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之后唇角带上一丝狰狞,慢悠悠地给自己点了根香烟,轻易地道出一个惊天动地的消息:“哥哥?叫得好亲密!
    好侄女,你还不知道吗,你的老好人爸爸,他坐的那架飞机失事,现在——被鱼吃得骨头都不剩了吧。”
    吴敬颐浑身僵硬,克制不住的颤抖,头颅沉重的半垂下去。
    曼珍眼花耳鸣,耳蜗内全是嗡嗡的刺人的响动,她猛地甩开敬颐的手,肠胃在肚子里作怪,像是有刀子在里面搅来
    搅去。曼珍撑着扶手摇摇欲坠的站起来,蹒跚往前一把揪住金玉森的衣服:“再说一遍,你说什么?”
    金玉森紧盯着曼珍的眼,看里面水光涌动着破出惊人的光,他哼笑一声,拿眼风指向吴敬颐:“听不见?那我再说
    一遍,你亲爹——没了!”
    曼珍咬牙切齿:“不可能!”
    双膝泥巴似的架不起整个身躯,她软腿跪倒在地,朝吴敬颐爬去,满面潮湿双目空濛:“哥哥,你告诉我,爸爸到
    底怎么了?”
    吴敬颐闭着眼睑,呼吸不定。
    死寂的沉默中,曼珍的骨头被一股力道从头顶根根抽去,瘫痪的倒在地上。她伏在地上,肩膀不住的抽动,天崩地
    裂都不能将之唤起。
    敬颐刚要伸手去抱她,金玉森大喝一声住手,随即唤进来四五个孔武有力的大兵:“把他给老子扔出去!”
    吴敬颐暴起,同人在屋内乒乒乓乓的一场大战,这些兵刚从战场上下来,剁过无数人肉,丝毫不客气的下狠手,然
    而吴敬颐的武力值有些匪夷所思的高,最后他们用上了长枪,几下子打破了这人的头,合力着将敬颐扔了出去。
    曼珍浑浑噩噩如死了般,没有精神,没有想法,没有爱和恨,指望有谁能给她来一枪,只要马上死了,就什么都感
    觉不到了。肩膀骤然的被一股大力提起来,金玉森满面森然,眼光能吃人,手指用力的捏住曼珍的下巴:“想
    死?”
    他把她腾空的拎起来,曼珍吃力的脚尖点地,脸上无神,只听金玉森道:“你觉得你配去死吗?”
    曼珍的身体随着男人的手,在地上拖延着,骤然一下子被人扔出了门槛,她在骨头的镇痛里终于反应过来,细密绵
    绵的春雨落到脸上,混合着眼泪往下淌。金玉森伸出长腿,半跪在身前,她的脸颊被他控制着酸疼不已:“你以为
    这个世道,因为你是个女人,就会有人可怜你保护你?”
    曼珍抖得更厉害,喉头吱吱呜呜的发出含混的声音,金玉森的手指更用力:“说话!”
    用尽全身的力气猛地推他,她嘶声尖叫,几乎刺破自己的耳膜:“我没有!”
    “哼,没有?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出院一个多月了,有半点长进吗?轮椅很好坐?男人几句甜言蜜语就软下来
    了?”
    曼珍快速的摇头,豆大的眼泪掉得飞快,一颗接一颗。金玉森始终不会放过她:“你以为自己很可怜吗?没了父母
    就可怜了?谁会可怜你?是上天还是你老情人?你去外面看看,比你可怜的数都数不清!一个炮弹过来,死了还算
    简单,那些没死的人,没饭吃没地方睡,男人为了几个银元去卖苦力,卖妻卖子,女人有孩子的为了一口米,敞开
    双腿给别人干。有谁可怜他们吗?”
    他深吸一口气,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缓缓的恢复平静,在雨中款一款自己的大衣:“我们金家的人,不需要废
    物!”
