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部电影万斯然演得很投入,可能是因为和主角有相似的经历,所以表演时不像在扮演别人,反而像在做自己,那些无法面对面宣泄的情绪,她在成为另一个人的过程中如洪水泄闸般全部释放。
    刚结束的一场戏是主角和爱人的最后一次见面。
    爱人被海外的亲人带离,即将登上出国的邮轮,而主角家里知道了两人的关系,看住主角不让她们再见面,主角无计可施,最后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在送去医院的路上跳下来朝码头奔去。
    可邮轮已离港,两人只能远远相望。
    对爱人的呼喊被一道道巨大的鸣笛声吞没,她在岸边跳起来挥舞双手,却像是在出演一场默剧。盛怒的家人在此时赶来,也不再顾忌她身上的伤,如同押送犯人般将她往反方向拖走。
    她在身心俱疲的巨大痛苦里痛哭呐喊,又被悉数淹没在鸣笛声和海浪翻滚里。
    她像个哑巴,她做了哑巴,时代逼她成为哑巴。
    然你还好吗?
    这场戏结束后林恩立马小跑过来,她想把瘫坐在地上的万斯然扶起来,但万斯然摆摆手,示意让她在这儿坐一会儿,她现在还没缓过来。
    于是林恩也跟着一屁股坐下,两人就这样十分接地气地开始聊天。
    然,你哭得好厉害。
    万斯然找张宁要了张湿纸巾轻轻擦着眼角,她确实哭得很厉害,哭得她现在眼睛疼。但她一向不习惯在外人面前示弱,于是她故作轻松地扬起笑,也不管自己现在正是一副泪眼汪汪的脆弱美人样。
    我没事,是这个故事太悲伤了。她拍拍林恩的手,和她开玩笑,你走得也太干脆了吧,我在港口都快被人按地上了,你也不回头看看,真没良心。
    林恩拧着眉,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她正要解释,张宁捧着手机跑过来,小喘两口气后急忙道:小然姐,叔叔的电话。
    我爸?
    出柜后家里对她的态度一直很冷淡,基本不会打电话过来,她看得出来她爸其实有态度软化的意思,但总是被她妈妈管着,所以也没说过几句软话。
    她来利国拍戏都快两个月了,爸妈从来没联系过她,这次她爸突然打电话过来,万斯然一时也摸不清她爸妈的意思。
    喂?
    咳嗯你接得还挺快。
    我刚拍完一场戏,正巧看到。她想起来去一边打电话,然而腿软还没缓过来,往下滑的时候幸好林恩扶了一下。
    小心点。林恩的声音很小。
    电话那端安静几秒,之后万爸才接着说道:你最近咳身体还好吧?最近利国风挺大的。
    原来是关心她来了。
    我身体挺好的,您身体怎么样?
    听见女儿的关心,万爸声音里多了些愉悦,我挺好的。
    忽而,万斯然听见那端传来一声跺脚和有些距离感的清嗓子的动静,然后她就听到她爸接着补充:哦哦,你妈妈身体也蛮好的。
    她妈妈还是那样要面子,她爸肯定是开了免提两个人一起听。
    那就好。
    这场戏哭得太厉害,她现在讲着讲着声音已经有些哑了,林恩见状,继续小声地关心道:然,我去给你拿瓶水。
    万斯然也点头轻轻地应一声好。
    等她重新关注到这通电话时,发现那端又沉默了。
    爸?
    万斯然自己没意识到,她讲电话时的声音水润润的,一听就是刚哭过,而林恩和她说话声音很轻,又只叫她名字的最后一个字,听着就像在温柔哄她一样。
    何钰原本还坐得离手机有些距离,听见有个陌生女声两次哄着万斯然,这下也忍不住坐近了和万爸皱眉沉思。
    距离万斯然出柜也就三个多月,虽然两家家长一个都没同意,但好歹她和成昀也是名义上的情侣关系吧?人家成昀在z市早出晚归好好工作呢,她倒在国外和别的人这么亲密?
    而且又是女人,别的女人。
    何钰原本降下来的火气又快被万斯然刺激得蹿上去。
    你和谁在一起呢?何钰语气不善。
    啊?妈,我和同事哦好,谢谢。
    话说到一半,林恩就捧着杯温水过来了,等接过水喝一口之后,万斯然已经忘了刚刚在说什么话题。
    而何钰和万爸还在等着她的回答,却又听到那道陌生女声的安慰。
    万斯然!何钰火了。
    啊?万斯然不明所以,条件反射地坐直垂眼等着挨说。
    小时候她妈妈就总是这样,先是含着火气地大叫一声她的大名,然后就开始喋喋不休没完没了的教导。
    最终没等到教导,倒是等来下一场戏开拍,万斯然简洁地告别挂断电话,留下远在国内的父母面面相觑。
    老万,你说她何钰紧紧拧着眉。
    万爸一见便知妻子一口气顺不过来,连忙拍几下何钰的背,宽慰道:然然不是那样的人,外面的那些人谁还能比小昀好?而且啊,这才三四个月,这点困难都撑不过去,往后几十年她们怎么走得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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