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蠢驴!拉拢你,若不成,必逼的你向太子投诚去。面上逼你,内里逼我呢!”魏文明怒了,“咱们好端端的,叫卷进去有甚好事不成!你岳家还与太子有仇呢!”
    孟豫章十分愧疚,低着头不知说甚是好。
    魏文明叹道:“罢了,不与你相干。早晚有这一日,不是他便是鲁王。总要有些偏向,不然三拨人都该收拾你了!横竖我等忠于圣上,自是……与太子近些。你还小,说话也无分量,不用管这个。帖子便回了吧,直管推到我身上便是。天家的人,素来问弦知雅意,再待我在朝上与太子说一二句好话,再没人不懂的。”
    孟豫章十分担忧:“那如果太子他……”
    “无事,除了甩不脱的,凭谁上去也没有赶尽杀绝的道理。无非是叫我荣养罢了,善终不难。朝堂便是赌局,愿赌服输。如今我们也只得选明面上赢面大些的。横竖我也无甚实权,且不入他们的眼。无非是榕王狗急跳墙。”说着一脸嘲讽,“那位,还嫩着呢!”
    孟豫章回至家中,把丫头们打发出去,悄悄的与林贞分析了一番。榕王虽不曾娶妻,谁知他会不会纳个小带了来走动?藩王也有一个妾能得正经名分,亦上了宗谱玉牒,非臣下可怠慢。省的林贞叫他们骗了。
    林贞倒比孟豫章还懂的多些,彼时的人,知识来源甚少,无人教导便万事不知。若无引路人,一世摸不着门槛的都有。不像后世,网络上要甚有甚,媒体铺天盖地的报道。本朝的说的略少些,然旁的国家甚姑父篡权1、民众造反2,不拘正经国家正经报道,还有某些素喜胡说的也来掺和3。演绎出无数版本,有权力斗争的、还有桃色相关的,比那贺岁片还热闹。听的多了,遇事当时未必能明白,然已有人分析过的,便一点即透。
    当即笑道:“也不好得罪他,平素他也不来招惹女眷。他来日真带女眷上门,一次二次后,少不得我妈又要‘病’一‘病’了。”
    孟豫章哂笑:“你若是男子,师父便不肯要我了。”
    林贞摇头道:“我是能‘听’话,不能‘说’话的。你说甚我听着,要我出主意却不能。”
    “你休谦虚过了。”孟豫章一笑,“我并非那小肚鸡肠之人,能得贤妻是上天眷顾。若连妻子的才能都嫉妒,全天下都要怄气了。你有才,尽管使出来。只怕叫人非议,得便宜到我头上了。”
    林贞一愣,自从来了古代发觉女人生存艰难后,她便不想出头。哪怕是后世,女人略爬高一点,世人嘴里说出的话就很难听。莫提在此时,女人一旦沾惹上这些,与她们的身份,那便是千夫所指,她虽不怕,到底悚着日后——由母即女,此间便是以子挟母,卡的有智妇人不敢出头之意。何况她还有财无权,更是无数人要算计。不曾想孟豫章有这等心胸,霎时轻松了许多。夫妻自然是一体,她也不想相敬如宾。
    看着孟豫章如三月和煦般的眼神,林贞觉得周身都暖暖的甜甜的。如此,最好……
    作者有话要说:1:姑父窜权,嗯,不用我解释了吧。金三胖家那段时间很热闹。
    2:民众造反,这个太多了,外国人民过的很不好啊。
    3:很喜欢胡说八道的是韩国,愁死人了,说什么用一百多条饿了三天的狗咬死三胖姑父,艾玛这种居然是正儿八经的媒体报道,肝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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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就是要秀恩爱。
    第86章 变故
    后宅的日子如一潭死水,偶或忆起广宁时的鲜衣怒马,恍如隔世。林贞日复一日的上房请安,陪伴着女性长辈。嫁妆里几乎无需经营,在她手中的皆是不动产。广宁的铺租和京城的房租都是玉娘拿着日常用度。她自有嫁妆里的绸缎做衣裳,有府里的月钱过日子。孟豫章还未出仕,人情来往极少,竟几乎无甚用度。府里的下人见人下菜碟儿,她十分看不惯,无意讨好。偏她有钱,众人倒奉承她的多。这真是众人拾柴火焰高,墙倒万人推了。
    前世偶尔闲了也读几本小说,里头尽是妯娌相争。你道争甚?无非是长辈手里的小利罢了。得宠的多得些玩物,待老人百年以后或当或卖都是值钱的。又有管家的受累钱多,不管家的清闲又无进项,日日关在家中无事,不是斗牌便是斗人。林贞都叫憋的挠墙,琢磨着京里有些甚么生意可入股一二,偏府里规矩甚严,出门不得,就是天上白掉银钱也捡不着。正要叹气,又见三奶奶抢了丫头的差事,在给太夫人捶腿,硬生生把将要出来的那口气咽了下去。
    罢了,已经过的足够好了,再多想该遭天谴了。
    林贞揉了揉脸回过神,安逸的坐在她的位置上听长辈妯娌絮叨着家长里短。忽听三奶奶唤道:“四婶,前日我娘家嫂子使人到铺子里买卤味,与我闲话说四叔近日忙的紧?”
