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不好,我会改的,我一定会!」夏兰欣双手紧握着拳头压着梨花带泪的眼睛。但她的伤心有多半来自于官贤斌,要放弃他们甜蜜也沉痛的过去。
    「你怎么知道你做不做得到?」
    她沙哑地回答。「因为我必须。因为我答应过爷爷,因为阿武他忘了我,他甚至要和杨菲订婚了!所以我非得忘了他不可。」
    「就这些原因?」
    是啊,这两个原因已经代表着一切,可惜不是因为爱,如果她对他有爱意,哪怕只有一些些也好。
    她又继续哭起来。
    看着她颤动的肩膀,微弱无力的哭声,像失去一切的人萎靡着;章哲修很想将她拥入怀中,却深明自己并不是她想要的那个人。他深深吸一口气,缓慢沉重地吐出。
    已经足够了!他对自己说。这一年也算拥有过夏兰欣,她陪伴他,做他的女友,他至少还有这些回忆,对他来说,也该满足了。在他得到那个『消息』之后,内心其实就没有抱着太大希望,今天的订婚就当成一场美梦吧!
    「如果你说的理由都不成立的话,你就不必和官贤斌分离了吧?」
    她抬起疑惑的眼,直直看进章哲修的黑眸。他眼中的悔恨跟伤痛证明他并不是开玩笑。
    到底这是什么意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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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气弥漫的吧台边,即便昏黄的灯光也不能掩藏那个年轻小伙子的俊容,让来来往往的人都不容忽视,尤其是女人。
    年轻小伙子实在很俊,特别是脸上那股愁容,更是迷煞所有熟女。他独自饮着酒,正如提到他的忧愁,显然在买醉,不过他并不是强灌着这所谓的断肠物,而是小口的啜着,每当他秀逸的眉毛皱了一下,他就喝一口,这么下来,小伙子面前已经堆放了五个空杯。
    这家小店,客人也不算多,但人出人进,悬挂在入口处的铃铛,每当开门时总会被敲响,酒保听见总会瞧上一眼,这次进来的客人进来,他的眼睛为之一亮,但吧台前的小伙子从未回头去看,等饮尽杯里最后一口酒,举起手挥挥:「再给我一杯。」声音已透着半醉的模糊。
    酒保为了饭碗也只能先去把客人添酒,至于刚进门的美女顾客,只能瞄一眼她往漆黑的角落里坐去。
    把新酒推到年轻人的面前没多久,旁边注意很久的女子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我说酒保,你肯定是违法了,竟卖酒给未成年的孩子。」说话的女子一脸浓妆,仍是遮不去叁十好几的事实。她刻意发出嗲声嗲气的音调,想让自己感觉更年轻一点。
    还在窥视美女顾客的酒保,回神看了向他搭话的风骚女人,早就知道她每晚在此处猎艳,特别偏好小鲜肉-二十出头没当过兵的那型,自己总是私下笑话她爱「采阳补阴」。不过,小伙子连理都没理,他的视线从没离开过手上的酒。
    「这点我早就注意到了,我看过他的证件,他今年满二十了。」酒保回话。
    小伙子真俊,所以酒保特别记得他,而且记得他来过几次,第一次时,酒保也曾怀疑过他未成年,所以当时他有出示过证件,确保自己真的是成年人。他每次都来买醉,不过今晚他看来真的很不开心,喝的特别多,酒保暗忖,或许某个捡尸人有机会了--不管男的或是女的。
    风骚女子脸上露出了欣喜,又急忙掩饰。她用精心做的水晶指甲戳戳小伙子的手背。「你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还年轻呢!这么年轻又这么英俊,我无法想像你会有什么烦恼要来这里喝酒。」
    小伙子终于抬头看了看她。
    她更加娇嗲地说:「为了小女朋友的事心烦?我告诉你,小女生最难哄了,所以我周遭的男生都喜欢姐弟恋。」有够乾脆的暗示。
    他摇摇杯中琥珀色的液体。「她不是难哄,我是连哄她的机会都没有。」
    女子放胆地握住他的手。「好,我可是慢慢听你诉苦,不如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谈心』!」她使劲地抛媚眼。
    酒保暗暗笑了一下,留意到美女顾客站了起来。她要离开了吗?甚至还没点东西喝?
