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绯耳朵一动,捕捉到了这个重要信息:“什么?他们会一起去跳舞?”
    泰沙大叔看了一眼班德,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嘉丝蜜可是我们镇上最美的姑娘啊,没有小伙子能逃出她的手心……”
    阿绯警惕起来,转头看向班德:“你会带我去吧?”
    班德被她突然一问弄得愣了愣,然后就欢天喜地地说:“当然,当然!”
    旁边,老两口对视一眼,忍不住都笑起来。
    阿绯在泰沙大叔家愁肠百结的时候,南乡在阿雷登家里吃够了烤肉,最后捧着肚子打着饱嗝被阿雷登的哥哥送了回来。
    班德出去,跟青年说了几句话,约好了晚上在烤肉大会见,才又回到屋里,正好听到南乡对阿绯说:“阿雷登说晚上有好玩的!”
    阿绯没好气说:“你光知道玩,你不要你爹啦?”
    南乡摸摸肚子:“你不是已经去找爹说了吗?他还不记得我们?”
    阿绯手托着腮,怏怏地说:“不知道,他好像真的把我们忘记了。”
    南乡扑过来:“公主,你一定要让爹想起我们来啊。我不能没有爹。”阿绯瞪他一眼:“那你为什么不去求他。”南乡摸摸头:“因为爹以前就不喜欢我,他喜欢你多点。”阿绯很忧郁:“他现在连我都不喜欢了。”南乡皱着眉心说:“可是阿雷登说,男人肯给女人肉吃,就说明他很喜欢她。”阿绯歪头沉思:“真的假的?”南乡说:“爹那么喜欢你,怎么忽然就会不喜欢我?我不信,总之你要把爹给我找回来。”他说了这句,理所当然似的,摊开手脚在炕上躺下,满足地叹息,“我很喜欢这里啊……以后要一直住在这里也挺好的,你继续想怎么把我爹找回来啊,我要睡一会儿,晚上好出去玩呢!”
    阿绯目瞪口呆,觉得南乡这个小子越来越不像话了,简直不知道谁是公主了,居然还要她“伺候”起他来了。
    阿绯在傅清明那里吃了瘪,满腹忧郁,又见南乡如此悠闲,两下对比,恨不得把他揪起来打上一顿,然而想了想,南乡毕竟是祯雪的儿子,于是看在祯雪的份儿上,还是算了。
    为了晚上的大会,安吉利大婶特意把自己结婚时候的礼服取出来,因为知道阿绯的腰比较细,又把腰身的地方改了改,就给了她。
    阿绯见那礼服很新,显然是没有怎么穿过,而且被保存的很好,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很鲜艳的红色,袖口跟领口处绣着金线,阿绯知道这是安吉利大婶的宝贝,坚决不肯要,可是安吉利大婶已经特意改了尺寸,又十分诚心诚意地劝说,阿绯无奈,就只好换上了这件漂亮的衣裳。
    阿绯穿上之后,走出房间,外头等候的安吉利大婶一声惊呼,伸手捂住了嘴,转头靠在泰沙大叔的胸口,眼前泪光闪烁,泰沙大叔抱住她,低低说着什么。
    阿绯吓了一跳,班德走过来,挽住阿绯的手,微笑着说:“很漂亮,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姑娘。”
    阿绯脸上微微发热,问:“大婶怎么啦?”
    班德低头,靠近她耳畔低声说:“妈妈是想到了她年轻的时候,说就好像看到了年轻时候的自己一样……”
    他的声音虽低,安吉利大婶却仍听见了,一时摇头苦笑:“我再也回不去以前的样子啦。”
    泰沙大叔抱住她,温柔低语:“你在我心里,永远是相遇时候的那么美,甚至比那时候更美。”
    安吉利大婶眼中泪光闪烁,脸颊上却浮现薄薄的晕红,两人相互依偎,似乎是世间最美的场景。
    阿绯在旁边看着两人,此情此境,任何情话都不觉得肉麻,只是无尽感动。安吉利大婶发胖,大叔脸上也有许多皱纹,但是他们在彼此对视的时候,目光里满满地都是爱意,他替她擦去泪,看她的眼神,就像是看着当年那个娇羞的少女……
    阿绯看着,忍不住有些眼睛发红:什么时候,她也能拥有这种历经岁月而好不褪色的爱?或者说,什么时候,才能把她曾经近在咫尺却没有好好去珍惜的爱人给追回来?
