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人入席痛痛快快了喝了几大碗,不聊国事,不聊家常,只谈兄弟。直喝到傍晚,孟炎成带着几分醉意实在喝不下去了,对三皇子摆摆手说要早些回去,免得君姒担心。三皇了让他多留片刻,拿人将另外三人送回去,将厅中下人都谴走。
    孟炎成喝了一碗醒酒汤,知道三皇子有事要说。他也不急着追问,洗耳恭听。
    三皇子毕竟打过仗的人,有沙场英雄本色,做人做事干脆。有话也直说。
    “我的人查到四妹与太子妃有书信来往,这事我想着得跟你说一声。”
    孟炎成没有惊讶,解释道:“信并非出自阿姒之手。甚至连太子妃的去信她都没有看过。三皇子,您尽管放心。”
    三皇子沉思片刻,“那这信……”
    “过我之手。”孟炎成坦白。
    “为何?”
    “只是因为我想要保护我的妻子。我不希望她被争斗牵连。即便她躲不掉,那就让我来处理。”
    片刻,三皇子哈哈大笑,对孟炎成竖起了大拇指。
    “孟将军对四妹的感情果然如传言那般。只是如此一来若是遭到太子怀疑,你又要如何应对?”
    “不会有怀疑。因为我自认此事天衣无缝。”
    “你一向自信。这一点我相信你。我有个更好的办法,你不妨就在太子身边做内应。我会换个生面孔与你联系。”
    孟炎成笑了笑,“王盟做得很好,不用换人。”
    咳咳——
    三皇子尴尬的笑笑,也不再掩饰了。他也知道时间一长鬼精明的孟炎成什么都能知道。在他身边谁有二心他一定会发现。
    “待父皇寿辰过后,你早些回去。寒城那边一定要守住。”
    临走前三皇子给了这句话,多年的军营生活让孟炎成因为这一句话而敏感。
    回到邀月楼,喧诚打水给他洗了把脸,他揉着酸涨的太阳穴在房间里想心事,君姒从院子里回来,担心他与三皇子之间有什么事情。不过也没有问出口,等他主动说起。
    “喧诚,让御厨熬点鸡肉粥,给将军送来。”
    君姒知道孟炎成肯定喝了不少酒,别半夜饿肚子,便让喧诚备着消夜。她这一举动,也让孟炎成有了开口的理由。
    “你这么细心,我再不说就真该打了。”
    君姒不语,将手中的几块布料挑挑选选,都是后宫妃子送来的说是做孩子的衣服最适合。她便都留了下来。
    孟炎成握着她的手,将她的身子掰正与他对视,抚摸着她柔滑的脸蛋总觉得她还是瘦了些。
    “我家三代为将,爷爷,父亲,和我。爷爷逝于长年征战累积的病痛。父亲死于六年前那场战征。当时我率兵迎敌,被敌人重重包围,敌人便抄了我军大营后路。父亲不幸死于敌人之手。是三皇子带了后援的一支队伍冲进去将我父亲的尸体带了出来,避免了敌方对我父亲的□□。所以三皇子对我而言是一位恩人。若不是他我父亲的尸体回不到寒城。”
    君姒略有惭愧,“我差点忘了你与三哥是曾经一起上过战场的生死兄弟。原来父亲的尸体还是三哥从敌方的手中抢回来的。我也没听你说起过。”
    “没事。你也不用多想。你担心我陷入皇子间的争斗中,放心吧,我有分寸。”
    君姒点点头,却感觉到孟炎成有一半话没有说。联想到自己被扣的信和回给太子妃的信,她好像知道孟炎成这么做的原因了。因为有着身孕,御医交待要好好养着,君姒也暂时抛开烦恼安心静养。皇帝寿宴前一日御医复诊,说是身子已经调养好,胎儿也无碍,以后只要多注意些就是。
    次日,皇帝寿辰,在宫中摆了几十桌宴请大臣。早朝上大臣们送了贺礼,几位皇子也纷纷献上寿礼,孟炎成代替君姒也献上了一份大礼。可奇怪的是这份礼物却是一轴布绢。
    “孟大将军,您这寿礼叫什么名字?”太监有些为难的看他。
    “就叫……国泰民安吧。”
    皇帝一听来了兴趣,让人布绢打开,上面的字迹各不相同,横竖不一,细一句全是对大历国的祝福之词。众人送的都是珠宝珍品,却只有孟炎成这一轴布绢格外引人注目。便却意外非凡。
    “孟将军,还请解释一下。”皇帝伸手抚摸着布绢,像是知道了什么。
    “回圣上,这布绢总共十丈长,乃公主与臣共同寻访寒城百姓而得,这是老百姓的心意。也是老百姓对圣上主持的江山表示绝对的信任与忠诚。”
    “这个好!”
