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莫忘脑海里一直重复播放那张艳照,差点把芥末吃进鼻孔里,惹得杜遂安问了好几次,一场饭吃得心惊胆战,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玩什么踩雷游戏。
    中途杜遂安接到公司的电话,出了门,杜莫忘偷偷打量阿菊,阿菊对上杜莫忘的视线,膝行到杜莫忘身侧,身上飘来Dior  Miss的香水味,是玫瑰和铃兰的甜蜜芬芳。
    很适合这样秀美的日本女性。
    杜莫忘悄悄地闻了闻自己的领口,只有长途跋涉的汗味、飞机餐的炸鸡排味和沾染的一点清酒的气息,闻起来像一盘路边摊炒的菜。
    如果换做是自己,她也更愿意和阿菊这样的女孩说话。
    “杜小姐,请用。”阿菊递来一个平板。
    杜莫忘懵懂地接过,是line的聊天界面,扫了眼对话框,认得几个英文牌子,貌似是一些奢侈品店的柜姐的line号。
    “刚才杜先生吩咐我安排您的购物活动,原本计划是每天早上派车接您去银座逛街,但是箱根和东京这段时间都会下雪,出行不方便。”阿菊说,“我们旅馆和这些店铺都有往来,新品上市前会发来图片供客人参考,如果有喜欢的请务必告诉我,店里会派人包装好送来。”
    杜莫忘愣了愣,他们刚才是在谈这个吗?
    “如果觉得只靠图片看不了全貌,可以让他们直接带着您看上的产品来酒店,当场试穿。您可以告诉我一直穿的尺码吗?日本和中国的码数可能会有点差别,我需要推测一下。”阿菊笑着说,“其实我是推荐后面的这种方式的,买东西果然还是亲眼看亲手摸比较舒服吧?”
    杜莫忘翻看着图片,阿菊在一旁给意见,杜遂安进来,杜莫忘把自己选的给他看,他只说都好。
    “为什么不把新品全都送过来看一遍?”杜遂安问,“选来选去,隔着屏幕,质感和上身的效果难免不足,说不定有穿起来很好看的呢?”
    杜遂安发话,当季新品全送来酒店,杜莫忘挑一个星期都没关系,若是不想自己换,也有专人派身材相似的模特来看上身效果,杜莫忘一下子又被哄好了。
    车马劳顿一整日,吃完饭阿菊告退,两人收拾衣物去泡温泉。杜莫忘没想到温泉是隔开的,她的女汤在落地窗前那池的围墙之后,由自己卧室的淋浴间走小道绕过去,僻静又安全。
    她白高兴了,还以为能看到杜遂安的裸身,但用脚趾头想,店家也不会安排一对父女混浴,又不是什么歌舞伎町的娱乐场所。
    舒服地享受了温泉,洗去一天的疲倦,她躺在榻榻米上,暖风送来松木和红豆汤的香气,整个人像泡在热牛奶里的曲奇饼,能听到身体里每一个细胞的伸展声。
    房间角落摆着宵夜,用红外线保温柜装着酱油丸子、烤年糕和羊羹,配着小孩子喝的哈密瓜牛奶,安静地发出极轻微的嗡嗡声。
    她很快入睡,完全忘记了远在千里的京城还有人等着她发浴衣照。
    明晃晃的水晶吊灯下,奢华精致的欧式卧房里,玻璃橱柜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珠宝首饰,步入式衣帽间里凌乱地丢满了华贵的衣服裙子。卧室中央,蕾丝花边的雪白洛可可帷幔海波浪般从天花板层层迭迭地垂落,边沿缀着颗颗珍贵的粉色水晶,如同绽放的玫瑰般托举花蕊那样罩住正中间宽大的公主床。
    虞萌盘腿坐在大床上,酒红色的卷发蓬松地披散在肩头,西阵织浴衣滑下,露出圆润的奶油白香肩。他低着头,盯着手机屏幕,界面停留在对话框上。
    屏幕暗下,他飞速地点了下手机,页面重新亮起。
    艳照发出后对方迟迟未回,虞萌不由啃咬拇指,精心修饰的柳叶眉紧紧地蹙起。
    为什么不回复?不好看吗?无论是构图还是主体都是绝对的经典啊?
