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言昭深深吸了一口?气,想起马球会上的一幕幕。
    五皇子?冷淡的脸色、裴言渊耀眼的身姿、林知雀和?二弟紧凑的面容,如同一对璧人......
    他愈发不能平衡,眼底划过怨恨和?嫉妒,忽而想到了什么,唇角冷冷勾起。
    还好,他早已备下唯一的安慰。
    林知雀喝下那杯青梅酒,此刻应该浑身火热,在厢房等着他宠幸呢。
    不知二弟得?知,那心心念念的姑娘,在他的榻上绽放,会是什么心情呢?
    还会如之前那般疼惜林知雀,为了一个?女人,与他公然撕破脸皮吗?
    裴言昭想象着二弟疯狂的模样,脑海中浮现清媚动人的身影,心绪一阵痛快。
    他喉间干涩,体内窜上热意与冲动,扶着千帆的胳膊就要去厢房。
    就在这时,陈陵远手忙脚乱地?跑来,飞快的脚步带起一阵风,吹灭了手中的灯笼。
    他惊慌地?停在侯爷面前,“扑通”一声跪下,扬声道:
    “侯爷恕罪,属下奉命去厢房看守,但推门?一看,林姑娘竟然不在其中!”
    裴言昭惊诧地?怔了一下,脸色登时阴云密布,发白的面容泛上薄红,眸中愠怒一触即发,训斥道:
    “糊涂东西!这么个?女子?都能放跑了?!”
    此话一出,陈陵远冤枉得?眼泪汪汪,原地?磕了三个?响头,对天发誓道:
    “侯爷明鉴!属下恪尽职守,不敢有半分懈怠!一直守在门?口?,连只小虫都出不去。”
    他声音渐渐低了下来,目光转移到身后的千帆身上,含糊道:
    “兴许......属下来之前,林姑娘就不在屋内了。”
    裴言昭头疼地?扶额,虚脱地?瘫坐在廊下,仔细梳理思绪,狠厉目光骤然刺中千帆,满含质问和?责怪。
    若非陈陵远提起,他险些?忘了,千帆是擅离职守,让厢房有一段时间,没有任何人守在门?口?。
    这俩人在他身边这么多年,他自?然不会怀疑忠心。
    况且,只是个?小女子?的事情,他们没必要冒着风险,刻意放跑。
    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也是最有说?服力的可能。
    今夜是一场意外,是完全可以避免,却因为千帆的疏忽而发生的意外。
    “侯爷,我......我冤枉啊!”
    千帆自?知大事不妙,双腿一软,卑微地?跪在侯爷身边,拽着他的衣角求饶。
    他恶狠狠地?瞪着陈陵远,气得?目眦欲裂,攀诬道:
    “我一心牵挂侯爷,是他看守不力,让林姑娘有机可乘,侯爷应该责罚他才是!”
    陈陵远不甘示弱,在另一边扯着侯爷的衣角,二人一个?比一个?可怜。
    “够了!”
    裴言昭一个?头两个?大,气恼地?撇开二人,不愿在这种事情上耽误,指着千帆道:
    “你回去闭门?思过,等明日再做惩处。”
    说?罢,他一刻也待不下去,烦躁地?迈开步子?,拂袖从宴席上离开,示意陈陵远跟上,郁闷道:
    “说?不准她回去了,你跟我去倚月阁找人。”
    丢下这句话,裴言昭的脚步愈发迫切,近乎小跑着奔向倚月阁。
    尽管这件事像是无心之失,可他总觉得?有些?奇怪,好似有什么地?方说?不通。
    林知雀一个?弱女子?,中了他下的药,还有什么能耐?
    在厢房中烈火焚身的时候,恐怕她连路都走?不动,如何独自?回去呢?
    裴言昭心底一沉,蓦然想到席间消失的颀长身影,死死攥紧了拳头。
    *
    这个?时候,侯府最西边,竹风院亮起点点灯火,映照得?颓败小屋都温馨起来。
    林知雀昏沉地?睡着了,独自?霸占整张小床,被褥掖得?贴心严实,深夜霜露一点都不能入侵,瞧着安稳舒适。
    但她皱起小脸,仿佛陷入可怖梦境,不由自?主地?挣扎着。
    眼前漆黑一片,脚下是万丈深渊,她整个?人向下坠去,飘忽地?沉沦。
    不一会儿,满目黑暗变成殷红,她身穿一身喜服,盖着红盖头,坐在点着红烛的屋子?。
    大门?“吱呀”一声打开,男人呼吸粗重,脚步声敲打在心尖,惊得?她浑身发抖,蜷缩着环住双臂。
    那人毫不怜惜地?掀开盖头,将她推倒在榻上,扯开衣襟糟蹋。
    她无力地?哭喊着,浑身撕裂般疼痛,却无法挣脱,脖子?被他掐得?喘不上气。
    朦胧间,她看到那人的面容,竟然是侯爷......
    林知雀吓了一大跳,猛然间从床上坐起来,冷汗打湿鬓发,瑟缩地?抱紧肩膀。
    “莺莺,怎么了?”
