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储宁五岁,按道理我已经该上大三了,可因为各种问题在家断断续续休学了两年,不自觉已经落后一大截了。
    “你好像从来没问过我年纪的事。”储宁突然说,“是因为特别粗心,还是你完全不在乎,一心只躲在你自己的世界里。”
    “欸?”不知怎么他突然扯到年纪了。
    “你没发现吗,你离家五年,但是等你回来,却有一个七岁的弟弟。”储宁漫不经心的说。
    哦,说起来还真是这样,那照这么说的话,我喃喃道,“是老爸他——”
    “嗯,就是他出轨,在你没丢之前就有我了。”储宁顿了顿说,“如果你一直好好的在家,你父母是不会离婚的,他们的感情很好。”
    “这样还叫感情好吗?”我完全不敢相信。
    “至少不会离婚,两个一起吃过苦共同打拼过来的婚姻没那么容易解体的。”储宁像大人一样的口吻笃定的说。
    “这个,你又怎么知道的?”就算现在不是小孩了,这事发生的时候他还完全是儿童吧。
    “你说呢,小孩子能从哪儿得到这些信息。”储宁忽然有点尴尬,又灌了一大口美式,“还有一件事我也觉得很可笑,你,失踪的时候是七岁吧,可是等你回来,我又刚好是七岁。”
    “是这样呢。”只是单纯的巧合的吧,我倒觉得没什么可笑或者神奇的。
    “总之,我对你的感情一直很复杂,你还记得你打我那一巴掌吗?”
    就算过去这么久,这件事还是让很羞愧,我低下了头,郑重的说,“对不起。”
    “我当时真的很恨你啊,包括之后的那几年都是,爸爸总是念叨你小时候的事,你出生是他剪的脐带,半夜喂奶换尿布生病照顾都是他一手包办,你是他盼望已久的孩子,而我呢,我只是个意外,如果不是因为你不见了,我甚至连在他身边长大的资格都没有。我也知道他爱我,但是你一回来,我就感觉到很大的危机。我使劲在家刷存在感,学这学那的,但都没弄出什么样子来,你倒好,就学个钢琴,没多久都能上台表演了。”
    “只是学校的文艺汇演。”我喃喃解释道,我没在学校说过学钢琴的事,不清楚老师是怎么知道的,私下找到我说这件事。现在想来,他也是为了提高我的自信心吧。
    “可老爸到处跟他朋友炫耀,在台下看你的时候,眼神特别骄傲,我真的很羡慕。所以,我一直把你当成假想敌,讨厌你,气你,总想跟你争点什么,有时候我都觉得自己莫名其妙。”
    储宁看向窗外,收回神,身体完全向后靠,叹了口气,“你上了大学离开家的这段日子,我突然就想明白了,我真是够蠢的,我的出生不是我的错,而你的失踪更不是你的错,我们两个明明都是受害者,我却一直用别人的错来惩罚我们。而且······你还受了那么多苦,我却一点关心都没有。”
    我愣愣的听着,这还是储宁吗?那个总是冷眼看着我的孩子,他消失了吗,这副已经长大的身躯里,又是谁在说话?
    “你怎么一点反应都不给啊,尴尬死我了。”储宁搓了搓脸。
    “还在意外中。”我笑笑说。
    “你,哎,”储宁叹了口气,端起杯子喝了口咖啡,“变化挺大的,跟我印象中不太一样了。”
    “是吗?”我下意识搓了搓脸,好奇怪,最近也听到几个同学这么说,哪里变了呢。
    “和你手上戴的东西有关吧。”储宁用眼神示意我无名指上的戒指,“一早就看到了,你自己不说,我也不好意思提。”
    “哦,男朋友送的。”我微笑着说。
    “男,男什么······哎我的天。”储宁把这个信息消化了一会,点头道,“行吧,你也没什么能让我意外的了。放心,老爸那边我不会说的。”
    我想说其实说也没事,我并不太在意别人的看法,但储宁这么说了,我不能驳他的好意,点点头,“谢了。”
    “小事一桩。”他摆摆手。
    “对了,你还没说怎么会和家里吵架呢,发生什么事了?”咖啡快喝完了我才想起来问。
    “就,专业的事呗。”储宁拿勺子在咖啡杯里搅着,表情有些沮丧,“我说想学厨师,老爸不同意,觉得没出息什么的,非让我学什么管理,投资,金融,反正就是经济类的,说以后能帮到公司。”
    我印象里储宁一直是会讨家长欢心的孩子,老爸和继母几乎都没怎么骂过他,大概老爸潜意识也觉得这孩子会依照他的想法选择专业吧。
    “那你还是坚持学厨师吗?”我问。
    “那当然了,事关我的未来,我才不会妥协呢。”储宁道,“天天在家头都吵大了,索性出来清净几天。”
    我想了想说,“那等下我先帮你订酒店吧,这几天陪你去玩······呃,其实我也不知道太多玩的地方,但可以在网上查。”
    储宁有点不好意思道,“你不忙吗,我不用陪的。”
    “有时间的,”我想了想,这几天机构那边都没课,学校的课也都在上午,练琴的话晚上去就可以了。“还有,你想见见余浓吗,就是我那位——”
    “唉唉先不用了。”储宁直摆手,“下次吧,等我考到这边来的时候再说,我还,还没准备好。”
    “行吧。”我笑了笑,“你打算考这边的学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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