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不以为意的说:“只要能护中衢安定,是男是女朕无所谓。”
    宣芷与闻言,终于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的怒吼道:“我看你是疯了?!”
    自回宫来,她不再参政议事,安分守己,想着如果一直这么下去,也就算了,可是她的父亲却再一次挑战了她的底线。
    她骂完这一句,突然崩溃,厉声诘问:“你知道因为你的一己之私,登基不过四五年,有多少女官被贬斥!被下放!又有多少有才能之人难以升迁?!你知道民间有多少女婴被抛弃,被卖掉?!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就坐在这个高堂之上,只享受你的权力!现在怎么?你现在不说什么男子为尊了?崇月皇女一来,你怎么连屁都不敢放一个便要把自己侄子送出去了?!”
    皇帝闻言震怒,从上首走下来狠狠的扇了她一巴掌,宣芷与纤弱的身体立刻飞了出去,倒在地上。他厉声斥责:“谁教你这么说话的?!在叱蛮待了几年,礼仪尊卑都忘了吗?!”
    殿中一片阒寂,那层血淋淋的伤疤再次被狠狠扯开,横亘在父女二人面前。
    宣芷与笑着说:“是啊,我在叱蛮待了几年……是谁把我送去的?父皇!是你!是你亲手把自己的女儿送到敌国,你连争都不争,就这么投降了!如今,又要把阿峋也送去了?!我们都是在你之意愿下的傀儡吗?!”
    皇帝握紧拳头,一种熟悉的无力感又深深的涌了上来……他只是想不费兵卒护国安泰,他有什么错!
    他再次义正言辞的说:“送你去,是为了护国安邦,送宣峋与去,也是一样。”
    宣芷与眼泪终于涌出来,疯狂的大喊:“你疯了!你不怕崇月也反悔?!广邑王还在驻守边疆啊!他们一家人一年只见到一次,就是为了守卫中衢!你凭什么这么做!!”
    看着疯狂的女儿,他终于从一片虚无的茫然中抓到了一丝清明,色厉内荏的说:“凭我是皇帝。”
    宣芷与大笑起来,好笑的说:“你是皇帝?你怎么得到皇位的你忘了吗父亲?若不是中衢立长!姑姑天命不永,你以为你能当上这个皇帝?!你无才无德,自私虚伪!连自己的女儿和侄子都能当物品一样送出去……”她看着眼前气的颤抖的父亲,轻轻的说:“姑姑在看着你啊。”
    皇帝发狂的冲上来,掼了她一掌,恶狠狠的说:“闭嘴!”言罢又高声道:“来人!把帝姬看押起来,没朕的命令不得出寝宫一步!”
    ……
    “是母后偷偷把我放出来的,我听说小姑姑你回来了,我便先来了这里。”
    宣应雍抓着宣芷与的手发着抖,不可置信的说:“他怎么变成这样了……”
    幼年哄她睡觉的二哥,抱着她坐在肩膀上的二哥,曾经从枕头底下掏出一把糖哄她的二哥,那些回忆还犹在眼前,怎么突然变成了这样。
    权力,真是养人之毒么。
    ……
    宣应雍让宣芷与先留在了镇国公主府,自己深夜暗行,去了广邑王府。
    裴毓芙接到消息,正在堂中等她,宣峋与也和游照仪坐在一边。
    她没怎么见过游照仪,此刻算是二人第一次正式的照面,对方朝她行了个抱拳礼,依旧站在宣峋与身后,气质澹泊,面容平静
    宣应雍和她对视了一眼,那种常年在战场上厮杀的直觉让她立刻感觉到了对方周身洋溢的肃杀之气,像一把已经出鞘的锋刀立在宣峋与身边,刀口对着每一个人。
    她微笑了一下,落座。
    裴毓芙道:“不要说什么虚的了,公主你直接就说,怎么想的?”
