此已经是够惊愕人的了,不想,仔细一看那女子竟还穿的是与轩辕彻此刻身上那套正统绛色郡王冠服相呼应的,正统郡王妃冠服!
    众人一下愣在了那里,怔愣摸不着头脑的呆呆看着轩辕彻和他搀扶着的那个蒙面女子。
    正统冠服代表的是其相应的身份,众人皆知平郡王妃早到了,那么,平郡王如今搀扶着的这位身着郡王妃冠服的女子是谁?难道真如外边传说的那样,平郡王妃在外遭遇不测平郡王嫌弃了?所以在外征战期间另寻了新欢,并想仗着大功将新人一推上位?
    相比众人的疑惑不解,魏宸倒是很快反应了过来,不过面色并不太好,抿唇瞥着她那高高隆起的肚子,抬手就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意外的呛辣险些让他没咳出来。
    而,高位上的贤妃可就没有他来得清楚了……
    虽然距离有些远,但贤妃还是一眼就认出了搀扶太后出席的“苏静卉”是假货,而下位的百里明镜也不是她原本以为的那个人,也正想不明白真尊去了哪里,竟就这么出场了,还挺着个大肚子!
    那死女人竟然怀孕了!
    贤妃如同五雷轰顶,而当然,她也不是当中面色最难看的,最难看的,应该算是……
    太子轩辕擎天!
    果然,果然当时在狼口关的是她,可……
    轩辕擎天转眸看向百里老将军身边的百里明镜,面色更加难看。
    如果当时在狼口关的百里明镜是她,那么,席里的那个神韵不差分毫的百里明镜又是谁?
    不管那些人怎么混乱,这时,“苏静卉”也反应了过来,本能看向魏宸,却见魏宸兀自低头饮酒一杯接一杯,压根没有给她提示的意思,而众人的目光,已经纷纷从轩辕彻和那大腹女子身上转向了她……
    怎么回事?怎么办?
    脑中一番挣扎,“苏静卉”咬牙心一横,霍地站了起来,先发制人道:“平郡王,您这是什么意思?”
    这话一出口,倒是把那些还没反应过来的都震回了神,憋了一天气的皇帝瞥了眼恭亲王,见他依旧板着那个脸当没看见的模样,想来是早知这事的,再想到今日种种,不禁往为了这事上推……
    趁机就沉声道:“确实,平郡王你这是什么意思?”
    问出口后更气了,暗想轩辕彻胡闹就算了,恭亲王竟然也跟着,也不想想那苏静卉再如何,背后都好歹还有苏渊撑着,那苏渊虽只是个小小的工部侍郎,却哪里是那么好对付的……
    不想,轩辕彻竟搀着那女子就冲高位上的皇帝跪了下去,理直气壮道:“臣只是想请皇上为臣夫妻二人做主!”
    皇帝一听怒上头顶,喝道:“你往日胡闹就算了,今日这算什么?你可知今日什么日子都有些什么人在场?你的郡王妃在那,却牵着个大腹便便的女子上来也就罢了,竟还让她穿着郡王妃的冠服,你……成何体统!”
    与皇帝的暴怒不同,太后是相当的心平气和:“皇上稍安勿躁,先听听他怎么说。”
    太后都出面帮忙说话了,众目睽睽之下拒绝也不好,皇帝只好压着怒火沉声喝道:“你说!”
    “谢太后,谢皇上。”
    轩辕彻一本正色道:“说事之前,臣有个不情之请,还望皇上,太后,念在臣夫妻情深的份上,勿怪郡王妃离家出走之过。”
    皇帝正气头上,却又碍着太后和恭亲王统一战线帮着轩辕彻而不好发作,哪里有心情听轩辕彻在那里没完没了的罗里吧嗦,当即就道:“人都回来这么久了,朕何时怪罪过她!”
    “你这傻猴子……”
    太后叹气道:“都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患难方能见真情,卉儿能这般待你实在难得,也是你的福分,怎么能怪罪于她,起来吧,起来说话,地上多凉呀。”
    听到太后这番话,“苏静卉”不禁一股委屈上脸,随时都能梨花带雨哭出来一般,看着好不惹人心疼,不过,如今众人的注意力都在轩辕彻和他旁边那大腹女子身上,还真没几个人注意她的……
    得了皇上和太后这话,轩辕彻也不罗嗦,当即谢恩就搀着身边的女子站了起来,而后便颔首对高位上的皇帝道:“先前臣受皇命巡视军营,不想半途胡狼国大军犯境,皇上又另下旨调臣前往域门关挂副帅职令大军退敌,臣二话不说火速前往,哪想臣的郡王妃竟闻讯……”
    “说重点!”
