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细雨纷纷,雨滴在窗户上轻轻滑落,如同丝丝琴音。
    施弥明沉默着去了浴室洗澡。
    李鹊则坐在床边,床头的灯光投下柔和的光影,照亮了李鹊的眼眸。
    床头柜上摆着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李鹊伸手拿起,才发现那是施弥明的手机。正当他想将手机放回原位时,却不小心瞥见屏幕上显示着一条来自郁秀的信息。
    李鹊不禁停顿了一下,眉头紧皱。
    他抑制不住心头涌起的疑虑,悄悄地阅读着信息内容:
    【郁秀:施先生,晚上好,胃药我已放在你的车子里,请记得和温水一同服用。】
    这措辞算是得体,但李鹊就是咂摸到一种暧昧的氛围,让李鹊心里泛酸。
    施弥明从浴室走出来,披着一身清爽的浴袍,浑身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他的目光不经意间落在床边,发现李鹊正专注地看着他的手机。
    施弥明微微一愣,瞧着李鹊的手指滑得跟下雨天的汽车车刷一样,怔在反覆翻阅自己和郁秀的聊天记录——说起来施弥明和郁秀几乎没有聊天记录,谈论的只有工作,偶尔夹杂几条郁秀表达对施弥明的敬佩和仰慕,但用词也非常得体,丝毫没有越轨的地方。
    施弥明走到床边,微微俯身,目光注视着李鹊。
    当施弥明那带着沐浴过后的湿气的阴影靠近时,李鹊才发现施弥明已经回来了。
    他瞬间错愕,停下手中的动作,目光与施弥明的交汇中。
    二人四目相投,空气凝固着一种尴尬。
    施弥明正想说点什么,打破尴尬,也好给李鹊一个台阶下:他只觉得老婆脸皮薄,查老公手机被抓包了,恐怕会羞恼,便打算自己得说点什么化解尴尬,让李鹊不至于不开心。
    却没想到,李鹊先发制人:要什么台阶?直接一个滑铲!
    李鹊气哄哄说:“为什么我的脸解锁不了你的手机?”
    施弥明立即露出自省的表情:“我错了!但这解锁密码是你生日。”
    “我知道。”李鹊成功解锁,而且第一次试密码就通过了,所以勉强算是没那么生气。
    “我立即录入你的面容,以备你不时之需?”施弥明柔声说道。
    李鹊见施弥明如此豁达,疑心顿时消了不少,反倒好奇另一件事:“我看你手机,你不生气啊?”
    “你什么见过我对你生气?”施弥明好笑地握起李鹊的手,心想:老婆查我手机,证明他心里有我。
    这么一想,施弥明心头那块起了裂纹的冰糖,又似要渐渐融补起来。
    李鹊的心同此理。
    李鹊每每开始怀疑生事,只要一瞧施弥明的眼睛,那怀疑便要融掉,换成甜蜜的爱意。
    仿佛月光掉进李鹊的杯子里,叫他喝到一口,还有一口,无穷无尽的溶溶月色,全送给他的口舌身。
    李鹊忽伸手搂住施弥明的肩膀,轻声问:“你怎么要喝胃药,是身体不舒服吗?”
    “胃是不舒服。”施弥明听到李鹊猫似的哼唧,心头一动,笑着反把他压在床上,“一见到你,想到你,胃里就像飞满了蝴蝶。”
    “跟你说正经的。”李鹊羞恼,用手抓施弥明的脸——却不是认真抓,像猫戏耍似的,看着用力,但能伤人的爪子都要藏在温柔的毛茸里。
    施弥明便抓住李鹊的手,一根根手指头去吮吻。
    像要把吻当作圈禁与承诺的戒指,将他一根根地困住,十指归心。
    李鹊能感觉到,今天的施弥明与平时截然不同。
    施弥明坚定而有力,决断如出鞘的利刃,李鹊似被刺穿一样发出闷哼,身体下意识想逃离,却发现腰间被施弥明的手臂禁锢。
    细腰如加铁铸的枷锁,紧紧地固定在原地。
    察觉到李鹊的逃离意图,施弥明有力地捞起李鹊的脸颊,深深地吻下去。
    李鹊在那吻里尝到了决绝的渴望——唇如同炙热的烈焰,烧出了削铁如泥的锋利,刺穿李鹊柔软的肉身。
    李鹊的脸颊在施弥明的手掌间被轻柔地抚摸,骄傲的抵抗便在施弥明的掌心中融化成一摊春泥。
    李鹊似坠成雨水,零落成泥,碾转出湿润花瓣一般的香气。
    窗外绵绵下着雨,银丝般的雨幕轻柔地垂落在窗前。
    窗帘半拉,模糊的玻璃上交织着交叠的影子,随着风雨的摇动而纠缠。
    半夜时分,云收雨歇,天空逐渐显露出深沉的夜色。
    雨后的寂静笼罩着大地,只有微风轻拂树叶的声音浅吟低唱。
    施弥明的呼吸,如同大地在雨后平静下来的呢喃,落在李鹊耳边。
    李鹊扬起脖子,身体软软的摊开,一条腿屈起,另一条半垂在床边,像淋过雨的花枝,垂落在湿润的大地上。
    太平山夜雨后的泥土气息从窗缝钻进温热的室内。
    施弥明把手搂过李鹊的身体,仿佛跋涉的途人握住宝物,不愿放开。
    李鹊钻进施弥明的怀里,似雪洞里找着暖炉的小老鼠。
    李鹊本来有很多话要问施弥明,但此刻一句话也不想讲,只是沉浸在雨后的风声和施弥明的心跳声中,慢慢地入睡。
    施弥明的目光像月光一样洒在李鹊的眉头,却下心头。
    这片夜色中,沉默的拥抱、绵长的呼吸成彼此默契,让所有的问题在这时都变得微不足道。
    一夜无梦,只有彼此的温度。
    早晨的阳光透过窗帘洒在饭厅,温暖的光辉映照着整个空间。
    餐桌上摆放着精致的餐具,白色的桌布上点缀着淡粉色的康乃馨与白色小雏菊,在清晨的光辉中显得格外娇艳。
    李鹊百无聊赖地用手指撩拨着桌上的花艺,一手托腮等陈姨把早餐端上。
    施弥明则坐在饭桌旁,享用他每早必吃的碳水炸弹。
    李鹊不禁问道:“你怎么这么喜欢吃碳水?”