    “咦?这可奇了,怎底亲家奶奶也知道他最近忙了?”
    三奶奶道:“谁不知道他连拒了好几次殿下的帖子?殿下面上不好看哩。依我说你也劝劝,课业为重是好,然男人却总要有些交际才行。”
    二太太皱眉道:“老四在忙甚?老爷都比他在家的日子多。皇家的人也是得罪的起的?”
    林贞霎时来了精神,故作愁苦姿态:“他说学成文武艺才好贩与帝王家哩,如今学问不扎实,再不敢虚度光阴。只等来日得中,方能好好报效朝廷造福黎民。那日榕王殿下的奶嫂子还下帖子请我一叙,谁知他拦在头里,叽叽咕咕说了半日,我虽认得几个字,竟半句都听不懂。待再劝时,他倒骂了我一顿,说甚妇人之见。我正愁此事,只不敢拿来聒噪长辈,谁料竟连三嫂都知道了。”
    众人无言,太夫人叹道:“是我误了他,早先就该拦在头里,不让去跟那甚御史读书。便是中了庶吉士,为官做宰哪有不应酬的?”扭头对大太太道,“你二叔是个贪图享受的,半点指望不上。还得你回去同你爵爷说,叫他得空教导教导你侄儿。老四媳妇说的也是,我们女人家总也劝不到点子上,没得白挨他恼。”
    大太太应了。
    太夫人又对林贞道:“那也是你夫君,已是成亲的人,长辈自不好时时盯着。该劝的还是要劝。待他不听你再来说与我们。”
    林贞乖乖的应了。
    太夫人暗自点头,虽不出自大家,规矩却是不错的——知道以夫为天,对旁人泼辣些倒也能守住本钱。
    林贞翘起嘴角,劝不劝、如何劝,那就是她自行发挥,无须长辈知道。横竖这家人里,也无人管的住丈夫,她“无能”才合群呢。
    太夫人又问大太太:“敬上的年礼可预备好了?如今几位王都长成了,谁也别落下。尤其是桂王人老实,单落了他,圣上脸上可不好看,也显的我们家踩高捧低。”
    大太太口含黄连,夺储之事非得落下帷幕了,她们这些当家太太才好过日子。否则要么跟着一边儿一条道走到黑,要么谁也不得罪。一条道走到黑要钱做投名状,两厢讨好更要钱脱罪。大太太心里恨不能圣上立刻去见先帝她才好送礼呢!如今闹成这样,库里连老鼠都不想来!然她也知轻重,一面应着太夫人,一面盘算着从哪里挤出一注钱来。
    三奶奶自是向着榕王,却又愁如何亲近,灵光一闪,瞟了一眼三小姐,对太夫人笑道:“说来榕王殿下将要说亲,咱家还不知备甚礼呢。”
    太夫人看得分明,微微笑道:“又不是太子,咱家还不到那个份上。”
    二奶奶冷笑:“咱家又不是正经外家,上赶着好没脸皮!何苦来哉?”
    家里人素知这二位不大对付,都是孙媳,太夫人自喜欢活泼逗趣儿的那个。平日里未免多看顾一二,谁料二奶奶竟吃起醋来。太夫人便有些不喜,娘家比人强,丈夫比人强,竟还如此容不下,背地里埋怨这她偏心,人老别扭,竟更耍起左性来,故意抬举着三奶奶与自家出气!便拉下脸道:“都是亲戚才有人情,便不是亲戚,既在朝堂上混着,总也要有些脸面,怎底就叫上赶着?也有你娘家表弟成亲,你不随个分子?虽说那是天家要敬着,骨血天性却抹不得。咱家贫寒点的亲戚来了,你太太何时不曾以礼相待?这方是大家子行事!”