    宣应雍说:“现在崇月态度还不明朗,但我的皇兄,可是已经做好决定了。”
    裴毓芙冷笑,说:“你不说我也猜得到,不论是集安还是阿峋,对他来说没有什么舍不出去的。”
    宣应雍说:“你猜的正是,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崇月放弃这个想法,金银等物都是后话,若是她执意要谁去和亲,那也只能态度强硬些。”
    裴毓芙道:“就是怕今上不愿。”
    宣应雍说:“我真是受够了天天拿男人女人送去和亲以换国安之人了,曾经帝君是如此,帝姬也是如此,我不会任由他这样做的。”
    裴毓芙说:“和崇月开战,不是好选择,如今叱蛮虽伤,可胥真还虎视眈眈,他们一向见风使舵,之前已有拿下中衢之心,若是知道我们与崇月开战,说不准也会落井下石,夹击包围。”
    宣应雍说:“若是一味送宗亲贵公前去和亲,也只能让别国看到我国懦弱之态,难道就不敢开战了吗?”
    裴毓芙沉默了半晌,说:“先圣宣懿皇帝杀伐果断,曾带领我们把南羌打至灭国,彻底归顺,明明一母同胞,不知为何如此懦弱。”
    宣应雍道:“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这么些年来女官女将越来越少,明明有那么多有才能之人,却因为对方是个女子就不加提拔,不予升迁,不允做官,我回京路上,亲眼看到一个男人把自己女儿卖了,不说太平盛世,也非什么弱势穷国,竟有这等事情发生,简直荒谬!”
    堂中一下子陷入寂静,众人心下沉凝,宣应雍又问:“三哥,是什么想法?”
    裴毓芙吐出两个字:“宁战。”
    宣应雍点点头,说:“我会和皇兄说的,无论如何不会再用家中子弟后辈换取国泰民安。”
    二人商定后,宣应雍便告辞打马回府。
    —
    第二日,皇帝便要求帝姬携皇女游城。
    宣芷与只能敷上脂粉,带上面纱,与杨凝章一起出宫,身后几众侍卫。
    游玩了几个地方,杨凝章便道:“不知世子府上何地,不如将他也叫出来一起玩?”
    宣芷与笑着说:“我们姐弟几个总是一起玩,今天集安都没出来,便叫阿峋,怕是不好,不如改天吧?”
    杨凝章道:“这有何难,镇国公主府在何地,把小郡王一起叫出来便是了。”
    宣芷与说:“难道皇女觉得本宫带你玩得不好?才急着叫别人呢。”
    杨凝章说:“哪里会,只是之前皇后娘娘说让郡王和世子殿下一齐陪同我游城,我倒是想看看他们有什么好玩的地方。”
    见她搬出了皇后,宣芷与只得在心中咬牙切齿的说:“那不如我们去找集安如何?阿峋今日上值,说不定此刻才归家呢,怕是累了。”
    杨凝章说:“既然小郡王都出来了,那世子也应该陪同,不然怕是不好。”
    宣芷与无法,只得带她先前往镇国公主府,叫上了郑集安,三人再一起前往广邑王府。
    郑集安倒还是笑吟吟的,和平常一样,还在与皇女说话,宣芷与在心里默默祈祷:希望宣峋与今日不在家啊……
    几众到了广邑王府之时,游照仪正好接了宣峋与归家,二人正牵着手跨入府中,便听见后面一个声音传来:“世子殿下。”
    二人回头,正是神色各异的几个人。
    宣芷与内心狂吼:太倒霉了,早知道先来广邑王府了!
    杨凝章见他回头,便紧盯着他的脸,正要说话,他身边的女子便站到他身前,挡住了她的视线。
    她这才与对方对视上。
    对方气质澹泊,容貌不俗,噙着一丝微笑,淡淡的看着她,她却从中看到了一丝杀意。
    杨凝章也笑,走上前去,说:“这位就是世子的……侧妃吧?”
    游照仪丝毫不怵,走上前去行了个武官礼,道:“正是,皇女殿下。”
    杨凝章说:“我是来找世子殿下的,皇后娘娘托他带我游城,你看这不是帝姬殿下和郡王殿下也来了?”说话间,她错过游照仪,竟是要往宣峋与面前走去。
    游照仪退步走到她面前,不紧不慢的伸出了一只手,挡在她身前,淡道:“既是游玩,殿下这是在干什么?”
    杨凝章眯着眼睛看了她一眼,说:“你敢拦我?”
