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喜欢这种不受控制的感觉,不过还好,她已经找到原因了。
    叶飞音俯身,紧紧吻住了阎徊的唇。
    第33章
    ◎胎动◎
    叶飞音的吻给人的感觉并不热烈, 就宛如她这个人一样冰冷又绵长,当阎徊脑中都开始漫上窒息感时,叶飞音才松开了她。
    她心口不明所以的悸动平息了, 她便又将阎徊身上的衣服穿好,道:“我去修炼了。”
    走得十分干脆,毫不留恋。
    阎徊欲言又止。
    其实关于怀孕这件事,阎徊并未太过放在心上,他堂堂魔尊, 连雷劫都不知道历过多少遭了, 生个孩子罢了, 还能把他怎么着?
    于是在初次的阵痛过后,阎徊照常每日该干什么干什么,处理魔界事务, 解决一下魔族内部的纷争,其中免不了还要带人去打架争夺地盘,把新兴的魔族收为己用等,这些举手之劳的小事阎徊从未放在心上过。
    晚上回到魔界, 再和他养在家中的小仙子亲一亲贴一贴,这种日子阎徊只觉得过一辈子他都不会嫌烦。
    唯一不妙的是,叶飞音最近都不跟他同床了, 说是怕妨碍他休息,坚持要他睡在寻常的那张大床上,她则去寒冰床上休息,阎徊对此颇有怨言。
    时间很快过去了三个月,叶飞音照常日日待在殿内修炼, 不时看些各种书籍来充实一下自己的见解。
    这日, 阎徊照常从外面回来, 刚进殿时叶飞音就感觉到了他满身戾气,睁开双目问:“又去打架?”
    阎徊含混地应了一声,很快收敛好自己的神色,挨着叶飞音坐了下来,而后从手中变出一朵蓝色的小花来,别在叶飞音耳畔。
    蓝色的花并不多见,何况炎域本就寸草不生,叶飞音看了一眼,口吻笃定:“你去了仙门?谁家?”
    “这你都猜得出?”阎徊不满地拧了下眉,之前他给南宫绫那些人定下的时间已经到了,他今日是出去顺便验收一下成果的,结果那两个蠢物连这么点事都办得拖拖拉拉,阎徊一生气,就抽干了那个华星阑一半的灵气,足够他疼上许久。
    “玄机阁。”阎徊如实道。
    叶飞音听了却是没再问他去玄机阁究竟做了什么的事,反倒是想起之前阎徊从玄机阁去给她拿冰貘珠的事。
    那时她刚醒过来,就听说阎徊怀了一个,震惊的程度无与伦比,以至于叶飞音都忘了再细问玄机阁的事。
    “上回你去拿冰貘珠的时候,可有再见到华星河?”
    阎徊摇了摇头,说起冰貘珠,他又把这颗珠子拿出来抛了两下,道:“自从从它这儿借灵之后,就睡了这么久,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醒过来。”
    这珠子拿在手里冰冰凉凉的,花纹倒是漂亮。
    自从那晚红衣女鬼把自己的力量给了叶飞音之后,叶飞音一直就觉得很奇怪,老是做一些有的没的梦,可是一觉醒来又不觉得自己梦见了什么。
    她自己不曾放在心上,阎徊听了,却还是把南宫绫跟他讲的聂幽与玄机阁的恩怨跟叶飞音阐述了一遍,以免不慎影响了她的心境。
    阎徊本以为听完这番阐述,叶飞音或许会在意几分聂幽与那华星眠之间的事,谁知叶飞音听完摇了摇头,却是道:“他们这样是触犯了规矩,死不足惜。”
    “什么规矩?”
    叶飞音道:“造化之神千年前灭除魔族,那是因为天下生灵涂炭,魔族肆虐过甚,倘若神族不加以出手,天下便会遭遇灭世之祸,说到底是为了平衡二字,无错。而今预言既言造化之神会再力摧修真界,那必然是修真界触动了平衡,理应与千年前被灭的魔族一般,天道不会倾斜向任何一方。”
    阎徊心尖被她这表明不会与仙门同流合污的立场勾了勾,又接着问:“所以你是说,倘若你是造化之神,只要天道如此,你亦会毫不犹豫灭了那些仙门,即便他们自诩正道,可是如此?”
    叶飞音颔首:“若是造化之神,绝不会偏颇。天道之下,即便是将生的幼子,也不会放过。”
    神就是神,正所谓天道不仁,又怎么能以凡人的道义礼法去约束天道呢?
