鄢凛也笑,“我知道了,许言同学。”许言一直锲而不舍地追在他身后,但做出来的事大多令人啼笑皆非,回想一下,有些小心思偶尔的确会显得有那么几分可爱,但这样的人,注定只会是他人生里的一个过客,以前有,以后也还会有,而他这颗被时光磨砺得日趋冷硬的心,也将不会为这样虽不普通但也不特别的存在而动。
    许言有点想哭,但只是故作调皮地拉起了鄢凛的一只手,脑袋从他腋下穿过,朝离他们有一段距离的顾优喊,“喂,我也记住你了,你这个混蛋!”然后转身一溜烟地跑了。
    鄢凛在原地停了几秒,然后转身,往车子的方向走去,经过顾优的时候略有些奇异地看了他一眼,“你难道是对他做了……”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只用了一个无意义又饱含暗示的单音节代替——wow.
    回去的路上顾优不知怎么跑来和鄢凛坐了同一辆车,看到他准备坐到原本许言的位置上,鄢凛双腿交叠,动作带着点随性和漫不经心,说:“我建议你坐到对面去。”
    车子内部空间很宽敞,他完全不必坐到他旁边来,而他也根本不习惯和不太亲近的人肩并肩,顾优坐在他小情儿的地方,多少有些怪异。
    顾优动作一顿,还是直接坐在了他旁边,只不过是另一边。
    鄢凛侧头看他,他也看着他,两人鼻尖的距离不到三十厘米,早已进入亲密距离的范围,呼吸之间从双方身体里带出来的二氧化碳估计都会以另一种方式重新回到自己体内或进入对方的身体。
    眼神相互缠绕,空气中仿佛有无形的风暴在酝酿,顾优的眼睛颜色太漆黑,线条又太漂亮,当他静静地看着一个人时,的确会让人有一种——被诚心诚意对待着的感觉。
    只是鄢凛的眼神又太过疏离,就那么微微一变,瞬间如同远在天边的北极星,所有难得的温柔轻松和自在惬意都化为乌有,只剩下原原本本的,冰冷和高傲。
    这一刻顾优忽然读懂了他,他其实从未变过。
    他换了个位置,对戴着白手套一动不动握着方向盘的司机说:“开车吧。”
    回到庄园,两人都很有默契地没有提在车上那短暂的交锋,他们是没什么强烈的感觉,但司机却是被吓得连车子都不敢发动了,然后他们甚至还按原计划去了马场。
    他们是这样一种人,清楚地知道人除生死无大事,所以就算是给生命带来巨大震动的事件,处理起来都会是从容而不迫的。他们都犯过错,都努力地改正过,都差点控制不了心中的野兽,也都差点忘了从何而来又要到哪里去。
    所以顾优能几年如一日地坚持自己的喜欢,甚至在时间的流逝中将一份喜欢变成了深爱;所以鄢凛能对昔日拒绝过的人给出一个心无芥蒂的微笑,也能尽量和他心平气和地相处,终究不过是一份有些不一样的体验。
    顾优没有选自己骑惯了的那匹马,而是和鄢凛一起,挑了一匹他不认识对方对方也不认识他的马。鄢凛对他的行为没说什么,只是在那匹英国纯血看似温顺地让他翻身上背时开口:“或许换一匹会比较好?”
    这种“跑起来就停不下”的马,不是他认为顾优骑术不精,相反,他认为他在这方面应该玩得比他要好得多,所以他真的不认为如果那匹马失控了,他够本事搭把手。于是安全起见,将原本已经离开的驯马师们都喊了回来。
    意外比鄢凛预期中来得还要快,其他人离他们两个都太远,那匹桀骜不驯的纯血嘶叫着冲向护栏,几乎与地面呈九十度,鄢凛策马飞奔而去的时候在心里感叹:妈蛋这到底是在闹哪样?千钧一发之际他还是将顾优拉了上来,没让他摔得太难看,只不过他趴在他身前的样子也好看不到哪里去就是了。
    鄢凛把人拉上来后就放开了他,看他一动不动像个沙袋似的横挂在马上的样子有点好笑,不用回头看也知道身后那群人看着他们boss现在的模样都会是(⊙o⊙)的表情。于是他笑:“感觉没面子了?”