    游照仪并不回话,面容沉静,不动如山。
    杨凝章又看了宣峋与一眼,还想错步靠近,游照仪立刻过来以身相挡,杨凝章皱起眉头,出掌想要推开她,
    谁知对方武艺不俗,毫无畏惧的与她对了一掌,两人一起凌空翻身,在广邑王府门前的空地对起手来。
    来往招式间,杨凝章很快感觉力有不逮,但宣峋与几人正在旁边,只能告诉自己咬牙支撑,正想最后用力一击,对方竟突然收手,顺势飞了出去,见状帝姬立刻叫了一声,向游照仪冲去。
    见状宣峋与也走到游照仪身边,冷着脸道:“皇女殿下,我们好心随你游城,我的侧妃只是不让你靠我太近,你就将她打翻在地,未免也太嚣张了吧?”
    见游照仪面色难忍,杨凝章有口难言,说道:“我根本打不过她,你这是……你…”
    帝姬站起来,说道:“在我之城,打我皇室亲眷,皇女殿下,这可是大家都看见了的,就连你那两个侍卫恐怕也是看得清清楚楚吧?”
    杨凝章扭头看去,果然见自己的侍卫也是面含阻意,纷纷看向她,示意她偃旗息鼓。
    僵持片刻,她只好咬牙道歉:“是凝章失礼了,既然侧妃受伤,我们也不好再游城,劳烦帝姬送我回官驿,后续若有别的事情,尽管来找我。”
    宣芷与便冷着脸点头,说道:“请。”
    杨凝章又看了宣峋与一眼,咬牙离开。
    见余众已经彻底走远,游照仪才站起身来,郑集安在一边笑,说:“你演的还挺像回事儿的。”
    游照仪扭身,说:“没,真被打到了。”
    闻言宣峋与立刻过来揽住她,眼眶红红:“真是的,怎么真被伤了,你手上那还没好,又添了新伤。”
    郑集安说:“我看那皇女的样子,怕还是对阿峋颇有兴趣。”
    游照仪点点头,说:“是,陛下也不会因为这点小事斥责她,影响两国邦交。”
    郑集安说:“我先回府与母亲商量一下后事,今日是她忍不住先动手了,可后面她若是还想再找阿峋,可没那么好打发。”
    见二人点头,郑集安便踏上马车而去。
    到了房中,宣峋与便急匆匆的来扯她衣服,说:“让我看看,伤到哪了?都怪你平常太会演戏了,我还真以为你演的呢。”
    游照仪笑,任由他扯开衣服,伤得不重,只是腰侧一个红印,约莫是要变淤青了。
    宣峋与眼泪立刻滑下来,游照仪忙给他擦眼泪,说:“别哭啊,我故意的,万一到时候把这事儿拿出来说,也有证据。”
    宣峋与都明白,可他每次一看到游照仪身上什么伤口就想流眼泪,自己也控制不住,擦了擦眼泪说:“沐浴吧,我再给你上药。”
    游照仪点点头,和他一起往浴房走去。
    第27章 今为羌笛出塞声
    (1)
    因着游照仪另一只手还伤着, 裹着纱布不能碰水,这两日都是宣峋与给她清洗,此刻她除衣入水, 腰侧红痕愈发清晰, 惹得宣峋与又落下泪来.
    游照仪便用另一只手帮他擦泪,见他实在哭的不能自持,只得到:“不若你下来与我一起洗。”
    宣峋与立刻红着脸嗔了她一眼,她本以为惹他止泪便好, 谁知他真的伸手宽衣解带, 一起跨入了浴桶之中。
    游照仪立刻咽了口口水。
    宣峋与注意到了,赤身靠近她怀里,好笑的说:“这么馋我?”
    游照仪把他放在双腿中间,低头去用力的吻他, 说:“是,想把你吃了,就没人会觊觎你了。”
    宣峋与双手揽在她脖颈上乖顺的张嘴, 闻言轻喘着说:“好…你把我吃了,就没人会看我。”
    游照仪眼神一下子变得危险起来, 唇齿之间几乎要把他吞噬进去,他一边勉力承受, 一边有些着急的说:“你别动腰……嗯…我来便好。”
    游照仪住了手, 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说:“你会?”
    水下两具赤身隐秘的摩挲了一下, 宣峋与立刻一抖,支吾道:“我当、当然会, 总之你别动。”
    游照仪只得听话的住手了,靠在浴桶边看他红着脸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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