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只能雪上加霜了是不?被举荐的人犯罪,举荐之人也要跟着连坐是不?所以这事只能“内部”解决了是不?
    阮玉唇角的笑意更大了些。
    这便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吧?
    李氏,或者是但凡目光炯炯的盯着她的人,都惦记她的嫁妆好久了吧。
    是了,她嫁过来后,除了享受,也没有做过什么贡献,而作为女人的要为家族继后香灯的基本任务也没有完成,当真要补偿一下大家的损失呢。而且,无论怎么看,她都是这个家里最财大气粗的主儿。
    至于李氏……生意上的事,本是男人们在操心,如今连一家之主都没有发话,她却一直上蹿下跳,真由不得人不对她“另眼相看”呐。
    偏偏这时,李氏又拍起了大腿:“唉,若是没人肯出来救急,咱们一大家子……还有大哥,难道就真要进了班房?看来得赶紧找个人算算,咱们家是冲了什么,怎么这两年就没摊着好事?我听说最近有个很灵的算命先生……”
    这两年都没摊着好事?是我嫁过来的这两年吗?敢情我才是罪魁祸首?若是我不肯出手,不仅是陷金玦鑫于不义,更是对不起全家……李氏,你这招挑拨离间还真是一箭好几雕呢。
    她弯弯唇角,就要站起。
    对面忽然有人拍了桌子:“吵什么吵?不是说这事我来解决吗?”
    阮玉立即看向他。
    金玦焱突然决定出门,竟是为了……
    “四弟,这怎么成?”李氏立即反对:“家里的生意你一直没沾手……当然,最近虽然出了个好点子,但做生意可不是这般简单。你看你大哥,打了多少年雁,还不是总被啄眼珠?”
    姜氏又要动怒,被钟忆柳拉住。
    钟忆柳自也有自己的小算盘。
    此番金家亏得可不少,阮玉身为金家人,如果坐视不理,自私自利无情无义的名头她是逃不掉了。而若是出手相助……她的那些嫁妆怕是都得填进去。而她若是没了嫁妆,跟穷鬼有什么两样?到时自己有姨母做靠山,还不是想怎么拿捏她就怎么拿捏她?
    可若阮玉真的铁了心,那么她……
    她是不是应该跟姨母告个假,回家看看母亲?
    “说什么啄眼不啄眼,且问二嫂,如今事情闹到这种地步,就算再糟糕,还能糟到哪去?”
    李氏语塞。
    金成举捏着胡子沉吟半晌,忽的一拍桌子:“老四说得好!”
    “老爷……”
    “父亲……”
    “爹……”
    一时之间,无数个声音向金成举进攻。
    金成举手一挥:“老四说得对,事情再糟还能糟到哪去?顶不济……”
    语气顿了顿,然后望向金玦焱,语重心长:“老四,如今全家的安危都压到你一人身上了……”
    “那怎么行?”
    李氏还以为自己插了话,顿惊出了一身冷汗,然而再一看,是卢氏正冲金成举发力:“老四还小,他懂什么?又没做几天生意,能办什么事?别再把自己折进去,到时怎么办?再说眼下明明有解决的法子,却要费那般力气,也不知你们都是怎么想的。吃金家的穿金家的用金家的,金家又替你养着一大屋子人,如今不过是让你拿出点银子救救急,就推三阻四,倒要相公去犯险,到底安的是什么心?”
    ☆、276给我记住
    李氏觉得卢氏这话说得太对心意了,其实她早就想这么说,话也就该这么说,可是她跟阮玉是同辈,怎么好拿出这副语气呢?不过她早就知道,家里出了这么大事,第一个把主意打到阮玉身上的一准是卢氏,这自以为是的老糊涂如今是帮了她的大忙了。
    “太太别急……”她连忙出来打圆场:“弟妹不是没说不行么?弟妹,太太说得是,眼下咱家遭了大难,古话说的什么?覆巢之下无完卵。若是……你是金家一份子,也逃不过不是?再说,到时你就忍心看咱们……”
    笑,苦口婆心:“放心,等咱们度过这个难关,对弟妹只有感激的份儿,而且依咱们金玉满堂的本事,弟妹的嫁妆不多时就滚着雪球的回来了……”
    此番是真真说到嫁妆上来了,我说李氏,你是打了多久的主意了?看来你屡屡的派了金宝娇来,为的当不是我屋里的一星半点儿吧?
    然而未及她开口,金玦焱乜了李氏一眼:“这么说,二嫂当年舍出去的嫁妆早就回来了?这么多年过去了,滚了挺大的雪球吧?怎不见二嫂拿出来救急?”
    “我……”李氏当即语塞,转而挤笑道:“四弟,瞧你这话说的?二嫂不是心疼你吗?否则也不能把大家招呼到一起商量了。再说,眼么前就有……”
    “不劳二嫂挂虑。”金玦焱冷冷一笑,打断她,上前给金成举行了一礼:“爹,还是让儿子去吧。我吃了金家这么多年饭,也该劳动劳动了……”
    “这怎么一样?”
    卢氏大急,转而怒瞪阮玉一眼,偏偏这一急还生出了点智:“前段日子你就怂恿老四搞什么‘凿壁偷声’,我就说坏了风水。你不听。如今瞧瞧,瞧瞧,怎么样?报应来了吧?”
    所以我就该对此事负责赶紧将嫁妆主动奉上是不是?
    阮玉替她补了一句,而且我怎么觉得,你就等着出事呢?
