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来即为天上人的神仙哪里见过这等糟污不幸?
    佑春也忍不住为之叹息,慨道:“真是个可怜人。”
    凡间人食五谷、饮浊水,六根不净是常事。一颗肉心,贪嗔痴恨爱恶欲,因此有许多化解不开的执念。
    拓跋启背负着如此有悖人伦的秘密,难怪他苦大仇深。偏偏辱母仇人还是当今天子,他若要复仇,有太多阻碍。与皇权抗衡的能力、正当的理由,以及冒天下之大不韪弑兄弑君的骂名。
    佑春只不过浅浅地想了一遍假设,都深觉不易。
    这些深仇大恨看似与佑春无关,但她需要让拓跋启爱上她。这不是一个简单的人,因此不能只浮于风花雪月的表面。
    就好比眼下,有王夫人安排引路,但拓跋启对她并无兴趣。证明即便有一副花容月貌也是不够的。
    佑春一时有些犯难。
    在奉过茶之后,王夫人没再安排她近身伺候,断绝了佑春寻机会的可能。她想要近身去拓跋启身边,还需要再想办法。
    不过起码在知道王夫人的态度之后,又多了一条路可行。在王夫人那边努努力,或许能令她打消的,为拓跋启身边送人的念头再冒出来。
    再加上还有机会面见拓跋启,表现几番,使他态度缓和。
    总之事在人为。
    佑春一边想着这些事,梳洗完毕,上床躺下。
    素色的床帐顶上逐渐化成今日所见的那个广凌王的样子。两指捏着茶碗,晶莹剔透的冰翡翠亦不及他的颜色。
    他那张厌世淡漠的陌生的脸,很快又幻成长启。
    若说广凌王是一块被染脏了的冰,长启更是那皎皎明月。
    佑春闭上眼,忆起当初与长启相识的情景。
    那是八百年前,佑春不喜记日子,应当是八九百年左右。她乘着神架腾云驾雾,四处漫看。神架飞上摘星台,九重天上最高的地方。
    摘星台是距离天穹最近之处,比玉京九重天的凌霄仙宫都要高。但一般没人来这儿,因为苦寒、枯燥,并且单调得毫无乐趣。
    所以这里平素就只有卯月星君一人,在此处修行、拨星换月。
    第一眼,佑春是被长启的背影吸引的。
    她停下神架看了会儿,开口的第一句话便是:“转过身来我瞧瞧。”
    长启只是一顿,仍是兀自将星尘架上那一排木牌翻好正反,待都做完了,才理理袖口和袍角,转过身,避无可避地给佑春瞧到了他的脸。
    很正经的一张俊俏脸蛋,在佑春看来,正经到有些乖巧。
    长启没见过佑春,不知是谁,但感知到她的真神气息,猜想的范围就小了许多。
    八位上古真神有三位女神,他见过一个,剩下的两个里,据传地母娘娘和蔼仁慈,而这位如此……轻浮,所以轻易就能得出她的身份。
    “佑春娘娘。”长启行礼问好。
    而后,佑春就在这摘星台待了一阵子,观赏长启修行和当值,卧在他的浑天仪和星晷台旁,吃他摘的仙果、喝他采的琼露。
    她不好生穿衣裳,更不喜穿鞋。侧卧而躺时,纱衣落下,便露出两条交缠的腿,还有一双嫩生生的玉足。
    长启随她怎么糟蹋他的地盘,并不言语一句,也目不斜视。和佑春虽处在一起,就像两个毫不相干的人。
    传闻中婬神佑春浑身上下无一不媚,时时刻刻散发淫味蛊人心智,勾引人与她淫乱。
    但见到真人后,除了真神浩瀚的灵气,长启并没有感觉到什么引他变化的外物。
    不过,前一句形容,确实是真的。
    因此长启尽量克制余光都不要扫到这位娘娘,以免徒生障念。
    一日,他正打坐修行吸取日月精华,忽有幽香闯入。紧接着,柔软的身子就傍了过来。
    “冷。”佑春说。
    长启睁开眼,欲起身:“我给娘娘拿件袍子穿。”
    她挪了腿过来搭在他的腿上:“我说你冷。”
    长启:“谢佑春娘娘关怀,我不冷。”
    佑春忽而凑过来,近距离盯着他:“大胆,我说你冷你就冷。”
    长启默然,隔了很久才轻声道:“我不大胆,我若大胆,娘娘在摘星台的这些天,怎会好好的。”
    佑春笑了,笑了很久,她不知道为什么一个寡淡到如此地步的人会让她笑得止不下来。
    她一边笑一边褪去衣衫:“那你大胆一点,我不喜欢你这样子。”
    正是这句话,才拨动了长启紧束的克制。莫名的,他不想听这句话,所以握住了佑春几乎没挂多少衣服的手腕,一寸一寸向上,到了肩头,再到蝶背,直至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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