    二奶奶羞的满面通红,忙站起来道:“是媳妇想左了,老太太恕罪。”
    太夫人懒怠搭理,径自跟三奶奶说话。
    二奶奶满腹委屈,隐晦的瞪了三奶奶一眼——那贱妇千伶百俐惯会骗人,如今连妯娌都冷着她。老健春寒秋后热,倒要看你风光到几时!
    林贞瞧了一出好戏,扭头同大奶奶对望,一齐轻轻叹气。三奶奶好掐尖,二奶奶更糊涂——婆婆自是不喜欢轻浮媳妇,然木呆呆的一味端庄,成日里对着闷都闷死了,何处讨喜?幸而林贞并非糊涂妇人,否则背地里也少不得说几句二嫂端的架子比娘娘还大了。
    三奶奶有心事,待众人告辞时借机留下,只把婆婆送到门口又折了回来。三奶奶惯常在上房讨好,众人都习以为常,皆不理论,唯有二奶奶暗自冷哼了一声扭头走了。
    太夫人见三奶奶回来,笑道:“你休胡乱打主意,三丫头模样顶顶算秀气,若说做正房她又出身不够,偏房又颜色不够。何况正妃未定,我们就想着往人夫妻两个间塞人,岂不是往死里得罪榕王妃?”说着一叹:“可惜了是庶出,不然说与桂王也是好的。”
    三奶奶话未出口就叫太夫人驳了,心里也不恼,面上带着笑说:“还是老太太见识广,我只想当然,通不济事儿。”
    “你娘家就没个模样好的?”太夫人笑问,“还是想留着做正妃?”
    三奶奶抿嘴笑道:“我家七妹妹是个才女,可巧是隔房的,不在中表之列。这话我也不敢四处乱说,只告诉老太太知道,老太太可要替我保密。”
    太夫人笑道:“猴儿还在我面前弄鬼,全天下长眼睛的人都瞧出来了,还叫我别说!”
    三奶奶苦着脸道:“我的好祖宗,全天下人都长着眼睛,可耳清目明的能有几个?若叫我娘知道是我嚼舌,定要打我哩。”
    太夫人白了三奶奶一眼:“你娘是个老实的,偏生出你这泼猴来,也不知像谁。”
    “日日跟谁在一起便像谁!”三奶奶笑道,“可惜只学了三分,到哪一日把剩下那七分学全了那才是泼天的福气哩!”
    太夫人忍不住拍了三奶奶一下:“去去去,嘴里越发没章程。我瞧你也闲的慌,派你个差事。这都多早晚了,你到厨下瞧瞧中饭,同我一并吃了吧。”
    三奶奶立刻从塌上跳起,学了那武戏的模样轻喝:“末将领命!”说完一阵风的跑了,留下太夫人指着门只管笑骂:“猴儿!猴儿!”
    太夫人的婆子也笑道:“满屋子就三奶奶最活泼,竟是个小子。”
    太夫人一笑:“如今个个都忙,也亏她在我跟前了。”祖孙两个虽无太多的话说,有个人日日伴着也聊解寂寞。想到此处,太夫人冷笑:不孝的东西,也敢怨我偏心!便是三奶奶做样子想混私房,也好过你们一个个要的理直气壮!有空在家整治庶子,没空陪我老婆子?打量我傻子呢!
    次日一早,大太太将拟好的礼单送至太夫人跟前:“老太太瞧瞧可有纰漏?”
    三奶奶忙接过:“我替老太太念一回。”
    三小姐又要撇嘴,见林贞一个眼风杀到,硬生生把嘴角往上扯,做出个笑模样来。大奶奶看的扑哧一笑,悄悄道:“哪里是养姑子,竟是养了个闺女!”
    “你就胡说吧,也不知谁躲懒,说好把大姐送出阁就从我这儿接手的,我不计较你装死,你还调侃起我来了。”
    大奶奶笑道:“哎哟哟,她管我叫大嫂,单管你一人叫嫂嫂,我可不敢抢。咱俩便一人领一宗差事,我管家你管人,这叫‘妯娌齐心,其利断金’,这样的大道理都不懂,那就枉称了秀才娘子!”