    皇帝不耐烦的打断他的话,而后就觉自己这话语气太重惹得太后都拧眉看了过来,可话都吼出去了,收回来是不可能的,当众又跟太后低声下气就显得太没面子,只能直挺挺的继续板着脸做威严状。
    “是。”
    轩辕彻应诺,就提了一口气道:“简单的说,就是臣的郡王妃担心臣的安危不顾自己安危偷偷追出门去不想竟半道遇上山贼好在身边婆子丫鬟忠心耿耿拼死相护虽然最终有惊无险但也确实受了伤也正是如此才得知自己怀了臣的孩子于是为了孩子为了养伤她只好暂时隐姓埋名在婆子丫鬟的护送下寻了地方休养却不想待到身子好转传讯于臣而京城中竟……”
    不带喘气的说一长串,便不等众人反应过来的冷冷瞪向“苏静卉”,慢慢冷冷的道:“多,了,一,位,平,郡,王,妃!”
    “苏静卉”被他瞪得浑身一颤,却也立马反应的泪潸然而下,捂着胸口歇斯底里道:“平郡王,您就算嫌弃了我,也不用如此污蔑我!”
    “诶哟,听力不错呀,我说得这么快你都听得清清楚楚意思一丝不差。”
    轩辕彻勾唇,笑得邪魅但冷然:“呵~,这位姑娘,你真以为贴张跟她一模一样的脸皮我就认不出来了吗?不要太侮辱我的智商和眼力好吗?”
    就算前面的没听明白,这会儿众人也总算是听明白了,纷纷惊愕的看向“苏静卉”。
    “苏静卉”未能从魏宸那里得到任何帮忙,只要硬着头皮继续歇斯底里:“你胡说!你只是为了你身边那个来历不明的女……”
    话没说完,轩辕彻已轻轻为身边的女子揭下面纱露出面貌……
    众人一看,顿时倒吸口凉气,可不就是跟歇斯底里那位一模一样吗?不,确切的说两者其实又是不同的,神韵不同!
    仔细一对比,众人便纷纷觉得此刻平郡王身边那位大腹的更像他们印象中的平郡王妃,那股子沉静如水,是无人能模仿超越的……
    真的假不了,假的不会真,两两一比较,立马见分晓,可不就是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吗?
    心中如此想着,可众人还是难以回过神来的怔在那里,就见苏静卉转眸看向“苏静卉”,淡淡问:“为何要冒充我?是谁指使你的?”
    看到真正的沉静如水,“苏静卉”不禁被震撼到了,再被真尊淡淡那么一瞥,浑身更是情不自禁的一颤,可脑子倒是没有完全糊涂掉,大声盖回去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没有要冒充你,是林家的人把我接来,非说我是平郡王妃的!”
    众人一听,哗然,纷纷议论林家是不是有什么企图……
    “据我说知,找到你的是我二表哥……”
    苏静卉淡淡道:“我与二表哥确是亲表兄妹,可碍男女有别这一层,我与他自八岁后就从未亲近过,这么多年来更是鲜少照面,偶尔那么几次旁边也定有长辈在场,他最多也就记得我长什么模样而并不清楚太细,瞧见跟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你,误会也不出奇。”
    众人一听,纷纷觉得有理的点头,就又被苏静卉一句意味深长的“倒是……”吸引了注意力,竖耳倾听,就听到她继续道:“你恰恰好在我二表兄独自离家出走的时候出现,可是巧得让人疑惑不解!”
    “苏静卉”一窒,怒道:“你说你是平郡王妃真正的苏静卉,你有什么证据?你有证据为何迟迟不出现!”
    “平郡王刚刚已经解释过了,我迟迟不出现是因为受了伤又怀了孩子无法及时出现,为了保护自己和平郡王的孩子只能暂时隐姓埋名,而等我伤痊愈身子稳定下来的时候,你已经鸠占鹊巢……”
    苏静卉淡淡道:“不清楚你是谁指使什么目的的情况下,我怀着孩子,如何敢回来跟你争?怕只怕,我只进京城还不到恭亲王府,就已经遭遇不测了吧。”
    “得了,还说那么多干嘛,你站着不累吗?”
    轩辕彻没好气的打断两人的对话,抱拳冲高位上的皇上欠身行了个礼:“皇上,容臣稍微失礼一下。”
    说罢,就不待众人反应过来的人影一晃,就到了“苏静卉”面前,直接冲她脸伸手……
    “苏静卉”一惊,反应过来却已经太迟,轩辕彻的手已经按在她的脸上,粗暴的一扯,硬生生将人皮面具从她脸上扯下,露出原本面貌。
    众人一看,顿时又是一阵哗然,跟着就见那“苏静卉”凶狠的扑向一旁的恭亲王府新进人员,四夫人方琳琳。
    方琳琳一惊大叫,本能就想躲到轩辕斌身后,可轩辕斌那混球竟然也躲,害她一点屏障都没有的眼看就要被“苏静卉”伸来的利爪抓掉如花似玉的美貌,就有人及时“英雄救美”的替她一脚把那疯女人踢飞了……
    转眸看去,赫然是平郡王轩辕彻!
