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我走,我救褚息和。”他如是地说着。
    他能救褚息和这话并非是空话,南海陈氏数年来的根基摆在眼前,所以就算是他最开始失败了,也一样没有任何的事。
    因为昭阳经历过先帝,还有褚息和的打压,世家已经所剩无几了,如今又一连出现百姓暴动,还有前段时间接连换了好几位帝王。
    昭阳的内乱已经四国皆知了,所以趁着奉时雪忙着,他打算将人带去南海。
    “你可真下.流啊。”褚月见听后认真思索,开口给出评价。
    陈衍让挑眉一笑并没有反驳,他从最开始便就不是什么正人君子,这句辱骂自然是当得。
    “那褚褚考虑得如何?”陈衍让笃定,若是她想要救褚息和,除了他没有旁人了。
    除非奉时雪没有杀褚息和的打算,可根据他得来的消息,这是绝无可能的。
    百姓动荡得太厉害了,不少人联名上书,要求年后祭祀时让褚氏祭天,以此喂籍先祖亡灵。
    奉时雪可能不会对褚月见下手,但对褚息和是绝对不会心软犹豫的。
    “阴险。”褚月见观他运筹帷幄的模样又开口道。
    陈衍让都笑着接下,目光盯着她看,直到看见她嘴角微微勾起,便知道他这步走对了。
    虽然没有为南海谋个好未来,但谋了个好主母也是一样的。
    “不过我可先提醒你哦。”褚月见弯着月牙似的眼眸,嘴角的梨涡浅浅像是湖心中的漩涡。
    陈衍让阖首静静听着,然后便听见她带着太真烂漫的上扬语调。
    “我现在可爱,可爱奉时雪了,你把我骗走了,说不定我受不了自己就跑回来了,届时可不能怪我不守信哟。”跟撒娇的小女孩般,语气都是甜的。
    陈衍让对她的话自然不信,她开口便说喜爱已然成为习惯了,所以最好的喜爱便是将她囚在身边,让她成为他的掌中燕。
    褚月见已经提醒完了,也不管陈衍让信不信,转身便往前面走几步。
    察觉身后的人没有跟来,她转过身,发丝划过,似带上了天边卷起的薄雾云。
    “走吧,见阿和去。”
    这一句‘阿和’唤得比任何人都还要甜蜜,陈衍让心中产生了妒意,去还是跟上了她的步伐。
    马车早已经停在了宫外。
    陈衍让有宫中的合符,所以带着褚月见出入很容易。
    但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将褚月见里里外外伪装了一层,让她装成了自己的仆奴的模样,才成功带出来。
    等出去之后,褚月见看见不远处的马车毫不犹豫地跑了过去,撩起车窗后,里面端坐的少年依旧貌若好女。
    “姐姐。”他弯着眼,乖乖地唤了一声。
    褚月见撩开车帘的动作顿住了,眸光带着审视,将眼前的褚息和从头到尾都扫视了一边。
    没有病态的表情,甚至连眼中都没有任何除去亲情意外的情愫,是个正常得不能再正常的漂亮少年。
    没有急着回应褚息和的呼唤,褚月见扭头看着身后缓步走来的人,开口问道:“应该没有人给他喂过东西吧。”
    她指的是可以忘记以前的药,之前她被陈衍让喂过,所以下意识便觉得是不是陈衍让干的。
    陈衍让扶着马车意示让她上去再细讲。
    褚月见睨了一眼他,干净利索地上了马车。
    进去的时候,褚息和还很乖巧地将位置让出来,一个人去坐那单独的位置。
    褚月见和陈衍让坐在了一排,两人对面便是乖巧的褚息和。
    这副模样倒是新奇,褚月见扭头再次问身旁的人,语气依旧带着不确定:“真的没有?”
    陈衍让整理了衣摆,端坐成君子模样,闻言侧首道:“真的不是我,我不知道。”
    不是他那就是奉时雪?
