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吃。不看。”
    “为什么??这?个暑假,我们相处很?融洽啊。”
    仲正义拎着挎包,回头看向他,实在忍不住叹气:“你不会是觉得,这?次去夏乡,我们俩进展很?好,有可能复合吧?”
    “……”季司骏反问,“不是吗?”
    仲正义快要笑了。
    她是真?的想笑,因?为感到幽默,但很?快,又不说话?了。仲正义在想些什么?。季司骏看着她,不由?得又想起刚见她的时候。
    对于熟识仲正义性格的人而言,这?个比喻一定很?好笑。可是,初见时,他觉得她像睡莲。浓密的、因?眼睑低垂而下压的睫毛,精致的鼻梁,阴郁的面孔。
    的确是仲夏,与?炎热灿烂的一面割裂,夏天偶尔也是有这?种?时间——起风了,昏暗,阴沉,黑影铺满地面,匍匐在皮肤上的汗水只叫人打冷战。水面深不见底,被墨绿色的睡莲遮蔽,模糊了底下未知的空间。
    仲正义说:“问你个问题,”
    “什么??”季司骏乐意回答任何事?。
    “你和姜扬治……就是外星蓝人,是怎么?认识的?”
    季司骏说:“不就是之前音乐节?”
    当时并不觉得有什么?,现在想来,一般来说,演出?者本人会做到这?种?程度吗?外星蓝人本人非常开朗,心直口快,耍宝整活样样都能来,没什么?城府,只是个普通男大学生。
    仲正义不想思考太多,她都决定放弃了。
    不论如何,姜扬治有罪。算计别人是罪,让人放弃了还会想起也是罪。仲正义回到家,用跳绳把家里的大玩偶吊起来,拴在阳台上,开始对它拳打脚踢。打个半个小时,汗流浃背,压力?和烦恼都消失了。仲正义开心得擦着汗,陶醉地想,运动真?好。
    仲正义正式去实习。
    她实习的团队被视频平台买下,一直都在稳定输出?人文、美食、历史之类的纪录片作?品,偶尔,在特殊时候,也会有其他尝试。比如说,仲正义面试时提到的作?品。因?为当年女足势头很?足,所以他们才投入制作?。他们到省队取材,联系的刚好是仲正义在的队伍。
    再比如,现在。
    仲正义进的项目组也是团队的新尝试。
    视频平台发任务,他们的公司和娱乐公司合作?了。娱乐公司开号入驻平台不说,平台还能制作?新女团出?道的纪录片。
    仲正义就这?么?稀里糊涂,跟着才把脸和名?字对上号的几个哥几个姐,坐车去了传说中的娱乐公司。上车前,她就发现了,每个同事?几乎都是一副容貌枯槁的样子,看起来,这?地方不会太轻松。
    她在上工第一天就拿到了两张证件。一张属于自己公司,另一张是娱乐公司的临时门卡。
    进门时,娱乐公司刚好在准备跟他们碰一下的场地。见到人家职工搬椅子,他们总不能看着。仲正义马上跟去帮忙。
    仲正义一口气拿四张,和男职工差不多。建筑两边都有楼梯,下楼时,仲正义看到另一边楼梯上有打扮不那么?日常的年轻人通过。她多看了一眼,不小心就挡住了后面的人。仲正义连忙道歉,继续往前走,对方并不介意,两边就这?样搭上话?。
    男职员说:“小姐姐追星么??”
    “不怎么?。”仲正义实话?实说,看他除了椅子还拎了个电脑包,主动问,“老?师,要我帮忙吗?”
    男职员连忙说:“不用不用。不是老?师。我就一菜鸟。你才是呢,不好意思哈,一过来就干活。”
    仲正义笑一笑:“我也是菜鸟。”
    两个人浅浅地互相确认了一下,感觉都是能沟通的正常人。
    男职员抖了一下胸前的证件:“我叫礼嵩。小姐姐你呢?”
    “我叫仲正义。”仲正义微笑。
    “哇,正义!你爸妈是法官?”
    “嗯?”
    第32章
    仲正义想上洗手间。
    开会全程, 她都只想上洗手间。膀胱要爆炸,仲正义很难受,只能轻轻用目光示意旁边的女同事?, 压低声音说:“龙姐, 我能不能去上个厕所?”
    龙姐立刻说:“快去快去。反正你在这听了也做不了什么用。”
    说得对呀。
    仲正义偷偷从后门出去, 根本没人注意她。
    这栋建筑大得堪比商场,不愧是赚得到钱的娱乐公司。但娱乐公司不是商场, 哪里是洗手间,不会在头顶设置标示牌指明方向。
    仲正义不敢乱转, 怕被当成对明星感兴趣的路人抓起来。实际上,她对明星和娱乐圈一窍不通, 网络小说、电视剧和流行音乐也基本分?不清, 和人聊天只会说“那个男主女主轮回四周目都没在一起的奇幻文”“那个小妈打儿子的电视剧”。
    仲正义记得, 自己在楼下是看到过厕所的。
    他们进?门走的是负一楼,因?为要停车。下楼很麻烦,但总比被保安抓住比较好。她也不想丢公司的脸,这样做才是对的。
    仲正义下了楼。
    她上了厕所,龙姐突然发来消息, 叫她买几?瓶瓶装乌龙茶, 等会儿上车大家要喝。
    仲正义用电子地图搜附近, 还?好,附近就有便利店。她想通过负一楼的门出去,可?站在门口,这扇没有门把手的门也没打开。或许是要按键?
