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如江曼文此刻的心情,A城今天的天灰蒙蒙的,低压着的云层,仿佛是要下雨,却又下不来,冷风呼呼地刮着,带着南方城市特有的湿气,寒气一个劲儿往衣服里钻,让人无处可躲。
    “走吧,都到楼下了,还怕什么?”梁怀清牵着江曼文的手,带着她继续往前走,奈何这姑娘腿像被绳子拴住了似的,越走越慢。
    江曼文心情忐忑地打量了一眼眼前陈旧的老式楼房,有点退缩:“要不,明天再来吧……”
    这一次闹大了,翻窗户离家出走,虽然做这事儿的时候不后悔,但是现在要直面这个后果,她心里还是有点发怵。从小到大,母女俩相依为命,她还真没这么跟她妈这么对着干过。
    梁怀清顿住脚步,低头看她一眼,知道她这是在打退堂鼓,伸手捏了捏她冻得通红的鼻头,笑道:“对我这么没信心?”
    江曼文扯了扯嘴角,笑得有点勉强,“你是不知道,我妈看起来温和,其实倔得很,估计三言两语很难说动她。”
    梁怀清看她这副模样,心里到底有些不忍,蹙眉道:“要不你先回车里待着,我先上去找你妈把事情解释清楚,你再上来?”
    江曼文想都不想地拒绝:“不要,哪儿能这样呢,走吧走吧,来都来了。”说完拉着他继续往前走。
    楼道里光线不太好,江曼文在一张陈旧的铁门前站定,暗自吸了口气,才轻轻敲了敲门。
    “谁呀?”
    “妈,是我。”
    里面传来一阵乒乓声,然后是快速的走路声,接着,门开了。
    ‘啪’地一声,江曼文还未开口说话,脸上已经辣辣地挨了一巴掌,她整个人被打得愣住。
    “你还有脸回来!”江采华脸上的神情是江曼文长这么大从没见过的,她也从来没挨过她的打。
    江采华的动作太快,梁怀清根本没料到她会突然出手打江曼文,他回过神来,上前将江曼文护在自己身后,拧眉道:“阿姨,咱们有话坐下来好好说,打人不能解决问题。”
    说完低头去看江曼文的脸,见她白皙的面皮上已经染了红色的印痕,他脸色沉了下来,将手里提着的袋子往旁边一扔,问她:“疼不疼?”
    江曼文顾忌着她妈还站在对面,歪头躲了躲他的手,扯了扯嘴角:“没事……”
    江采华似乎这才注意到梁怀清的存在,神色稍有不豫,但是一开口语气仍是冷冰冰:“教训自己女儿,让您见笑了。”
    “妈,这是梁怀清……”江曼文从梁怀清身后站了出来。
    江采华没有搭理江曼文,反而转过头来对梁怀清道:“实在不好意思,家里地方小,梁先生要是有什么事就站这里说吧。”
    梁怀清不动声色地将江曼文往自己身后拉了拉,将刚才扔了一地的礼盒捡了起来,整整齐齐摆到一旁后才开口:“阿姨,今天来是想跟您聊聊我跟曼曼的事,这里面有些东西您可能误会了,之前有些不实的新闻让曼曼受委屈了……”
    江采华伸手止住他接下来的话:“那些事不用解释了,是我自己没把女儿教好,梁家高门大户,我们家这种家境,实在是高攀不起。”顿了顿,又转头对江曼文道:“你自己选吧,进这个门,还是跟他走。”
    江曼文几经挣扎,犹豫了一下,最终走上前,开口道:“妈,我……”
    却被梁怀清打断:“阿姨,今天打扰了,我们改天再来拜访您。”说完手上一个用劲,将江曼文拉着往楼梯间走,下了不到两个阶梯,就听见房门关闭的声音。
    上了车,梁怀清久久没有发动车子,只是坐在驾驶座上,脸上没什么表情。
    江曼文侧目看他一眼,低低道:“对不起啊,我妈她平时不是这样的,这次估计是被我气狠了。”
    梁怀清眼睛对上她的,说:“我要是不拉你出来,你刚刚是不是打算跟着你妈进去,把我一个人扔外面了?”
