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谢朗这一次又微笑着拽了他的手。
    张秘书一边开车,一边听着后面传来的两个人的对话,竟然感到鼻子一酸。
    可就在这个时候,他忽然接了个电话,应了几声之后神情变得凝重了许多。
    “怎么了?”
    黎江也现在很警觉,马上便转头问道。
    “呃……”
    张秘书停顿了一下,到底还是说了:“有两个事,一个是谢家着火了,目前来看没有人在里面。另一个是刚才谢珏的车也赶到废弃园区那了,结果被大货车给不小心撞了一下,他人没事,就是……”
    他吸了口气:“就是他荨麻疹发作得很严重,现在也被送医院了。”
    黎江也脑中“轰”的一声,他无比清晰地想起了任絮絮说过的话——
    “确切来讲,其实是我们家的人可能共享了某种特定的遗传特征,因此会对同样的过敏原反应敏感。这个过敏原在我们家是坚果,在其他人身上可能是花粉、寄生虫啊,五花八门的,甚至连心理和精神上的压力、恐惧,都有可能是刺激反应的来源。说起这个,谢朗,你知不知道你的过敏源是什么?”
    谢朗从没说过他的过敏源是什么。
    可黎江也猜到了,每一次他离开的时候,都是谢朗荨麻疹发作的时候。
    谢朗最恐惧的就是失去,他的过敏源是强烈的恐惧。
    那谢珏……
    可怕的联想在他脑中浮起,他明明已经猜到了答案,可是……
    他紧张地转头看向谢朗。
    而谢朗也在专注地看着他,那双漆黑的眼睛那么清澈地看着他,心无杂念,像是根本没听到张秘书的话。
    他听到了吗?
    黎江也忍不住地想。
    过了许久,谢朗又拽了他一下,一双眼睛像是在问:我们还继续吗?
    “继续啊。”黎江也心跳得飞快,慌乱地道:“刚才到哪了,第二件事是摸黎家明对吧。那第三件事总该是睡觉了吧?你不累啊!这两天都没睡好呢!”
    “好,那第三件事就是睡觉。”
    黎江也不等谢朗拽他就自己答了,他又道:“那第四件事呢,我猜猜,第四件事是……”
    但这一次,谢朗却没有拽他,而是凑到了他的耳边,嘶哑地道:“和你做爱。”
    黎江也的脸一下子烫得像是被火烤了。
    这次是他去拽谢朗了,小声道:“朗哥,你不要说话,不是说好了吗。好了,那第四件事,就、就这样,那第五件事呢?”
    “和你做爱。”谢朗漆黑的眼睛亮得像是夜空里的星辰,艰难地道。
    黎江也掉了眼泪,可却忍不住笑了,他喃喃地数了下去:“第六件事呢?”
    “和你做爱。”
    “第七……”
    “和你做爱。”
    谢朗的心情,像云朵飘在天空,随着车子的晃动荡荡悠悠。
    黎江也不让他说话,可是他好想说啊。
    他想告诉黎江也,曾经有一天他回到谢家的时候,在黄昏时分看到了漂亮的火烧云,于是有一瞬间,他仿佛看到那朵火烧云落到了谢家祖宅上,然后将一切焚烧殆尽——
    原来真的是像你说的那样,小也,在脑中发生过的事总有它的理由,那么现实中便不用发生了。
    只有快乐的事,才要在现实中发生。
    和你做爱,和你做爱,和你做爱。
    第八、第九,第十,第十一件事。
    就这样,永永远远数下去吧!
    第95章 尾声
    “朗哥,朗哥——”
    黎江也趴在自家窗台上,对着楼下喊了两声都不奏效,最终只能无奈地抬高了声音:“谢朗!”
    “啊?”站在街角的谢朗和黎家明终于一块回过头来。
    “你别在那带着黎家明蹲守人家小姑娘了,再给吓坏了。”黎江也喊道。
    这句话也不知道是把谁给说得不好意思了,黎家明仰着脑袋嗷呜嗷呜了好几声,谢朗则在嗷呜声中努力辩解道:“没蹲守,就是顺便看看。”
    “那你别看了。”黎江也把身子又往前探了探,露出一张被风吹得白生生的小脸:“回来,帮我挑挑。”
    他指了指自己的眉毛。
    “马上来。”谢朗于是迅速地道。
    他想牵黎家明掉头结果一时还牵不动,黎家明的屁股就像沾了胶水一样牢牢黏在地上蹲坐着,一扯它,它就坐着往前蹭一屁股雪,谢朗只能蹲下来,一边摸它脑袋一边哄,也不知道他是哄了些什么,再起身时黎家明倒是听话了,蔫蔫地跟在了身后。
    黎江也看着这一幕忍不住笑了一下,冬日清晨的冷风还是很凛冽的,他被吹得冷飕飕的,于是把身子又缩回了房间里关上了窗户。
    谢朗果然是没过几分钟就回来了,他先用湿巾给黎家明把屁股和四只爪都耐心地擦完,然后才洗了手匆匆地走进卧室里:“来了。”
    屋里的空调开得很暖,黎江也就站在梳妆台前面对着镜子。
    他还是那个老习惯,睡觉时不爱穿睡裤,因此这会儿一大早的,上身倒还穿着毛茸茸的睡衣,但两条白皙的长腿却明晃晃地露在外面。
    “都说了,黎家明把人家小姑娘给吓着了,这几天都不来了吧,你也惯着它,大冬天还天天去街角傻等。”黎江也背对着谢朗说:“而且黎家明不是绝育了吗,怎么还……”
    小姑娘是对面那条街的一户人家养的萨摩耶,也是黎家明一见钟情的小狗。
    “绝育是生理上没办法繁殖了,但是它心理上,其实还是……”谢朗顿了顿,轻声说:“还是有憧憬的,而且它也不是故意的,它就是太热情了。”
    “噗。”憧憬这个词把黎江也给逗坏了,忍不住含着笑道:“朗哥,看来你很懂小狗的爱情嘛。”
    “……”谢朗不知为什么脸竟然有点烫,感觉黎江也话里有别的意思。
    “对了,帮我看看,这个怎么样?”