    不过褚息和现在这副模样,反倒让她喜爱几分了,少了几分病态的偏执,所以整个人都是干净的少年气。
    见到褚息和无恙,褚月见那颗心就放了下去。
    只要到时候褚息和到了南海,陈衍让还对她有喜爱,或许有愧疚,褚息和便能保住。
    她……到时候顺着剧情,等到奉时雪成了帝王后再回洛河京,然后在即将被烧死时找系统许愿回去。
    一切都要尘埃落地了。
    这般想着,褚月见偏头靠在一旁,跟着摇晃的马车开始小憩。
    头落入温软的怀里,褚月见下意识想要睁眼看是谁,后来一想只有陈衍让了,也懒得睁眼了就着睡了过去。
    等确定怀中的人睡着了后,陈衍让才笑吟吟地眯着促狭的眼眸,打量着眼前的少年。
    少年的目光盯着他怀中的人。
    这是真忘记了呀。陈衍让眼中闪过好奇。
    于僵于里,至于南海府。
    南海府同洛河京有些不一样的,踏入的第一日褚月见便感受到了。
    若说洛河京是带着小女儿般的娇,那南海府定然是那英姿飒爽的领兵女郎。
    陈衍让在南海的名声还不错,界碑外面守着不少的女子,个个都是高挑漂亮的女郎。
    若不是褚月见现在呕吐得面色惨白,指定想要下去看看这等盛况,顺带调侃几声他。
    现在的她实在是没有办法开口了,张口便是恶心感。
    陈衍让最初以为她是舟车劳顿,所以才出现这样的情形,但随着她呕吐的次数变多了,这才转变了想法。
    到了南海之后,他立即找了大夫过来问诊,脸色也不如来时的那样如沐春风了。
    因为他不想上赶着给奉时雪的孩子当继父。
    但是若是真的有了,他又不忍心让她饱受丧子之痛,而且最主要的是有风险。
    褚月见不让他们在里面,所以待在外面等的时间,总是格外艰难的。
    为了打发无聊的时间,陈衍让第一次和褚息和心平气和地凑在一块。
    他在给未出世的孩子选名字,两个人比一个人选点子要多些,最好是吉利一些的。
    褚息和原本是不想搭理他的,但一听是给褚月见的孩子选名字,立即亮着眼蹲了过去。
    两人蹲在外面围在一起,从花草树木上面择字,又到日月星辰都被否定了。
    最后陈衍让都准备去那族谱选名字了,里面的大夫才出来。
    陈衍让第一个冲上去,抢在褚息和之前开口问道:“母子安康否?”
    这几日的舟车劳顿,也不知会不会对孩子有影响。
    思此,陈衍让眉头皱得更紧了,心中盘算着府上多招几个懂孕的妇奴。
    “母子?”
    大夫眼中茫然了瞬间,然后便反应过来了,摸着胡子笑道:“府君误会了,小娘子未曾有孕,大约是舟车劳顿,所以身体有些不适,最近好生调养便能恢复。”
    哦,原来没有啊。
    陈衍让说不出是失落,还是有旁的情绪在干扰,但遗憾是绝对有的。
    虽然他不想上赶着给旁人做继父,但是若是褚月见的,又觉得没有任何问题。
    他甚至还也有些好奇,将来她的孩子会是什么模样。
    怀着某种遗憾,陈衍让进去看了褚月见现在的模样。
    不过才几日便已经小脸惨白,整个人瘦了一圈,看起来可怜得很。
    褚月见现在缓过来一些了,带着对奉时雪满心的思念,让她现在立刻马上就想要回去。
    但是奉时雪还没有推翻褚氏。
    褚月见舔了舔干裂的唇瓣,脸色苍白透明,看着走近屋里的人,还是弯了月牙眼。
    “你看吧,我都说了太爱奉时雪了,这才离开几天就受不了了。”她的语气带着深深的无奈。
    陈衍让根本没有信她话,沉默着坐在她的身旁,替她理了理被褥。
    他开始有些后悔地想着,是不是南海就不适合她,所以她才会一到南海便成了这副模样。
    想法转瞬即逝,陈衍让低眸看着躺着的人,伸手拨开散在脸上的碎发小声的道:“很快就适应了。”
    “好。”她乖乖地躺在床上,枕着被子,轻轻地回应着。
    才不要适应南海呢,她可是要回家的。
    褚月见弯眼笑着,心中盘算着着时间,大约也等不了多久了。
    时间斗转几日前。
    洛河京,太和殿。
    周遭的图壁上,皆是刚刷上去的烫鎏金纹,明珠镶嵌在鸱吻的嘴里,泛着柔柔的幽光。
    坐在矮案上的青年,眉骨上印着的那殷红的痣,似神龛中的神祗,一袭雪白的衣裳如月华中般皎洁,柔光下显得怜悯而又冷漠。
    奉时雪正在认真地批阅奏折。
    昭阳前几年还没有在褚息和的手上时,便已经被蚕食得差不多了,接由在褚息和的手上后更甚了,所有的卷宗全都透露着两个字。
    奢败。
    昭阳作为四国中最繁荣,底蕴最深的王朝,甚至连国称都是延续的上古时期。
    而非是如垣国,庆国甚至是古奴国这样用的是普称,而是沿用‘王朝’。
    谁也不知道这样盛大的王朝,已经自我消耗至濒临亡国。
    无故的奢靡之风不可行,颓败一样也不该盛行。
    帝王带头这般行事,底下的人也一样半分不收敛,受累的总归是百姓。
    所以现在外面不少的人请命书写,要求年后祭祖,将行荒唐之事的褚息和与褚月见祭祖,好喂籍先祖。
    他并非神人,所以现在要收拾好褚息和留下的烂摊子。
    将卷宗合上,奉时雪才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露出些许倦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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