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从天台呼啸而过,沈酌张了张口,没说出话来。
    白晟伸手把沈酌一丝碎发掠去耳后,动作十分温柔,然后转身走向那个瘫软在地的越南s级。
    伴随着他的脚步,暴君1级的伴生狼影从他身侧渐渐闪现,狼瞳血红,居高临下,犹如魔兽降临人间。越南s级瞠目结舌看着这一切,两个膝盖颠筛般剧烈抖动,在巨大的恐惧压迫之下突然爬起来拼命向天台外侧逃跑,冲到尽头栏杆纵身一跃。
    就在他眼见要逃走的一瞬间,白晟边走边张开五指,无形的气流化作绞索,闪电般一路蜿蜒缠住了越南人双臂双腿,把他整个人吊在了半空。
    “你一个弱s,还想定住我。”
    白晟随便活动了下颈骨,笑吟吟说:“这才叫定身术,只演示一遍哦。”
    他随手一摆。
    无形绞索瞬时发动,在震耳欲聋的惨叫声中把越南人四肢同时撕离身体,苍穹之下五马分尸,仿佛在所有人头顶炸开了一朵鲜烈的血色烟花。
    “啊啊啊啊啊——”
    接连目睹两个同伙惨死的事实让日本s级简直疯了,从白晟身后发狂地冲向沈酌,孤注一掷想要挟持人质。但全场此时都是暴君的屠杀乐园,白晟连头都没回,右手向后一招,空气绞索雷霆而至,拦腰捆住日本人,就像高空抛摔一个秤砣那样,把他整个人重重砸向远处——
    轰!
    天台栏杆变形,日本人喷出带着内脏碎屑的血。
    轰!
    水泥墙面龟裂,绞索将他鲜血淋漓的身体再次高高抛起。
    轰!!
    震动让人脚底趔趄,天台地面大片塌陷,钢筋混凝土被日本s级一头活活砸穿!
    碎石飞迸,烟尘袅袅。绞索将那惨不忍睹的日本人缓缓吊起,只见这人全身上下粉碎性骨折,手脚都扭曲成了惨烈的形状,半边颅骨塌陷,连带一只眼球都被挤出了眼眶。
    扑通。
    无形绞索一松,像丢垃圾那般,把日本s级扔在了地上。
    “喂,”白晟脚底踩在对方骨折崎岖的胸膛上,友好地打招呼:“还活着吗?”
    日本s级的视线其实已经被鲜血蒙住了,竭尽全力也只能看见轮廓,但白晟那张年轻俊美的、居高临下的脸,却在血烟弥漫中异常清晰。
    这根本不合理。
    那张总是笑嘻嘻的随和外表之下,竟然存在着那么残忍酷烈的灵魂,他为什么要一直抑制信息素不暴露出来!
    “……你……故意的……”
    鲜血从眼眶不断流出,日本s级支离破碎地挤出几个汉字。
    “故意什么?”白晟轻轻松松问,“故意不像你们三个蠢货一样钻出来妄图统治族群,还是故意把你们兄弟仨当众暴尸,杀一而儆百万?”
    日本人每个字都引发急剧倒气:“总会有人……站出来……总要有人统治……”
    权柄就在那里,总会有人想要站出来握住,总会有人想要成为千万人之上的统治者,因为这就是种群内部的生态模式。
    进化带回兽性,带来社会行为的普遍退化,带来上下尊卑阶级制度与低等同类被迫服从;国家与国家的壁垒逐渐被s级统治者打破,兽欲压倒理性,强权取代文明。
    “是吗,”白晟轻声道。
    他脚底一寸寸用力,日本s级已发不出丝毫声音,唯有骨骼慢慢粉碎与内脏挤压破裂的声响清晰可闻。
    “既然如此,那新世界的规则就唯由我来制定。”白晟俯视着脚下濒死的战败者,声音平和冷淡:“我说没有族群就没有族群,我说没有尊卑就没有尊卑,我说进化者即为人类,人类的声音就要传遍这大地的每一个角落……”
    “全球进化无法改变,但我是倒行逆施的暴君。”
    最后一字落地,狼王于苍穹下高扬起头。
    恐怖巨口张开深渊,顶天立地磅礴百米,发出了史无前例震撼大地的怒吼!