    100
    阿绯一身红裙,跟班德出了门,这会儿其实是九月不到,只要不是暴风雪的日子,地上虽还有雪,天气却可以用一个“晴朗”来形容,尤其是这样没有风的夜晚,月朗星稀,抬头能数清楚天上的星星,那么清晰仿佛触手可及似的,嵌在蓝色的天幕上闪闪发光格外好看,地上白雪皑皑,反射着月光的光芒,不用灯火就能把迎面走来的人的容貌看得清清楚楚。
    刚入夜不久,街上欢声笑语,老人孩子,都往镇子中的广场走去,远远地听到乐声传来,是非常欢快的旋律,让人听了就忍不住要起舞似的。
    南乡早已经飞奔出门跟阿雷登等一伙小孩子汇合了,班德挽着阿绯的手,跟在泰沙大叔跟安吉利大婶的后面慢慢地走,班德看看身边的女伴,忍不住说:“我听说你叫‘啊绯’?”
    阿绯呆了呆,忍不住抿嘴一笑:“是阿绯。”
    班德“啊”了声,喃喃念了两声:“阿绯,阿绯。”
    阿绯见他专注的模样,略微一怔,然后说:“班德,你知道……赛恩斯是我的相公吗?就是丈夫?”
    班德愣了愣,吃力地回答:“啊,我听他们是这么说的,但是赛恩斯不记得以前的事了,真的吗?”
    阿绯郑重地点点头:“我虽然跟你一块儿出来,但是是为了见他,你……可不要以为……我不想给你空欢喜一场。”
    班德重复:“空欢喜?”
    阿绯想了想,就站住脚,先冲他露出一个极夸张的大大地笑脸,然后却抓了一把雪,放在手心用力一吹,雪四处散开,阿绯指指脸上的笑,张开空空的双手给班德看。
    班德望着她的举止:“空欢喜?这是空欢喜吗?”
    阿绯点头:“是,我怕你喜欢上我,毕竟我也是很讨人喜欢的,但是我要是不喜欢你的话,你就会难过了,单相思是很痛苦的。”
    班德说道:“我喜欢你……单相思又是什么?”
    阿绯白他一眼:“我的意思是,我们不能像是你阿爹跟妈妈那样……懂吗?”
    班德顺着她的目光看了一眼自己的父母,两个人互相扶携地慢慢走着,从背影看来也极美好。班德说:“啊,我懂了。”
    阿绯说:“你真懂了吗?”
    班德说:“我懂,你喜欢别人,不是我,不会跟我结婚。”
    阿绯松了口气:“你真聪明。”
    班德笑,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蓝眼睛在月光下闪闪发光:“但是我仍旧可以喜欢你,我可以……把你放在……”他伸出手指,点点自己胸口的地方。
    阿绯呆住,看着班德,在这一瞬间,竟有些失语。
    两人目光相对,班德望着阿绯的脸,他从小在镇子里长大,只见过几个大启的女子,却想不到,居然会有人长得这样精致,是跟虢北的女郎完全不同的风情,班德虽然明知道她有心上人,却仍忍不住有些动心了,就好像面对一朵开得正好的花儿,忍不住会驻足观赏,顺便嗅嗅她的香气也好。
    就在两人对视的瞬间,却有一道寒冷的目光从旁边射来,阿绯心有灵犀地一转头,正好对上傅清明的双眼,他身边站着的人果然是嘉丝蜜,美艳动人的女子笑着说:“班德,这么快就有了情人了啊?”
    班德笑得有几分羞涩,阿绯听不懂她的话,却看到傅清明的脸色更冷峻了几分。
    前头忽地起了一阵喧哗,琴声越来越高昂,阿绯转头看去,却见前面火光闪烁,还传来欢呼的声音。
    班德看向她:“我们快走吧?”阿绯迟疑了一下,扫了一眼傅清明,见他没什么反应,就说:“好啊。”
    两人挽手往前走去,身后,傅清明双眉一蹙,望着两人挨着的身形,手都忍不住有些发抖。
    嘉丝蜜望着他:“赛恩斯,你嫉妒的快要发疯了。”
    傅清明闭起双眸,暗暗地调整呼吸,嘉丝蜜等他平静下来,才说:“要是她真的曾经背叛过你,或许以后也会做同样的事,现在她又跟别的男人在一起,这样的女人怎么值得你爱呢?”
