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蝶珍身上没有烧伤。
    但情况还是不容乐观,她要用做手术冷冻仪和支气管镜清肺。
    手术室的红灯亮着。
    走廊里等待着好多人。
    很多陌生的,姜芷兰从来没有见过的同事和朋友。
    他们不少人都从世界各地赶来, 祈祷姜蝶珍平安。
    最难过的, 还是景煾予。
    男人草草地, 把手掌的烧伤敷了药。
    自从姜蝶珍吸入浓烟昏迷过去以后。
    他从来就没有睡过觉。
    景煾予盯着“手术中”的字样。
    他连眼睛都不眨, 眼睑下清灰阴影很浓。
    男人垂落的指尖,时不时被他抬起来, 抵住唇咳嗽着。
    显然他也呛了一些烟尘, 嘴唇还在干裂着。
    姜芷兰规劝了景煾予太多次:“景先生, 别熬了,已经整整一天一夜,您休息一下吧。”
    男人没休息的打算,反而还安慰她:“你放心, 我一定会告到方博, 坐半辈子牢。”
    “修缮的费用, 我会出, 你别有后顾之忧。”
    她说不出话来。
    之前, 姜芷兰只知道。
    一向安静的妹妹, 一腔孤勇地和人结婚了。
    景家和仲家的权势滔天。
    姜家人都忧虑过。
    ——“婚后, 姜蝶珍即使过着优渥的生活,也会受欺负。”
    姜芷兰知道宁宁有自己的梦想,也知道景煾予辅助她实现。
    她以为两人更多的是:
    金钱和名利羁绊的婚约关系。
    可是现在。
    她才知道,妹妹深切的,刻骨地被人爱着。
    原来, 有些爱情可以生死相随,却脉脉不语。
    一向纤尘不染的男人, 衬衣上还有薄薄的碳灰。
    景煾予似乎一刻也不想离开。
    哪怕知道姜蝶珍没有烧伤,也不是大手术,他依然舍不得迈开半步。
    他要亲自确认她醒过来。
    手术灯灭掉了。
    跟随出来的医生,通知了家属们清肺手术的成功。
    姜蝶珍的父母喜极而泣,用祈求的声音,规劝景煾予快去休息。
    姜教授:“景先生,是我们家孩子给您添麻烦了。”
    姜蝶珍的母亲樊泠,也红肿着眼睛。
    “小予,休息会,吃点东西吧,你还年轻,别把自己的身体熬坏了。”
    “我还好。”景煾予淡道:“你们也早些回去休息吧。”
    景煾予的助理季惟安,给他带了干净的衣服和家里怜姨煲好的粥。
    季助理耐心规劝道:“景先生,要是姜小姐醒来,看见你这幅模样,她会不安的。”
    他和她的爱,已经逾越了生死。
    此刻,景煾予也没有很急切。
    他很冷静,没有像关心姜蝶珍的朋友们一样,冲上去。
    许帘淇和她的团队,都停下工作来看她。
    他们掉着泪祈求道,宁宁一定要快点好起来。
    这些话,姜蝶珍听不到。
    姜蝶珍还在麻醉中,睡得很安详。
    男人只是遥遥看着从手术室推出来的车。
    谁都不知道景煾予想了什么。
    他看见她那团小小的白布。
    纯粹无暇。
    一如他怀里的她一样。
    男人才意识到自己现在这幅狼狈的模样,并不招她喜欢。
    要知道啊。
    姜蝶珍更喜欢看见他游刃有余,把控一切的样子。
    景煾予嗓子哑得难受。
    他垂下眼,淡淡说:“嗯,我换件衣服就来。”
    -
    姜蝶珍醒过来的时候,身边只有景煾予。
    男人那只修长如玉的右手,此刻裹着纱布。
    他握紧她的手,阖上眼睛,憔悴不安地休憩着。
    姜蝶珍看得心悸。
    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什么也没有想。
    只是径直扯掉呼吸器。
    她微微撑起身,想要坐起来。
    姜蝶珍心脏好软好软。
    她垂下眼睫,手指在他掌心里蜷了蜷。
    看着他手上裹着的白纱,“这样他会疼吗。”
    她舍不得吵醒景煾予。
    一点也舍不得。
    姜蝶珍昏睡了太久,此刻一点睡意也没有。
    脊背痒了一点,她没办法移动抓挠。
    她僵持着保持,手指被他握着的姿势。
    景煾予的头发好像被烧卷了一小小点。
    她应该是世界上唯一一个发现的人了。
    姜蝶珍心脏闷闷的疼。
    盯着他看了好久。
    她又甜甜地想,为什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啊。
    紧闭的睫毛,黑发垂下挡了一点的光洁额头,走势锋利的鼻梁,薄唇藏在白色的被单里。
    姜蝶珍不想吵醒他,又怕空调温度太冷,动作很轻地帮他盖上小毯子。
    她单手完成这套简单动作,几乎花了半小时。
    牵扯得手术的伤口微微疼痛。
    姜蝶珍好怕会害得他手指疼,包裹的层叠纱布把她吓到了。
    她永远难忘,初见的那个雪夜。
    他就是用这双漂亮的手,扶起难堪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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