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间,赵柯和庄兰、苏丽梅都专心吃饭,谁都没理会俩人的感情交流。
    饭后,赵柯问傅杭:“赵枫哪儿得罪你了?”
    “没得罪我。”傅杭淡淡道,“但他得罪你了。”
    赵柯双手环胸,“那如果我跟你说,我弟就算得罪我,也只有我能收拾,别人不可以欺负我弟呢?”
    傅杭便很直白地暗示道:“如果我不是别人,‘欺负’就不成立了。”
    他只要一受刺激,就想要做点儿什么来彰显存在感。
    赵柯拍拍他的肩,语重心长道:“年轻人,要沉住气,尤其你要干事业,更不能心浮气躁,别辜负组织和集体的信任。”
    傅杭语塞。
    这怪他玩儿铁吗?他也不敢辜负组织和集体的信任啊。
    而赵枫也受了傅杭的刺激。
    一个姐姐被叼走了,另一个姐姐也被叼走,这个家就散了!
    于是,赵枫准备返回部队那天,还叮嘱赵柯:“你得擦亮眼睛,可别被男人的甜言蜜语骗了,有些人话说得好听,实际心思狡诈得很。”
    赵柯对将要离开的弟弟的智商升起几分怜惜,“你管好你自己吧。”
    赵枫不觉得他哪儿没管好,跟庄兰依依惜别的时候,还给她递了个眼神:我都有对象了,是个成熟的男人了。
    赵柯给一个眼神,让他自行体会她的嫌弃。
    呵,男人,成熟?
    第207章 (捉虫)
    赵枫走后, 双山公社便正式进入了秋收准备工作,赵柯完全没有时间想念弟弟。
    十月中旬,两只小奶狗搬家到了赵村儿大队在双山公社的宿舍。
    主张抱走小狗、害人家母子分离的傅杭每天早出晚归,为防这些小奶狗们也变成白眼狼, 傅杭每天出门回来都要撸一把狗子。
    小奶狗不大点儿两只, 每次都因为他的大手踉踉跄跄、迷迷瞪瞪。
    天气渐冷, 赵柯保持平均每两天进公社一次的频率, 经常给两个小狗打包点儿国营饭店的残渣骨。
    小奶狗们每次见到赵柯,小尾巴都摇摆得像螺旋桨, 好悬要飞起来。
    十月下旬, 天气很诡异, 时而大风吹得人睁不开眼睛;时而天晴日朗, 穿不住衣服;时而又阴云蔽日,冷得直哆嗦,夜间气温突破零度。
    这个时候最不好穿衣服,穿少了冷, 穿多了热, 大家的衣服都少,没那么好换,热了一出汗冷风再一吹,特别容易感冒。
    在公社中学读书的一群学生大半都流起鼻涕,总能听见他们吸鼻子的声音。
    学生们都喜欢两个小狗,跟小狗们玩儿得更好, 他们穿上了厚衣服, 就担心小狗们也冷, 放学后凑在一起研究给小狗们保暖防寒。
    赵柯进公社的时候, 顺便在道边儿薅了一抱干草, 给他们抱回来。
    一群少年少女,一起给大了一号的小狗们铺满窝。
    余岁仍然很安静,但也参与在其中。
    赵柯站在旁边儿,看着他们忙活,给他们支招:“不是有麻袋吗?弄一个门帘,挡风。”
    学生们一听,又去折腾麻袋。
    傅杭和林海洋今天回来得也早,林海洋还没进院子就冲赵柯挥手喊:“赵主任!”
    赵柯侧头,摆了摆手,“农机都最后一遍检查结束了?”