    s级鲜血暴溅,战败者粉身碎骨,申海数万异能者在同一时刻全体退化成人。
    暴君的信息素终于第一次肆无忌惮散发出去,如洪流冲击四面八方,一瞬间扫荡了整座城市,随风北至漠河、南下千里长沙,裹挟在气流中挥发覆盖了整个东南亚。
    远方辽阔的亚洲大地上,形形色色几十万个进化者无一不茫然驻足、惊愕抬头,感受到代表威慑与强权的信息素从虚空降临,它只传达一个意思——
    旧王已死,新王当立。
    暗处的无数个角落,刚刚集结的势力分崩离析,剑拔弩张的争端被迫压平,尖锐对立尚未探出水面就被完全按回了水底。
    申海市建筑工地楼顶,沈酌在震荡中踉跄半步,被白晟一手攥住胳膊站稳。
    剧烈冲击呈环形扫荡,迫使空地上人群俯倒,放眼望去堪称层层叠叠。高处天台上,唯有沈酌还被迫立在白晟身侧,战败者的尸骨在脚下铺出了新王登基的台阶。
    “……”
    半晌沈酌别过脸避开白晟的注视,短促地笑了下,尽管没什么笑意:“你这阵势,好像我不跟着跪一个都不应景了似的。”
    白晟却忍俊不禁:“为什么?”
    他伸手扳过沈酌冰凉的下颔,耳鬓厮磨无间无隙,而后在那薄唇上印下一个沾着血迹的亲吻,微微笑看着沈酌的眼睛:
    “他们把我推到这里,你难道不该是我的王后吗?”
    脚下就是血流成河,唇舌气息却触碰交融,混杂在冰冷的铁锈味中。
    一切犹疑和拒绝的声音尚未出口就被吞噬了。
    大风拂过沈酌冰冷的头发,裹着两个人缠绵亲吻的气息,呼啸奔向渺远天际。
    第72章
    七月流火,九月授衣。连绵不绝的细雨浸润着发黄落叶,灰蒙蒙弥漫大街小巷,庞大都市笼罩在无边无际的水汽中。
    天气迅速地凉下来了。
    “备受瞩目的第二波全球进化暂时告一段落,宣告着更大规模种族对立的开始。近日来,欧美国家爆发了多起进化者与人类的小规模流血冲突,极端进化组织如雨后春笋般纷纷出现,要求各国政府制定《进化优待法》,包括分割领土、成立进化者自治区、享受单边贸易优惠……”
    监察处办公室里,沈酌后腰靠在窗台边。
    屏幕荧光映在他侧脸上,轮廓深邃而面如寒霜,衬衣袖口挽到手肘而露出一截小臂线条,一手插在黑色西裤的口袋里。
    他拿起遥控器随便将新闻换了个台。
    屏幕画面一变。
    纽约市郊某街道正响彻激烈枪声,一支由人类组成的民间武装小队正激烈开火,在哒哒哒哒声中向一栋民宅包围逼近。少顷,民宅中的进化者不堪其扰,轰然喷出一团异能炮火以示回击,巨响中连摄像镜头都跟着震了几下。
    “……欧美国家的对立情势日益严峻,民间对进化者的不满情绪急剧上升,人类自发组成了各种武装对抗势力。据不完全统计,欧洲已涌现出‘救世军’、‘人类保卫军’,强烈号召将进化者统一驱逐,建立高墙集中营,甚至要求建立大型人体试验基地将高阶进化者统一关押……”
    “……而与‘对抗派’截然相反的是,越来越多的人类自愿加入了‘降服派’。他们认为,人类自身基因确实是相对低等的,不如顺应时代发展,让基因更加优秀的进化者带领社会前进,才是挽救目前低迷的全球经济局势的唯一办法……”
    沈酌眼神沉郁,端起窗台上的半杯威士忌啜饮一口,随手又换了个台。
    欧洲某国街道上,轰轰烈烈的抗议游行挤满了大街小巷:“异端!”“驱逐!”“抗议《进化优待法》!”……
    五颜六色的抗议标语从屏幕上掠过,突然镜头一定。
    只见队伍中段很多人拉着长长的横幅与画像,画像上的人侧身而立,一手撑伞,黑伞边缘只露出冷白的下颔,竟然是几年前媒体照片上的沈酌。
