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舍得?
    燃灰心里有了自己的评判, 淡定道:【对啊,这是为什么呢。】
    另一边,裴苏谒还在等待他的回答。
    这个切片说得恳切,而且血淋淋的铁证摆在眼前, 应该相信谁似乎一目了然。
    良久, 燃灰抬起眼看向裴苏谒,低声道:“我当然相信你, 但是……”
    他像是很慌乱地问:“我要怎么做?”
    得到这个答案的一瞬间, 精神异样亢奋,战栗的触感从神经末梢传递到大脑。
    裴苏谒勉强克制住发抖的手指, 嗓音却越发柔和,带着鼓励和安抚的意味:“跟我来。”
    他自然而然牵住燃灰, 指尖冰凉, 带着他转身走进楼梯间。
    六楼是教室的尽头, 但上面还有天台, 那里才是裴苏谒真正的目的地。
    脚步声错落, 阴影匍匐在他们四周,无声蔓延。
    一边走,燃灰一边从后方暗暗打量着裴苏谒,从他纹丝不乱的发型一直看到湿淋淋的衣摆。
    不可否认,心理医生是这么多切片里最擅长伪装的一个,但现在,心中的激动已经让伪装摇摇欲坠。
    拉住燃灰的手指攥得死紧,稍微有点风吹草动,他便受惊般越发用力。
    “……抱歉。”察觉到自己反应过激,裴苏谒稍稍松开手上力道,温和道歉,“时间很紧,我担心你赶不及。”
    燃灰垂着脸,在暗处无奈的哼笑,嘴上道:“没关系,我不在意。”
    我赶不及?
    恐怕是你等不及吧。
    -
    推开沉重铁门,迎面而来的是几乎让人睁不开眼的狂风暴雨。
    裴苏谒及时撑开了伞,但没什么用,白色的伞面像是一艘小船在惊涛骇浪中摇摇欲坠,只能充当一个心理安慰。
    抹了把脸,眯起眼看向天台,模模糊糊的黑夜中,燃灰能看见一个伫立在不远处的庞然黑影。
    两人深一脚浅一脚走近,手电筒聊胜于无的灯光打在柱体上,燃灰大致判断出来,这是个蓄水池。
    他不负责任地随口猜测:“要我跳进去?”
    “怎么会。”这个可能被裴苏谒毫不犹豫否认,揽住他的肩膀,“跟我来。”
    他护着燃灰,一步步走上扶梯。难以察觉的黑雾盘亘在脚边,好几次蔓延上小腿,燃灰若有所感地低头,它才稍稍收敛。
    男主在偷偷搞什么小动作,燃灰心知肚明。终于站到蓄水池边缘,他低头看去,那翻滚的波浪中,隐隐约约露出一张青白俊秀的人脸,漆黑眼珠直勾勾凝视着他。
    燃灰:“……”
    故意吓我是吧,你等着。
    他后退两步,语气震惊:“水里有东西!”
    这一退正好撞上裴苏谒坚硬的胸膛,他伸手扶住燃灰,金丝眼镜早就在暴风雨中丢失到不知哪里。
    男人垂着眼睫,在燃灰看不见的地方,那双眼此时和水池里的眼完全一致,雨一样冰凉的呼吸打到他耳畔:“别担心,他不会伤害你。”
    的确不会伤害我,只是会想方设法让我留下是吧。
    燃灰故作惊愕:“你这是什么意思,这不是鬼吗?”
    他转脸望向裴苏谒,演技大爆发,语气不可置信:“你在骗我?”
    对上燃灰的视线,心理医生顿时一僵。
    诚然,他是很想让燃灰留下的,阴暗占有欲在胸腔内铺天盖地疯长,不可自拔。
    但即将永远拥有青年的激动中,又夹杂着无穷无尽的怜惜,这汹涌的感情让裴苏谒和厉鬼都感觉惶惑,他们确信自己和另外几个人不同,可现在看着燃灰受惊般的神色,却不可自拔地生出后悔和杀意——对自己。
    呼吸粗重一瞬,裴苏谒很快克制住懊恼,立刻放柔嗓音否认:“没有骗你,我可以发誓,他是不一样的。”
    他耐心地哄骗半晌,燃灰终于放过裴苏谒,假装自己被说服,转脸看向蓄水池。
    浓重的黑雾从翻滚的水底缓缓升出,慢慢汇聚到半空,逐渐变成深黑色的模糊人形。
    看着这诡异的一幕,燃灰心道,和那天晚上鬼压床的雾气一模一样。
    裴苏谒站在他身后,也注视着雾气,微眯起眼,仿佛在和厉鬼进行无声的交流约定。
    燃灰没看见心理医生的脸,他像是被蛊惑了那样,瞳孔逐渐放大,躯体不受控制地往前走。
    前方就是蓄水池,燃灰却恍若未觉,一步步走进黑色人形张开的怀抱。
    视线里只剩下越来越浓重的雾气,燃灰能明显感觉到,男主在尝试篡改自己的记忆,让他永远留在这个世界。
    不过它并不敢用过于粗暴、容易造成损伤的方式,只能一点一点尝试着更改,有002帮忙守着,做的只是无用功。
    这个切片果然是厉鬼思维,或者说,它就是男主心中最偏执疯狂那一面的缩影。
    想起进入这个世界之前,叶如澜给他打的预防针,燃灰无奈地心想:虽然是老夫老夫了,但还是得从头调.教。
    这么想着,他刚想挣脱束缚,把一切彻底说清结束,
    耳边一道惊雷轰然作响,伴随着远远传来的厉喝。
    “燃灰!”