    “面子这种东西……”顾优一边说一边翻了过来,和鄢凛变成了面对面坐在同一匹马上的姿势,两人身下的这匹荷兰温血打了个响鼻,然后悠闲地散起步来,而那匹刚刚差点把顾优掀下去的家伙则是已经冲到树林里去了,已经有人去追。
    两人的姿势太过暧昧,腿不可避免地碰在一起,说话间甚至能感觉到对方胸膛的细微震动,“面子这种东西,在你面前一向是摆设。”
    这句话包含的信息太多,鄢凛没有立刻接话,此时时间已经快到正午,秋日的阳光慵懒明丽,照在他们身上时有种醉人的味道,空气里开始有种不可言说的暧昧在沸腾,他抬起两根手指托起对方被汗润湿的脸,依然洁净而夺目,近在咫尺的薄唇微抿,看起来就同时兼具软和韧的特质。鄢凛感觉自己的思想和行为都有朝越来越奇诡的方向发展的趋势,听听他都说了什么:“这么拙劣的把戏,可不像你会使用的呢,顾先生。”
    接着又伸出拇指拂过对方的唇,反复摩擦,直到变得充血艳红,他又低头附在他耳边,“兵不血刃地弄走我的情人,嗯?”
    他的声音太过低沉而性感,顾优的呼吸都随之加重不少。
    然后他听到自己沙哑的声音响起,“赔你一个如何?”
    ☆、第22章
    两人的唇碰到一起的时候,身下的马突然飞奔起来,他们谁都没有拉住缰绳,鄢凛的视线完全被顾优在他眼前根根分明的睫毛占据,所以他虽然眼睛睁着,试图挽救了一下两个人的安危,身体还是惯性地往后倒,尤其是在那匹马矫健地跨栏的时候,几乎是摔了个狗啃泥。
    当然,他没有啃到泥巴,感受到的是青草的香味和两片温润的唇。
    顾优垫在他下面,这个姿势也十分神奇。
    鄢凛在摔下去不到十秒钟就试图从他身上爬起来,但是顾优双手扯住了他的衣领,继续把他拉下来吻着,直到两人嘴里只剩下一股愈来愈浓的铁锈味,鄢凛钳住他的下巴迫使他的唇舌再使不上力气,终于分开。他坐到他旁边,因为两个人的重量全都压在了顾优身上,他怀疑他或许伤得不轻,后背应该有较重的擦伤,轻微的脑震荡更不用说,鄢凛都觉得头很不舒服。
    最疼的还是火辣辣的嘴巴,像是磕掉了又像是被人活生生咬掉了一块肉。
    几个人满头大汗、小心翼翼地把顾优移动到担架上,同时有人来扶鄢凛,看他一直坐在地上,以为是哪里受了伤,虽然以他们的观察看上去没有任何大碍,但保不准有内出血什么的。
    这种意外,实在是……
    马场的工作人员眼观鼻鼻观心,看着他们躺在担架上表情淡淡的boss,都有种突然不认识他了的感觉。
    赶来的管家有条不紊地指挥着一队人的行动,他陪在顾优身边,眼神扫过他手背上至今未做过任何祛疤处理的伤痕,还很明显,并不难看,只是在那样一双仿佛艺术品的手上,多多少少让他这个从小照顾他到大的管家觉得刺眼。现在又把自己折腾成这样,他很想问一句,我的少爷,你疼不疼?