    林海洋冲着傅杭挤了挤眼睛,有眼力见儿地进宿舍。
    傅杭回答:“都没有问题,全都试开过,可以正常运转。”
    一句话,打响了双山公社秋收的第一炮。
    抢收的第一天,多云,金黄的田野上能听到风的声音。
    农民们的劳作年复一年地进行,种地的基因早已流淌在血脉中。
    双山公社的农机齐齐启动,收割接粮同时进行,各个大队也都挥舞着镰刀,人工收割。
    按照计划,先收公社集体合作社新开垦的那片广阔的耕地,随后按顺序收割各个大队的庄稼。
    赵村儿大队今年被排在了中间。
    而赵村儿大队的稻田地为了蓄水,分出的地一块儿一块儿的,不方便进收割机,赵新山便组织社员们人工收。
    赵柯也跟着赵村儿大队的社员们一起收水稻。
    风吹来,森森凉意穿透二棉衣。
    赵新山比赵柯动作快,两人一起出发,赵新山调转头回来,赵柯正收到三分之二。
    她每天奔波,体力和熟练度都比刚回赵村儿大队那年强了不少。
    赵新山歇气儿的时候,看到赵柯的动作,感慨:"你现在在地里,才看得出是咱们这庄稼地的种。"
    赵柯直起腰,笑容里带着黑土地的爽朗,“再没有啥比我这西北风吹出来的脸更有乡村味道了,我妈都说我废雪花膏。”
    “你一个大姑娘,多擦点儿行。”赵新山看着她冒着热气的头发,道,“擦擦汗,别着凉了。”
    赵柯把镰刀把放在膝盖中间夹着,薅掉线手套,擦额头上的汗。
    赵新山抬头看一眼翻滚着厚云的天,“这天儿,有点儿悬啊,可别为难咱们这些老农民。”
    赵柯道:“气象站说,有冷空气,省城那边儿昨天还下雨了。”
    赵新山叹气,“这都啥时节了,还下雨……”
    啥时节,老天爷想下雨,农民们也挡不住。
    转过天,天就更阴了,风也更冷了。
    整个双山公社都不敢耽搁,加紧抢收。
    然而第三天,还是稀稀拉拉地飘起了雨夹雪。
    大伙都不敢停,顶着恶劣的天气,依旧在田里忙活。
    白天,雨雪落在地上,化成一片,晚上再一冻,隔天人走在地上能打滑。
    公社那边儿,收割机也闹起了毛病,傅杭和林海洋加紧维修,半天后收割机重新投入到使用。
    抢收进行到第五天,越发的冷,戴着线手套都冻手,这时候,双山公社的田地总共才收了不到三分之一。
    收割机疯狂转动耙禾,卷着庄稼,争分夺秒。
    第六天,暴风雪突然就来了。
    北方形容冬天的一种雪,叫大烟儿炮。
    雪洋洋洒洒地落下来,风会吹着口哨,卷着将落或已经落地还没沉积的雪重新飞扬起来,有时候还会在地上转圈儿,绕的天地白茫茫一片,能见度极低,人走到很近,才能看见黑影。
    这种雪,三九天常见,刚入冬很少有,有时候等到腊月,都见不着初雪。
    而今年,秋收的时候,刮起了大烟儿炮。
    晚间,赵村儿大队的社员们躺在自家的热炕上,听着外头的大烟儿炮的呼啸声,犯愁:
    这么大的雪,田里的庄稼咋办啊?
    谁都拿老天爷没治,只能在家里熬过夜去。
    晚上八点多,赵柯在屋里听着雪簌簌落在房顶窗上的声音,睡不着,披着棉袄下地,推开一条门缝。
    风雪瞬间便从门缝疯挤进来。
    赵柯朝外望了一眼,外头雪打灯,除了白色还是白色。
    她棉拖鞋伸出去,踩了一脚,脚印足有两厘米深。
    这雪要是下一宿……
    赵柯透心凉,裹紧棉袄,关上门,回到屋里,伴着风雪声,怀着忧愁,合眼。
    第二天,赵新山家——
    赵新山不到六点就起来,外头还黑漆漆的。
    他穿好抗风的大棉袄大棉裤大棉鞋,推门,受到阻力,试了试劲儿才推开。
    雪还在下,门口堆了足有三四十厘米的雪。
    他家这样儿,有些朝向不好的,门都得推不开。
    赵新山去大队部,拉开库房的大门,扛起一把木锨,踩着陷脚的雪,挨家走。
    社员们还都没起来,村子里只有他一串脚印,走过去没多久,便又覆上一层薄薄的雪,圆润了脚印的形状。
    半个小时后,村里又有其他社员起来,发现脚印,也去拿木锨,一起去“救人”。
    赵柯家的房子格局,很容易积雪,赵柯的门被雪挡了一半儿,下面的已经压实,推不开门了。
    赵新山过来帮她铲雪,顺道帮他们家厨房门口的雪也清了。
    余秀兰听到动静,穿好厚衣服出来,跟他道谢。
    “不用。”
    赵新山铲完雪,放下木锨,手支在把上,对刚出来的赵柯道:“我得去地里看看,这大的雪,不知道地里啥样儿。”
    赵柯道:“大伯,我跟你一起去。”
    赵新山沉默地点头,俩人一起往村外去。
    路上,遇到社员,社员们知道他们去看地,纷纷跟上。
    等到没收的地头时,队伍已经壮大到十来个人。
    一群人看着地里,默然。
    垄沟都平了,排水渠也几乎满了,不少庄稼都被雪压趴下了,埋在雪里。
    马上就要轮到收割机来赵村儿大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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