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唐,实在荒唐!
    屈辱,无比屈辱!
    此文书一经公布,京城守军全部哗然,数百万守城百姓更是怨气滔天!
    北狄人?明?明?已经被众人?拼死挡在了城外?,大旻甚至还隐隐占了上风,援军已至,胜利就在眼前。
    可他们的大旻天子却率先低头求饶,这让战死的英烈情何以?堪,让拼死御敌的将士和百姓情何以?堪?!
    皇帝下旨开城门,迎北狄使?者如?城。
    守城将士公然抗旨,拒不接受。
    田善拓默默叹气,暗道:这当真?天作孽尤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啊!赵黑狗所?谋所?算终是全部应验,天圣帝已然是民心尽失。
    在有心之人?的推动下,这屈辱又荒唐的求和文书迅速便传遍天下,引起滔天怒气!
    北疆楚王韩钦巍起兵盟誓,称天子无德无能,败坏祖宗基业,不堪为帝,他这亲叔叔不得不出手,代先帝祖宗,清理这不孝子孙。
    反正意思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吧,但那檄文却是赵黑狗亲自写的,字里行间可谓是气势磅礴,言词犀利,读得人?热血澎湃,义愤填膺!
    赵拙言辅佐燕王,为谋天下,筹划了将近十数年,如?今压在骆驼上的最?后一根稻草已然落下,檄文一发,便是改天换日之时。
    京师营副指挥使?刘伯韬率领数万精锐,不过大半个时辰的功夫,就轻松攻进了皇城,将大旻天子给软禁了起来,并从田善拓手里彻底接过了京师防御之事。
    田善拓乐得配合,全部交托之后,便悠哉哉回府躺着去了。
    青州指挥使?乃陈晔亭旧部,冀州总督乃赵拙言同?窗,两?州援军原本只是走走过场,摸鱼划水好不敷衍,如?今却都认真?了起来,靠着北疆支援的数千颗火雷,与?刘伯韬里应外?合,打得正等着和谈的呼延也先措手不及。
    田善拓听说呼延也先带着两?万多残部往北方逃窜的消息时,整个人?是既觉得十分意外?,又暗叹果然如?此。
    赵拙言,不愧是赵拙言啊!
    为着家族兴衰,田善拓是想不服气都不行。
    他让老?仆伺候自己穿戴好朱红朝服,按照赵拙言所?算计的那般,朝着皇宫方向?而去。
    乾清宫内,皇帝和太后都在,旁边还站着王皇后和贵妃林氏。
    韩瞻遹此时终于全心全意地信任田善拓,狼狈又惶恐道:“田次相,你终于来了,你快想想办法,朕封你为首相,任命你为青、冀、幽、衮六州总督,总揽全国之军事,你赶紧派人?将韩钦巍那叛臣贼子给朕拿下!”
    田善拓无奈叹气,却并不理会这个从登基时便天真?到如?今的脑缺皇帝,只看着还算镇定?理智的太后,劝道:“听说王氏长孙在燕王麾下屡建功勋,很?得其重?用,如?今大势已去,还请太后您早做决断才好。”
    韩瞻遹闻言,看着自家母后,不可思议道:“王家投靠了燕王?!哈,哈哈……,母后,这是您默许的吗?”
    韩瞻遹扭头又看着王皇后,怒骂道:“肯定?是你这个贱人?挑唆的,对?不对??朕对?王氏难道还不够优容,你们兄妹当真?是忘恩负义之徒!”
    王皇后闻言气得面色发白,看着立在身侧的林贵妃,咬牙讽刺道:“陛下之优容,我王氏兄妹实在是承受不起!”
    “够了!”
    太后娘娘心灰意冷道:“田相,竟是连你也投效燕王了么?”
    田相实事求是道:“娘娘,您该问,自求和文书一出,这满京城的百姓,还有谁忠于陛下?”
