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才不欠你什么呢。”李嘉宇鼻音浓重的回答像是在赌气,“再说了,欠你什么我一辈子也能还得清。”
    听着“一辈子”这个词,蒋睿恒心中蓦地升起一股暖意。“好,一辈子,你慢慢还。”
    于是,蒋睿恒再也不阻拦李嘉宇了,并且开始积极地联系起医生来。他本来就是北京人,在北京自然有一些关系,很快便联络好了协和医院的手科专家。警局方面了解蒋睿恒的情况,自然一路开绿灯。而且正好北京有个会,蒋睿恒正好借着开会的契机进京,然后做完手术再回来。然而谁也想不到的是,就在蒋睿恒临走前一天,s市突然发生一起重大的在建建筑塌方致人死亡案,因为现场太大且情况太复杂,法证组所有人员都被要求回岗参与侦破,程晋松跟李嘉宇恳切地商量,希望他能够晚两天请假,至少先帮助完成首批的现场检验。
    “行了,晋松要不是实在忙不开了也不会跟你开这口,再说了,我过去前两天也是做检查,手术怎么样也得几天以后。你就晚两天再过来吧。” 蒋睿恒安慰道。
    李嘉宇知道蒋睿恒说得是实情,他犹豫再三,只好点了点头。
    就这样,蒋睿恒先去了北京。而李嘉宇则留在s市,全力投入到案件侦破工作中。李嘉宇一心希望赶快破案赶快去找蒋睿恒,然而偏偏天不遂人愿,案子的侦破一波三折屡屡受挫,李嘉宇订了一次又一次的火车票,又被迫一次次改签。好在蒋睿恒这次表现还不错,一日照三餐地向李嘉宇汇报自己的行踪,好歹稍微安抚了一下李嘉宇焦躁的心。
    意外发生在第四天。
    蒋睿恒这次进京,先是代表局里参加一个会议,然后再去医院就诊。周一这天一大早,蒋睿恒就发了消息,告诉李嘉宇自己要去医院就诊。然而从发完这条消息后直到这天下午,蒋睿恒都没有再发来过任何消息。李嘉宇心中不放心,打过去却惊讶地发现蒋睿恒竟已关机!他担心是他的检查出了问题,心中暗下决心:如果蒋睿恒到晚上还联系不上,他下班就直接去北京。好在下午蒋睿恒的电话终于接通了,电话那头,蒋睿恒用疲惫的声音告诉李嘉宇,今天上午,就在他刚刚做完检查的时候,突然接到他母亲的消息,蒋父在家中突然昏厥。
    “我前两天回北京就给我妈打了电话,所以我妈知道我回来了。今天早上我突然接到我妈电话,说我爸突然开始呕吐,然后就昏迷了。我和我妈赶紧把我爸送进了医院,医生说是急性脑出血,现在还在手术。”
    “那情况严重么?……”
    “现在还不知道,得等手术结束才知道。不过我妈跟我说我爸最近两年吃药很不注意——他有高血压,应该按时服药复诊,可是他总不在乎,这回好了,出事了……”
    蒋睿恒的声音中透着忧虑与疲惫。李嘉宇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只好问:“要我过去吗?”
    “别了,我爸应该是不会有生命危险。你手头还有案子,还是把案子处理完吧。等你办完了再过来也来得及。”
    “那你的手术呢?”
    “得先检查,确定了手术方案才能进行。医生说最快也得周四周五。来得及。”
    “好。”李嘉宇点点头。
    “行了医生出来了,我不说了。”说完,蒋睿恒便挂了电话。
    看着黑下来的屏幕,李嘉宇一时有些怔然。和蒋睿恒相处了几年,李嘉宇从他口中听他提及父亲的次数屈指可数。因为知道他们父子关系不好,所以李嘉宇平时也不会去多问,所以他对蒋睿恒的父亲真的知之甚少。在他依稀的印象中,蒋父似乎是个强势且强壮的人,不想这样的老人也会突然间病来如山倒。蒋睿恒说他要留在北京照顾父亲一阵子,那么……
    接下去的几个小时,李嘉宇有些心不在焉。手里拿着东西,人却总是走神。程晋松看到以为他太辛苦,于是便逼着他回家好好睡一觉,休息休息。
    李嘉宇拖着疲累的身子回到了家。他已经连着加班三天了,整个人看起来颇为憔悴。李母看到儿子回来,连忙起身给他热饭菜,李父则打开热水器让儿子去洗个热水澡。
    李嘉宇洗了澡吃饭,顺便和父母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过一会儿蒋睿恒的消息来了,李嘉宇看了看,放下了手机。
    “怎么了?”李父问。
    李嘉宇下意识地看了眼母亲,而后说:“我有个同事父亲突发脑出血,刚刚才做完手术。”
    就刚刚那一眼,李父李母已经都明白了李嘉宇口中的“同事”是谁。李母眼中一冷,借着收拾餐具起身便走。李父则是有些关切地问:“小蒋的父亲?怎么样了?”
    “医生说出血点不止一处,虽然现在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但估计后遗症会比较重。”
    “那小蒋人呢?”
    “在北京,他本来是去北京做手术的,结果他父亲发病的时候,他正好在那儿……”
    “行了没什么事儿就早点睡吧,这都几点了?人家家里的事儿跟你有什么关系!”李母厉然的声音从旁边响起。父子二人转头,只见李母站在卧室门口,一脸不爽地瞪着李父。
    李父知道妻子是听到蒋睿恒又不高兴了,他拍了拍儿子,说了句“早点休息”,便回去安抚妻子,老两口的对话,透过没有关好的房门,隐隐透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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