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瑾答了声“是”。
    赵青又问他:“付春恒呢?”
    叶瑾忙道:“他带了刘秀中连夜去硫磺矿那边查探去了。”
    赵青点了点头,又道:“你去外面见一下顾凌云,让他过来一趟。”
    顾凌云这次一路跟来,一直暗中扈卫着,如今也仍带着人在驿站外围。
    叶瑾答了声“是”,行了个礼,退了下去。
    慧雅看了看自己身上的随从衣饰,笑着跳起来道:“我去换衣服!”
    赵青不禁也笑了:“去吧去吧!”男装的慧雅看着实在是太别扭了,他都没法子下手了。
    第二天因为心中有事,连慧雅都没睡懒觉,跟着赵青一大早就起来了。
    洗漱罢,赵青坐在堂屋里喝茶,慧雅坐在卧室妆台前由海棠和阿芬阿凤侍候着梳妆。
    丁小五进来回道:“禀大人,付春恒求见!”
    付春恒很快便进来了,他身上依旧是昨夜那身随从衣物,脸色有些苍白,眼下发青,显见是一夜没睡。
    一进来,他便向赵青施了个礼:“禀大人,属下有重要事情要禀报!”
    赵青闻言,抬眼看向他。
    付春恒想了想,这才道:“属下昨夜带了刘秀中连夜去硫磺矿那边查探,没在硫磺矿那边发现什么,可是离开硫磺矿之后,我们俩在硫磺矿旁边的镇子上逛了逛,却被人跟踪了。”
    他的脸色难得地凝重起来:“属下捉住了那人,他声称自己叫董浩言,是刑部侍郎扈传祺扈大人的随从,扈大人被杀后他躲了起来。他说要带我和刘秀中去承天寺,说那里有机密之事。”
    赵青默默念了念“承天寺”这三个字。
    付春恒脸色现出沉痛懊悔之色:“我和刘秀中带了董浩言往承天寺方向走,谁知在穿过一个僻静小巷的时候,董浩言走在最后,突然被毒箭射中……”
    他叹了口气,从腰间皮囊里掏出一个用白汗巾子包裹的小箭,奉上让赵青看。
    赵青看到箭尖锋利,上面还沾着血,却依旧发着蓝幽幽的光,便知此箭剧毒,若是被射中要害部位,定是无救。
    他沉吟片刻后,道:“董浩言临终前说了什么?”
    付春恒想了想,确定自己没有记错了,这才道:“他说的是‘土地庙’这三个字。”
    赵青陷入深思。
    董浩言既然能在扈传祺死后又躲了这么多天,他一定有一个秘密的藏身之处。
    大周各地到处都有土地庙,陈留县当然也不能例外,可是大部分的土地庙都是小小的一个神龛,根本不能住人,能住人的大土地庙一般不太多……
    他开口吩咐付春恒:“你带着人暗中查探陈留县大一些的能住人的土地庙,速去寻出董浩言生前的藏身之处,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付春恒答了声“是”,行了个礼退了下去。
    慧雅梳罢妆出来,含笑问赵青:“阿青,今日我们去哪儿?”
    赵青抬眼看她,见她梳着百合髻,只簪了一支赤金点翠兰花簪,穿着织金缎子对襟袄和蓝缎裙,分明是普通的市井少妇打扮,便知慧雅是想出去走走,不由笑了,道:“嗯,我们今日去承天寺逛逛。”
    承天寺是陈留县香火最盛的寺庙,而且距离硫磺矿不远。
    慧雅闻言开心地笑了——她早就想出去转转了——忙忙嘱咐阿凤阿芬:“你们俩也快去换衣服吧!”阿芬阿凤身手很好,她出门的话喜欢带着这俩丫头。
    用罢早饭,慧雅有些着急,见赵青还老神在在坐在罗汉床上看书,忙问道:“阿青,怎么还不走?”
    赵青慢悠悠道:“等顾凌云做好警戒,咱们就出发。”他和慧雅如今有了赵然,为了赵然,也得爱惜慧雅和自己的生命,不能轻易涉险。
    慧雅没想到赵青如今做事这么稳妥,抿着嘴笑了,走过去抱住赵青:“阿青,你如今真是越来越成熟了……”
    赵青被她夸得啼笑皆非:“我都是做父亲的人了!”
    慧雅的脸贴着他的脸,摩挲着轻轻“嗯”了一声。
    赵青带着丁小五和顾凌云派来的一个古姓侍卫,慧雅带了青衣小鬟打扮的阿芬阿凤,六人步行出了所住的院子。
    承天寺在陈留县城北门外的青云山南麓,青云山北麓便是大周最大的硫磺矿。
    赵青等人刚进承天寺,便遇到了元靖。
    元靖带着阿南阿北两个小厮,正立在山门内与承天寺的主持灵性指着一株千年菩提树在谈天。
    灵性圆圆白白一张满月脸,手持锡禅杖,身披袈裟,瞧着很有高僧的派头。
    元靖一抬头,看到了慧雅,眼睛顿时一亮,也不和高僧参禅了,径直走了过来,和赵青打招呼。
    赵青见他和自己打着招呼,那双眼睛却似黏在慧雅身上一般,心里都快要烦死了,却因为一时不能翻脸,只得竭力忍耐。
    谁知元靖今日脸皮依旧厚的很,算是贴上他和慧雅了,热情之极,非要为赵青慧雅做向导。
    赵青只得捏着鼻子答应了。
    承天寺依山而建,颇有些年头了,院落是一重比一重高,元靖引着赵青和慧雅越登越高。
    其中大雄宝殿内和尚们正在礼佛唱颂,香烟缭绕,幢幡轻拂,一片木鱼之声。
    走到天王殿前,元靖停住脚步,向下看去,见赵青挽着慧雅的手,一步一步稳稳走着。
    看着这幅景象,元靖的心脏阵阵蹙缩,难受得很,他藏在衣袖里的手攥紧又展开,展开又攥紧,最终勉强压制住了闹个鱼死网破弄死赵青的念头——承天寺里固然都是他的人,可是刚才暗哨已经回过话了,寺外已经被顾凌云麾下的宫廷侍卫包围了!
