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烈一抬左手,望着指骨上的戒圈,他冷淡笑了:“我和?她的事?,难道不是你听到?后故意压下去的?”
    游怀瑾沉了沉眉:“我怎么不记得,什么时候同?意过你们的事?了。”
    “因为不需要你同?意。”
    “我不同?意,谁敢让她进游家的门?”
    “……”
    游烈眼尾一抬,眸里起了点戾色:“游家是你家,不是我家,她要和?我结婚,迈进我们的家门就足够了。”
    游怀瑾面色陡沉:“我还以为你是学聪明了才知道过来?,既然你还是执迷不悟,那还来?干什么?”
    “第一件事?我说?过了,我来?听你说?你要说?的话。”
    游烈冷冰冰地睨着他:“本以为会?有什么新意……可惜这么些年了,还是翻来?覆去的陈腔滥调,一成不变,永远透着股令人生厌的陈腐味道。”
    游怀瑾恼火地瞪着游烈。
    偏偏顾忌何得霈还在旁边,他又不便和?自己的亲生儿子撕破脸。
    “第二件事?,把我要说?的话,当面跟你讲清楚。”
    游烈一扶椅柄,直起长腿起身。
    他侧垂下眸,居高临下而冷漠睥睨地望着游怀瑾:“今年年底,最迟明年,我会?和?她订婚。”
    “你敢!”游怀瑾怒而抬眼。
    桌旁,何得霈轻眯起眼,若有所思地扫向父子二人。
    游烈冷淡嗤声:“我说?了,我只是来?通知的。既然你不想听,那剩下的我也不必和?你白费口舌。至于我敢不敢,游董不如拭目以待。”
    他说?完转身就走,刚出棚下,又想起什么,游烈回过身来?。
    迎着今日灿爽晃眼的日光,那一头漆黑的碎发?犹如曝成了耀目的灿金,只是那双眸子却漆寒:“你不用再?枉费心?思遮掩阻拦——她没有任何见不得人的地方?,我会?让该知道的人都知道,我未来?的合法妻子,是她,也只可能是她。”
    “——”
    话声落下,游烈懒得再?去看游怀瑾什么反应。
    他转身踏上球车。
    广袤的高尔夫球场里,球车渐渐远去。
    遮阳棚下。
    何得霈靠在软椅里,微微倾过身:“老?弟,我可是信任你,也相信你对?你儿子的了解判断,这才站在你这一队的。你不会?让我这职业生涯最后一队,站翻了船吧?”
    游怀瑾两三次呼吸间,情绪已然稳下。
    他笑着转回来?:“翻船?何董这话从何说?起?”
    “我听了你的断言,说?游烈最后一定会?答应你这个当父亲的条件,促成融资,这才压得下公司股东和?其余几家资方?,说?服他们只是暂缓投资,不会?被别人捷足先登的。”
    何得霈停顿,回头,眯眼看向那辆远去的球车。
    “但我怎么觉着,游烈半点都没有要松口的可能性呢?”
    游怀瑾松弛下笑意,眼角也露出几分宽慰的皱纹:“哦?看来?你们对?他的公司前景,很是看好?啊?”
    “怎么,老?弟是想听我跟你夸你的儿子了?”
    何得霈玩笑,随即略有正色:“这毕竟是我亲自督查过的投资项目。公司内部也早安排做好?了非常详尽的尽职调查,最后得出的一致结论,helena科技确实是当今国内航天科技版块的最大黑马——无论是从创始人的背景、学历、个人能力、技术及市场认知,还是高管团队的组成,公司的现有构架,技术团队的各项人员比例,等等,它都拥有着远超同?行业甚至同?科技板块公司的潜力。”
    游怀瑾听着受用,眼角皱纹都松弛得更加明显了,但嘴上却谦逊:“他才多大,路还远着呢,你太捧他了。”
    “所谓'鸿鹄之?鷇羽翼未全,而有四海之?心?'啊老?弟,可以谦虚,但不能违心?,”何得霈半是玩笑,“实话告诉你吧,要不是你儿子不愿接受外资入股,那就算信了这天底下儿子斗不过老?子的道理,我公司里的几位股东和?其余资方?也不会?同?意暂缓投资的。”
    “何董,放心?吧。”游怀瑾回头,看向早已消失了球车背影的远处,“这紧箍咒还没有念到?最痛处,自然效果不会?明显。”
    何得霈叹气:“你可别小瞧了自己的儿子,他不像是会?为受挫而吃痛的人。”
    “他么,确实不是。”
    游怀瑾笑意沉了些——
    “可有一个人,会?为他的受挫而吃痛。”
    “夏老?师!”