    金玉森抬腿往里走,从腰间扔出一把勃朗宁:“你想死,就死干净点。我念在景胜的面上,会给你找副好棺材。”
    铮亮的手枪近在咫尺,金玉森往里走,曼珍腾挪着往前爬,用力的拽住手枪,再一运力,歇斯底里的砸到金玉森的
    大腿上,哽咽大叫:“我没有!我不是废物!”
    金玉森垂眸,偏着脸斜看她,怒火减消:“虽然我有能力,金曼珍,”他缓缓的一摇头:“但是我不会帮你。你想
    做什么,都要靠自己!做不到,就不要怨天尤人!”
    曼珍吃力的站起来,脚尖似踏在刀锋上,她一步步的走上台阶,蹒跚的靠近金玉森,一双手拽住他的西装:“叔
    叔,我不要你帮!”
    草长莺飞的反骨
    四月份的天已经变得很蓝,从早上一直蓝到中午,中午的太阳明晃晃的刺人眼,曼珍避过这段时间,在后院里走得
    满头大汗。这个月的雨水绵绵不断,甚是烦人,昨天的雨水还藏在泥土里,没一会儿曼珍走出一腿的红泥巴。稍一
    不慎,便如狗啃食般载下去。好在泥巴足够软和,曼珍闷不吭声的爬起来,继续锻炼腿脚。
    金玉森站在二楼书房的窗边,一手搭在窗棱上咚咚咚的敲手指,一手抓着书本一目十行的看,他看一会儿书,就要
    欣赏一下楼下的境况,那道苗条纤细的青色身影,啪嗒一下滚进了泥水坑。
    曼珍喝了一口泥巴水,赶紧抬手连呸几声,嘴巴里都是沙,两条手臂挥舞着朝旁抓,金玉森闲庭漫步的走过来,拿
    卷着的书本拍打自己的手腕,嗓音里带点有趣的笑:“需要叔叔牵你起来吗?”
    曼珍把手上的泥巴甩过去,砸的男人的白衣上花团锦簇:“谢谢,不劳驾您老。”
    金主任看看自己的衣服,歪嘴咋了一声,蹲下来:“什么您老,我比你大不了几岁,要我说,你不叫我叔叔也行,
    叫大哥不也挺好?”
    曼珍觉得他十分的讨厌,脾气跟夏天一样,说打雷就打雷,说阳光就阳光,还特别喜欢看人笑话。曼珍终于爬了起
    来,两条柔软的手臂甩成了八爪鱼,金玉森面前跟下雨似的,上上下下全是泥点子。他仍旧是好脾气的笑,拍拍屁
    股走人,回去洗澡换衣服。※qun〔⑧〕⑸⑥②/⒍⑺⑦⒋⑶
    在持久的锻炼下,曼珍逐步恢复了健康,她吃得多睡得也不少,那张脸很快就显现出白里透红的光泽,金玉森同她
    坐得很近,全因为餐桌小气吧啦是个圆盘,他一抬头,就能看见曼珍耳鬓细微柔软的绒毛,像是春天树上刚刚长出
    的嫩芽,无比的新鲜。
    这天夜里她睡得正香,耳际忽而炸开一声闷雷,雷鸣闪电中,一片闪电刺进来,曼珍一睁眼便看到床边立着一道黑
    色的身影,顿时惊得精神抖擞,金玉森转身拉开窗帘推开窗户,任那大风大雨呼啸而进:“起来吧,跟我出去。”
    此刻的他,敛去了白日的慵懒,浑身透着坚硬无情的东西。
    曼珍换了便衣,随他出去,一直走近漆黑夜幕的大雨中。后院当中不知何时堆起了一袋袋的黄沙。曼珍已经湿透
    了,半薄的衣料随着曲线紧贴,她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在闪电的间隙寻找叔叔的身影,金玉森背对着他,声线破
    开雨水,沉甸甸中带着磁性:“来抓我,抓得到我才能去睡觉。”
    眨眼间,曼珍四周已无人影,不远处的榕树摇得快要折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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