    “……”
    三小姐正要笑,只听太夫人对大太太道:“你是管家管老的人,再无不妥帖的。只是上回说买祭田的事儿,你们可动了?那是百年根本,要上心为好。”
    大太太暗道:哪还有闲钱弄那个!却也不敢直说,忙回道:“如今我们那片庄子也有几家在朝上站班的,他们占着顶好的地儿,总也买不到连城一片的。散碎买了却不好灌溉,还与人争水。旁的田产若不在一处,族人难免叫旁人欺负,反害了他们。如今只好等罢了。”
    太夫人信以为真,叹了几句便罢了。
    一时说完话,太夫人要听书,众人便散了。林贞走在廊下趁机问:“大嫂,何以散碎的地买不得?虽不好取水,也不是不能掘井。贫寒的族人有田种便得,谁还挑剔这个呢?”
    大奶奶苦笑:“甚无整地?不过是借口。谁不知祭田是翻身的本钱,可要买田就要大家省俭。是克扣我还是克扣你?你我还好说,爷们谁敢克扣了?日后谁让我的儿孙不好过,我也是要恼的!”
    “……”
    “别做这个模样儿,等你有了孩子便知道了。”
    “……”上辈子的独生儿子她也没这么往废物里养过,有待劝说,正要开口,忽然一个外头有人尖利一叫,把妯娌两个都唬了一跳。大奶奶立着眉骂道:“哪房的下人,青天白日里叫魂哩!还不拖了出去!”话未落音,只见一婆子披头散发的奔了过来,噗通一声跪在大奶奶跟前,泣涕横流:“奶奶!奶奶!锦衣卫来抄家了!!!”
    大奶奶犹如五雷轰顶,直直跌倒在地。这一倒,犹如按了开关一般,整个公府霎时哭声大作、乱成一团!
    作者有话要说:呃……其实我也忘了今天的二更会是这一章……
    二更的缘由是,某日我跟方笺说6号要去占便宜。
    方笺问:占什么便宜
    我说:阳历生日,x毛九生日当天可以占便宜。我是过阴历的,早过了。
    方笺就打滚闹着要双更,理由居然是——反正七月的全勤也没有了。
    我一口老血吐了出来,能不能表提醒我这么惨烈的现实啊啊啊……
    第87章 抄家
    承平公府要紧的女眷皆在左近,锦衣卫如洪水一般冲进来,恰围堵了个正着。领头的那个还带着个太监,手捧着一个卷轴,却没打开。论理是该宣读圣旨再做打算,如今谁敢提这个?锦衣卫在本朝,与阎王无甚差别,休说你一个无实权的公府,便是叫的上名号的文臣武将都灭的不少,何况手持圣旨,更是横冲直撞毫无顾忌。
    太夫人正听书,忽见锦衣卫,眼前一黑,好悬没晕过去。定睛一瞧,那领头之人穿的乃四品服侍,却是旧识。太夫人强稳住心神,扶着椅子问道:“李佥事有礼,可否告知老太婆一声儿,我家所犯何事?”
    李佥事嗤笑:“你家里的男人都在行院里喝的烂醉,连接旨的人都无一个,叫我如何告来?横竖是革职抄家流放的罪过,倒是与太夫人无干,还请太夫人回避则个!”
    太夫人一听此话,便是活够了岁数见识多广,也听不得此话,霎时老泪纵横软到在椅子上。
    丧家之犬有何惧?便是太夫人之诰命得自其夫,子孙皆长流之下还有甚脸面?李佥事没好气的道:“太夫人还请勿耽误下官差事!”说着就把太夫人往院里一扔,三五下连同说书的女先儿都当做仆妇,一根绳子绑结实了丢在院中。女先儿哭道:“太爷明鉴,我等俱是良民,还请太爷开恩。”
    李佥事不耐烦的道:“闭嘴,自有人理论!再乱叫嚷拿你当要犯处置!”
    两个女先儿对望一眼,皆不敢再出声。
    待太夫人到院中,大奶奶已被林贞掐醒。孟豫章清早去了魏家,不知能否躲过一劫?不多时太太奶奶并哥儿姐儿皆被赶至院中,彼此相望,登时大哭起来。林贞想起往日读的史书,越来越怕!有明一朝,被锦衣卫虐杀的官员何止百千?此虽非明朝,却一样有诏狱,连官职都相似。好容易活到今日,难道要命丧于此?
    锦衣卫如八国联军一般,好的物事一件件的装箱,不好的直接砸了了事。噼里啪啦,尘土飞扬,公府诸人如惊弓之鸟,每一个动静都吓的心漏跳几拍。太夫人养的猫儿叫惊的跳起,有一锦衣卫怒骂一声,抽刀便砍做两截,鲜血溅满了庭院。女眷们的哭声一窒,纷纷抖糠一般,林贞也不由后退一步。
    孟家年方五岁的重孙孟佳维平素最爱此猫,哪见得这般场景?挣脱奶妈子的手便扑过去一阵拳打脚踢:“坏人!你们都是坏人!赔我猫来!”
