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纱纱看到丈夫还要再辩,她忙上前按住丈夫,“别这样与婆母说话,二嫂那儿现在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我们还是赶紧过去为好,只怕现在已经有不少人过去了,迟了不好。”
    朱子佼深吸一口气,拍了拍妻子的手背,示意她自己不会再与母亲起争执,反手拉住妻子的手准备离开。
    “马屁精。”安太侧妃冷嘲一声。
    朱子佼想要回身与母亲再理论几句,如今母亲的身上越发见不到慈祥,有的都是尖酸刻薄,他有时候也不知道母亲到底是哪一天变成这个样子的?对此他有着深深的无力感。
    滕纱纱忙拉了拉两人交握的手,低声道,“我们走,吵起来也不好看。”
    朱子佼这才阴沉着脸带走妻子,以后还是让妻子少到母亲这儿来,省得受气,他身为丈夫的看着也心疼。“以后娘再唤你来,你就说要照顾姐儿不得闲,没得让她找理由磋磨你。”
    滕纱纱一愣,这是朱子佼第一次选择站在她这边,显然母子关系已经是近破裂的程度,她的眼眉睑下来,这样对她很有利,再深思丈夫此举的用意,她又觉得一阵窝心,至少这个男人心里有她。
    夫妻二人急急忙忙赶往王府,此时王府已经停满了各家的马车,大家收到风都很快,毕竟如果叶蔓君生的是男孩,那么就是未来汝阳王,他们能不关注吗?
    朱子佼与众人一一打着招呼,不过脚下的步子却不慢,与妻子正以平生最快的速度赶往王妃所住的正院。
    因为叶蔓君要生产了,汝阳王府早已备好的接生人马都忙得脚不点地,从产房里面一盘盘血水地端出来。
    朱子期的脸色随着产房里面妻子的痛呼声越来越苍白,再看到那血水,只差冲动进去与妻子说不生了,到底最后还是按捺住自己没有闹笑话。自从知道妻子即将生产忙把人唤来接生,接着他就被彪悍的稳婆赶了出来,直说什么女人生孩子男人看不得云云。
    “子期,儿媳妇怎么样了?”老王爷朱翌正好赶过来,立即朝儿子问道。
    “已经进去了个把时辰,现在胎儿还没有落地。”朱子期一脸担忧地道。
    滕太侧妃忙上前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别太担心,女人生孩子都这样,哪个不痛上一痛?喊上一喊?”
    朱子期没有答话,侧头看向产房的目光泄露出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娘进去看看。”滕太侧妃道。
    朱子期忙点了点头,推着他娘进去,滕太侧妃一脸无奈地摇了摇头。
    朱翌看着儿子在门帘处止步,遂朝儿子道,“过来与父王喝碗茶,等会儿你等着做父亲即可,你媳妇是个意志坚定的人,不会有凶险的。”
    朱子期看了眼淡定的父王,最后只好举步走到他身边的圆椅内落座,他又不能替爱妻生孩子,能做的也就只是在这儿守着她,祈祷她母子平安。
    待他正要茗一口茶水这际,屋外有人进来,定晴一看是五弟朱子佼与滕纱纱。
    朱子佼携妻子上前给父兄请安。
    滕纱纱听到产房里面的动静挺大,忙道,“公爹,二伯,我进去里面看看。”
    “去吧。”朱子期立即同意,虽然不太喜欢滕纱纱,但是妻子与她的关系极好,能有个亲近的人在身边,妻子生产也能更安心些。
    滕纱纱福了福,立即就掀帘子进去产房。
    此刻的叶蔓君额头都是汗,她躺在产床上咬紧口中的软骨在稳婆的“使劲”声中努力地将腹中的孩子排出体内,而滕太侧妃正拿帕子给她擦去汗水,不停地说些鼓励的话。
    滕纱纱的脸色也紧张起来,哪怕她是过来人,还是觉得女人生孩子真的是一只脚踩进火盆里面。
    一轮劲使过后,孩子还是没能生出来,叶蔓君倒在婆母的怀里喘着粗气,努力的酝酿着力气留着待会儿再度努力。她的头微微一侧,目光就落在滕纱纱的身上,轻声道:“弟妹,你来了?”