    太后娘娘看了自己的蠢儿子一眼,终是闭眼认命,可最?后该争取的还是得争取,毕竟是自己的亲生骨血,总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他丢命。
    风和日丽之时,宫门大开,太后娘娘身着一声素衣,亲自押着韩瞻遹去了皇陵,八跪九叩地向?祖宗先帝请罪。
    天后又哭又悔,言说是自己未教好儿子,见其败光祖宗基业,却未能及时阻拦,实在愧对?列祖列宗,如?此不孝子孙,实在难当社稷大任,太后作为其生身母亲,亲自做主让其禅位于燕王韩钦巍。
    有太后娘娘亲自背书,远在凉州正围剿北狄残部的燕王韩钦巍,名正言顺的成了大旻天子。
    江山易主,日月更替,就这般波澜不惊地结束了,其中种种算计,百般谋划,可谓是环环相扣,将人?心利益都算计到了极致。
    懿旨国书传到幽州时,韩瞻鼎这中二少年,终于是对?赵拙言服气了。
    第102章 完结章
    燕王虽然举旗造反, 可真要将皇位送到他面前的时候,他却不好当真就这般猴急地接下。
    燕王起兵的理由是嫌弃天圣帝无德无能,谄媚于北狄贼人, 既然如此,那他作为对照组, 总得要做个好榜样才行,远的不说,至少还在大旻境内祸乱的北狄贼寇,有一个算一个,有一双算一双,他燕王好歹都要清剿干净了,才能让人服气不是。
    禅位诏书两次递到燕王面前, 燕王两?次拒而?不收,理?由都是外患未除,他无颜登上高位。
    一手谋划禅位之事?的田善拓在心里翻了无数个白眼, 可面上却还要配合燕王殿下装逼,他不能撇嘴说“你爱接不接!”,只能捏着鼻子歌颂其高风亮节,有凌云之志。
    至于燕王殿下这逼能不能装成功, 最后安不安得了大旻天下?
    田善拓暗自估算,想来应该是没问题的。
    有赵黑狗这样的阴险小人辅佐,又有林晔亭这样的天生神器加持,莫说是安大旻的天下了,才不到两?年的功夫,燕王殿下竟然连北狄七十六部的天下也?一块安了。
    燕王接下了田善拓适时送来的第三次禅位诏书, 改年号为龙朔,并以天子之尊, 挥师北伐,挺进草原。
    有道是穷寇莫追,可燕王却偏要痛打落水狗,驱逐北狄贼寇出大旻不算,还要直捣贼窝,从根子上抑制外患。
    北逃的呼延也?先落入早就精心布置好的圈套里,最后死于林晔亭的破军/枪/之下,刚凝聚起来不久的北狄七十六部再一次沦为散沙。
    大旻疆域趁势再往北外扩了近千里,北狄人仓惶逃窜,不少部落都迁徙进了草原更北的方?向。
    龙朔元年十月,燕王以驱逐鞑虏、开疆拓土之盖世功勋,名正言顺地入主京师。
    古语有云,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林氏以全副身家?投效燕王,如今自然也?成了那得以升天的“鸡犬”之一,他人除了羡慕嫉妒之外,又有谁还会?去计较昔日那流放北疆,无故不得离开的罪名。
    林家?众人当初被镣铐锁着,如丧家?之犬般被赶出京城,如今借着从龙之功,又风风光光地回来了。
    武安侯府大宅和丹书铁券都被新帝赐还,原本被查抄的家?产也?翻了两?倍地赏了回来。
    幽州铁骑如今有十八万之众,乃大旻精锐中的精锐,由天子亲自统领。
    大约是因为手握兵权的缘故,燕王也?就是如今的龙朔帝在?朝臣面前极有底气。
    他不怕所谓的功高震主,也?不搞帝王制衡那一套,但凡是北伐有功者,人人都得到了封赏重用。
    林晔亭在?被天圣帝贬职流放之前,也?不过是正二品京师营都指挥使罢了,如今直接升任枢密院左枢密使,乃堂堂正正的一品大员武将之首。
    赵拙言流放北疆多年,眼看着就要沦落为庄稼汉,如今翻身一跃,竟然成了政事?堂首辅,稳稳地压在?了田善拓头上。
    看着昔日同科面如黑炭,赵拙言无不得意道:“田兄啊,这么多年过去,你怎么还是万年老二呀,哈哈哈!”