    “阿鹊这么喜欢研究营养学,难道没听讲过一句话?”施弥明笑着喝一口粥,道,“碳水吃少了,脑子会变笨。”
    李鹊听了,杏目圆睁:“你在说谁呢?”
    然后,李鹊又深思:难道我数学不好,是因为我碳水吃少了?
    施弥明笑眯眯道:“阿鹊营养均衡,哪有吃少?只是爱吃粗碳而已。”
    “那是,”李鹊回过神来,“我可没有不吃碳水,我只是吃粗碳。”说着,李鹊又对施弥明道,“你既然了解营养学,怎么还这么沉迷精制碳水?”
    施弥明暗道:精制碳水就和爱情一样,任他人怎么讲它的坏处,都是一日也离不开。
    施弥明笑笑,答:“穷怕了,就爱吃精粮。倒不似你,好东西吃多了,反喜欢粗茶淡饭。”
    “我可不吃粗茶。”李鹊啜了一口大吉岭红茶,轻声答道。
    这时候,施弥明的手机响了一下。
    李鹊瞥眼望去:“这么早,是谁?”
    施弥明眉头微蹙,把手机摊在李鹊面前,只见是来自郁秀的一条信息:
    【郁秀:早上好,施先生。希望没有打扰你,只是想提醒你勿要忘记服用胃药。
    ps,这个胃药连着服用三天,随餐服效果比较好。】
    这信息可以说是关心上司,但也可以说过分体贴。
    李鹊瞧着刺眼,冷笑一声,说:“这个实习生也太挂心你的身体了吧!”
    施弥明暂时并未觉得郁秀有逾矩,但既然李鹊不高兴,那么就肯定是有问题。
    施弥明立即道:“他这样不知分寸,留着也是叫人生气。我今天回去就让人把他调走。”
    李鹊没想到施弥明这么果决,倒有些意外,心里那点儿似有若无的忧虑更很快飞散:看来那个“预知梦”果然是不准的。
    李鹊忽而想起之前和施弥明一起去过的那个诡异的寺庙。
    寺庙僧人说的那一句:“未来并非铁板一块,而是充满可能性的大海。每一次的选择、每一份的修行,都在不断地塑造着未来的模样……”
    如梵音萦绕在李鹊耳边,叫李鹊醍醐灌顶。
    李鹊正想跟施弥明分享自己此刻的想法,张了张嘴,才想起他没办法提起那个寺庙。
    每当他想说那个寺庙的时候,嘴巴都会不由自主地合上,仿佛有无形的力量阻止着他。
    李鹊沉思了一会儿,突然眼中闪过一丝灵感的光芒,好像想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李鹊说:“我曾做过一个梦……”
    “什么梦?”施弥明问道。
    李鹊正要说下去,然而一股无形的力量似乎再次阻止了他,话语停在喉咙中,无法从唇齿间吐出。
    施弥明注意到李鹊的异样,感到既诧异又奇怪。
    他敏锐地察觉到李鹊的嘴唇微微颤动,仿佛在与某种力量激烈的较量。
    片刻,李鹊放弃了说预知梦的事情,这念头一动,便似有一把解开心结的魔法钥匙被轻轻摆动。他的嘴唇重新获得了说话的能力,沉默的束缚一扫而空。这时,他的表情逐渐恢复了平静,眼中的压抑也随之散去。
    李鹊蹙眉嘟囔:“果然是不能说啊……”
    施弥明听到了“不能说”三个字,思绪一动,瞬间想起了当初去寺庙的事情。
    他回忆起自己和李鹊一起去了那座神秘的寺庙,离开的时候,寺庙就消失了,仿佛一场梦境。施弥明心中涌动着对那个诡异现象的好奇,想和李鹊谈论这个神秘经历,却发现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他无法提及这件事。
    这一瞬间,施弥明的眼中闪过一丝深思。
    像是为了印证自己的想法,施弥明也开口了:“我也曾做过一个梦……”
    他试图继续说下去,嘴巴微微张开,但是却遭遇了一股神秘的抗拒,他的嘴唇被无形的力量迅速禁锢了,被一种莫名的束缚挡在了言语的边缘。
    看到施弥明的表现,李鹊意识到了什么,震惊地瞪圆了眼睛,瞳孔微微收缩。
    “你也……” 李鹊惊呼出声,正要说下去,便发现自己立即受到一股无形的力量的影响,阻挡着他把话说完整。
    这一刻,他们两人都共同触摸到了某个超越现实的秘密。
    施弥明和李鹊被迫沉默,但目光却无声中交汇。
    在彼此的眼中,都映照着对方脸上的疑惑和探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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