    “嫂子。”滕纱纱立即奔向叶蔓君,握着她的手给她鼓劲道,“等会儿一鼓作气将孩子推出来,就像我们平常如厕那样……”
    “说什么呢?”滕太侧妃不太高兴地道,这会儿这娘家侄女进来,她的脸色就没好看过,毕竟在她心目中,滕纱纱还是心机颇深沉之辈,谁知道待会儿会使出什么阴险的招数来?思及此,她眼里的防备更甚。
    滕纱纱不是不知道她招自家姑姑猜忌了,但让她在外面等消息,她又觉得对不起叶蔓君这个一直善待她的人,至少她要进来陪着她生孩子才能安心。“姑姑,是我说错话了……”
    “婆母勿要责备弟妹,她说得很形象。”叶蔓君忙为滕纱纱说话。
    滕太侧妃现在一切都以儿媳妇为大,一听到她维护滕纱纱的话,脸上也没有不快的表情,忙道,“我没有怪她的意思,你现在也不宜操心这个,早点把孩子生下来我们早点安心。”
    叶蔓君也想早点把孩子生出来,没想到这生孩子是这般痛,心里越发想念远在京城的母亲,不生孩子不知母恩,她多想叶钟氏能来陪她,此时也就只能是想想罢了。
    下一波的阵痛又到来,稳婆又就位,滕纱纱忙移位到自家姑姑身后,双手合十念着经文祈求叶蔓君母子均安。
    “啊——”
    叶蔓君猛然松开口中的软骨,大唤一声。
    随之而来的是稳婆惊喜的声音,“王妃再使点力,孩子的头已经出来了……”她的手忙伸进产道中,试图把孩子拉出来。
    “儿媳妇,你听到没有?哥儿就要出来了,赶紧再用力……”滕太侧妃忙在叶蔓君的耳边欣喜道。
    叶蔓君得了这些鼓励,又是一阵的使劲,“啊”声不断。
    最后在一声大喊着,伴随着的稳婆大功告成的声音,“生了,生了,是个小世子……”
    她立即就把孩子嘴里的黏液拿掉,孩子立即大声哭出来,强有力的哭声显示着他的强壮。
    “这么说真是哥儿?”滕太侧妃止不住一脸的高兴,她终于成祖母了,想到这里不禁热泪盈眶。
    不过就算是如此,她还是先给叶蔓君擦汗整理一下汗湿的秀发,并没有第一时间就去抱孙子,这一幕看得滕纱纱一愣一愣的,她家姑姑的改变真是大,她还以为她会第一时间去抱孙子。
    叶蔓君仍未回魂,累及的她眼睛只是紧闭着,想到稳婆口中的小世子几个字眼,她的嘴角噙着一抹笑,不管如何,这胎生的是个儿子对她还是有莫大的好处,至于闺女,以后再生也不迟。
    至少,没能再有借口给她男人塞女人,她也算是真正坐稳了汝阳王妃的宝座,心情一放松,她当即睡过去。
    滕太侧妃也不去吵醒她,而是看到另一个稳婆已清理干净了儿媳妇的身体,她这才给叶蔓君掖了掖被子,随后起身看向已经被稳婆清洗干净包上襁褓的小孙子,伸手接过来举起对着外面微弱的傍晚霞光看着小孙子。
    好半晌,她高兴地道,“我们哥儿真漂亮。”
    滕纱纱的嘴角一阵的抽搐,其实刚出生的孩子皮肤皱皱的,真心来说算不得好看,可现在她这个一向让人畏惧的姑姑却说孩子漂亮,显然是真心喜欢这孙子的。
    她看了眼沉睡中的叶蔓君,这从京城远嫁而来汝阳城的女子,总算是苦尽甘来,显然她与滕太侧妃的婆媳关系更进了一步。
    滕太侧妃得了宝贝孙子,就想着显摆,立即就要抱出去给丈夫儿子看看,不过她走了两步又记得滕纱纱还在这里,遂转头看向这侄女,“你还忤在这儿做甚?让你嫂子多睡一会儿,你赶紧与我出去。”
    她才不会放着这野心大的侄女有机会加害叶蔓君。
    滕纱纱忙应声,无奈地上前跟在自家姑姑身后,暗地里叹了口气,她是真心不明白自家姑姑到何时才肯相信她已经没有那野心,如今朱子佼待她好,哪怕给她世上最完美的男人来换,她也不换。
    滕太侧妃刚要揿帘子出去,就看到儿子急匆匆地进来,“娘,是不是生了?”