    “怎么……会。”她讪笑一声,有点心虚。
    “你一只脚都跨进门槛了。”他眼睛死死盯着她。
    “我那是……策略,无论如何得先稳住我妈再说,你看她情绪也不是很稳定……”眼看着他脸色越来越难看,江曼文的声音越说越小,到最后干脆闭了嘴。
    见她乖乖闭了嘴,梁怀清才冷哼一声,发动了车子。
    到了酒店,梁怀清不知道从哪儿弄了个冰袋过来,拿毛巾包好了递给江曼文,“敷一敷,脸肿成猪头了。”
    江曼文接了过来,贴在脸上,凉丝丝的,舒服得她龇牙咧嘴,“你说我妈这个态度,可怎么办呀。”
    梁怀清往沙发上一靠,懒懒道:“我怎么知道,跟我分手去找你妈呗。”
    江曼文撇了撇嘴,小气鬼,居然还在生气,但是人却悄悄忘他身边蹭了过去,抱住他一只手臂耍赖道:“不分,不分!你要分手我就缠着你,天天跟在你后面,当你的小尾巴!”
    梁怀清斜睨了她一眼,眼里看不出情绪,嘴角却微微勾了起来。
    晚上,俩人洗漱后关了灯,相互拥着在被窝里聊天。
    梁怀清说:“跟我说说你们家的事儿吧。”
    江曼文点了点头,开始絮叨她们家的那点儿往事……
    李烨军,也就是江曼文的生父,跟江采华在一起的时候,倒也真的是轰轰烈烈了一段时间。工厂老板的独生子,家境优渥,生得一副好相貌,偏看上了工人家的女儿。家人的反对没有成为他们感情的障碍,反而让这份感情显得珍贵了起来。
    两家人闹得鸡飞狗跳,最后以江采华怀孕平息,李家看在她肚子里孩子的份上,让她进了门。
    但是好景不长,因为生下来是个女儿,李家父母很不待见江采华母女俩,有事没事总要找点由头找江采华的麻烦。至于李烨军,毕竟是第一个女儿,一开始倒也欢喜,可是这种热乎劲儿并没有维持太久,毕竟是惯宠着长大的人,如何受得了每天半夜被孩子闹醒,跟父母吵架的生活,加上妻子产后变形的身材以及憔悴的脸,他不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多,江采华也时常在他衣服上闻到各种香水味,争吵越来越多,可是即便如此,江采华依然是被动的,舍不得女儿,也没有生活来源,她不能离婚。
    就这样江曼文长到了一岁多,很多时候,你以为生活已经到了谷底,可是不曾想后面还有更难的挑战等着你。
    李烨军提出了离婚,理由是外面的女人怀孕了。离婚也就罢了,家里所有的财产,全部转到了他父母的名下。
    女儿连话都不会说,自己身无分文,作为一个家庭妇女,江采华没有任何生活来源,要说人生绝境,不过如此。好在还有父母的支持,她咬牙离了婚,改了女儿的姓,从此跟李家没了任何联系。
    江采华害怕女儿重蹈自己的覆辙,一直教育江曼文,要好好念书,要本分低调。等江曼文长到十几岁时,江采华更是耳提面命,叫她跟男生保持距离,江曼文的发型衣服,全都由她做主,她不希望女儿看起来太招摇,一上初中就给她剪了厚厚的齐刘海,盖住大半边脸,衣服除了校服,不会有太多其它的色彩,这样的江曼文一直是同学嘴里老土的代表,可是江采华却很满意,因为只有这样,那些男生就不会招惹她,女儿才能心无旁骛地学习。
    梁怀清听她讲完,低叹了口气:“你爸这事儿做得,真的是……”
    真正儿是搬石头砸自己女婿的脚啊!
    “可别这么说,他不是我爸!”黑暗中,江曼文语气闷闷的。
    梁怀清伸手将她揽到自己怀里,良久,他才低声道:“我不会让别人欺负你的。”
    江曼文把脸靠在他胸口,耳边是他的心跳声,只觉岁月静好,不过如此。
    然后头顶低沉的男声又补了一句:“这辈子你只能让我一个人欺负。”
    新文会开,但是我肯定会存稿,不打算再裸奔了,但是开文肯定也是一段时间以后了。
    这篇文,当然会更完啦,只是速度慢点,年底了,事情有点多,祝大家新年快乐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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