    田善拓险些一口唾沫啐他脸上,好在?几十年的教养礼仪使他忍住了。
    林岁晚先是研制出了火雷利器,之后又配置出肥料农药等增产良方?,按理?说功劳也?不小,可奈何她年纪太小,又是个女儿身,最后只得了个匠造司副监制的职位,不过从六品而?已?,那匠造司衙门甚至都还未建好。
    林岁晚倒是无所谓,她没有直上青云的野心,只想有个班儿上就行,不至于沦落到只能呆在?内宅里相?夫教子就好。
    赵拙言却担心她觉得委屈,私底下宽慰道:“晚晚啊,你别多想,以陛下之豁达,必不会?如此慢待功臣,想来之后还会?再有恩赏,你且等着就是。”
    林岁晚心道:我本来也?没多想,你既然这么说了,我可就要开始期待了啊!
    话说是什?么恩赏啊,田庄铺子?还是金银珠宝?
    日子就在?这期盼中悠哉哉地过,新朝新气象,武安侯府也?算是新家?新气象。
    林绍年续娶的媳妇姚氏是个坚韧有主见,且心胸豁达的奇女子,为人处事?也?极有分寸。
    林岁晚兄妹跟她处得都挺好,武安侯府昔日散去的忠仆又陆陆续续回来了一些。
    当初抱着林岁晚去前院的胡麽麽被姚氏任命为内院管事?。
    姚氏将内院零零碎碎的事?情全都丢给?了胡麽麽,她自己只把着大方?向就好,更多的时候都是在?安心养胎。
    林岁晚兄妹三人年岁都不小了,也?各自有各自的成就,并不是那种只会?盯着眼前那一亩三分地不放的狭隘之人,因此对于姚氏肚子里那未出生的宝宝都持欢迎的态度。
    对于还未出生的弟妹可以欢迎,可对于已?经被除族了的姐姐,倒是有些令人头疼。
    天圣帝禅位后被软禁在?了宗人府,太后自知回天乏术,见儿子还有命在?,便带着侄女王皇后去檀香山皇家?别院内礼佛去了,也?算是对新帝的一种避让。
    林岁夕这前贵妃娘娘当得实在?憋屈,富贵荣华没享受几日,后半生却要和韩瞻遹一起被软禁在?那方?寸之地。
    林晔亭不想管这个孙女,可耐不住林绍年求了又求。
    这日祖父上衙去了,林岁晓和林岁午兄弟还在?临川任职,暂时还未回京。
    姚氏大着肚子不好出门,林绍年从林晔亭那里得了一张皇帝御笔写的条子,着急忙慌地到宗人府接人去了。
    林岁晚跟着她老爹一起,瞧热闹倒是其?次,主要是肩负了祖父的嘱托,让她在?旁边盯着,防止自家?老爹头脑一热,做出不符合家?庭和谐的决定来。
    宗人府就挨在?皇城边上,跟子午门之间只隔着一道护城河。
    林绍年将宣纸条子恭敬递给?了守门的百户大人,那位大人估计是早就得了消息,并无半点怠慢,亲自带着林绍年父女二人进了大门。
    自大门进去后,里面是阴森的巷道,两?边的砖墙至少有四五米高,陆续有六道铁门拦着,两?边有披甲执锐的兵士站岗,越是走到里面,越是让人压抑。
    待走到尽头时,却是一座二进的精美宅院,绿瓦红墙,锦绣繁花,还有十数名宫人伺候,若不是周遭的院墙高了一些,实在?瞧不出这是在?坐牢。
    林岁晚他们走进正院暖阁时候,废帝韩瞻遹正喝得伶仃大醉,正发?着酒疯,将桌上的点心佳肴一盘一盘地往地上砸。
    碎瓷飞溅,三四名小太监战战兢兢地在?那儿收拾,往日的徐大总管语重心长地劝道:“主子,您消消气,千万要保重自己的身子啊!”
