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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一渠道会终于结束, 大部分人返回广州,文禾决定留下来处理串货的事。
    她去找了邓宝昌,问是不是会去冀t那家公司,邓宝昌点点头:“去是会去, 他们邀请周总过去坐坐……”又犹豫着看她:“你也想去吗?”
    文禾顺势问:“我可以一起吗?”
    邓宝昌有点拿不准她跟周鸣初的关系, 于是随手抽了份文件给她:“刚好, 我还没跟周总确定后面的行程,能不能麻烦你帮我递一下这份文件, 顺便帮我问问周总打算在河北待几天?”
    文禾去找了周鸣初。
    周鸣初一听就知道她什么目的, 问她:“你窜货的代理不打算放弃?”
    文禾说:“我想再试试。”
    “试什么?”
    文禾说:“我记得周总讲过,不会教育渠道就要反过来被渠道教育, 我想试一试,看我到底能不能教育得了。”
    周鸣初随手翻开那件无关紧要的文件:“你有把握?”
    文禾不敢说有把握, 但如果最坏的结果是放弃,就当这是一次试错。她低声说:“我不想一出事就扔。”
    周鸣初抬头看她, 有一阵没说话, 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会, 他拿笔随便在上面签了个名, 文件递给她:“你自己决定。”
    职场不是游乐场, 他们都在心平气和地谈工作,但心底的僵硬只有彼此才知道。
    好在第二天到河北, 文禾已经调整得差不多。她从周鸣初那里学到不当回事, 也可以表现得很好。
    大代理确实不一样,冀t这家安排了车来高铁站接, 等到公司, 上上下下也表现得很重视, 带着厂家一群人从办公室参观到仓库。
    同行的除了大区的人还有萍姐, 文禾只是个无名小卒,跟到晚上饭局才有个讲话的机会,还是在他们开玩笑的时候。
    有个胆子大的女业务说印象里的广东人都不太高,周鸣初的个子看起来很像他们北方人。
    萍姐就笑了,指指在另一桌的文禾:“这也是南方人。”她朝文禾招了招手:“来,站起来让他们看看我们南方姑娘能有多高。”
    众目睽睽之下文禾站了起来,刚好旁边一个矮矮的男业务要去洗手间,可能喝多了,抬头看她一眼没站稳,直接仰着脑袋摔了个四脚朝天。
    瞬间笑果拉满。
    文禾抓着机会给这边的老板敬了杯酒,老板复姓欧阳,抬头纹有点重,一开始还笑呵呵跟她喝酒,直到邓宝昌顺势介绍,说她是负责皮老板那边的代表。
    欧阳总笑容慢下来:“文小姐是个负责任的代表,可惜手里的老板不讲规矩。”他重新坐回去,杯子也放下来,悠悠地说:“有句话叫窜货者无耻,被窜者无能,我认了,确实我们能力比不过皮老板,这回就算交点学费,以后有拿不下来的单,还要多跟皮老板那边请教请教。”
    文禾后背一凉。
    她最担心的就是这样,这种级别的代理圈子范围都很大,真的把人家得罪了,老皮以后有的是小鞋穿。
    她心里把皮老板抓出来骂了十遍不止,脸上却还要给欧阳总赔笑,讲了几句好话,足够诚恳也足够有耐心。
    欧阳总却更摆起了谱:“我呢本来是这么想的,事情也没多大个事,都是e康的代理,也算一家人是吧?我这其实都给皮老板准备了一顿酒,打算等他来了好好讲讲这件事,没想到他忙得没空往我这儿跑……”他把手一摊:“你说这怎么弄?”
    旁边早有机灵的,开了一瓶新酒,倒上。
    想靠嘴皮子把这事解决显然是不可能的,文禾也做好了准备,提起杯子就喝。
    “好,爽快!”欧阳总带头鼓掌,笑得见牙不见眼。
    文禾知道北方人喝酒厉害,但不知道他们上的什么酒,喝下去像一条热线从喉咙管浇到胃里。
    她抬手想喝第二杯,手里杯子却忽然被人拿过去,周鸣初劈头盖脸地问:“要跟你说几次,喝不了逞什么能?”