    傅清明垂下眸子,并不做声,嘉丝蜜叹了口气:“唉,算了,我有什么资格说你?你又有老婆,又有孩子,为什么我还喜欢你?真是没有道理……”她说着说着,想到自己,瞬间有些伤感,然而听着耳畔热闹的琴声,却又很快振作起来,恢复了热情如火的性子:“不管了,赛恩斯,我们去喝酒,吃肉,跳舞吧!把所有这些烦心事暂时都扔到一边。”
    傅清明见她笑得灿烂,忍不住也微微一笑,嘉丝蜜望着他淡淡地笑意,尖叫了声,又叹息说:“以前总怪你冷冰冰地,现在却后悔看到你的笑容,以后要是再也看不到了,我会很想念的。”
    傅清明听她这么说,略微有些动容:“嘉丝蜜,你是个好姑娘,有很多很好的男人喜欢你,比如赫尔若。”
    嘉丝蜜眼睛一亮:“你叫我的名字了!我会记住的,连你的笑一起……是啊,有很多人喜欢我,但是有什么法子呢,我心里单单就喜欢上了你,不过你不用得意,我很快就会忘记你的。”她说着,咯咯地笑了起来。
    远处,阿雷登的哥哥跟赫尔若经过,赫尔若看到嘉丝蜜的笑容,忍不住目眩神迷,然而女郎的笑却是为了别的男人,于是赫尔若的眼神就有些愤怒和痛苦,旁边的伙伴知道他的心意,抬手拍了拍赫尔若的肩膀以示安慰,两人大步向着广场走去。
    广场上已经聚拢了很多人,有的人开始随着音乐节奏跳舞,中央燃烧着巨大的篝火,照的每个人的脸都红彤彤地,南乡正跟阿雷登等孩子在人群中疯狂穿梭,忽然看到阿绯来到,刚要扑过去,又看到后面不远处的傅清明,当下扔下阿绯不管,叫着“爹”冲了过去,众目睽睽下又抱住了傅清明的腿。
    嘉丝蜜一手撑腰,一手伸出,手指点向南乡的额头:“小孩子,不要总是乱叫!”
    南乡警惕地看着她:“我没乱叫,他就是我爹,你想干什么?”
    嘉丝蜜笑说:“可是他不认识你哦!”
    南乡眨了眨眼,不松手:“爹不过是现在忘了我,很快就会想起来的。是吧,爹?”南乡说着就抬起头来,眼巴巴地看向傅清明,却见男人正看着别的地方,丝毫都没有留心他。
    南乡略觉失望,然而望见傅清明的神情,小孩儿心头一动,顺着傅清明的视线看去,正好看到阿绯跟班德以及泰沙大叔等聚在一起。
    嘉丝蜜显然也看到了,南乡心中欢喜,想:“爹这么看公主,一定是要记起来了。”他东张西望了会儿,就对嘉丝蜜说:“你不要缠着我爹啦,公主……我说她是很会吃醋也很凶的,绝对不会让爹纳妾的。”
    嘉丝蜜听了个大概:“那么你又是谁生的?”
    南乡说:“我运气好,是在她不在的时候出生的。”
    嘉丝蜜几乎要笑死,忍不住又看一眼阿绯:“但是她现在跟别的男人在一起,好像不要你爹了,怎么办?”
    南乡吃了一惊:“你不要挑拨离间!”又试图摇晃傅清明的腿,“爹,你不要听她的,今天公主还说怕你把她忘了呢,她是很想你的。”
    傅清明心中滋味难明,听了南乡的话,才淡淡一笑。南乡说:“你不信?我去叫她过来!”傅清明还没来得及拦住,南乡已经扭头跑了。
    嘉丝蜜叹了口气:“这个小鬼真的是你儿子?这么难缠,一点也不象你。”
    傅清明摇了摇头,并不回话,只说:“这么好的夜晚,你该跟珍视你的人在一起。”
    嘉丝蜜心有灵犀地回头,看到一双哀怨的眼睛,她偏做视而不见地模样,昂着下巴转过头来:“等他肯走过来邀请我的时候再说吧。”
    傅清明看着她这幅倨傲的模样,倒有几分像是阿绯似的,忍不住看着她一笑,正在这时侯,南乡捉住阿绯,向着阿绯指点傅清明所站之处,阿绯回头,正好看到傅清明冲着嘉丝蜜在笑。
    广场上的人渐渐多了,大家开始围着篝火跳舞,阿绯也被安吉利大婶拉住,女人们在里头,男人们在外面,阿绯学着他们的样子跳着,因为简单,倒不难学,很快地就也会了,女人们的大裙摆因为旋转飞起来,像是篝火堆边上的一朵朵花,外层的男人高声欢呼,齐齐拍掌,舞蹈热烈而庄严。
    传统的舞蹈跳完之后,男男女女便捉对儿跳,多半是些结了婚的夫妻,另外就是平常互相有意的青年人,阿绯跳的脸颊发红,不肯再跳,就退了出去,正好看到南乡拿着一块刚烤好的肉在啃的兴起,阿绯就四处打量傅清明在哪,却只瞧见嘉丝蜜跟一个族里的青年翩翩起舞。
    阿绯有些着急,怕他忽然不见了,就起身在人群中找寻,结果找来找去都找不到人,阿绯大惊,心怦怦乱跳,冲出人群想去傅清明的房子看看,谁知刚跑了一步,就被人拉住:“你是在找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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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人用力极大,阿绯本来迈步刚跑起来,被他一拉,整个人倒飞回来,大红色的裙摆在夜色中荡起一道极漂亮的涟漪,然后都落在他的身上。
    阿绯回头,抬眼对上了傅清明的双眸,阿绯的眼睛亮晶晶地,那是因为太着急了所以忍不住冒出了泪花,四目相对的瞬间,傅清明愣了愣,似乎没想到她会哭。阿绯吸了吸鼻子,抬手打向他的肩头,不顾一切地叫:“混账东西,你跑到哪里去了,我找了你很久!为什么都找不到!”