    身体的被操控感猛然消失,燃灰踉跄一步,讶异地转过脸。
    黑暗中什么也看不见,只能隔着雨声勉强辨认出,那是贺闻野的声音,焦急万分。
    “快下来,他在骗你,你会和这里同化的!”
    距离把燃灰留下只差一步,在如此关键的时间被打断,裴苏谒眼神一瞬间阴沉得厉害,咬肌绷得死紧。
    即使他们是一个人,他依然难以按耐杀意,上前两步靠近燃灰耳边,低声道:“别信他,你忘记他们为你打造出一个虚幻的伊甸园了吗?”
    燃灰如他所愿地犹豫两秒,贺闻野的声音越发清晰而严厉:“这是最后的机会,离开裴苏谒,他才是真正想把你留下的人!”
    双方形成短暂的僵持之势,都在等待燃灰的选择。
    燃灰默默开口:“其实……”
    但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像是双方都不能承受另外一种可能,身前的黑雾骤然浓重数倍,在暴雨中。
    与此同时,急促的踩水花声音从不远处响起,像是有人极速靠近。
    暴雨冲刷的声音掩盖了风声,而且燃灰对男主半分防备都没有。
    因此,在被心理医生抬起手捏晕过去的前一秒,他心情很复杂。
    你们就这么急着内讧,不能等他说完这句话吗!
    其实他本来就没打算走啊!
    -
    再次苏醒时,燃灰身处在一个密闭空间内。
    没有血迹,没有尸体,干燥舒适,要不是衣服还湿着,刚刚那场暴雨中的对峙仿佛是幻觉。
    他对着天花板眨眨眼,慢半拍地想起来,这不是心理咨询室?
    “你醒了。”
    一只手摸上他的额发,燃灰望过去,对上一双浅色的瞳孔。
    言晔淡淡地注视着他,从他背后,燃灰看见两个熟悉的男人,听见响动,都围拢过来。
    好家伙,大家齐聚一堂啊。
    三个切片的脸色都不太好看,形象凌乱,像是刚刚参加过一场逃难——不过确实差不多。
    其他两个还勉强端住,宋子椰直接凑到躺椅旁边,蓝眼珠盯住他,身后不存在的尾巴摇出残影:“燃灰!”
    下意识摸了一把他的脑袋,燃灰才支起身,看向办公桌,那只花瓶里的蔷薇已经颓靡。
    他的目光在三人身上转了一圈,最后落在贺闻野身上:“来这里真的可以吗?”
    总觉得这里像是幕后boss的老巢。
    贺闻野抱臂盯着宋子椰,冷呵一声,才道:“他暂时不会找到这里。”
    “裴苏谒和凌夜是合作关系,地盘互不干涉,现在……”看了眼外面的天色,他语气淡淡,“大概聪明反被聪明误吧。”
    原来黑雾叫凌夜。
    看着窗外的电闪雷鸣,燃灰沉默。
    他被带走,外头大概已经搅得天翻地覆了。
    尽管心中有了答案,燃灰还是问:“所以,你们到底是什么情况?”
    三个男人都默默不语,最后还是条理最清晰的言晔握住他的手,低声道:“我说吧。”
    真相果然如燃灰所料。
    没有之前四个世界的记忆,男主只把燃灰当做了一个短暂停留的任务者,并且一眼万年,毫不犹豫地决定要把燃灰据为已有。
    没有人类愿意留在人间炼狱,他知道,如果想让燃灰留下,必然要违背他的医意愿。
    一方面,男主是无限流的主宰,无尽的黑暗和鲜血孕育出他的存在,生来就会残忍的掠夺和占有,想得到什么便不择手段;
    另一方面,前四个世界的感情基础扎根本能,让他在下意识的掠夺之外,学会了其他更复杂、更沉重的东西,比如克制,比如忍耐。
    两种情感交织,无限流boss自顾自陷入拉扯的僵局,最后将自己分成几个不同的人。
    他们有着不同的立场,有的不惜代价想让燃灰留下,有的却想让他平安离开,彼此拉扯僵持。
    ……就像是占有欲和爱的战争,白白折腾他这么长时间。
    联想到这里,燃灰又好气又好笑,偏偏心脏软得厉害,半句苛责也说不出来。
    他有很多话想说,张了张口,最后只叹口气:“那你们现在打算怎么办?”
    气氛顿时低沉许多,几个切片面目沉郁,好像要经历一场生离死别。
    宋子椰把脸埋到他的肩窝里,不让燃灰看见表情,语气闷闷:“送你走。”
    燃灰有些讶异:“怎么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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