    夫人近期应该也会来庄园住上一段时间,还极有可能带上那位小姐。而他的少爷白天绞尽脑汁讨那位欢心,晚上则连夜处理着顾氏的事,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打算什么。管家一路走着,一路在脑海里把很多事都过了一遍。
    “你去他那边看看。”被大堆医护人员围着,顾优还抽空对不远处跟雕塑似的管家说。
    管家面无表情,“我想您的情况才比较令人担忧。”
    医生正小心地剪开顾优的衬衫查看情况,闻言抽空提醒了一句,“您现在呼吸应该都很疼吧。”所以还是尽量别说话了。
    看着一动不动站在原地的管家,顾优眼睛微眯,纵使身体任医生摆弄的样子看上去很无助,却依然具有不可小觑的威慑力,管家躬身,只得应允。
    管家去了鄢凛的房间,却发现里面只有一群无所事事的医护和佣人,一位年长颇有资历的老佣人,正目光担忧地看着紧闭的洗手间的门。见他进来,立刻有人汇报情况,体温不正常,伴有轻微胃出血症状,他把自己关在里面,可能是正在呕吐。
    管家挑眉:“你们就任鄢先生一个人待在里面,我不来你们是不是还准备就这么等下去?”
    鄢凛的确正吐得天昏地暗,他许久没有这么狼狈的时候,腹部的疼痛和头脑的恶心感对他而言都是小事,苏晓午的那一刀说对他的身体没有根本上的影响是假的,只是他日渐强大,连自己都忘了他曾经在生死边缘挣扎,也忘了这条命从任何角度上来说都是捡回来的。
    他太不珍惜。
    ……
    事实证明以为自己这次生病能见证一个它很快就好的奇迹是不可能的,再次躺在床上输液,虽然没有失去意识,可心情怎么也好不起来,尤其是他已经生了离开这座庄园的心思却又由于种种原因暂时不能走。
    鄢凛看着手里的书,又看看腿上盖着一条毯子安静坐在轮椅上的顾优,心想他现在倒是直白又坦白。
    “等你病好了再走我比较放心,”他控制着轮椅靠近床边,等到足够接近的时候低头在鄢凛唇上一吻,蜻蜓点水般,“你知道我没有恶意。”
    鄢凛问:“你把你当成什么人了?”
    潜台词就是你以为你在我这里算个什么,顾优当然听得懂,他早就用行动告诉了他,他对他的心从未改变。许言临走前那么一下,像纯粹的恶作剧又像无聊的发泄,鄢凛在那么一瞬间大概有被某种可能性娱乐到,但随即顾优就“告诉”了他,我的眼中一直只有你。
    几年前他拒绝并对他说希望他远远走开的样子,对他而言如同梦魇,这么久以来日日纠缠,像一张挣脱不了的网。这种爱情太辛苦,却又像一杯带着剧毒的美酒,永远带着他抵抗不了的诱惑。
    就算不久前在马场的暧昧,面上仿佛十分美丽,但剥去那层糖衣一看,会发现里面根本什么都没有。顶多只能算是一时兴起,或是无关紧要的一个玩笑。他不计较他逼走他情人的行为,也只能说明他对他们两个人的不在意,就像地上的一粒灰尘,可有可无,你会浪费精力去计较它是沾在了你的左脚还是右脚上吗?
    看着顾优沉默不语的样子,鄢凛又有点意识到自己过份了,而以前与现在的区别就是,他曾经只在失控的情况下说伤人的话,现在却带了刻意的成份,像是潜意识希望在某些方面越来越恶劣的自己,能带走一些无谓的麻烦。
    “顾先生,你很烦。”
    “鄢先生,你现在就像个因为身体不舒服闹脾气的孩子。”
    “你现在就是个全身多处骨裂的移动玻璃人。”
    “你是嗑药了吗?”
    “你吃错药了吧?”
    这样幼稚的对话持续了接近五分钟,两个人都很少连续不断语速极快地说这么久的话,所以结束对话的时候都有点口干舌燥,最后以吻封缄。
    至于谁封谁已经说不清,总之当顾优带了点儿不怕死的意味压到鄢凛身上去的时候,鄢凛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地把人给掀到了地上。他的脑袋磕在了挂着输液袋的吊杆下,轮椅早就滚出去很远,发丝凌乱地躺在地上,疼得额头上有冷汗冒出,这个样子实在是可怜兮兮又凄惨无比。
    鄢凛难得动了恻隐之心,拔掉针头下床,毕竟是他踹的,对一个因为给他做垫背而伤成这样的人下这么重的手,确实有点禽兽了。他弯下腰打算把他抱到床上,但顾优不配合,这也算正常,毕竟清醒状态下没有男人会愿意被另一个男人打横抱起来。于是他也就只按了铃喊人,半蹲在他旁边,“你哪里疼?”
