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云把他推出门外,“他被蛊虫控制了,我刚才看了焦小儿,脖子都被他咬了。”
    “什么?”
    “我让亓官带他去找大夫了,你先下去,不要出声。”
    李酡颜抱着阿云跌跌撞撞往下跑,站在楼梯下方看她,“我去找人,你不能出事。”
    “去吧。”屠云深望他一眼,然后掏出别再后腰的猪肉刀,横挡在身前。
    发狂的焦佬儿哪管这些,毫无章法就扑上来啃咬,屠云的刀刃在他脖颈上绕了一圈,但没舍得下手,只能对肚踹开。
    “焦佬儿,你还认识我吗?”
    焦佬儿像丧失听觉一般,望着她狂流口水,黏糊糊从嘴滴到衣襟上,非常恶心。
    马车让亓官驾走了,李酡颜只能骑马出门。
    有了上次经验,这回他掌握了一些些骑马窍门,出城直奔相邻的村子,回来时带着七八个猎户。
    正是当初陪同屠云下地道的那帮人。
    暖辉普照全城,李酡颜马不停蹄赶回家门前,双腿颠得麻木,咬牙抬腿,重心不稳的身子整个仰过去,从马背上“噗通”滚落,膝盖磕得“铿”一响。
    猎户见他慌成这样,立刻拿了马上猎虎的绳索,“掌柜不要着急,我们进去看看。”
    李酡颜点头,拄着膝盖慢慢挪到门口,手撑住墙壁。
    听到院子里有动静,屠云一掌击烂窗户,院子里猎户已经编好绳网,大喊:“大人,你引他下来。”
    气力枯竭的屠云终于见到黎明的曙光,这焦佬儿真是难对付,害她拿刀也不能砍,跑又不能跑,只能跟他苦苦周旋。
    屠云跃窗而下,蹲在屋檐下等着焦佬儿。
    果不其然,失去理智的焦佬儿根本没多想,跟着屠云就冲下去,正好掉进猎户的包围网。
    猎户动作灵敏,将粗如小臂的绳索互相一抛,打转缠住。转眼就把焦佬儿捆成蝉蛹,在地上拼命扑腾。
    屠云累得不轻,扶着腰,朝几个猎户鞠躬,喘息道:“多谢几位救命之恩,如果没你们,鹿灵县可就少了一位英明神武的县太爷。”
    这个时候还顾得上开玩笑,也只有这个县太爷了。
    猎户们开怀大笑,“县太爷要谢就谢掌柜吧,是他公鸡没打鸣就喊我们来的。”
    屠云看向扶门而立的李酡颜,眸中星珠璀璨,饱含深情,光明正大暧昧道:“公子是自己人,肯定要好好谢的。”
    李酡颜低首不接话,说:“我们中计了。”
    “没错”屠云气愤道:“倾城说明日再见,其实是她为了拖延时间,目的就是为了让焦佬儿夜里杀了我们。”
    猎户一听事情还不小,纷纷问:“县太爷,有什么需要您只管说话。”
    屠云喘匀了气,毕恭毕敬拱手:“还别说,这件事真需要各位鼎力相助。”
    猎户们齐齐拱手还礼,“大人请吩咐。”
    屠云将几人唤近一些,嘀嘀咕咕说了几句后,“抄上家伙。”
    “我也去。”李酡颜喊道。
    屠云犹豫一下,委婉地说:“你也看到焦佬儿的情况,万一倾城有所准备,那你会有危险。”
    李酡颜固执,“水烟坊是我的铺子,里面的人都受我恩惠,也许会给几分薄面。”
    屠云仍是不肯,她不想让李酡颜冒这个险。
    但李酡颜去意已决,她又拗不过,只能叮嘱,“那如果发生什么事,你就跑,不用管我。”
    听言,李酡颜为之动容,抬袖擦去她颊上香汗,“听你的。”
    他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既然要去,肯定不能给她添麻烦。
    达成共识,屠云与李酡颜共乘一马前往水烟坊。
    早市已开,街上炊烟弥漫,祥和太平。
    不迎客的水烟坊关门闭户,门前冷冷清清。
    李酡颜推门而入,坊中坐椅翻腾,一片狼藉无人收拾。
    “谁?”楼上一个女子警惕探头,看到李酡颜后微微惊讶,却不迎接,“公子怎么有空来?”
    李酡颜单刀直入,“倾城呢?”
