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芙瑶话一出口,林玉娆便顺着台阶下了,直接告退,飞快的离去了,不过去没去老太太的福寿堂,这就未可知了。
    “唉。”
    楚青宋叹息一声,倒也觉得林玉娆这般不知羞耻的举动,折了侯府的脸面,哀叹一声,赶忙向秦容与告罪:
    “表哥勿怪,家中表妹失礼了。”
    见楚青宋脸红的快要滴血一般,但秦容与面上却并未有多大变化,想来是早已习惯了这种不知礼的女子,赶忙上前扶住正要躬身行礼的楚青宋,道:
    “你表妹年纪小,不碍事的。”
    秦容与说这话时,笑的越发云淡风轻,仿佛方才不给林玉娆留面子的人,根本不是他一般。
    楚芙瑶倒是不想说什么了,秦家是江南清贵,家教自然不是永平侯府这般泥腿子出身的人能比的。
    “表哥,你还是继续指点我文渊哥哥下棋吧,要不然母亲可要怪你不尽心了!”
    楚芙瑶笑着道,此举倒是为楚青宋解了围,也成功吸引了秦容与的目光。
    只见面容俊美的男子,若有所思的看着眼前的少女,笑的意味深长。
    被秦容与的目光看的有些发寒,楚芙瑶微微皱眉,也不好说些什么。到了晚间,她在锦岚居遇上了楚恒。
    几日不见,她的爹爹仿佛精气神又好了不少,一副容光焕发的样子,倒让楚芙瑶有些奇怪。按理说,楚恒这种贪花好色的性子,虽说精通君子六艺,但这些年也是荒废了的,身子应该越发不好,怎的如此呢?
    “爹爹。”楚芙瑶对着楚恒福了福身,倒是一副乖巧的模样。
    楚恒虽说有些重男轻女,但是这嫡长女他也是喜欢的,当即对楚芙瑶招了招手,问了问她近日的功课。
    “你那先生最近又教你什么了?”
    见到楚恒眼中的些许慈爱,楚芙瑶倒是愣了一下,有些不知所措,但还是乖乖回答了他的问题。
    “最近先生教了《论语》,正好习到述而。”
    闻言,楚恒倒是想考考楚芙瑶,便接着道:
    “那你说说‘志于道,据于德,依于仁,游于艺’何解?”
    楚芙瑶微微低头,思考了一会,才开口:
    “以到为志向,以德为根据,以仁为凭籍,活动于六艺之中。”
    这倒是标准到不能再标准的答案了,虽说没什么新意,但对女儿家来说,识字都是难得的,楚芙瑶能做到这种地步,楚恒自然很是满意。
    “不错。”
    楚恒高兴的点头,一旁的秦氏眼中也是带了笑意,楚恒偏疼楚芙瑶,她这做母亲的,自然是欢喜的。
    楚芙瑶在锦岚居待了一会,便回到了漪澜园,拿起秦氏交予她的账本,开始看了起来。
    这间甄宝轩是间首饰铺子,倒不是侯府的产业,而是秦氏的嫁妆,将来也是要留给楚芙瑶的。想着上一世秦氏被自己气的郁郁而终,这些嫁妆自然是落到了秦婉手中,她便没见着这甄宝轩。
    看着账上,盈利是有,倒不是很多。照常理来说,这类首饰铺子应该是油水很多的,但楚芙瑶却是丝毫没看出来。
    往后翻了翻,发现上个月不过才成交了十笔生意,还不是什么大件儿,不过是簪子珠花儿之类的,连头面也只有一套,还是不怎么名贵的。
    甄宝轩。
    楚芙瑶想着铺子,名气倒不是很大,但按秦氏的性子,手下的铺子用料手艺之类的,必然是一等一的好,怎么生意还是提不上去呢?
    “红冉,红冉!”
    楚芙瑶叫了两声,在外间的俏丽丫鬟便急忙忙的进来了,忙问道:
    “小姐,有什么事吗?”