    那日阎徊曾笃定,叶飞音绝不可能做出伤害仙门的事来,可方才叶飞音这句话,却是让阎徊微微一滞。
    稚子何辜……倘若有朝一日,这所谓天道要他腹中孩儿的命呢?南宫绫的话突然在阎徊耳边响起,阎徊本是十分不信的,可他就是控制不住地想了一句——倘若有朝一日,天道要他这个魔尊的命呢?
    那时叶飞音的剑,是不是也会如她所说的话这般,毫不犹豫地指向他?即便他们结为了道侣,一起共度过无数个日夜,到了那个时候,难道她也只会说一句“天道无情”吗?
    阎徊的识海骤然动荡,一瞬之间,他眼前清晰地浮现出那个困扰他许久不得开解的梦境,那场浩然可怖的雷劫,以往都是隐约地出现在他梦里,可这次他看得好似更加清楚,他仿佛看到了几道剑光。
    清光耀耀,何其熟悉的剑光。
    电光火石,识海中的一幕猝然消失,唯余阎徊溺在其中似的,久久不能回神,直至一片温凉贴上他的额头。
    “你怎么了?”叶飞音侧目看他,“可是身体不适?”
    阎徊脸色异常苍白,他下意识避开了叶飞音的触碰,眼神躲闪道:“没事,我走神了。”
    叶飞音收回半空中的手,神色略有复杂。
    阎徊方才的表情,可不像是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他在想什么?
    不及追问,叶飞音便听见天外传来一声浩荡,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用力撞击着天幕一般,她心头突然漫上一股熟悉之感,凛神外出一观。
    不止是她听到了那以上巨响,显然魔族的魔众皆有所察觉,不少魔众往巨响传来的地方看去,叶飞音目色微变。
    若她所猜不错,那声巨响所传来的方向,便是魔窟。
    那个她费尽一身修为,好不容易才补全的魔窟。
    当时的结界分明很结实牢靠,坚持个成百上千年并不成问题,为何在短短这一段时间内,又出了问题呢?
    疑云渐起的同时,叶飞音心头也浮现出一人——华星河。
    她的直觉向来很准,那姓华的绝对另有图谋,那晚他突然被一团黑雾带走,混沌之中,叶飞音竟看不清那黑雾究竟是什么东西,那么这件事与华星河口中那所谓的预言又有没有关系呢?
    叶飞音正要凝神细看,她的衣摆却被身后之人紧紧扯住,阎徊不知什么时候跟了出来,咬着牙跟她道:“不准去!”
    “你怎么了?”叶飞音微微蹙起眉,阎徊的脸色不大好,像是在强忍着什么一般。
    “你不准去!”阎徊却是又强调了一遍,一定要她答应下来才肯善罢甘休。
    “去哪儿?魔窟吗?”叶飞音愣了愣,随后道,“我不会去。”
    “……真的?”阎徊浑身的劲道稍微松懈下来,只是还死死攥着她的衣摆。
    “自然。”叶飞音安抚地拍了拍阎徊的手,她才是一个化神期修士,魔窟再度破开与她有什么关系呢?就算有心,她也补不了。
    叶飞音暗暗有种预感,这回的魔窟就算被打开,也不会伤及无辜的凡人,那里面不知是什么东西,似乎有着极强的怨气,想必出来就是为了报仇的,总不可能先拿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开刀。
    她见阎徊好似还是不大相信的样子,便反握住阎徊的手往里面走回了两步,不再关心外面的事,只是问他:“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
    她的声音十分柔悦,很有耐心地询问着。
    阎徊见她好像是真的没打算走,才略有安心地待回了床上,无声摇了摇头,只神色中还透着几分勉强。
    叶飞音有法子治他:“你再这样,我便要共感了。”
    “别。”阎徊低语了一声,拉着她的手往自己肚子上放,“疼,疼得我难受。”
    若说阎徊之前感觉到的雷劫的痛还是可以抵御和忍耐的,他此刻的痛却像是自内部抽丝一般接踵而至,没有那么剧烈和尖锐,却格外绵长,像是要慢慢将他的每一寸碾尽一般。
    叶飞音目光垂下,如往常那般在掌心化开一团温和的灵力替阎徊揉摁着,阎徊的胎已经有三个月了,他的腹部依旧十分平坦,不像是有显怀的征兆,只是每次叶飞音摸他的时候,都能感觉到越来越明显的律动,很轻微,但修仙者的敏锐本就远胜常人。
    她抚正了阎徊微乱的碎发,心中也随之出现了一个无比清晰的认知——阎徊替她孕育了一个生命,他原本大可不必受这些苦楚,是为了救她才心甘情愿这样的,这腹中的是他们两个人的孩子,融合了他们两个人的骨血。
    纵然再坚韧的心,也无法不为之有所动摇。
    她半将阎徊揽在怀里,分出自己一抹灵力探进阎徊周身,一遍遍不厌其烦地替他舒缓着不适与阵痛,很是平静地做了许久,久到阎徊都睡了过去,她还没有停止。
    因为不能修炼的缘故,这些天夜里阎徊都是正常入睡的,她能感觉到,阎徊休息得不是很好,从偶然的呓语中,叶飞音猜出他或许有几分担忧自己飞升时的雷劫。
    大乘期巅峰飞升渡劫本就困难重重,遑论阎徊还是魔族,这困难便被放大了数倍,说是九死一生毫不为过。
    等到了那个时候,阎徊腹中的孩子免不得要由她来代为照料,等她将这个孩子引上正途,她便也可以不管不顾飞升去了……
    是这样吗?叶飞音凝神,她可以丢下这个孩子不管吗?