    “她...她身子抱恙,在房中歇息呢。”
    “严重吗?可需要请谢大夫来看看?”李酡颜一手提摆,一手扶着栏杆,款步上楼。
    女子见他步伐激进,心一下慌乱,“不用,她就是急火攻心,昨天来了两个不知死活的人来闹事才把她气病了,静养两日即可。”
    “是吗,这么说,请过大夫?”
    “请过了。”女子眼神闪烁,怕不足以信服,又怕李酡颜坚持要见,补充道:“药也喝过了,倾城姐又睡下了,公子请回吧。”
    见她横遮竖拦,分明是此地无银叁百两,李酡颜不接受打发,“我身为水烟坊的主人,花魁病了,探望是应该的。”
    “公子...公...”
    李酡颜已经走到倾城门口,两个歌姬又把他拦住,语气不客气许多,“公子请回吧,倾城确实睡了,您要想她早点好,还是不要打搅。”
    “你们也是歌姬,何时成了她的使唤丫头?”李酡颜目光如炬。
    女子被他看得有点害怕,底气不足地说:“都是姐妹嘛,又是同乡,多少照顾点是应该的。”
    歌姬在门口苦苦狡辩,房中突然传来一道痛不欲生的嘶吼,歌姬方寸大乱,李酡颜城里双掌一推。
    房中,两个青衣歌姬守在床边,床上倾城满头大汗,捂着肚子直打滚。
    “滚出去。”倾城披头散发,面白如雪,唇色发黑,身上薄如蝉翼的红纱乱舞,疼得要死。
    李酡颜看她如此情况,倍感震惊,“你...”
    倾城咬牙,皴裂的唇抖了抖,翻下床,恶狠狠瞪道:“我有心放你一条生路,是你自己不肯走,好,既然你今日看到了,那休怪我不客气。来人,杀了他。”
    “都快见阎王了,还这么大火气啊,当心怨气太重,被阎王判到阿鼻地狱去。”屠云跨过门槛,倚门看戏。
    倾城怔愣,“你...你竟然还活着。”
    “托你的福,差一点点就活不成了。你可真够恶毒了,之前还把蛊往狼啊,蛇啊身上放,现在竟然歹毒的把它放在人的身上。”
    “哼,那又怎样,我原本以为那个糟老头子武功挺高,解决你们不成问题,没想到他竟然失败了,真是废物。”
    “你更没想到的是,你竟然会中了焦小儿的毒吧。”屠云得意满满,好心解释道:“你中的叫蛇尾散,虽然不如你的蛊恶毒,但这种毒是用上百种蛇毒研制而成,当空一洒,一吸,毒直入肺腑,除非有解药,否则你就是请如来佛祖也是枉然。”
    倾城听后神色发惨,难怪她昨晚之后内脏绞痛难当,一整夜都不见好转,今早愈演愈烈。
    “呵,想不到我会败在一个小小的县令手里。”
    “你不是败在县令手里,而是败在大律馆和双无常手里。”
    “大律馆?你竟然是大律馆的人。”
    “是。”屠云扶李酡颜坐下,反正她已无力还击,也跑不了,不如就原地对簿公堂,让她死个明白,“你或许没听过我,但应该知道我师兄,霍钊。”
    听到这个名字后,倾城有莫约一瞬的恍惚,嚣张气焰不经意泄下,身子软在地上,“霍钊...怎么样了?”
    屠云淡淡道:“我师兄死了。”
    倾城情绪激动,“怎么会?”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吗?”她反问。
    倾城一萎,颓废地靠在床边,豆大的泪珠无声而落,但眼神却充满愤恨。
    暂不提他。
    “怎么查到凶手是我的?”
    “从那些反常的动物。”
    “依据呢?”
    “叁年前,东都曾经出过几桩骇人听闻的鼠闹,你应该比谁都清楚吧。
    一个刚走下公堂的人,竟然能在家中被老鼠活活啃死,而且现场找不出任何人为的蛛丝马迹。
    当地知府查不出结果,便草草结案。
    后来有人检举到大律馆,秦公就派我师兄霍钊去明察暗访。”
    倾城听到这些,眼神变得冰冷,“真是多事。”
    屠云接着说:“我师兄是大律馆出了名的神探,结果去了一年,什么都没有查到,大律馆只能将师兄召回。”
    倾城冷傲仰头,不在乎道:“你都说了是鼠闹,跟人肯定没什么关系。”
    屠云不答是否,“这案子从此封档,列为奇案。
    叁年后我央求师父,接手了这个案子。我先去东都查了卷宗和仵作记录,线索真是微乎其微。
    后来,我发现不近女色的师兄,原来在东都有个非常要好的女子,名叫阿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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