    “生了。”滕太侧妃没好气地道,“喏,这是你儿子……”
    “娘,我待会儿再看他,我娘子没事吧?”朱子期最为担心的还是叶蔓君,毕竟她最后那几声叫唤让他的心房直到现在仍旧颤抖着。
    “她好得很,正睡着……”滕太侧妃还没有说完,就见儿子已经风风火火地越过她进去里面了,“你进去做甚?让她好好睡一睡,你别吵她……”
    “娘,我有分寸,你且把孩子抱出去给父王看看。”朱子期知道一抬出父王,母亲就不会有时间管他事,没亲眼看到妻子安好,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放心。
    他坐在床沿伸手抚摸了一下沉睡中的叶蔓君,眼里一片柔情。
    滕太侧妃把孩子抱出去,老王爷朱翌立即凑上前来,急道,“我听说是哥儿……”
    “恭喜老王爷,您当祖父了,这是哥儿。”滕太侧妃忙把怀中的孩子举高让丈夫瞧。
    朱翌伸手抱过这宝贝孙子,眼里也是彩光连连,这孩子怎么看都可爱极了,一想到这小娃儿身上流着他的血,他就止不住的兴奋,生命就是这样一代传一代,用这种方式记录着他的存在。
    朱子佼也探了探头看父亲怀中的小娃儿,这胎是个哥儿就好,王府有了继承人,他顿时一脸的轻松,这样一来他与妻子也无须避孕,下胎他也要生个儿子。
    汝阳王府喜得麟儿这消息彻底地让汝阳城的人兴奋起来,到处都是欢声笑语地讨论小世子的诞生,就连当地权贵家族也一收往日不以为然的表情,这王府已经有了嫡孙,他们也就能真正死了这条心,本来家中还留有女儿的人家也开始为女儿张罗婚事,嫁进汝阳王府当侧室的想法宣告破产。
    叶蔓君彻底清醒过来是在翌日的傍晚时分,这一睡她就睡了整整十二个时辰,一张开眼睛就看到丈夫胡子拉碴的脸,还吓了一跳,“夫君?”
    “你醒了?”朱子期的声音里面充满着兴奋之情,扶她坐起来拉过软枕让她靠着,“睡了一天一夜了,饿不饿?我让人备了鸡汤,这就端来给你喝。”说完,不待妻子回话,他立即吩咐下人去把鸡汤端来。
    “孩子呢?”叶蔓君忙问道,她还没有抱一抱自己的孩子。
    “奶娘正喂着,我这就让人去抱过来给你。”
    叶蔓君点了点头,对于十月怀胎辛苦生下来的小东西,她自然是爱若生命的。
    没一会儿,孩子抱过来了,她忙伸手把这小不点抱在怀里,看着怀中像小猴子的孩子,她微微皱了皱眉。
    “娘说等孩子再过几天长大点就会好看了。”朱子期道。
    “就算不好看,我能不爱他吗?”叶蔓君瞥了眼丈夫,这是她辛苦生下来的孩子,再丑她也喜欢得紧。
    鸡汤端来了,朱子期忙端过来舀了一汤匙吹了吹,这才送到妻子的嘴边,“来,张嘴。”
    叶蔓君哭笑不得,“我不是孩子,你且抱着哥儿,我自个儿来喝便是……”
    “你抱着孩子吧,我喂就是。”朱子期忙制止她的行为,他知道她现在抱着孩子一定不想不撒手,一如他娘那样,好在他娘现在明事理了,没有强行把孩子抱去她那儿养着,要是搁在以前,早就招呼也不打一个径自把孩子抱走。
    叶蔓君确实舍不得松开怀里的孩子,只好脸红地张嘴吞下他喂来的鸡汤,每喂一口她的脸都红得似火烧一般,好不容易才把这碗让她尴尬的鸡汤喝完。
    怀里的孩子许是吃了奶现在睡得很安稳,她也轻轻地悠着孩子让他睡得更熟一些,“对了,我生孩子一事你可飞鸽传书回京没有?”
