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懂了他眼神中的意思,莫森压低嗓音缓缓开口:“如果他们不来这里,就先放他们走。”
    时灼了然般轻轻勾起唇角来。
    两人的想法果真有些多虑,那些人没在隔壁找到想要的东西,就砸乱整间公寓回去复命了,压根没想过要来隔壁搜。芒斯特的人走后没多久,罗温的视频申请就打了过来。
    莫森坐在他旁边接起视频,罗温的半身影像投放入空中,没等画面中的人开口说话,时灼就率先出声朝他道:“刚才隔壁有人来,我们已经知道了。”
    未料罗温朝他们摇了摇头,“不是刚才那件事情,”对方神情有些凝重地补充,“你们要找的人有消息了。”
    他在视频中调出内置画面给他们看,阿泽和阿吉消失的那两天里,一直被关在芒斯特据点的监牢内。画面中两人似乎曾经遭到过严重毒打,被芒斯特丢弃在城内最大的垃圾场里,隔着视频判断不出是否还有生命迹象。
    莫森让罗温将详细位置发给他,就中断视频与时灼从薇薇安家离开,赶往阿莱和朋友住的老旧居民房。他们到的时候其他人都还没有睡,两人原是想叫上阿莱和他朋友过去,但薇薇安听闻阿泽和阿吉有消息,态度坚决地想要与他们一同前往。
    在场所有人下意识地就要反对,最后还是时灼主动做出退让问:“无论是什么结果,你都可以接受吗?”
    “我可以。”女孩的声音听起来脆弱却坚定。
    时灼轻轻点了点头,示意阿莱将她带上。
    一行人立刻收拾完毕出门,去地下城最大的垃圾场找人。游离在生死边缘的两人相当幸运,被他们找到的时候仍有半口气在,很快就被送去城中的私人诊所治疗。
    诊所深夜仍旧还在开门营业,地下城中秩序混乱暴力肆虐横行,诊所内的医生时常接收这类病人,对他们的出现早已见怪不怪。将两名病人送到以后,阿莱和朋友就先回家,剩下他们和薇薇安留在诊所。
    治疗期间医生将薇薇安赶出门外,只留下时灼和莫森守在里面。等医生结束外伤缝合以后,两人才从手术房间里出来,在诊所的后院里找到了薇薇安。
    她独自坐在桌子旁喝酒,孤零零的影子从灯光里拉长。终端上显示有罗温的未接通讯,莫森转身走向旁边无人的角落里。时灼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最后朝坐在灯下的薇薇安走去。
    后者仍旧意识清醒没有喝醉,听到脚步动静回头看清他的脸,弯腰拎起脚边放啤酒的袋子问:“要不要一起喝?”
    时灼接过她递来的袋子,在她身旁的凳子前坐下来,“伤口已经都缝合好了,接下来几天可能还不会醒,需要多留意缝合处的感染情况。”
    “谢谢。”薇薇安的双眼不自觉红了起来,眼底涌动着难以遮掩的后怕与庆幸,“如果不是你们帮忙,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悔意与内疚掺杂着酒精涌上心头,她的声音中甚至渐渐染上几分哽咽。也是一直到这个时候,她才借着那些喝下的酒,卸下表面伪装的镇定与坚强,“是我的错,我不该介绍危险的任务给他们。”
    “他们私下接的任务你并不知情。”时灼安慰了她一句,转念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自言自语般低声开口,“他们很幸运。”
    “他们的运气一直很好。”薇薇安轻声回答。
    “在这个世界上,还有更多不幸的人。”时灼语气平常地道。
    被他说的话轻轻触动到,薇薇安小心翼翼地抬起脸,“你也会有不幸的时候吗?”
    “我?”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时灼偏头朝她露出慵懒笑容来,“我没有的。”
    “和那些不幸的人比起来,我已经很幸运了。”时灼说。
    愣愣对上他完美无瑕的笑容,薇薇安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随即就见他收起笑容正色问:“你要不要现在进去看一眼?”
    注意力顺着他的话彻底偏移,很快就将他刚才的话遗忘,薇薇安神情急切地起身往里走去。从她的背影上收回视线,时灼正打算拿酒出来喝一点,就被后方伸出来的那只手按住了。
    从他手中拿过那罐啤酒放下,莫森将时灼从桌前拉起来道:“我们现在离开。”
    “现在?”时灼神色轻微愕然地看他,话里话外满是对那罐酒的不舍,“我还没开始喝呢。”
    “回去以后想喝多少都行,”莫森将从通讯中得到的消息告诉他,“芒斯特的人没有找到丢失的枪械,打算连夜封锁地下城进行全城搜查。”
    时灼闻言,转身收起玩笑的表情跟上他,“封城?地下城的其他帮派势力会配合?”