    小伙子甩开了女人的手,她身上浓郁的香水有点让他想吐。「我不走,我还要喝。」瞬间他就把杯中一半的酒一乾而尽。「再来一杯。我最爱的女人今天成了别人的未婚妻,而我还要笑着祝福她--快点拿酒来,让我醉死好了。」
    风骚女人又想开口,但有人抢先她一步。
    「官贤斌,你刚刚说什么?」
    出声的是那个美女顾客,她已经走上前来,而那个醉生梦死的小伙子,正是她口中的官贤斌。
    官贤斌惊讶地回过头,他虽然因为过量的酒精感到头痛,但思绪还算清楚。「你……怎么会在这?」
    她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又继续问道:「官贤斌,还是我能直接叫你阿武?」
    「兰欣……」他一激动,只觉得太阳穴快爆开了,急忙用力按住额际,深邃的五官皱在一起。
    夏兰欣看到他的动作,冷漠的脸上升起关怀,想要靠近他。官贤斌察觉到她的举动,伸出另一只手阻止。他刚刚在吧台前哀痛的情绪此时已不复见。「我说过我不叫阿武,你到别地方去找你的阿武吧!」
    她心中的怒火又起,就抓过酒保刚斟满的酒杯,往官贤斌的脸上泼去,只见水花喷起,液体流过他的发丝,顺着有棱有角的脸庞滑下;官贤斌也不生气,只是抹了抹脸,酒保跟风骚女子看来比他还惊讶,其他的客人有的伸长脖子,有的乾脆站起来等着看好戏。
    「你想干嘛?」他问。
    「你在见到我之前说的哪些话,你再说一遍。」她说。
    「我说了什么?」他垂下黑眸,跟她装糊涂。
    「你忘了没关系,我知道你现在的记忆很差,所以我都录下来了。」夏兰欣举起手上的手机,官贤斌终于露出一丝紧张。「让我帮你恢复记忆吧!」纤纤长指点下萤幕,上头的画面动了起来。
    手机音量声音不大,但也可以让邻近的四个人听得清楚,夏兰欣特别在影像说到:『我最爱的女人今天成了别人的未婚妻』,而后按了停止键。官贤斌半眯着眼,他现在头痛欲裂,却不知是酒造成的,还是那段影片。
    「我问的就是这个。你说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她的态度咄咄逼人。并非她想令他感到痛苦难堪或责怪他今晚在花园里私会的所作所为,而是这个答案对她来说真的非常重要。
    「没有什么特别意思。我喝醉了。」
    夏兰欣从鼻子轻哼一股不屑的笑声。她见过有人明明醉了说自己没醉,但眼前的人说自己醉人,却不像那回事。
    「除了我以外,今晚恰巧还有别的女人订婚吗?」她抓住他的手腕,而官贤斌转开了头。
    而另外两人,爱勾搭男人的风骚女和被美女顾客震慑的酒保此时都已经对状况猜到一二。突然冒出来的美女顾客很显然就是买醉小伙子最爱的女人,但他又不敢承认。虽然难免好奇,但出社会许久的两人都明白,千万不要去淌别人的浑水。
    风骚女略微可惜地又望一眼英俊的小伙子。真是难得的极品。她抿抿嘴,无声地离去--事件中的俊男美女完全没有注意到;酒保则是轻声道他去招呼其他的客人--那两人也丝毫不介意。
    「如果你不想回答,我可以放上网路,找乡民帮我肉搜一下……」她又说。
    官贤斌试图挣脱她的手,可是夏兰欣完全不肯放,她改用另一手抓住他,如果他又再次挣脱,她就不断重复这个动作。后来他放弃,因为他不想弄伤她。
    「你为何要这样,你知道你若是这么做,谁受最大的伤害?」他反问她。
    「谁?」
    「是章哲修!」
    他的话当然令她心底隐隐作痛。「我知道,我已经伤害哲哥哥够多,但这次我必须自私,我也被你伤害了很多。」夏兰欣的声音在颤抖,她用盈盈双眸望着官贤斌的脸。「为什么骗我失忆?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官贤斌原本还想否认,只觉得这是徒然,夏兰欣眼中的坚定说明,他不管说出再多推辞,她也不会相信的。「因为我必须这么做!」
    「什么叫该死的--你必须?」她对他的回答感到不可思议。
    他叹了一口气。「兰欣,你知道我必须,我们俩命中注定不该结合,这么做才能让你甘愿放手。」
    夏兰欣拚命甩头。「不对。」
    「我们是堂兄妹!」他哀痛地捧住她的小脸。「我们不能合法结婚,我们不能生育,我们在一起只会被众人指指点点……」
    「不,我们不是。」
    他为她的话愣了一下,猜想她可能是别种意思。「你也许认为这不一定会发生,但是这永远会是我们之间的问题,只要想起我们之间有这么近的血缘,有一天你会后悔。」
    「不,阿武!」夏兰欣眼角含泪,但嘴角浮起一抹笑容。「我们并不是堂兄妹,我们不是!真的。」
    官贤斌强烈怀疑自己因为意识模糊而听错了,亦或是夏兰欣自己不肯接受现实;不过他心底有个小小的希望微微地亮起。「你清楚你在说什么吗?」
    夏兰欣点头,泪水滑下细致无妆的脸庞,又哭又笑的。「我有证据。」她说着,放开说着官贤斌的手,往手臂勾着的提包里摸索。「是亲子鉴定,你跟爷爷没有血缘关系。」
    他接过那资料,但饮了过量的酒,仍然对他造成些微影响,踉跄了一步,夏兰欣急忙扶住他,他有股冲动想将她抱入怀中,却依旧压抑着,在确认真实性之前,官贤斌不能放松自己。不过他让她搀扶着,直到脑中的晕眩感略微好转。
    他们缓缓走到吧台一处灯光较亮的地方,官贤斌将手上的资料拿起来看清楚。资料是去年开立的,日期他记得那正是他受伤住院的时候;虽是白纸黑字,说明提供DNA样本的两人并无亲子血缘关系,也载明这两方一个是官贤斌,另一方正是已逝的夏老爷。
    「光靠这不能代表什么。」他不情愿地说出重点。「我没有印象做过鉴定,这无法证明DNA确实是我提供的。不过,这份资料是谁给你的?」
    听见官贤斌说了那些话,她睁大了眼。「这资料是千真万确的,是哲哥哥给我的。」
    「章哲修给你的?」
    她点头。可是如此一来,他更不明白了。如果资料是真的,那么章哲修为什么愿意把这份资料给夏兰欣?
    若是之前兰欣有了这份鉴定,肯定早就拿着来找他,之所以会现在把这份资料给官贤斌看,那则是代表今天她才知道有这个东西。但居然是卜与她订婚的章哲修拿给她的,章哲修难道猜不到,夏兰欣一定会因此毁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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