    她想着母亲知道了她已为人母,一定会高兴坏了。
    “已经传回去了,相信过不了多久他们就会收到这好消息。”朱子期笑道。其实只怕他添丁一事,已经有人密报京城的皇帝堂叔了。
    “这就好,我娘也不用再担心我。”叶蔓君轻拍着儿子的襁褓,这孩子怎么看都看不够,这是她的骨血,血脉的流传。
    直到孩子睡醒睁眼看向叶蔓君,叶蔓君方才惊呼一声,“夫君,我们的孩子睁眼了。”
    朱子期却不奇怪,今儿个早晨这孩子就睁眼看人了,那双眼睛像极了妻子,明亮而耀眼。
    叶蔓君却是看得眼也不眨,看到孩子一双眼睛正看着自己,她笑道,“宝贝,我是你母妃……”
    在孩子洗三的时候,老王爷朱翌给亲孙子取了个名儿,叫朱祐宇。
    这名儿一出来,安太侧妃就打烂了极喜欢一件青花瓷摆件,她的心里满是嫉妒,为何滕太侧妃就能好命的如愿抱孙子,而她就只得一个赔钱货孙女儿。
    看儿媳妇与孙女儿越发不顺眼,整日不是骂这个就是骂那个,朱子佼为此越发烦躁。
    滕纱纱也面有不喜,越发不肯让女儿过去给她请安,直接就吩咐奶娘没事不要把姐儿抱到安太侧妃的面前,这重男轻女的婆母指不定头脑一发热就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她可冒不起这个险。
    所以她抱着姐儿去见叶蔓君的时候,少不得要诉一下苦,虽说家丑不外扬,但不找个人说说她心里更苦闷。
    “你也别太难过了,把姐儿好生养大不让她插手便是。”叶蔓君安慰着滕纱纱,“这婆媳关系最是难处,你与五叔也赶紧再怀下一胎,生个男丁,安太侧妃也就会消停下来了。”
    “我看难喽。”滕纱纱没有那么乐观,如果她第二胎生个儿子,婆母指不定还要再生什么幺蛾子?“嫂子,你看能不能找个什么借口把我那婆母给打发到庵堂去修行,我们夫妻现在都被她弄得快要不得安宁了……”
    叶蔓君没想到滕纱纱居然会想出这主意来,正要回答之际,滕太侧妃就掀帘子进来道,“在说什么呢?我听到庵堂什么的……”
    滕纱纱忙起身给自家姑姑请安,想到姑姑与自家婆母不和,她眼珠子转,又把之前的话重复了一遍。
    滕太侧妃看了眼这侄女儿,“你说的是真心话?”
    “姑姑,我还能骗您不成?我们夫妻都是安守本分的人,可我婆母的为人,您是知道的,她留在城中说不定真会生什么事?到时候大家面子都不好看,不如把这扼杀掉,早早送她出城为好。”
    滕纱纱是打定主意要拉自家姑姑结盟,就为了过上几天安乐日子。
    叶蔓君乐得省事,这事情自有婆母操心,其实不用猜也知道滕太侧妃肯定会答应侄女儿的请求,不是出于关爱,而是她老早就想整安太侧妃这死对头了。
    果然,滕太侧妃总算看这侄女儿顺眼了一回,“你倒是个会想事情的,纱纱,姑姑甚感欣慰。”顿了一会儿,“这事就包在姑姑在身上,我绝对不会允许她对我孙子不利。”
    最后一句话已经是咬牙切齿了,显然她恨安太侧妃不是一天两天了。
    滕纱纱脸上大喜,这样甚好,不过一想到丈夫,她又忙道,“姑姑,嫂子,这事还请您们一定要瞒着我夫君,我婆母再不好也是生他养他的娘,我怕他会对我有意见……”
    “你放心好了,不会说出去的。”叶蔓君忙表态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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