    “其他暂时还不清楚,但我们最好今晚就离开。”莫森回答。
    时灼没有反驳他的提议,跟随他去诊所里找薇薇安。心中仍是惦记着没喝上的酒,他忍不住嘟嘟囔囔地出声问:“那上校也陪我一起喝吗?”
    莫森骤然停下脚步瞥向他,“让罗温陪你喝。”
    “……”
    “那还是算了,我们可能会吵起来。”时灼兴致缺缺地回答完,越过他迎上走出来的薇薇安。
    匆忙和她交代完事情,叮嘱她最近不不要回去住,有事可以去车行找阿莱帮忙,两人就从私人诊所里离开了。但他们还是没赶得上出城,芒斯特的人已经守在入口处,将那些出城的人拦了下来。
    从距离入口不远的墙后缩回脑袋,分明已经是火烧眉毛的危急时刻,时灼仍是从容不迫地双手插兜,后背懒懒抵在墙壁前扬唇轻笑,“上校,现在该怎么办?我们好像已经出不去了。”
    “你看起来好像很高兴。”莫森轻眯眼眸有几分危险地看他。
    记挂着对方让他去找罗温的仇,时灼终于有了反击的大好机会,当即就话语戏谑意有所指地道:“毕竟明天要去军部的人,是上校你不是我。”
    “你是没什么重要的事。”对方没什么表情地附和他,见时灼深以为然地连连点头,又眯着眼睛慢条斯理地补充,“不如我现在将你交出去,你就代替我留在这里好了。”
    “……”
    “上校,”时灼立刻老老实实改口,“刚才那些话当我没说。”
    但他总共也才安分了不到三十秒,就又面上挂着笑容愉快地提议道:“反正今晚也已经出不去,倒不如回去让我把酒喝完。”
    话音落地,就见莫森掀起眼皮不咸不淡地道:“走吧。”
    原本也只是随意说笑的时灼,当即就始料未及地愣在了原地,“……去哪里?”
    对方却没有再回答他的话,转身迈步朝巷子深处走去。剩下时灼站在原地迟疑一秒,连忙兴致盎然地抬脚追了上去。
    半个小时以后,他和莫森停在了地下赌场的大门外。
    “……”
    时灼沉默两秒心情复杂地开口:“上校,我虽然书没念完但也识字,这里是地下赌场不是地下酒馆。”
    “是赌场没有错,”将自己恢复到莫森·诺因那张脸,男人转头朝他伸出一只手吩咐,“你过来。”
    时灼见状,收起面上的惊讶表情,从顺如流地朝他靠近两步。
    莫森伸出的手臂朝他腰间搂过来,不由分说地关掉他耳后的易容装置,语气毫无波澜起伏地开口陈述:“宝贝情人想去地下城的赌场玩。”
    “……”
    对方第一句话刚出口,时灼顿时就大感不妙。
    “我为了满足宝贝情人的愿望,第二天才赶不及去军部出勤。”
    “……”
    “你说对吗,”垂眸将嘴唇缓缓贴近他的耳朵,莫森漫不经心地挑高了眉尖,“我的宝贝情人?”
    “……”
    作者有话说:
    刚从cp拉练回来 疲惫.jpg
    第44章 陪睡
    莫森还真就带他在赌场玩了一夜。
    地下赌场修建得富丽堂皇而又奢靡多金,场内是厚厚的羊绒地毯与柔软舒适的座椅,性感漂亮的比基尼女郎在舞台上跳舞,暖黄色调的柔和灯光自馆顶笼罩落下,照得那些赌徒脸上的纸醉金迷清晰分明。
    多年前就读于帝国军校时,他也曾上过情报系对外开设的选课,课程中就包含有赌场游戏的专题,但上课的学生并非情报系本专业,也不需要再进行相关专业技能的训练,所以负责课程的教授并未深入讲解。
    但莫森的情报学课程显然修得不错。入场时他们换的筹码并不多,甚至没有引起场内任何人的注意。但莫森很快就用那些换来的筹码,在小赌桌上接二连三地翻了几倍。
    没过多久,就有年轻的侍者过来,请他们上场中央的主桌玩。莫森出乎意料地没有拒绝,起身朝众人围站的主桌走去。主桌恰好已经结束一轮,来时还意气风发春光满面的赌客,在这轮赌局上输得掏光了口袋,不得不满脸菜色地从赌桌前离开。
    对面穿戴富贵气势压迫的男人见状,也只是放下手中烟斗嗤笑一声,转头揽过身旁貌美情人的腰,就着她的手慢悠悠喝了口酒。直到余光扫见莫森和时灼在对面坐下,他才松开搂住情人的那只手抬起头来,视线越过面前赌桌来回打量他们的脸。
    对方在地下赌场的身份似乎不低,但也没有认出莫森那张脸来,只盯着时灼语气满含深意地问:“这是你的情人?”