    “孟军将明明是个武人,却如此细心,了不起。”
    众臣纷纷惊叹,孟炎成有些无奈 ,这礼物明明更多的功劳是君姒。可都让自己抢了风头。
    这份礼物皇帝非常喜欢,马上命人裱起来挂在这大殿之上,日后每天上朝都看一遍,警示后人要懂得爱民如子,为民服务。
    之后皇帝率众人入席,满上酒与众人同乐。
    君姒也来了,因为身体原因没有上朝,便决定给父皇敬一杯酒,孟炎成陪在身边一刻不离,小心的护着她。
    “姒儿真乖,干脆以后就住在这宫里陪父皇吧。父亲还等着看小孙子出生呢。”
    孟炎成着急,又不能吭声,心想即使是岳父也不能这么霸道吧。这孩子将来可是要姓孟的。为了避免君姒心疼父皇失误答应,他扶着君姒退下,可两人刚转身就听到身后传来惊叫,一回头皇帝口鼻冒血倒下去。
    君姒大叫一声父皇就要冲去,孟炎成抱紧她避免她过于激动。现场开始混乱,太子,三皇子和几个贴身重臣围过来,赶紧让人请御医去。
    皇帝没有任何预兆的口鼻流血而倒,全场混乱。皇后扶着皇帝催促宫人去叫御医,好在宫中大摆宴席时御医都会在近处随时侯着。当赶到现场时御医马上给皇帝检查,断定皇帝为中毒。
    太子马上下令搜查,一定要找到凶手。三皇子也带人查去了。现场留下皇后及各大臣。御医给皇帝服下了一包解毒粉,便让人把皇帝送回寝宫去,还有施针放毒,再配药清毒,只跟皇后说解毒非常麻烦。但可肯定皇帝无性命之忧。
    皇帝寿辰被人下毒,此事尤为蹊跷。凶手到底是用什么手段才能确保能做到只给皇帝下毒。众人想不明白,孟炎成也搞不清楚。但隐约感觉此事不简单。
    皇帝未醒,皇后交等几位大臣不要过于紧张,一定要确保朝政不受影响。很快,搜查到了线索。
    负责检查贺礼的侍卫来报,说是检查出太子送的红珊瑚上有毒。三皇子已经交由专人检查。
    此事令皇后和重臣震惊,也让君姒和孟炎成闹不明白。
    “太子哥哥这是干什么?是想……”
    “先不要胡思乱想。太子不是那么傻的人。”孟炎成使终站在君姒身边,确保她不会发生任何意外。
    为了查清楚,皇后命人将人太子叫来。盛怒之下皇后让太子跪在榻前把贺礼有毒的事情解释清楚。可太子亦是一头雾水不承认自己做过谋害父皇的事。
    “我也不相信。太子哥哥没有理由这么做。炎成,下毒的人一定另外有人。很可能是三……”
    “不可胡乱猜测。”孟炎成捂住她的嘴,对她摇头以眼神提醒她不能说错话。“既然御医也说了父皇不会有性命之危,我们便有时间去查。”
    “怕只怕已经来不及。”
    孟炎成皱眉,心中也知道大概真的来不及了。假若这事太子是被人诬陷的,那么接下来肯定还要发生意想不到的大事。
    三皇子领着御医进来,瞪着太子恨得牙痒。
    “父亲对你期望有多高你不知道吗?竟然敢下毒害父皇。你太让兄弟们寒心了。”
    “老三,你查到了什么?”皇后冷眼望过来。一旁贤妃上前几步护在三皇子身边。
    三皇子没说话,身后的御医上前禀报说太子送的红珊瑚上有毒,这种毒通过空气传播,但也很容易在空气的中和下失效果。只有靠得最近的人大量吸入才会产生中毒。而这种毒如果在五个时辰内不沾酒,便会自动排出体外,可一旦沾酒就会在吸入者的体内膨发,瞬间中毒,重者则会危及生命。
    红珊瑚只有皇帝与几名太监过了手,太监没有喝酒。只有皇帝在宴上喝了,所以便只有皇啻中毒。
    “太子哥哥,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君姒失望的质问哥哥,眼泪哗哗的流。
    太子全身发软跪在地上,求大家相信他不是他下的毒。但是这个时候谁也没有办法救他,该有的证据都有了。
    皇后无奈,大家的眼睛都看着她,她即使想为自己的儿子开脱也无可奈何。只好下令将太子送去大理寺,待查清下毒的来龙去脉由皇帝亲自定夺。
    太子妃领着孩子跑来求情,皇后正在气头上,喝斥她若再闹便将她与太子一同送去大理寺。君姒替太子妃求情才免去责罚,让人先送太子妃回去,一切事情等皇帝醒了再说。
    太子被押走了,下毒的事交给三皇子去彻查。皇后正想让大臣们先回去,突然收到八百里军情急报。——寒城遭遇望苍国二十万大军攻击,目前双方交战,望苍国来势汹汹,寒城有难。
    一件件事像是约好了一块儿来,作为寒城营地的主帅,孟炎成无论如何都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赶回去。皇后立刻招集大臣商议。大臣们一致认为孟将军必须即刻出发,带兵重击望苍国。
    君姒也知道孟炎成必须回去。但是她却不能陪他一起走。