    黎江也把一个金色的小圆环放在眉毛的位置比划了一下,然后又犹豫不决地换了个银的眉钉:“还是这个好?”
    他说话时,冬日的阳光隔着窗玻璃照在他身上,把皮肤上毛茸茸的汗毛都照得发亮,而挺翘的屁股裹在内裤里,带着令人感到幸福的肉感。
    谢朗慢慢地走过去,清了下嗓子才低声道:“都好看。”
    黎江也于是侧过脸瞪了他一眼:“给点有价值的意见。”
    “嗯。”谢朗站在黎江也的身边,他微微弯腰,认真地把首饰盒里的眉钉都看了一遍,最终果然还是把那个亮亮的珍珠眉钉的从最里面扒拉了出来:“这个。”
    “朗哥,你是真的……”黎江也用鼻子哼了一声:“没点新意的。”
    虽然听起来像是嫌弃,可尾音却软绵绵的。
    “这个好看。”
    谢朗说。
    他漆黑的眼睛里闪过了一丝腼腆的神色,发表完自己的意见,就坐在了梳妆台前面的软皮椅上。
    黎江也从镜子里瞥谢朗,他嘴上说着“没新意”,可手上却还是把那颗珍珠拿了起来,自己直接一屁股就坐在谢朗的怀里,也不说话,就只是默默地把那颗珍珠眉钉递了过去。
    谢朗忍不住微微笑了。
    他捧起男孩的面孔,小心翼翼地把那枚珍珠眉钉轻轻地穿过黎江也眉尾的小洞,直到戴上去之后,仍然忍不住又端详了好久。
    黎江也其实比之前稍微胖了一些,坐在怀里有种很饱满的美好,但一张白皙的脸蛋仍然那么娇小,捧在手里时,真像一朵顶着白珍珠的小花。
    “……漂亮老婆。”
    谢朗看了半天,终于忍不住低声说。
    黎江也的眼睛弯弯的,因为有点害羞所以睫毛乖巧地垂了下来,一颤一颤的,但过了一会儿他就自己主动又凑了过来。
    “朗哥,你晚上真不去啊?”男孩在谢朗耳边低声道:“毕竟是大股东,年会了,可以去看看嘛。”
    谢朗有一秒晃了一下神,他总是叫小也老婆,但小也就……
    “朗哥?”没有等到回答的黎江也有些疑惑。
    “不去了。”谢朗这才低声道:“我不会跳舞,去了大家也不自在。”
    之前他也去过的,只是 let’s dance的员工大多数是舞者,都很年轻、性格独特也比较爱玩,在他们之间谢朗的沉默和板正就显得有点格格不入。
    而谢朗又是名副其实的最大投资人、大老板,这种格格不入当然也是一种压力。
    “那好吧。”黎江也倒也不勉强,他歪着脑袋,看谢朗不说话了,忽然又问:“朗哥,你在想什么呢?”
    “我在想,你总是叫我朗哥。”谢朗迟疑了一下:“没叫过别的。”
    黎江也在他掌心的面孔渐渐泛红,他蓬蓬的、软软的,随即就突然带着那艳丽的红晕挨过来,“啾”的一下亲了谢朗的脸颊:“你、你等会开车送我吗?”
    他不回答,反而顾左右而言他。
    “……送。”于是谢朗低声答道。
    其实有时候他也觉得,他是不是该更热情一点,更像黎家明一点,但又会觉得有点困难。
    小也像那种灵巧娇小的小鸟,在他的身上踮着脚来回跳跃,他的笨拙使自己很难捕捉小也,而且有时候也会怕太用力地摁住,会伤到他漂亮的羽毛。
    黎江也倒很开心,一路上都轻快地哼着歌。
    谢朗现在一直都是自己开车,主要原因是因为张秘书和李秘书虽然还是跟了过来,但他现在自己的公司给不起原来那么高的工资,张秘书也很实际,直接告诉他,钱少了,那以后私事可就不归他俩管了。
    “对了,你知道吗?我哥好像真的把药物和酒都戒了呢。”
    黎江也把车窗打开一条缝,吹着凉爽的冷风说。
    “是吗?”谢朗虽然应了,但是因为戴着墨镜开车,神情看起来有点冷,像是不太感兴趣。
    其实自从一年前,黎衍成退圈返回美国准备继续复读之后,现在和黎衍成联系比较多的还真不是他,而是黎江也。
    “真的啊,你别不信,昨天晚上我刚和他通电话,他前段时间刚从戒酒所出来,现在加入了学校附近的一个教会,每个周末都去教会礼拜,他还给唱诗班做了不少歌赚生活费,挺厉害的呢,只不过……”
    黎江也想起了昨天他和黎衍成的对话,一时之间还真的有些难以描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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