    席间一静。
    欧阳总暗叫一声卧槽,几根抬头纹瞬间变得更深刻,连忙站起来:“周总,你看这,这怎么弄的……”
    周鸣初直接把杯子放到转盘上,他刚刚那句看似是训文禾,却也顺势把脸拉了下来。
    欧阳总一时无措,手忙脚乱也不知道怎么才好,只能把求救的视线投向大区经理邓宝昌。
    邓宝昌早想治这老登,烦他仗着能干业绩一天天牛逼到天上去,这会心里冷笑,借周鸣初的势开腔道:“欧阳总说了,刚刚那顿酒是准备给皮老板的,有来就要有往嘛,这回文小姐替皮老板喝了,等下回呢,就让皮老板好好招待欧阳总。”
    欧阳总看了眼周鸣初,他正喊文禾:“还在这凑什么热闹?回你那桌。”
    文禾点点头,但没绕回自己那桌,而是出去洗了把脸。
    这边的酒太邪,她上脸上得人有点晕。
    洗完在外面吹风,萍姐出来陪她,表情里多多少少带了些耐人寻味。
    文禾当没发觉,跟她聊了聊这家公司的事,才知道这边兄弟翻脸,刚好代理合同要到期了,兄弟两个在争代理区域和代理产品的资格,而刚刚那位欧阳大总又是比较气盛的一位。
    也就是说,周鸣初刚好借刚刚那一出杀他锐气。
    萍姐让她不用担心,应该不会再找茬:“但你代理商那边你打算怎么办,听说他们不太愿意认罚?”
    文禾揉了揉脸:“还有时间吧,我会让他们自愿认罚。”
    萍姐也提起那个互为二级的协议,建议道:“你去跟邓宝昌说一声,到时候就说是大区忘记录入。”那个协议签完就不算窜货了。
    文禾摇摇头:“都这么弄,以后全乱套了。”她心里清楚萍姐的建议,他们现在都觉得她跟周鸣初有不清不楚的关系,所以邓宝昌肯定会卖她这个面子。但文禾知道周鸣初根本不会答应,而且她根本不想这么弄,不想顺了皮老板的意思,被代理商牵着鼻子走。
    她说要教育渠道,不是一句空喊的口号,她必须要让皮老板明白,她不是那么好拿捏的。
    萍姐看着她,目光略带几分惊奇,既来自于她和周鸣初的关系,也对她这个人的惊奇。
    说她本分,她明显和周鸣初有扯不清的关系;但你说她多钻营,她看起来又不打算要借周鸣初的势。于是这么个人就复杂起来,也生动起来。
    萍姐笑了笑:“奇怪,我以前都没怎么留意你。”
    文禾也笑:“萍姐是老销冠,我是小喽啰啦,以前想跟你说话都不好意思的,觉得自己业绩太差了。”
    “什么老销冠,老帮菜还差不多,我都打算退了。”萍姐跟她半开玩笑,又听她接了个电话,细声细气讲的内容也平常,等她挂完问:“是……男朋友?”
    文禾点了点头。
    萍姐问:“哪里人啊?”
    “就广州的,本地人。”文禾打了个长长的呵欠,打完擦了擦眼睛,听见一声周总,看见周鸣初站在一株绿植后面。
    萍姐很识趣地走开了,剩他们两个。
    文禾站了起来,周鸣初明显听到刚刚的话,开口就问:“谈恋爱了?”
    文禾这次不说与你无关了,点点头:“是的。”
    周鸣初走近几步,看了她一会:“斗气有意思吗?”
    文禾说:“我不会拿这种事斗气。”
    周鸣初低头,两个人之间的酒气缠在一起,是刚刚最让文禾感到难受的那种酒。
    酒精在彼此之间作用发酵,周鸣初问:“不会斗气的意思是,哪怕前几天跟我那样,你也可以转身跟其他男人谈什么狗屁恋爱?”