    就算是躺在他脚下,他依然自成一股风度,刚才一瞬间可怜兮兮的样子果然只是一晃而过的错觉。
    顾优答非所问,只说:“你手流血了,快点按好。”
    鄢凛没动。
    顾优皱眉,“我脑袋特别疼。”
    趁他一动不动盯着自己看,鄢凛瞅准机会把人给抱了起来,确实有点沉。
    人都已经在别人臂弯间了,顾优也没再矫情,于是就趴在了刚刚鄢凛睡过的位置,很僵硬地。
    鬼使神差地,鄢凛看着他这副样子,伸手在他屁股上拍了一下,很轻又很色、情。
    顾优微微扭过脑袋看他,眼睛里有浅淡的笑意,“发情期是吧?”
    鄢凛从头发根到脚趾头看上去都是一本正经,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偶尔他脑袋里会冒出多么邪恶到下流的想法,比如他现在就有点想把顾优操哭。他过去从不碰男人,有一部分原因就是知道一旦开了那么个头,他压得很深的那些东西可能就会如同开了个口子般源源不断地流出来。面对女人尚且能怜香惜玉,但面对和自己身体构造一模一样的男人,那种心理可就几乎不存在了。
    他确定如果他现在说想跟他上床,他不会拒绝,但他估计会把人折腾得只剩半条命。
    而只有*没有感情的结合,掩饰再多都只是发泄。
    “你说,爱与伤害之间的关系到底是怎么定义的?”良久,顾优突然扔出了一个问题。
    现在的气氛太好,是他们之间从未有过的,像普通朋友,也像彼此吸引的情人,丢出问题都似乎有了很好的理由。
    鄢凛没有回答,之前那场幼稚的针尖对麦芒的交流让他没有了什么说话的*,更何况,那种问题,是属于顾优的不解与追寻,或者还有孤独。
    ☆、第23章
    睁开眼睛,最先能感觉到的只是一片银白的模糊,在黑暗里呆了太久,即便屋子里勉强算是微弱的光亮都让他觉得双目刺疼,等视线渐渐清晰,就看到了一杆黑漆漆的枪口正对着他。
    男人的脸逆着光,连五官都看不清,只是这种熟悉的不带掩饰的阴沉与冰冷,许言几乎立刻就反应过来了是谁。他支撑起身体,慢慢地坐起来,从扳机那里微微下扣的手指往上看,一款简洁的男士腕表,雪白的袖口,黑色西装的袖子妥帖平整,一路往上都反射着一种低调奢华的质感。
    他一出机场就被人敲晕带走,许言不是第一次碰上这种事,他小时候曾经被绑架过,差点和一袋子石头一起沉入冰冷的海底,但是福大命大,捡回了一条命。他是成功地从心理创伤中走出来的人,后来也一直被父亲兄长保护得很好,所有人都以为他只是个被娇宠着长大的纨绔子弟,没几个人知道他内心拥有着怎样的顽强和不屈。
    这种时候,他也以为自己会有几分害怕,他能领会拿枪指着他的人对他有着怎样的杀意,甚至能够理解,所以他该害怕的,但他在这一刻突然显示出了异乎常人的镇定。他盘起双腿,抬头看向那张容貌只能说是中上的脸,“宋繁,又是你。”
    喜欢鄢凛的人那么多,但要找出一个和宋繁的疯狂程度不相上下的,许言只能想到那位苏大小姐,苏二小姐在他们面前段数都不够看,但她又是鄢凛喜欢过的人,所以她的结局那么惨。
    而他,不过是一个在不懈追逐两年多后偶然得到了鄢凛垂青的人,但就仅仅是这样,他也要面对这种生命遭到威胁的情境。他突然想到那位第一个爬上鄢凛床的男人,真真正正的红遍大江南北的巨星,身上代言的品牌超过五分之四都是世界五百强旗下的,站在事业顶峰的男人。说不上来是为什么,他好像有点开始理解人对待生命的大胆和冒险,太多的东西都是收得愈紧流失得愈快,而生命,大家嘴上都说着珍惜,但依然会拿它承载着的辉煌和丰盛来搏击,最后的最后,反正都是要失去。