    她忽然想起来很多很多年前,自己在凌霄宗被人处处排挤,无人问津的时候。
    第34章
    ◎孕期躁郁的魔尊◎
    阎徊的妊娠反应比他们两个人想象中的还要严重得多, 许是三个月魔胎渐成,叶飞音肉眼可见阎徊消瘦了不少,他精神不济, 身体也十分虚弱,成夜成夜地睡不好,偶尔还会暴怒地发脾气。
    这些都是孕中的正常反应,只是叶飞音没有想到纵然是阎徊这样的大乘期巅峰也不可避免。
    在这个月阎徊第三次把前来问话的魔族部将扔出大殿时,叶飞音忍不住开了口:“你若信得过我, 后续的魔界事宜可以交给我处理。”
    阎徊咬紧了唇:“这倒不必, 我应付得过来。”
    “如何应付?”叶飞音放下了手中的闲书, “这才四五个月就这样,还不知道要怀着它多久,你无缘无故把火撒在别人头上, 时间长了谁还会敬你尊你?”
    阎徊不以为意:“他们又打不过我。”
    “寡不敌众的道理你不明白吗?”叶飞音今日态度有些强硬,往常阎徊不愿意的事,她从来不会勉强的,今日却不知为何屡屡提及。
    孕中的魔尊本就敏感多疑, 他心头上一直悬着自己天雷劫的事,看向叶飞音时的目光多了几分深沉。
    “你似乎对此事颇为坚持。”阎徊哑声,魔界还能有些什么事务?无非是版图的扩张和资源的争夺, 对峙起来的敌人很有可能就是仙门,阎徊突然很想知道,倘若在他与仙门之间,叶飞音会选谁?
    “我自然坚持。”叶飞音感觉到了阎徊的敌意,也横了横眉目, “我是为你好, 你每日休息的时间本就不够, 哪里还能像从前那般日出而作日入而息,还要被这种无关紧要的事贻误大半日。”
    “你觉得我魔族的事是无关紧要?那什么对你来说才是重要的?”阎徊反问,其实他本来没有那么生气的,但是不知为何,对上叶飞音那双总是淡然着的眼眸,就是没来由地掠起一股火来。
    “自然是修炼。”叶飞音看了他一眼,轻轻摇了摇头,“阎徊,你要控制自己的戾气,不要被它影响。”
    “我没有戾气。”阎徊沉声驳了一句,“你既然觉得修炼重要,自行修炼便是,我魔族的事宜不劳你操心。”
    说罢,阎徊便转身要走了,一刻也不想与她待下去的样子。
    他似乎很生气,就因为这个,叶飞音微微睁大双目,她从来没有见过阎徊对她发过脾气,这是第一次。
    “阎徊。”叶飞音开口,“我说的是你的修炼。”
    “魔尊于你,魔界于你,不过沧海一粟,而今你已是大乘巅峰,应该多花些时间研磨自己的心境,而非在那些无关紧要之事上,魔族就算称霸天下,对你有何助益?唯有如此,你才能安然度过你的雷劫。”
    阎徊顿了顿,他听出来了,叶飞音这是在跟他解释,她在服软,她好像在哄他……
    他方才还十分冷厉的神色,此刻荡然无存,变得无措起来,他立马就转了身,又折回到叶飞音身边去,贴着她坐了下来,把下巴搭在她的左肩上。
    “我刚刚情绪不稳,我没有想吵架。”阎徊低声道。
    叶飞音目光温敛,她侧目抬手去揉了揉阎徊的脑袋,回答道:“我知道,我没有介怀。”
    她有着十足的耐心去安抚阎徊不稳的情绪,而后将手落在阎徊小腹上,问他:“今天有觉得难受吗?”
    阎徊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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