    莫森眉眼淡漠没有接话,径直绕开他的话题开口:“玩什么?”
    男人闻言,指尖烟斗转向荷官手中的扑克牌,“会玩吗?”
    莫森面上神色分毫未变,示意时灼往桌上堆筹码。
    “放多少?”时灼例行出声问。
    “你决定。”对方淡声回答。
    时灼开始往桌上堆赢来的筹码,举手投足间透着几分随性懒散。
    将两人的互动表现看在眼里,对面的男人眼神深沉地抽了口烟,半晌冷不丁地开口打断他们道:“只玩筹码多没意思。”
    莫森不急不徐地撩起眼皮来,“你想赌什么?”
    “玩法和筹码按基本规则来,你赢了所有筹码归你,我的人你也可以随便玩。”对方面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丝毫不掩饰眼中的兴致与欲望,“但如果这局你输了,你的人让我睡一晚。”
    莫森的面容瞬间变得冰冷起来,语气冷若冰霜地开口反问:“如果我拒绝呢?”
    “拒绝?”对面的男人神情逐渐转为不悦,身后有高大健壮的打手围拢过来,“你考虑好了吗?”
    全程坐在一旁看热闹的时灼,见状不着痕迹地挑了挑眉尖,转头笑容悠然地附上莫森耳旁问:“需要打架吗上校?我已经准备好了。”
    却见莫森没有回应他的问话,收起面上的冰冷表情淡淡改口:“可以。”
    “……”
    时灼始料未及般地瞪大了一双眼眸。
    似乎是对他这样的反应乐见其成,桌对面的男人又话语轻浮地挑拨道:“你的宝贝情人似乎不太愿意。”
    莫森闻言,转过头来瞥了时灼一眼,随即伸手捏住他的下巴,半是安抚半是命令地开口:“只是陪他睡一晚而已,乖。”
    “……”
    时灼双手紧紧缠上他的脖颈,低下头来在他颈窝边蹭了蹭,语气委委屈屈地向他确认:“真的只有一晚吗?”
    “只有一晚。”莫森道。
    从他的颈窝里抬起漂亮却沮丧的脸庞,时灼终于露出妥协和退让的表情来。
    那副模样落在对面男人的眼里,如同羽毛般挠得他心中酥麻发痒。对睡到时灼这件事志在必得,他抬手示意身后的下属清场。那帮打手得了命令以后,训练有素地驱赶了围观人群,在赌桌旁围成密不透风的人墙。
    男人转了转戴在手上的金戒指,开始吩咐站在桌前的荷官洗牌。
    年轻的荷官穿得火辣性感,洗牌的手法娴熟而又快速,很快就到了双方抓牌的环节。莫森和他赌的是比大小的局,开出最大牌面的那一方为赢家。
    中间两人需要通过互相亮出牌面,来决定是否继续跟注加大筹码。莫森抓牌的运气似乎始终很好,亮出的牌面比对面男人大,时灼也毫无顾忌抓筹码往桌上堆。
    受两人表现出的自信神态影响,再加上这局抓牌的运气尤其差,男人在经历过几番狐疑猜测后,终于还是有些坐不住地放下烟斗,转头搂过身旁情人的腰喝起酒来。
    莫森什么话都没有说,坐在椅子里等他喝完酒。时灼也只是抬眸瞄了一眼,就收回目光开始抛筹码玩。
    但他接筹码的准头似乎不太好,伸出去的双手不小心接了个空,筹码从空中掉落下来滚进桌底,时灼连忙弯腰蹲去桌子下捡。只是他指尖伸向的是掉在桌下的筹码,视线投向的却是对面男人搂抱情人的手。
    这一看就不偏不倚恰好撞见,男人的手已经从情人腰间滑落下来,沿着对方极短的裙边伸了进去,隔着裙子的轻薄布料做出掏摸动作。饶是时灼对这行接触不多,也能看出来他是想换牌出千,要换的牌就藏在情人的裙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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