    他的话把他们拉回那一晚,飞出的话又在彼此之间打转,见缝插针地想找新的地方再刺一针。
    文禾眼神闪了一下:“哪样?周总救了我,我心里感激,会一直记着。”但她说:“我也只记得这点。”别的没什么必要再记着了。
    周鸣初直直地盯着她,忽然伸手去摸她脸颊,刚碰到,文禾马上侧开:“请周总不要这样,我已经有男朋友了。”她说:“我们应该保持距离。”
    保持距离,周鸣初一哂:“怎么叫保持距离?”
    文禾说:“同事的距离,上下级的距离……”没说完,周鸣初忽然往前逼进,文禾连连后退,瞪他。
    “这就是你说的上下级距离。”周鸣初问:“你这么随意瞪你的上级?”
    文禾心气上涌,扬着下巴更加用力地瞪着他,眼里透着恼怒的恨意。
    周鸣初对恨意最不陌生,确认道:“是那个医生吧?”他自己带着答案,很快又淡淡地说:“你的眼光也就这样了。”
    文禾听到这句忽然笑起来:“我问你,你是不是一直觉得我找过杨宇是很蠢的一件事?”
    周鸣初没有否认。
    文禾笃定道:“你很看不起杨宇。”
    周鸣初问:“你找的什么男人你自己不清楚?”
    文禾转身就走,路过茫然的邓宝昌,他手里搓着根儿牙签,忽然不知道这算什么事了。
    他站在那抓耳挠腮,看见周鸣初铁青着脸走过来,他站直了以为要发飙,结果周鸣初一言不发地走过他,回了酒店楼上休息。
    第二天,邓宝昌照常跟着周鸣初工作,按原定计划在这边见了几个代理,周鸣初毫无异样,该干什么干什么。
    而邓宝昌摸不着头脑的同时,文禾已经回了广州。
    皮老板一直以为文禾会过去,没想到她人都到河北了却连他公司的门都没踏一脚。他耐心等了几天,微信没有电话也没有,心里越来越慌,越来越摸不清她什么路子,试探着打过两个电话,都被文禾以在忙为由,敷衍几句就挂了。
    文禾用了将近半个月的时间来处理这件事。
    第一阶段冷处理,让皮老板以为她不闻不问,因而心里没底。
    第二阶段文禾找了小皮总,既然老的那个觉得她好说话好拿捏,那她也要学他,拿捏一下他生的儿子。
    文禾跟小皮总磨了好几天,打电话的时候小蔡刚好在,好奇地问:“这个小皮总会听话吗?”
    文禾想了想:“应该会。”
    她先提到本来明年要给他们多申请两个产品的代理权,又说周鸣初一开始也打算去他们公司考察,结果因为窜货的事给取消了。
    小皮总因为上次培训的时候跟周鸣初喝过酒,自觉跟周鸣初有点交情,文禾就抓住他这一点心理,让他觉得周鸣初对他很欣赏,也对他们公司寄予厚望。
    年轻人最听不得的,就是位高者对自己的欣赏和期望。
    当儿子的向来擅长给老子制造恐慌,这世上老子能磨得过儿子的也没几个,何况文禾已经知道皮老板有多宠这个儿子。
    果然没几天,小皮总给她打来电话,说他爸已有悔意,但苦于联系不上她,只能在家唉声叹气。
    讲完电话,文禾跟小蔡一对视,小蔡一呲牙:“bravo!”
    文禾笑笑,又去找邓宝昌,让他帮忙吓唬皮老板。
    邓宝昌也挺配合,真就打了个电话过去,让皮老板想清楚要不要得罪欧阳总那边,毕竟人家账上一年的流水是他十几倍。你小代理敢跟大代理结仇,就算以后不代理e康的产品,人家也不见得会放过他,除非他不在华北的医疗圈子混。
    几招下来,皮老板连忙给她弹了几条微信,大意是认错认罚,还说要来广州亲自解释这件事,给她赔罪。
    小蔡问:“这下可以了吧?”
    文禾定定神说:“不着急。”
    她又兀自忙了几天,刚好手头签了一个新代理,签完把消息往朋友圈一分享,刚好皮老板来广州,知道她不缺代理甚至随时可以放弃他们,整个人瞬间有一种百说百随的顺从。
    正赶在报来年任务的阶段,文禾跟他吃了一餐饭,压着这位奸似鬼的代理签下1.5倍的年度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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