    他对自己的外貌像来很有自信,从小到大,无论是男生还是女生,都没有人漂亮过他的,一个都没有,连比肩的都找不到人。
    杜莫忘不可能不喜欢。
    被杜遂安抓住了吗?老东西总看她手机干什么?连一点私人空间都不留给她?以前也不见得那样关照她。
    他扔下手机,走到冰箱前开了瓶香槟,高脚杯里琥珀色的酒液滋滋冒泡,虞萌抿了一口,浴衣随意地团到腰间,独属于雄性的精壮胸脯和结实臂膀裸露在外,那种雌雄莫辨的娇媚去了三分,多了潇洒恣意的不羁落拓,如同江户时代漫步在京都街头的浪客。
    电话响起,虞萌猝然回身,差点把杯子打翻,他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看也没看来电显示,接通后朱唇微启,立马就要娇嗲嗲半带抱怨地叫一声“老公”。
    对面抢先开口。
    “虞萌,你知不知道杜莫忘去哪里了?”
    变声期的男生音调粗嘎沙哑,焦急暴怒下变了调,像有只公鸭在耳边扯着嗓子叫。
    虞萌的脸当即冷下来,妩媚的狐狸眼闪烁着泠泠的寒光。
    “唐宴?”来电不是自己心中所想之人,虞萌的额角鼓动,“你怎么拿到的我的电话号码?”
    “别管这些,你联系得上杜莫忘吗?”
    “你有事找她?”虞萌跷起二郎腿托着下巴坐在床沿,“可是她刚刚去洗澡了哎。”
    “你们果然在一起,我有事找她,你把电话给她,快点!”
    “你是什么东西也敢命令我?”虞萌面带愠怒,“得了吧,她可不想接你电话,挂了。”
    “虞萌!你这个贱女人!”唐宴哪里还有当初追求虞萌的忍气吞声,恢复了顽劣暴躁的性子,“你最好现在把电话给她……妈妈,什么?我没有……我说了,不是!我没有和杜莫忘打电话……”
    含糊不清的争吵,电话主动被对面挂断,虞萌一肚子火气失去了发泄对象,黑着脸把手机摔在床上。
    唐宴从哪里拿的他手机号不重要,学校里的不少人都有,唐宴想知道一直都是很容易的事,只不过向来没有主动给他打过电话,即使是最火热追求的时候都没有。
    虞萌知道这位唐家小公子的傲慢脾气,认为主动给人打电话是件掉价的事,把自己放在了低一级的地位。
    可今天听唐宴的说法,他联系不上杜莫忘。
    虞萌忽然有种莫名的紧张和愤怒,就像是自己喜欢的玩具被人盯上的幼童。
    唐宴想抢走他的骑士么?他们什么时候关系变得这么好?不是一直两看相厌吗?
    就保持着之前霸凌者和霸凌对象的关系不就好了么!他之所以让杜莫忘一直处于学校阶级的底层,可不是为了让唐宴当那个独一无二的救赎者!
    这是他的角色!唐宴怎么敢来抢!
    忐忑不安充斥了心脏,喉咙里堵着一团湿漉漉的沉重棉花,虞萌在几个瞬间差点呼吸不过来。
    他咬着指甲打了个电话,漫长的“嘟嘟”声,迟迟没有人接听。
    “嘶!”
    虞萌拇指猝然生疼,他打了个激灵,才发现拇指指甲坑坑洼洼,红色斑驳的指甲短陷到肉里,冒出了两三点血迹。
    箱根傍晚,大雪,白盐纷洒,纸灯笼摇曳朦胧,如同传说中雪女的提灯。
    杜莫忘从轿车下来,趿拉着木屐进门,阿菊举着纸伞小跑着上前为她遮雪。
    “没料到晚上会下大雪,今天早上的时候还很晴朗呢。”阿菊说,“今天玩得开心吗?”