    突然, 门开了。
    原因?是有人刷了卡。
    就在这时候, 头小小的、个子高高的孩子们穿过,脸蛋稚气未脱, 但那束得紧紧的马尾、与?上班族格格不入的运动装,一切的一切都昭示着身份。他们之中,还?簇拥着头发做得更?精致、戴着口罩的人,是已经出道的艺人。比起其他行业,一伙儿人不像同事?,更?像大学里的学长学姐和学弟学妹。
    他们说说笑笑往外?走。
    地下负一、二层都是提供给艺人和练习生练习的,之所以单独设置入口,主要也是为了开车来的艺人们的隐私。出入都要刷卡,一是员工打卡,二也是注意保密。仲正义自然不清楚这一层。
    原来他们会在公司本部?练习的呀。她还?以为,这种办公楼都只是办公的呢。就像纪录片的制作团队不会在公司里面拍摄,即便有室内part,大多也会单独出去租借场地。
    仲正义只愣了片刻,立刻跟着出去。她尽量不去看他们,免得多生事?端,只管完成自己的工作。
    “学长学姐”开车走了。剩下的练习生们也该干嘛干嘛。
    仲正义发现,他们走的是同一条路。
    这也没什么,上补习班的时候去买点吃的,这不就是正常小孩的日常嘛。
    托他们的福,她连导航都不用看了,跟着就到了便利店。
    买过东西,仲正义步行回去了。这该死的公司门口有一条特别长的露天台阶。高温还?未消退,又是大白天,太阳晒到堪比武器。仲正义又走了地下。
    准备进?门,她刷了自己的证件,发现进?不去。这是出乎意料的状况,那这看起来质量很好的门卡到底是刷哪的?
    仲正义在思?考要不要原路返回,走一楼试试看。要么到停车场外?,和安保沟通一下也行。几?个方案还?在脑内角逐。身后?出现戴着口罩的人,直接刷门卡,甚至停在门边说:“你先进?去。”
    仲正义回头,先看到的是一块钢板——具体点说,就是没有表情、身材高大的男性。在他身边,刚才刷卡和让她进?门的是女生。女生戴着帽子和口罩,隐约漏出粉橘色的碎发,她也是齐刘海。
    仲正义对齐刘海国的国民有天然的亲近感。
    对方显然也这么觉得,女生用手在额前划了两下,唯一暴露的眼睛眯成一条缝:“你也是齐刘海耶。”
    “是噢。”仲正义笑着回答。
    女生是艺人,旁边的是她的经纪人。这种搭配,并不难猜出其构成。不过,就这么让她进?去不要紧吗?她是陌生人吧?
    经纪人却很快解答了她的困惑。男人用翻译软件里男声朗读的口吻说:“来拍那个连续纪录片的吧。”
    仲正义手里拿的卡上有标记。
    而且,她还?拎了一大袋饮料,活脱脱打工人模样。一般来说,危险人物也不会带慰问?品。
    等进?门了,经纪人又用同样的语气说:“但是,以后?还?是不要随便给人刷卡进?门。”
    女生乖乖道歉:“好的。以后?我会注意的。”
    他们一进?门就分?道扬镳了。那位齐刘海国人对仲正义说:“下次见。”
    “谢谢你。”仲正义也说,“下次见。”
    齐刘海国人拉下口罩,露出短短的、苹果一样的脸颊,朝她挥挥手。
    仲正义几?乎是身不由己地回应,她也朝她挥手,还?做了加油的手势。
    加油,加油。
    结果齐刘海国人也回复以加油打气的姿势。
    你也加油,一起加油。
    好可?爱啊。
    只看了一眼脸,只是说了几?句话而已,仲正义已经感觉被治愈了。
    这就是偶像的力量吗?
    她在会议室门口,也就没再进?去了,结果又遇上礼嵩。他也是在等上司。正好,两个人又交换了一下联系方式。仲正义觉得这个人可?信,就聊了聊刚才的见闻。她没问?那是谁,因?为不感兴趣,而且说了她也不知道。
    礼嵩却很上心:“是谁啊?”
    “不知道。”仲正义说。
    虽然才认识,但礼嵩这人,一熟了说话就不客气:“听你说,肯定是出了道的,怎么会不认识?”
    “又不是人人都关心这些东西的。”
    仲正义想,要是问?他上海农商银行女子足球队有哪些选手,他肯定一个都答不上来……不,没准连这支队都没听说过吧。
    礼嵩说:“我这个级别看不到出勤表。艺人染头也经常只漂色,等着当天做。你这么说,真是猜不出来。”
    两个人在扶手边发呆,仲正义根本没听他在嘀咕什么,只想着,修这么宽敞的楼要花多少钱。手机响了,她翻出来,看到季司骏发消息给她,说“在吗”。真讨厌啊,有事?就说事?,发什么“在吗”。
    礼嵩灵机一动:“哦对了,你可?以形容一下经纪人!经纪人没几?个,你说说,我应该知道。”
    为什么非要知道?仲正义没兴趣,也懒得说,于是撒谎:“我不记得了。”
    她想收起手机,季司骏又发来一条信息。季司骏说:“可?以把你的信息告诉蓝人吗?”
    仲正义本来想无视消息,但她又觉得好奇。这不是季司骏会做的事?。在透漏别人的事?之前征得同意,季司骏没有有脑子到这个程度。她说:“是他让你问?我的吗?”
    “你怎么知道?”季司骏反而很惊讶。
    嗯,很好懂。
    反正总不可?能是自己在菩提树下打坐顿悟的。
    仲正义也不懂自己在想什么。
    就像被鬼上身了一样,她跟季司骏说:“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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