    “……全球十大常任监察官之一的沈酌,现已被欧美一部分‘对抗派’奉若神明……沈酌大监察官曾因涉嫌利用进化者做反人道试验、涉嫌谋杀s级进化者而接受多番调查。对抗派认为,沈酌代表了人类的先锋力量,是消灭进化者的唯一希望……”
    声音戛然而止。
    投影屏恢复黑暗,沈酌放下了遥控器。
    办公室里没有开灯,空气昏暗安静,桌椅摆设划出不清晰的线条。
    窗外苍穹,霏霏细雨,仿佛给偌大都市蒙上了一层晦暗潮湿的轻纱。
    与欧美国家字面意义上水深火热的局势相比,亚洲的对立局势足以用缓和两个字来形容。
    虽然异能犯罪显著提高,社会摩擦急剧加速,东南亚各国时常爆发各种流血事件;但起码亚洲至今没有出现极端“进化派”与人类“对抗派”的大规模冲突,更没有涌现出救世军这样的民间武装组织,和所谓的《进化优待法》。
    因为蠢蠢欲动的多方势力还没冒头,就被一道更残暴、更强势的s级信息素镇压了。
    暴君将三个s级开膛破肚的尸体血淋淋悬挂于天幕下,什么都不用说,什么都不用做。
    那是最直接有效的血腥警告。
    咚咚咚。
    虚掩的办公室门被敲了两下,随即被推开一条缝隙,罗振探进头:“监察官,车备好了。”
    沈酌略偏过头,微蹙着眉。
    罗振已经给沈酌开了三年的车,对他一切微表情都很熟悉,谨慎地回答:“您忘了,白先生之前发消息说今晚要和您一起吃饭。”
    ——“要”一起吃饭。
    不是“想”。
    “……”沈酌静默片刻,终于徐徐吐了口气,转身顺手将威士忌杯放在桌边。
    清澈酒液中冰块叮当,一瞬映出了那双寒潭般乌黑的眼睛。
    “走吧。”他从椅背上拎起外套,平静地道。
    ·
    白晟已经整整两天没见到沈酌了。
    第二波全球进化以来,沈酌的忙碌程度直线上升,数不清的国际会议接踵而至,有时他甚至能在一天中分别欣赏到罗马、纽约和悉尼三个不同时区的清晨日出。
    而白晟也没闲着,隔三差五就被陈淼以请喝奶茶为代价叫出去帮忙。
    就算是现在全球治安最好的申海,一天也免不了要出现大大小小数十起异能相关案件,现在申海市监察处的所有行动组都默认了白哥是实际上的总指挥。
    杨小刀住校去了,褚雁有事要回一趟她在外地的父母家。今天行动组收工又特别早,白晟下午三点多就心情愉悦地回来了。
    作为一个优秀霸总那回到家不做饭是不可能的,他哼着歌儿蒸了一盘鱼,做了个糖醋排骨,烧汁和牛入口即化,罗汉上素色泽雅致;做完拍照发朋友圈并在三十秒内收获了成排点赞,白晟心满意足收起手机,门铃叮当一响。
    紧接着门开了,沈酌一手刷了指纹,一手随意甩了甩伞上的雨滴。
    “哟,宝贝儿。”白晟接过监察官的黑色大衣,顺手挂在门口衣架上,扭头在沈酌微凉的侧颊上亲了一口,“今天这么早下班啊?”
    沈酌把手套脱下来放在玄关托盘里,淡淡道:“这不是要陪你吃饭吗?”
    白晟动作顿了下,但那只是一瞬间的细节。
    “嗐,这话说得,你一人就不吃饭了似的。”他笑吟吟地若无其事,“来尝尝这个鱼。”
    沈酌已经在这个家里有了自己专门的水杯、牙刷和毛巾,衣柜里他的睡衣和白晟的睡衣并排挂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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