    到了第六层,眼看着上面还有一层大殿,元靖却没有引着他们过去,而是直接引着他们到了旁边通往后山的小门:“后山颇有些野趣,我们不妨去看看!”
    慧雅不为所诱,往上看了一眼,道:“上面的大殿怎么挂着锁呢?”
    元靖温柔地望着她,道:“我也不知道。也许那是寺里放杂物的地方吧!”
    慧雅“哦”了一声。
    站在后山看去,只见满山枯树荒草,十分之荒凉。
    慧雅眼珠子转了转,悄悄取下一只耳坠藏在袖袋里,低声道:“我的耳坠丢了一只,我想回头去看一看!”
    不待回答,她便带着阿凤阿芬又进了小门。
    古姓侍卫也跟了上去。
    元靖凝视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小门之内,倒是没有追上去。
    进了小门,慧立在那里,吩咐阿凤:“你从门缝里看一看,看第七重大殿里到底是什么!”
    阿凤拎着裙摆飞奔,终于爬上了第七重大殿。
    她从门缝里往里看,却发现里面摆着很多彩塑的佛像。
    慧雅怕时间久了元靖生疑心,理了理衣裙,带着阿芬阿凤走了回来,手里拿着一枚碧玉耳坠笑眯眯道:“终于找到了!”
    元靖看着她幼稚的表演,在心里笑了笑。
    慧雅戴好耳坠,上前拉住赵青的手:“阿青,我有些累了。”
    赵青笑着看着她:“你不总是说自己体力好么?怎么才走了这点路就不行了?”
    慧雅撒娇地拉着他的手晃啊晃:“阿青,走吧!回家吧!”
    元靖在一边默默看着,简直是……恨不得让赵青当场消失!
    赵青慧雅一行人下山的时候,元靖立在山门处看着,一直看到看不见慧雅的影子……
    走了一段路之后,慧雅便对赵青说道:“阿青,第七重大殿里好像摆了很多彩塑的佛像,大概和真人差不多大小。”
    赵青柔声道:“我知道了。”
    他揽着慧雅的腰肢,沉声道:“慧雅,以后不可像今日这样子了。你要记得,凡事有我。”
    慧雅想起自己的小伎俩,不由笑了,连连点头,举手发誓:“我保证不再轻易涉险!”
    见她这样,赵青也笑了。
    不知不觉中,慧雅已经成了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部分,他不敢想象自己失去慧雅后如何活下去。
    离开承天寺之后,眼看快要到午时了,赵青和慧雅乘了轿子往运河码头而去。
    初冬的江风带来丝丝寒意,码头岸下一排排大小船舶都停泊着,有的船住着人家,船尾袅袅升起炊烟。
    赵青带慧雅在码头上的小酒店吃了一顿河鲜,这才一起回了陈留驿。
    一直到了深夜,寻找董浩言生前藏身之处的付春恒这才回来。
    慧雅见他怀中抱着一个高高的用黑布袋子裹着的物件,不由吃惊道:“这是什么玩意儿?”
    付春恒先眯着眼对着慧雅笑了笑,这才小心翼翼地把怀中抱着的物件放在了地上,给赵青慧雅行了个礼,道:“大人,夫人,这就是属下从董浩言生前的藏身之处寻出的物件!”
    他解开了黑布,一尊彩塑的佛像出现在眼前。
    ☆、第一百四十五章
    慧雅命海棠又点着了八枝蜡烛,照得屋内亮如白昼,众人一起细细地观察这尊彩塑的佛像。
    这尊佛像其实雕塑得甚是潦草,上面的色彩也涂得敷衍塞责,看上去乱七八糟的。
    赵青把佛像拿起来,发现这尊佛像是实心的,却不是很重。
    到了最后,众人都看不出什么异常,只好先收了起来。
    众人退下之后,屋子里很快只剩下赵青和慧雅了。
    卸妆洗漱罢,慧雅懒洋洋地侧身歪在了床上:“阿青,今天好累哟!”
    在承天寺连爬了那么多台阶,当时她还不觉得,现在就觉得腿很是酸胀。
    赵青听了,在床边坐了下来:“我给你按按吧!”
    慧雅抬眼看了看他,软绵绵地撒娇:“阿青哥哥,你给我做个全身按摩吧!”
    赵青微微一笑,“嗯”了一声。
    慧雅便摊开四肢趴在床上,等着赵青给他做按摩。
    赵青伸手握住慧雅的手正要开始按摩,却发现触手冰凉。
    他有些诧异,就又用力捋了捋,发现慧雅的手真的是冰凉的。
    赵青又去摸慧雅的手腕,发现也是凉的。
    赵青看着慧雅有些单薄的小袄,心里微微一疼,默不作声地把慧雅搂进怀里,脸贴着慧雅的脸,又展开锦被包住了慧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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