    他舔舔自己干涩的唇,饥饿感和仿佛要渗进骨缝的冷,意外地让他的头脑更加清醒,“你知道他为什么连和你试一下都不愿意吗,你和苏晓楚太像,都那么扭曲。”
    “好歹你们一起长大,到头来你却只能以折磨他的身边人为乐,不得不说真是很悲哀。”
    “我们在法国碰到了顾优,面对那么一个差点同苏晓午订婚的人他都能和颜悦色,我真的很好奇,你到底是做了什么,让他恶心到连看你一眼都嫌多余。”
    有些伤人的话一旦开了口,就像开了闸的洪水猛兽,完全脱离了掌控,许言一直知道自己有点嘴皮子功夫,但也真的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滔滔不绝地说着这样恶毒的话。他们之间说穿了,不过都只是想让同一个男人的目光在他们身上停留得多一点、久一点。他们是敌人,但远远谈不上深仇大恨,只是有了今天这种局面,不死不休已经像是一条铺在他们面前的路。
    “就算没有我,也总会有别人,你的生命已经贫瘠到只剩下这么点事可以做了么,宋先生宋会长宋董事长,你究竟知不知道你现在有多可怜可笑?”
    预料中的枪声没有响起,那只一直拿枪指着他的手甚至还收了回去。只是许言的理智已经开始渐渐被烧得一干二净,他的心情起伏太大,像一条被数学家干净利落地画出来的抛物线,从最低谷走向至高点,然后再狠狠摔下,他从法国带回来满身的疲惫和不甘,还有隐藏在内心深处的愤怒,紧接着又是长时间的*和精神的双重折磨,他已经濒临极限。
    宋繁是一个躲不开的敌人,这一点他早已预见,两人摩擦碰撞的次数已经太多,面对他他已经不再想要退路。
    许言开始放声大笑,一声比一声冷漠嘲讽,他恶狠狠地盯着那双看似平静无波的眸子,他嘴下的话越来越不留余地,一字一句扔出来比刀子还要扎人,“我赌他就算最后和顾优在一起都不会接受你,你连顾优都比不上,至少他识时务懂人心,你呢,阴郁、变态、丑恶。”
    一连三枪打在了他的身上,子弹在体内高速旋转带来一种无法用言语描绘的剧烈痛楚,他慢慢躺倒,苍白的脸庞再次接触到了冰凉的地板,他甚至亲眼看着从自己身体里流出的血液一点点蔓延至眼前,浓郁的血腥味开始在这间阴暗的房间里弥漫。
    门被人撞开的声音在他听来已经变得有些遥远,他只能听见来人倒抽了几口冷气,估计是他的模样太过凄惨吧,许言这样想到。
    范冬离一进来就被屋子里甜腥的味道熏得几欲呕吐,目光在扫到地上奄奄一息的人的时候,心情已经无法用简单的震惊二字来描述。乔明明张着嘴说不出话,很机械地掏电话叫救护车。
    宋繁依然维持着开枪的姿势,脸上波澜不惊,被他们两个突然闯进来也毫无异样。
    范冬离的手臂已经开始微微颤抖,他不是没有见过比这更加可怖的场面,他也是从家族斗争中走出来的胜利者,和宋繁这个商政结合的产物一样,从来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人,但他无法承受的是宋繁这么做的理由。
    人怎么能疯狂到这个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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