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星期过去,瞿榛还是没有回来。
    瞿苓还是加了陈采薇的微信,对方也通过了她的好友请求。
    时隔多年再聊天,当年温柔礼貌的少女成长为了知性大方的女人,见面时,瞿苓发现她举手投足都透露着属于成熟女人的优雅。
    很迷人。
    难怪妈妈对她赞不绝口,瞿苓自己也无法对这个女人产生厌恶感。
    带着满心复杂回到家里时,瞿苓照常想吃一片安眠药快速入睡,却发现自己上次拿的药都吃完了。
    为了保证患者的安全,防止患者出现自杀倾向时服药自杀,医院开药开得很严格,每次最多只能开两周的量。
    她很难把药量记清,每次都是吃完了才想起来去开。
    第二天瞿苓提前一个小时下了班,赶去离公司最近的武警医院拿药。
    不太巧,武警医院门诊部在翻新装修,心理科门诊暂时搬到了外科住院大楼,瞿苓跟着路标指引,上了十二楼。
    电梯门打开,瞿苓走出来,入眼是明明晃晃的“骨科”两个大字。
    瞿苓:······
    无语两秒,她只能往护士站走。
    “请问一下,心理科门诊在哪里?”瞿苓越想越觉得自己走错了,但她又不知道自己哪里错了,只能询问护士站里的护士。
    “对直往前走,有个栅栏门,从那个门上楼,第一个口进去左拐第一间诊室。”护士头也不抬,熟练的话语仿佛已经经历了很多次这样的问话。
    瞿苓道谢过后,就跟着护士的话往那边走。
    隐约还听见后面传来抱怨声:“都说了让心理科把标识弄得显眼一点,今天已经是第十几个来问路的了,真是的······”
    她无奈摇头笑笑,穿梭过走廊数间病房,却被一间大门紧闭的病房吸引注意。
    无他,只因为这间病房外站着两个穿着绿色军装的士兵守着。
    或许是什么大人物受伤了吧。
    瞿苓没放在心上,眼看护士说的栅栏门就在不远处,她连忙快步过去。
    可步子终究停顿在那间特殊的病房门外。
    ——里面传来她这辈子最不可能认错的熟悉嗓音,带着笑不知在骂谁:“滚犊子,老子没死呢,送什么白花?”
    “女士,请不要在这里停留。”
    瞿苓怔愣间,其中一个守在门外的士兵开口提醒她。
    话语严肃却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和,是她在电视上看到过的子弟兵的作风。
    她抬眸看过去,轻声开口:“请问,里面住的人,是叫瞿榛吗?”
    听见那个声音的瞬间,她心慌意乱,以至于下意识就脱口问出这句话。
    她在怕,怕里面住的人,真的是那个逾期未归的骗子。
    她宁愿他真的是在归期上骗她,而不是受了伤无法告诉她。
    两个士兵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个才开口询问:“请问您有什么事?”
    瞿苓不知道他们这话到底是默认了,还是单纯地询问。
    她又担心又害怕,从包里找出自己的身份证递过去,又在手机里翻翻找找,找到他们一家人在大年夜时的合照。
    “我是瞿榛的妹妹,可以让我进去看看他吗?”她故作冷静,让自己看上去是很清楚里面的人是谁的样子。
    如果里面真的是瞿榛,她也不会引起怀疑,如果里面不是,她也可以借口说是找错病房了。
    两个士兵看了瞿苓的身份证和合照,将她的身份证和手机递回去,为她推开了病房的门,“请进。”
    瞿苓颤抖着手接回自己的东西,她很清楚,这扇为她推开的门,代表着什么。
    里面住的人,真的是那个逾期未归的骗子。
    “你小子······”瞿榛躺在床上,左手手臂打着厚厚的石膏,笑着骂站在他床尾的人。
    目光左移,看清来人时,他话语滞住,连脸色也沉下,“谁通知你的?”
    病房里的空气,似乎在一瞬间凝固。
    瞿苓怔怔看着他,看着他下巴长出的胡茬,看着他手上厚厚的石膏,看着他变长了一些的发。
    原来半个多月,伤病可以让一个人变得那么多。
    眼圈红透的瞬间,瞿苓低下头强忍着哽咽,小声开口:“我路过······听见你的声音。”
    “妈的。”瞿榛抬起没有受伤的右手,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对着床尾的人开口:“愣着干什么?去拿保密协议啊!妈的,你的人怎么守个门都守不住?”
    瞿苓这个时候,才看清床位站着的人是谁——是有过一面之缘,在瞿榛的公寓里一起吃过饭的田飞翔。
    田飞翔也没琢磨明白瞿苓是怎么被放进来的,他挠了挠头,吸了口冷气。
    紧接着,就连忙去身后的沙发上摸自己的包,翻找随身携带的保密协议。
    一边找,一边细细碎碎地念叨:“谁他妈知道这么寸······能叫你遇上这事?”
    瞿苓是在完全懵懂的状态下,签下的保密协议。
    她全程都只能无助地看着哥哥,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
    在哪里写字,在哪里按手印,都是他一句一句教。
    “行了,你回去吧,我伤好了自己去跟老大解释。”瞿榛看着妹妹签完保密协议,才对田飞翔翻了个白眼,“出去的时候把门带上,让门口那俩自己做一百个俯卧撑,真敢乱放人进来是吧?”
    “行行行,你没事就行,我也得回去了。”田飞翔不想掺和这两兄妹的事,收拾东西拔腿就跑。
    瞿苓就站在哥哥的床边,像个做了错事被家长抓住的小孩子,低头一言不发绞着自己的手指。
    沉默之间,她心绪又开始乱飞。
    她是不是给哥哥惹麻烦了?
    好像是的,他都受伤了,还要给她收拾烂摊子。
    他什么时候受的伤?为什么连受伤了都不能和家里人说?
    如果她今天没有误打误撞进来,是不是他会永远对她保密这件事?
    所以之前他有一段时间三四个月没有回家,也是在养伤吗?
    她什么都不知道,连他受伤,她都不知道。
    泪水忽然就断了线,大颗大颗往下坠。
    “老子没死呢,哭什么?站着干什么?要给老子三鞠躬默哀了?”
    床上传来男人淡淡的嗓音,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努力平息,他开口时没有一点烦躁和责怪,只有一如既往的散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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