    锦衣卫何时尊老爱幼过?且不管眼前的孩子年幼,抬脚一踹便狠狠一踹。小小人儿飞了有好一丈远,重重跌落在地,喷出一口血,映在雪地里无比渗人。
    大奶奶狂奔去抱住佳维,佳维却四肢抽搐、不住的吐血。林贞用手捂着嘴,看着佳维抽搐的幅度越来越大。大奶奶疯了一般的喊:“我的儿啊!我的儿!啊啊啊啊!大夫!我求求你们请个大夫来!”
    那锦衣卫轻蔑的一笑,把刀一收,头也不回的加入了抄家大军。
    三小姐死命抓着林贞的胳膊、牙齿磕的脆响:“嫂嫂、我、我怕……嫂嫂……嫂嫂……”
    太夫人泣涕横流的骂:“你们不是人!不是人!他才五岁!便是谋反也要饶了一命!你们不得好死!”她原就偏疼长房一脉,佳维这个长子嫡孙恰似她的心中肉骨中血。颤颤巍巍的拄着拐杖往佳维那处走去,哪知雪地上滑的站不住人,一跤跌倒在地,手脚并用爬至跟前,摸着佳维的脸泣不成声:“维哥儿……维哥儿……哥儿……不怕,祖祖看着哩!挺着些,祖祖等下就去请大夫!啊?”
    五岁稚儿,脏腑幼嫩,先一记窝心脚,又狠摔在地,哪还有救?大太太手忙脚乱的赶过来,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孙儿猛的一个抽搐断了气。大奶奶凄厉的哭声响起,祖孙三代滚在雪地里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没有什么比一个母亲痛失孩儿打击更大,林贞的喉咙好似肿的喘不过气。读再多的残暴虐杀的历史,也没有眼前这样肆意杀害无辜来的骇人!皇权、皇权、你到底有多龌龊!?上一次为了钱财,弄的林家家破人亡;这一次更是连无辜孩童都不放过!谁来救救我?拜托,谁来救救我!
    打砸声渐消,一大群锦衣卫朝女眷冲来,林贞愣神间已错失先机,被冲至角落。承平公府乃贵族,日常穿着很是值钱,小小物事无须入账,自是进了锦衣卫的腰包。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锦衣卫自家争相抢夺,生怕丢了自己一份好处。女眷孩子们被逼的四处躲避,几个人围着一个或两个洗劫。若是女眷,便伸手作弄一二;若是小爷们,哪个也免不了挨几下拳脚!说是朝廷命官,竟比山匪凶狠十倍。
    林贞一时慌了,四面楚歌,何处可逃?忽有一人拥她入怀,连首饰带头发扯下一大缕来,又惊又痛、眼泪直飚。仔细一瞧,竟是孟豫章!心里没来由的一松,正要说话,却见他颤抖着手,用力拔着自己的首饰。林贞反应过来,也顾不上疼痛,手忙脚乱的拆下耳环项链,一并交予至孟豫章手中。
    孟豫章还未收拾完,锦衣卫已经行至跟前。见孟豫章护着林贞,抓着他的发髻往后狠狠一扯。孟豫章却死不放手,硬拽着林贞一并倒在地上,翻身把林贞压在身下,把首饰远远一抛,砸在别的锦衣卫身上,就叫人捡了去。眼前的锦衣卫气极,挥着马鞭便一阵乱抽。孟豫章吃痛,想起平素听到的诏狱的传言,恐惧瞬间爬满全身,全身都颤抖起来,却依旧死死抱着林贞,用支离破碎的声音道:“贞娘,别怕,有我!别怕!别怕!”
    林贞忍不住哭起来,那一鞭一鞭,仿佛抽在她的心尖上!又一根马鞭带风袭来,孟豫章惨叫一声,怕吓着林贞,赶紧咬着嘴唇把声音吞了回去,眼泪却不由自主的滚下,滴落在林贞的发间,冰凉却又灼人。林贞抓着孟豫章的胳膊,五脏六腑都被揪住,痛的难以形容。
    锦衣卫见状,停下鞭子怪笑一声:“嘿!没想到这细皮嫩肉的,竟还是条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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