    楚芙瑶沉吟一声,想着自己总要看看甄宝轩的东西,这才能找到原因,便道:
    “你明日去一间叫甄宝轩的首饰铺子,帮我随便挑两样东西,记住,是随便挑两样,要铺子里最常见的东西。”
    红冉有些摸不着头脑,楚芙瑶现下手中的好东西也不少,况且每年新作的东西,都是少不了她的,怎的还要去外面的铺子买?还要买普通的?
    即使心中再疑惑,红冉也是知道规矩的,没有发问,第二日自己直接出府,到了晚间,果真把东西带回来了。
    ☆、第十七章
    楚芙瑶正在漪澜园歇着,方才已经去过锦岚居,秦氏的身子最近越发好上不少,有些丰盈之势,再加上秦容与到来,让她心情更是不错,况且秦婉母女最近安生的很,楚芙瑶现下心情也是好得很。
    红冉回来的时候,楚芙瑶躺在贵妃榻上吃云片糕,房内并无使唤的丫鬟,所以她也便没那么拘束。
    “你回来了。”
    看着红冉手上捧着的雕花木盒,楚芙瑶从贵妃榻上直起身子,取出手帕擦了擦手,道:
    “放在桌上吧。”
    闻言,红冉点头,将雕花木盒放在贵妃榻旁边的红木桌上,之后便向后退了两步,立在一旁,并不言语。
    楚芙瑶打开盒子,发现里头放着一副金镶红宝石的耳坠,两只绞丝银镯,还有一支八宝翡翠菊钗。
    将金镶红宝石的耳坠放在手心,掂了掂,楚芙瑶微微蹙眉,这分量也太轻了些,且上面的红宝石颜色不正,看起来就不像好物什。又拿起一只绞丝银镯,看着上面的花纹,倒是前年的式样,京里面早就不兴了。
    还有那支八宝翡翠菊钗,上面的款式倒是不错,但是雕花也太不细致了,菊花的图样只有区区几瓣儿,远远看去,倒是什么也看不清的。
    就这样的东西,只要是有眼睛的,自然不会觉得好。看来这甄宝轩,真的是出了一些问题。
    “红冉,你去甄宝轩的时候,里面客人怎么样?”
    楚芙瑶端起茶盏,吹散表面的茶叶之后,才啜饮一口。
    红冉闻言,仔细的想了想,这才开口:
    “奴婢到甄宝轩的时候,里面的客人倒不怎么多,但是甄宝轩的位置好,处于京里最繁华的街道,所以,外来人进去的倒是不少,只不过买东西的人不多。”
    手艺差,分量轻,有人来买甄宝轩的东西,那都怪了。
    楚芙瑶嘴角扯出一抹讽刺的笑,将掌心的金镶红宝石的耳坠扔回雕花木盒里面,眯着眼仔细想着,记得秦氏跟她说过,甄宝轩的掌柜,是秦府的老人儿,必然不会做出这等事来,那现在,又是什么情况?
    “你去甄宝轩的时候,可有见到刘掌柜?”
    这刘掌柜是秦府的家生子,在经商上有些头脑,在二十几年前给脱了奴籍,将甄宝轩交予他经营。按秦氏的说法,甄宝轩先前的生意是很不错的,毕竟,相府嫡长女的嫁妆,不可能放这么间亏本的铺子。但到后来,生意越发差了起来,这几年尤甚。
    “未曾见过,但是见到了李副掌柜。”
    闻言,楚芙瑶皱眉,这李副掌柜与刘掌柜可全然不同,是外聘的掌柜,甄宝轩的匠人都归他看管,难道问题出在这李副掌柜身上?
    “他是个怎样的人?”
    以往来侯府报账,都是刘掌柜来的,这个李副掌柜,楚芙瑶时一次都未曾见到,现在看来,倒是一颗心都放在铺子上,但是那亏损要怎么解释?