    其实卢氏心里也不服。
    凭什么金玦琳一个庶女就分了阮玉一半的嫁妆?八月姨娘到底给阮玉灌了什么迷魂汤?不过嫁了个季桐,就那么大排场,现今家里出了事,阮玉却一毛不拔,她拿自己这个婆婆当纸糊的?
    越想越气,恨不能下手去挠阮玉。
    金玦焱已经起身,袖子一甩:“我金家还没沦落到靠女人的嫁妆吃饭!我话撂到这,那些打歪主意的,都给我记住了!”
    然后人便走了。
    “你你你……他他他……老爷,你看这个……”
    卢氏气得差点厥过去。
    儿子竟敢忤逆她,为了阮玉,她真是白生了这个儿子!
    李氏疾赶几步,想要把金玦焱追回来,可是她哪撵得上金玦焱的速度?
    她停住脚步,看着那翻飞的袍摆渐渐远去。
    金玦焱要出手了?
    她有点心惊,转瞬又笑了。
    就算他要出手,又能出什么手?把自己屋里的宝贝都卖了?
    别说,那还真是一大笔银子,可也得有人买才行,那些玩意,她是没看出什么好来。
    不过金玦焱似乎的确认识不少人……
    可是那又怎样?她早已计划周密,布置严谨,现在连屁股都擦干净了,还怕他一只初出蛋壳的小鸡?
    金玦焱说得也对,她果真是多虑了。
    如今就让他去折腾,时间拖得越久越好,事情闹得越大越好,我看这帮人能挺到什么时候!到最后来个无法收拾,你们又要怎么办呢?
    想到这,她几乎要大笑。
    好容易摆出“为难”的表情,回了头……
    姜氏正在抹泪。
    你是到了该哭的时候了,让你跟我作对,也不看看自己的本事,还跟了那么个男人,人家只不过说了几句恭维话,又请他喝了几盅酒,他就乖乖的把押画了。
    这种人若是不坑他一坑,天理都不容啊。
    姜氏,你还不知道吧,我还特意出了银子,让人家请他去怡红院开了把荤,否则事情能这么顺利?
    姜氏,你真是好可怜哦。呜呜呜……
    唇角不觉凝出冷笑,然后看着阮玉跟前面的人施了礼,返身向门口走来。
    她似乎在自己跟前停了一停,但是目不斜视,就那么过去了。
    李氏转了身,将手端端正正的拢在身前,就像每天她都要站在和乐堂的台阶上睥睨所有下人准备发号施令一般目送阮玉离去。
    她似乎应该让那几个早就安排好的混杂在上当受骗买主中的混混再多煽点风,多点把火了。金玦焱不是要走吗?看到时还有谁护着阮玉!
    冷哼一声……阮玉,你的嫁妆,我拿定了!
    ——————————
    阮玉匆匆赶回清风小筑。
    春分等人从里面迎出来。
    她们也听说了福瑞堂的事,只觉得金家人太不要脸,竟敢打主子嫁妆的主意,这想法怕不是揣了一天两天了,看来不请丞相大人给姑娘做主是不行了。
    阮玉不理会她们的七嘴八舌,只迈进主屋。
    金玦焱正给鹦鹉踅摸地方,冷不防她冲到面前,劈脸就来了句:“怎么不早告诉我?”
    金玦焱定定的看了她一会,又转了眸子:“你说在门后安个架子怎么样?这小东西以前叫小小七,这回归咱了,怎么也得换个名字……”
    阮玉的脸又转到面前:“为什么不早些告诉我?”
    见金玦焱不说话,阮玉怒了:“你就是不相信我!”
    不相信我,所以不肯告诉我,因为你根本就没有把我当作金家人,没有当作……
    目光一划,就要把桌上的东西扫落在地。
    金玦焱急忙钳住她的肩:“阮玉,我没有告诉你,是不想你担心。你只需安安静静过你的日子,一切交给我就好……”
    “可是……”
    可是我觉得不管有什么事,好的还是坏的,我们都应当一同分担,因为我们是……
    “阮玉,没事的。他们闹腾归闹腾,到底不敢怎么样。买了假东西的人,咱们照价赔偿,若是非要什么精神损失,给他们就是,也不是负担不起。金玉满堂是栽了,可也得要个信誉。至于那些个钱庄……”笑,认真看她的眼睛:“咱们是管他们借了银子,可是还钱的日期还没到,他们折腾,只是自己理亏,而且我怀疑……”
    眯起眸:“这事从开始到现在,包括那几个叫得最欢的买主,都是有人做了套,就等着咱们往里钻,所以……”
    “你是说……”
    不知不觉的,二人都把思路转到了李氏身上。
    “先别想那么多,一切都有我呢。”
    金玦焱拍拍她的肩,忽然觉得,这种情形,他应该是抱着阮玉最为合适,可方才怎么就忘了呢?
    正要行动,鹦鹉忽然从笼子里飞出来,落在阮玉的右手边。歪了头,绿豆一样的眼睛转转的盯着阮玉,随后开始啄阮玉的手。
    阮玉手一松,一件小东西从掌心溜出来。
    鹦鹉振翅滑落,恰好将东西接在口中,然后站在桌上,神气活现的看她。
    是那只花穗坠子。
    当时阮玉作势抛出,其实是攥在了掌心,结果就这么攥到了现在,连自己都忘记了。
    “你瞧,我就说这小家伙聪明吧?”金玦焱大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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