    傅清明任凭她打,阿绯却又不打了,只紧紧地拽住他的肩头衣裳,带着哭腔却色厉内荏地继续指责:“别再不见了!就算是跟别的女人在一起,也要在我的眼前,不许不见了!”
    傅清明听了这句话,侧目。
    阿绯看着他的脸,眼泪又冒出来,她擦了擦泪,放开抱住他的手,深吸了几口气后才说:“你听好!我知道,我、我的确做了很多错事,错的离谱,不值得被原谅,你也可以不原谅我,也可以讨厌我,甚至可以忘了我,但是,有句话我得跟你说。”
    “是什么?”
    阿绯吸吸鼻子:“我以前总说你很烦人,也总是告诉自己很不喜欢你,可是,一直在做了那么多坏事后,我才知道,真正坏的、真正讨厌的那个人是我自己,我都开始讨厌我自己了,而对你,对你……我、我并不讨厌你,我……”
    傅清明不做声,似乎连呼吸都忘记了,耳畔的琴声,歌声,欢呼声,鼓噪声……都渐渐地退去,他只看着她,只听着她。
    他盼望已久的……
    阿绯望着对面的傅清明,他正也看着自己,用那双仿佛能看破人心的眼眸,夜色朦胧,月色皎洁,彼此都将对方的脸看的很清晰。
    阿绯哽咽:“我……想告诉你……告诉你的是……”
    眼泪扑簌簌落下来,就像是水晶串跌碎了一样。
    他问:“想告诉我什么?”
    欢快的舞蹈节奏,像是在催着什么,广场上男男女女正热烈地旋舞着,每个人都满心欢悦,谁也没有留意到少了两个人。
    阿绯低下头,一声不吭,就在他等待的时候,她很快又抬起头来,重看着他的眼睛,她张了张嘴,可是却什么都没有说。他有点心急如焚,却又无法做声,两两相对,阿绯忽然扑上来,双手勾住傅清明的脖子,踮起脚尖往上一跳,像是迫不及待似地突然“亲”向他的嘴。
    傅清明呆若木鸡,感觉她温热的身子贴上来,她甚至拼命张开腿要夹住他的腰,他来不及思考,本能地伸手抱住她的免得她滑下去,阿绯没有对准他的嘴,反而一口咬在他的下巴上,两个人都疼了一下,阿绯心乱如麻,忍着痛,抬头仔细看了一下,才又亲下去。
    她跳在他身上,紧紧地搂着他的脖子,生怕他把她扔到一边去,用力吻住他的嘴唇,与其说是吻,不如说是笨拙地咬,毫无章法地吸吮着,就像是以前他对她所做的那些一样,阿绯努力回忆着,想着该怎么做……
    他的嘴唇很冷,像冰一样,阿绯觉得怕,这让她感觉他像是冰冷了似的,于是想把他弄热一点,她拼命地舔着,吮吸着,含着,咬着……使尽浑身解数似的……用对待食物的方法来对待他……
    耳畔似乎响起一声含混的叹息,然后阿绯感觉自己的嘴唇被含住了,神奇地,这场变态的仿佛□□似的亲吻被他矫正了过来。
    他的唇终于逐渐地变热了,他的舌探过来,碰到她无措的柔软滑嫩的舌尖,轻轻一勾,她已经全然放弃了抵抗,决定向这个人投降,于是这个吻,逐渐地变得缠~绵而激烈。
    乐声里,响起了谁逐渐变粗变急的喘息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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