    好帅~
    咳咳,暂且不说她……
    话说易容成苏静卉的殷红被轩辕彻一脚踢飞,不偏不斜就撞上了后边的殿柱,而后才重重摔在了地上,当即口吐鲜血肋骨尽断,换做别人,怕是不死当场也重残当场说不出话来的晕死过去,偏,这殷红不是一般人,本身身手其实不错,不过是遇上了轩辕彻而显得弱爆,但常年锻炼的身子骨不是作假的,竟还能撑着一口气大笑胡言:“哈哈哈,你问我为什么要冒充你,苏静卉你个厉鬼,阎王爷都不敢收你被迫让你还……”
    轩辕彻本就是怕她胡言乱语才下脚重了些,却又不好太重,免得落个灭口的口舌,却万万没想到这死女人气这么硬,肋骨尽断还有力气乱嚎……
    俊脸一沉,只好补发一根银针封她的口,但,却也还是慢了些,虽然只是慢了一些,却已经足够让人遐想,让有心人揪着作乱做祸!
    既然如此,轩辕彻干脆勃然大怒状冲过去,直接把人踢死当场:“胡说八道!”
    “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成何体统!”迟迟不出声的恭亲王这才喝道。
    轩辕彻怒气未消的俊脸狰狞着,但,却是停了下来,内侍这才有机会上前把殷红拖走,可惜人已经死了,想问什么是不可能再问出来了……
    恭亲王沉声又道:“惊了圣驾,还不速速去磕头请罪!”
    说罢,自己也起身往了殿中去,率先单膝跪下,待轩辕彻近了也跪下了,才难得絮絮叨叨的说一长串冠冕堂皇的话,内容核心,无非就是给轩辕彻求情……
    而,皇帝看来,不过是父子演一场戏而当他瞎了!
    自是气得肺炸心绞痛,可又顾忌还在恭亲王那里那支毒箭,更怕毒箭之后的秘密捅破出来,只好压着怒火挤出笑道:“妖人作乱,平郡王怒极也只为袒护平郡王妃,何错之有?何罪之有?皇弟快快请起,平郡王也快快起来,来来来,不要为了个妖人坏了兴致误了今日主题,速速入席,继续畅饮……”
    ☆、189 变,好坏参差
    皇帝声一落,乐声立即在暗示下响起,恭亲王顺势谢恩入席,轩辕彻也搀扶着苏静卉随后跟上,而后,舞姬翩翩上场,气氛很快重归了喜气洋洋,至少表面如此,可殷红临死前那番话,却如同种子一般,在不少人心中萌了芽……
    这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苏静卉曾经不肯下嫁轩辕彻,为此悬梁自尽的事情在场并不是真的除了苏家以外就没人知道,而苏静卉正是从那时候开始突然判若两人!
    本来,一个小小的宅中妇人忽然判若两人也不是什么大事,却偏偏,这小妇人是轩辕彻的妻,也正是因为娶了突变的她,轩辕彻就开始了一路顺风顺水水涨船高,如今赫然已经脱离能掌控收拾的地步,继续下去,迟早有一天……
    那是他们谁都不愿意接受的!
    不愿接受,那势必就要破坏,只要方法得当寻准弱点,铜墙铁壁也不是无坚不摧的,而轩辕彻这座铜墙铁壁的弱点,明摆着就是苏静卉……
    那些暗潮汹涌的心思,眼下全然不在轩辕彻的考虑范围内,当下他只急着一件事——喂饱喂好苏静卉!
    在此之前,苏静卉还一直是百里明镜,顶着个男子将领身份在那物资匮乏的边疆战地过了大半年就算了,还挺着个日渐茁壮的肚子,轩辕彻虽绞尽脑汁不断折腾新花样确保她能吃饱喝饱营养充沛,可翻来捣去物质都就那么样的地方,他也实在巧夫难为无米之炊,自然总觉不够,如今好不容易回来了,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喂食了,喂的还不用从自己腰包扣,岂会客气……
    于是,他那全当自个儿家里似的在那里絮絮叨叨吩咐个没完没了的模样,远远比殿中那些舞姬们好看多了:“把这些都收拾收拾重新上……诶,那蒲团也拿走换上新的啊,都那个谁坐过了哪还能坐……来,卉儿,先坐我这个,我没事,我蹲一会儿。”
    “记得饭菜都要上热腾腾的,平郡王妃正怀着孩子,吃凉的要闹肚子的……”
    “诶,还杵着做什么?等着爷发赏也得先把东西端上来不是……”
    “来,啊,快张嘴。”
    “嗯,吃完这一口就可以暂时不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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