    杜莫忘点头,她捧着漆盒,里面装着大涌谷特产的黑鸡蛋,据说吃六个能延年益寿,她一口气买了一整盒。
    晚饭已经准备好,荞麦面、鳗鱼军舰、海鲜刺身拼盘和味增汤,阿菊将黑玉子拿去厨房切好拼盘,杜莫忘先回了房间。
    拉开客房隔子,杜莫忘一眼就望到庭院温泉中,蒸汽氤氲中玉白色的人影,似月光飘渺下凡,轻柔皎洁地融化在溶溶水汽里。
    杜遂安伏在温泉池畔睡着了,白生生的两条修长的臂膀似煮熟的年糕,肌肉曲线也蓬松饱满,绵软地搁置在铺羊毛绒地毯的池边,好似散发着糯米的甜香。他柔美的脸枕在交迭的手臂上,乌黑的浓密羽睫投下两扇轻盈盈的影,菱唇水润,夏日初荷般轻柔得一触即破,一颗美人痣就缀在右侧唇畔,总引人忍不住去看。
    他睡得熟,裸露的肩头随着呼吸轻微地起伏,颗颗晶莹剔透的琉璃珠子顺着圆润的肌肤线条滚落,身后如瀑黑发飘摇在水面,涟漪点点,漫漫的长发无声地绽放又收拢,宛若云卷云舒。
    分明是在隆冬,天还飞着冷雪,见他却恍若置身于晚春,万般柔情涌上心头,只想俯身去吻吻他融在白雾里恬静的侧脸。
    只道月波夏澹,雾柳映花。
    外界的声音皆远去了,耳畔只剩温泉水咕噜噜冒泡的轻响,杜莫忘合上门,轻声走到落地窗前,推开一小条缝,热腾腾的水汽扑面而来,夹杂着淡淡的茉莉花香。
    她推开恰好容人侧身挤进去的缝隙,钻进庭院里。
    杜遂安手侧摆着一小壶清酒,配了烤牡蛎和素煮物,池水里漂着一只浅红褐色的漆盘,一颗温泉蛋随着水波咕噜噜地滚来滚去。
    杜莫忘怕他被吵醒,捞起水里的鸡蛋,小心地摆到盘子里。她跪坐在杜遂安身边,看到他湿发交织的背部隐约可见群青的色泽图纹,散发着一种诡谲神秘的幽美。
    杜遂安平日里穿衣注意形象,除了西装三件套,日常也穿着长袖长裤,稍冷就要添外套,夏日里也将身躯包裹严实,看不到一丝身体肌肤的色泽。
    上次在卧房里吸奶,也是穿着睡衣,杜莫忘不曾见过他的裸背,这还是第一次。
    她小心翼翼地掀起几缕濡湿的长发,杜遂安光滑的脊背展露在眼前。
    她呼吸一滞。
    如同白玉般细腻柔润的皮肤上,刺着一幅青凤展翅的图腾,羽翎如同怒放的花朵,占据了整片肩胛和大部分后背。
    栩栩如生的羽凤回身翩飞,声势凌厉,赫赫威严,不同于庙宇殿堂里的高贵典雅,这只青色的凤凰裹挟着某种说不出的血腥气息,上挑的凤眼攒着一颗融金色的眼珠子,冷冽凶戾地瞪视来者,尖喙冒着森冷寒光,像要冲破皮肤疾驰而出,啄走观者的眼睛。
    只一眼,脑海里一片空白,仿佛能听到凤声清啼,碎玉之音划破混沌的灵台,雪光乍现,身体止不住地发抖起来。
    杜莫忘呆愣在原地,保持着提起头发的动作,手臂僵硬。
    “小忘?”
    男人不知何时醒来,偏头看了看被她拎起的发丝,又回头看她的呆脸,直起身,探过来叫她回神。
    水流哗啦啦地从他脖颈淌下,白得晃眼的胸脯微微隆起,浅粉色的乳晕栖息在颤巍巍的奶冻中央,眼前只有白的和粉的,闻到的只有热乎乎的香的。
    刚才的惊异早被眼前的美景一脚踹到九霄云外,灯下观美人,绰约朦朦的美,天光大亮看美人,连粉云乳晕间的凹陷都能看清。
    杜遂安的乳晕色泽浅,面积大,仿佛上了层淡淡的胭脂,鼓起的胸乳更是“豁达”,毫不遮掩地挺在她面前,俯身时轻微地晃动乳白色的软肉,盈盈矗立似乎装满了奶,内陷的乳尖几乎贴着她的面颊擦过,沁人心脾的苦茉莉混合着檀香争先恐后地涌进鼻腔。
    好香。
    好甜。
    好想舔……
    一股热流顺着鼻腔喷涌而出。
    “小忘,你哪里不舒服?怎么流鼻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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