    裴言渊坐在床边,久久凝望她的睡颜,手中拿着一卷闲书?,始终没翻开一页。
    他眸光压抑幽深,眉心克制地?拧起,指甲早已扎入掌心软肉。
    一听到动静,他立刻回过神,托着她纤细脊骨,将她娇小的身躯揉入怀中。
    林知雀恍然醒来,这才发现都是一场梦,心有余悸地?捂住胸膛,缓缓往下顺气。
    在她身侧,裴言渊沉静地?看着,不动声色地?伸出手,掌心覆上她的手背,一同抚着心口?。
    他的下颌抵住她的发顶,让她既没机会挣脱,又渐渐适应,轻柔地?拍打安抚,如同给猫儿梳毛。
    林知雀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茫然看着周身的一切,眸中蒙上迷雾。
    她记得?宴席上晕了过去,然后浑身发热,求一个?男人送她到竹风院。
    那个?人很不靠谱,还有些?可恶,与这家?伙一样可恶。
    后来她就睡着了,再没有意识,还以为要被他拐走?呢。
    没想到,他还算有良心,竟真?把她送到竹风院了。
    闻着熟悉的清幽竹香,林知雀心绪安定不少,下意识倚靠在坚实的胸膛,呜咽着蹭了蹭。
    她头昏脑涨,体内的火炉并?未浇灭,反而将噩梦化作柴火,变本加厉地?折磨着她,几乎把她烧得?蒸发。
    盖在身上的被褥成了多余,她只想掀开丢在一旁,连同将身上的一切都褪去散热。
    林知雀尚有一丝意识,知道裴言渊还在,她绝不能这样做。
    但她忍无可忍,感觉身上在冒着火星子?,眸光懵懂地?解开领口?盘扣,绯色迅速在锁骨和?天鹅颈上铺展。
    没过多久,热意渗透骨髓,浪潮般一阵阵翻涌,变成无法抑制的酥痒,折腾得?她神志不清。
    如同一叶扁舟,在惊涛骇浪之中飘荡,随时会被巨浪彻底吞噬。
    林知雀模糊地?睁开杏眸,稍稍抬起头,在怀中仰视裴言渊。
    映入眼帘的,恰好是他冷白修长的颈。
    再往上,是棱角分明的下颌,还有微红的薄唇。
    她的视线再次朦胧,忽而想起那人送她来时,说?过一句话。
    “莺莺想知道,是否喜欢二公子?吗?”
    “若能吻他,便是喜欢他了。”
    ......
    林知雀喉咙干涩,紧张地?咬着下唇,呼吸也变得?短促起来,喃喃道:
    “二公子?,你说?......我会喜欢你吗?”
    她注视着起伏的喉结,不由自?主地?凑上去,悄无声息地?靠近,嗅着他身上的竹香,声音细微道:
    “有人告诉我,有个?办法能知道。
    我......我想试试。”
    林知雀心跳猛烈撞击心房,纤柔手指缓缓抚过他的薄唇,气血骤然上涌,红晕在双颊上放肆铺展。
    体内热气喷涌而出,险些?把火炉掀翻,炙烤着妄图劝阻的理智,蛮横地?压下所有清醒。
    她仿佛不受控制,迷糊地?勾住他的颈,眨巴着水汽蒙蒙的眸子?,皎月星辰的流光刹那流转,嫣红唇瓣一寸寸贴了上去。
    倏忽间,花瓣四合,清甜花香骤然弥散,娇缠着嵌入每一丝纹路,花汁在摩挲中渗出,纳入甜润盛放的花蕊。
    林知雀阖上双眸,魂魄仿佛抽离躯体,轻盈地?漂浮在渺渺云端。
    凉水灌溉而入,冲刷着灼烧心肺的燥热,每一个?毛孔都舒服地?张开,纵情享受畅快的时刻,迫使她沉溺下去。
    这种感觉前所未有,唇齿萦绕余香,牙关被人撬开,一切都交错融合,好似他们本该是一体。
    林知雀不知所措地?发愣,任由裴言渊游刃有余地?推进。
    直到唇间一痛,丝丝腥甜在舌尖化开,刺得?她眼眶发酸,呜咽着缩回去。
    刚刚离开不久,打压下去的火势立刻卷土重来,伴着尝到甜头的贪恋,在她体内愈演愈烈。
    林知雀不知为何会这样,又到底做了什么,迷茫地?望着裴言渊,下意识的本能隐隐作祟。
    其实,一切......似乎并?无想象中的抗拒。
    蓦然间,耳畔响起那人的话语,她杏眸朦胧地?错开目光,自?言自?语道:
    “裴言渊,我、我好像喜欢你.....”
    话一出口?,林知雀诧异地?愣在原地?,一字一句辨析话中的意思,不可置信地?掩唇。
    深埋心底的理智卷土重来,她鸦羽般的眼睫轻颤,沾上点点泪珠,惊惶地?躲开,心底涌上羞愧与背叛。
    她......她到底在说?些?什么?
    为何要说?这种毫无头绪的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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