    韩瞻遹哈哈哈大笑,笑得苍凉又悲愤:“我一个无德昏君,生死自由都握于他人之手,保重?有什?么可保重的!母后啊母后,没想到最后连你也?要背弃我,哈、哈哈,好一群自私自利、不忠不义的小人,谋逆者坐高堂,奸邪者享风光,苍天无眼,当真是苍天无眼啊!”
    韩瞻遹骂得激情四射,坐在?窗边贵妃榻上的林岁夕却无动于衷,冷漠又空洞地双眼里,连半丝情绪都懒得升起,只觉得这日子当真是绝望到看不见半点未来。
    见暖阁外有人进来,林岁夕不过懒懒地瞧了一眼,便整个人都呆住了,她先是惊讶,然后惊喜,接而?又转变为浓浓的期盼。
    林岁夕猛然起身,疾步走上前,拉着林绍年的手又哭又笑道:“爹爹!真的是您?!爹爹,我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着您了,您是来接我回家?的吗?您一定是来接我回家?的吧!”
    在?林绍年的几个子女中,长子和次子自小是被祖父母教养长大的,他这个当爹的没费什?么心,自然也?就不亲近。
    幼女自流放去北疆后,不是在?书院读书,就是跟着三皇子后边打转,再加上父女两?个三观不怎么合拍,因此同样不算多亲近。
    只有林岁夕,可以说是在?林绍年的溺爱下长大,他亲自教导过林岁夕写诗绘画,甚至还带着扮作男装的林岁夕去过酒楼戏院里玩耍,父女俩的感情实在?是浓厚绵长,且难以割舍。
    林绍年见昔日鲜活烂漫的长女,变成了如今忧郁哀愁的模样,心疼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脱口而?出道:“夕儿,你这些年在?外边受苦了,跟爹爹回……”
    “咳咳!”林岁晚大声咳嗽,及时打断他,并委婉提醒道:“爹爹,祖父可说了,做不到的事?情,要少许诺。”
    林绍年闻言立时回过神来,终于想起出门前父亲说的狠话:“将她接出宗人府,已?是老夫怜她与?大郎有一母同胞的血缘情分,你若是真舍不得,非要留着她,那便跟她一起除族好了!”
    林绍年并不认为自家?父亲是在?开玩笑,因此卡在?齿缝间的“回家?”二字便再也?说不出口。
    林绍年低着头,避开了长女殷切的目光,哼哼哧哧地将自家?老爹铁石心肠般的态度简述了一遍之后,才又期期艾艾道:“夕儿,你姨娘如今还在?青州,你若是不愿呆在?宗人府,可以去青州跟你姨娘团聚。”
    林绍年从袖袋里掏出五张三百两?面额的银票,一张位于青州景阳城城郊的百亩田庄的地契,以及一个景阳城内的小二进带两?间商铺的宅子的房契,劝道:“夕儿,你别怪你祖父狠心,说到底也?是因为你之前行事?太过任性的缘故,这些是阿爹的全部私房了,你弟弟妹妹们都用不着,你全部拿去,以后好好过日子吧。”
    林岁夕盯着自家?父亲,半天说不出话来,过了好一会?,她才弯腰捂着脸哭泣,呜咽不成声道:“我、我的家?人真的都不要我了吗?呜呜呜……”
    林岁晚有心想怼一句“不是你先逃婚不要我们这些家?人的吗?”,可见林岁夕哭得实在?凄惨,她到底是忍住了。

章节目录

穿成女主的妹妹后被流放了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新御书屋只为原作者温暖的河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温暖的河并收藏穿成女主的妹妹后被流放了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