    “阿姒,你好好待在这里,待击退望苍国我就来接你。”
    君姒低着头含泪,“我知道你的责任重大,你不用挂念我。倒是你一定要保重自己。我和孩子等你来接我们。”
    君姒和喧诚马上为孟炎成收拾了简单的行李,孟炎将则将木琅和陈风扬叫到跟随前做安排。三人商议后决定将陈风扬留下,由木琅与孟炎成火速赶回寒城。
    离开邀月楼,孟炎成又去了皇后寝宫见皇后。
    孟炎成带着木琅出宫,在宫门口不远的地方遇到要进宫的太子妃。孟炎成将她带至一旁,郑重的交待她只要保持安静,才有可能保住太子的命。太子妃是个聪明人,猜到孟炎成的意思。在孟炎成走后回太子府去了。
    一天之中宫里发生两件大事,皇帝中毒,寒城被袭,令人无法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皇后寸步不离的守在皇帝身边,君姒想陪着父皇母后,皇后考虑到她的身子不能折腾,强行让她回去休息。可躺在床上君姒哪里睡得着。
    太子为什么要对皇帝下毒?只要得到求证才能还太子清白。君姒了解太子,将来能够顺利接位的人不会干这种傻事。更何况太子虽然有算计的心,但却从未害人的心。就连这些年跟三皇子作对都从不下杀手。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有勇气杀害自己的父皇?
    “喧诚,这件事情你怎么看,会不会跟后妃有什么关系?”
    喧诚摇头,“除了贤妃,其次是郑妃。陈妃可以排除在外。但是毒下的是太子的贺礼,她们是后妃,不像是她们能够办到的事。”
    “有几分道理。照你这么说该不会……是三哥?三哥贼喊捉贼?”
    喧诚也惊到了,半天答不出话。君姒开始怀疑那八百里加急的军情急报会不会有假,是故意支走孟炎成?
    “军情应该不假,来报的那人我在木将军的帐里见过,是木将军的人没错。怕只怕三皇子与望苍国……”
    喧诚不敢再说下去,捂住嘴巴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
    君姒被她点醒,似乎很多事情也都解释得通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三哥放在寒城的那个人应该是……是他!”
    “是谁?”
    君姒闭上眼不愿意相信自己想到的那个人,但回想起发生的那么多事情,所有的归结点都在那个人身上,她再没有理由不相信。
    事情在往一个复杂而自相残杀的方向发展,她非常担心孟炎成的安全。
    次日,皇帝醒了,但是身体还很虚弱。皇后没敢将红珊瑚有毒的事情告诉皇帝,只说已经让人去查。加上君姒在一旁劝着,皇帝没有更多的精力去想,醒过来不久就又睡着了。
    “母后,我不相信太子哥哥会对父皇下毒。母后,您一定要查清楚。”
    皇后抹着泪点头,“姒儿,母后也不愿意相信太子会做出这种事情。他是我生的,是我养大的,他什么敢做什么不敢做我比他自己都要清楚。”
    “那这件事情……”
    皇后摆摆手不让君姒再说下,“就让老三去查吧。我只希望你父皇赶快好起来,到时候让他自己来做个判定。”
    三皇子查到一个叫麻三的人,据麻三交待,太子府的总管就是从他那儿购买了毒,药。人证物证往那儿一放,连皇后都没法再保太子。只能将此事暂时压着,对众人放了话一定要等皇帝亲自过审后由皇帝亲自给太子定罪。
    贤妃的意思是直接交给大理寺逼问太子,并有意放话太子想要谋夺皇位。这个罪名可不轻呐,也不知道怎么的好些个大臣也在传。
    宫中局势逐渐不稳。而皇帝每日清醒的时间并不多,皇后又不敢将太子的事过早告诉他。就这么一直拖着,时间一天天过去。
    且说孟炎成与木琅连着赶路四天四夜,终于赶回到寒城。可眼前寒城已经大变样。青天白目没有任何买卖,连人也难得见到一个。几条大街空无一人,如死巷一般寂寞。
    “将军,怎么回事?”
    “这有点儿像王滔的作风。他一向谨慎,怕是有意让百姓不要外出。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望苍国一定是倾巢而出,势必夺回寒城。”
    木琅赞同,“如果我们再晚几天回来,恐怕真会变成你所想的那样。就目前而言王滔他们应该还占有上风。”
    孟炎成突然皱眉,感觉到这样的安静太过诡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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