    夏鸢蝶刚拎着自己的大背包,从口译会?场踏出门,就听见来?自身后的一声呼喊。
    她停住身,转头看向跑近的人。
    夏鸢蝶这周参加的是两场航天工程专业相关的学术交流会?,上次helena科技研讨会?让她在航天领域翻译相关声名大噪,最近已经接到?了不少邀请。
    而此刻,站在她面前的,不巧就是学术交流会?的主办方?学校里,航天工程院系的一位副教授。
    “我刚跟几个朋友聊天呢,眨眼工夫,差点就见你走了,”来?人平复呼吸,笑道,“这次交流会?辛苦夏老?师了。不知道有没有荣幸,今晚请夏老?师吃顿晚餐,表达一下谢意?”
    “刘教授客气了,这原本就是我的本职工作。”
    由于某个作恶多端的祸害,夏鸢蝶现在对?这句“夏老?师”很有些别扭。
    她尽可能忽略掉,朝对?方?保持着温吞疏离的微笑:“而且很可惜,我明天一早还要赶一班回北城的飞机航班,今晚打算回酒店早些休息了,所以很抱歉。有机会?您到?了北城,我再?请您吃饭吧。”
    “啊,是这样吗?”
    夏鸢蝶手机屏幕一亮,她朝对?方?点头:“我还有一通电话要接,那刘教授,我们下回见。”
    “好?吧。夏老?师一路顺风。”
    男人十分遗憾,但还是目送夏鸢蝶接起手机,转身离开?了他的视线。
    进入电梯,夏鸢蝶松了口气,放在耳边的手机也拿下来?。
    自然没有什么来?电。
    这位刘教授从前两天她过来?出差,两人进行工作接洽以后,对?方?就表达了非常明显的超出寻常的热情,即便在夏鸢蝶多次暗示对?方?自己已经有男朋友了,还是没能收到?任何成效。
    偏偏他也只是黏糊了些,没有言语行为上的过激,她只能“电话遁”了。
    而且夏鸢蝶说?的也是实话。
    这连续两天的口译,实在把她累得不行,她现在的体力和?精神都很是不佳,只想回到?酒店泡个澡然后睡一觉,等到?明天早上,结束出差直飞北城。
    顺便……安抚下家里那只孤独的仙鹤吧。
    夏鸢蝶眼角弯垂,点开?手机,消息框里,某人隔半个小时就戳她一次的记录连成一排,多是些微信自带的直男表情。
    但不知道怎么,夏鸢蝶就好?像能透过屏幕,看见游烈那双逐渐幽怨但还是凌冽蛊人的桃花眼。
    ……一定是没救了。
    夏鸢蝶忍着笑,回消息确认游烈没有在开?会?之?类的,就拨了电话过去。
    对?面秒接。
    却不说?话。
    夏鸢蝶轻咳了声,假装不察:“我们游总今天好?清闲呀,这会?儿没有工作吗?”
    “没有。”
    “嗯,听着那边好?安静,在办公室?”
    “在家。”
    对?面声线倦懒轻慢,一副被冷落得不想跟她搭话的语气,却倒是有问有答。
    夏鸢蝶软声笑了:“在家做什么?”
    “白日宣淫。”
    “?”
    夏鸢蝶险些没绷住,梗了好?几秒才有些无奈:“游总,注意影响。”
    “家里一只狐狸都没有,影响谁。”游烈似乎转过了身,像俯进了什么床被里,声腔压得有些闷哑。
    听着更深沉幽怨了。
    抵达会?厅在的酒店一楼,夏鸢蝶踏出电梯,言笑晏晏:“明天就见到?了。”
    “明天一早,我出差。”
    这一句,游总几乎是有些咬牙了。
    “…噗。”
    狐狸没忍住,轻声笑了出来?。
    大概是狐狸的笑惹毛了某位大少爷,那边默然几秒,忽然低低地,轻飘飘地来?了一句:“笑吧。”
    “嗯?”狐狸微微警觉,试图辩解,“我没笑啊,那是刚刚路过的人的声音。真?的。”
    “嗯,我信了。”
    这次换游烈嗓音低哑撩人地笑了截,“这周六晚上,我到?家,你的行程日历上我看了,也休息。”
    “……”
    狐狸心?生不祥预感。
    她往酒店外跑了两步,假装匆忙呼吸:“啊,我要上车了,等明天再?——”
    “那就从周六晚上开?始吧。”
    “?”
    夏鸢蝶慢慢吞吞地磨了磨牙,踏出酒店门廊,脸颊被迎面的薄风拂上了淡淡的绯红。
    小狐狸对?着手机话筒轻声:“你,做,梦。”
    “嗯,梦里也做。”
    “???”
    就在夏鸢蝶赧然又恼得想挂电话时,她刚踏出两步的门廊下,忽地,一辆黑色漆亮的轿车缓缓驶停。
    一两秒后。
    副驾打开?,一位西装男子快步下车,拉开?了后排车门,朝她抬手做出请的手势,就要开?口。
    夏鸢蝶先一步:“抱歉,你认错人了,我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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