    “约莫三十多岁,身量不高,有些虚胖,肤色微黑,那双眼睛看着就不舒服,奴婢也说不出是因为什么。”
    听了红冉的话,楚芙瑶再次皱眉,心里倒是定下来,要去看看这李副掌柜,只不过,一个人出这侯府,未免有些不妥。
    又思量了一会,倒想出了一个合适的人选。
    “红冉,过来。”
    楚芙瑶冲着她招手,等到这丫鬟靠过来之时,便附在红冉耳边,缓缓将自己的想法道出。
    翌日,楚芙瑶先去过福寿堂给老太太请安,发现林玉娆今日也在这儿,起的倒是挺早,只不过秦婉怕是来不了了。
    那日在花园中,秦容与倒是没给林玉娆好脸色,以这女人的性子,必然怀恨在心,不过看她面上的笑意,也琢磨不出她的心思。
    既然猜不出来,楚芙瑶也索性不想了,以林玉娆的身份,要是没了楚恒的关怀,没了秦婉的主意,根本不成气候。
    离开福寿堂之后,便径直去了锦岚居。
    因秦氏有孕,楚恒近日来都是歇在鹂语园,连何氏李氏的暖春园都不曾去了。想着楚恒对莺歌燕舞的娇宠,楚芙瑶不禁微勾嘴角,不能生子的漂亮女人,还真是挺好用的。
    “母亲。”
    楚芙瑶福了福身,看着秦氏正在喝着雪蛤,也未曾系上束腰的带着,一身大红的双绣锦裳,更显得侯夫人的尊贵,面上粉黛不施,但明艳的五官更是添了几分柔和温婉的味道,大抵是再次做了母亲的缘故。
    “来,昨日与你容与表哥相处的可好?”
    秦氏看着女儿,心中倒是有些感慨,这妮子不知怎的,近日变得成熟不少,让她这为人母的既是欣慰,又是心疼,芙姐儿小小年纪,自是不应该想这么多的,但是楚恒实在是太不着调,什么人都往府里领,又没有多少为人父的样子,自然是让孩子寒了心。
    想到此处,秦氏看向楚芙瑶的目光越发柔和,倒是希望她能和秦容与有个好结果,毕竟秦府的情况,她是晓得的,除了那个生事的后母,其他倒是安生的很,比妾室当主母的永平侯府不知强上多少。
    “挺好的,就是昨日林玉娆也到了花园,表哥倒是没给她留面子。”
    想到林玉娆昨日的狼狈,楚芙瑶不禁笑的开怀,秦氏见她那样子,便也猜出了林玉娆又干出什么上不得台面的事情,真是给侯府丢人。
    “不必管她。”
    想着林玉娆也比芙姐儿大上一岁,楚恒这个侯爷,当的还真是称职,难道他因为自己是庶出,便不把这嫡庶之分放入眼中了?
    先是楚青宋,再是林玉娆,秦氏微微眯眼,带着嵌宝石双龙纹金镯的素手,轻轻抚上小腹,想着肚子里的孩子,倒是来的正好,要不然她们母女,便会被那两个贱人压上一头。
    “母亲,我觉得表哥挺好的,性子也比宋哥儿要开朗的多,我想同他一齐上街,成么?”
    楚芙瑶睁大眼,可怜兮兮的看着秦氏,让后者不由失笑。
    大乾王朝,世家女子并不是锁在深闺,偶尔也是可以出游的,不过一般都是在上元节、乞巧节才会出去,并且为了遮掩身份,大都会带上帷帽。
    想着芙姐儿既然是要和容与一齐出去,倒也没什么不妥,秦氏想了想,便点头了。
    “出去也不是不成,但是你们不能玩得疯了,晚膳之前,必须要回府,不然你及笄之前便不必再出漪澜园了。”
    闻言,楚芙瑶心中一阵激动,前世里,在十二岁之后,她便在没有光明正大的出过侯府,唯一一次,还是与牧恒之私相授受,被秦婉捉住,不得不嫁给他。
    当时牧恒之只是个上京赶考的儒生,并未有功名在身,想着他这种人居然能高中状元,真是苍天不公。
    不过眼下倒不是想这些的时候,距她及笄还有三年,也就是牧恒之少说也还有三年才能入京,眼下倒是不急着对付他。
    看着秦氏严肃的模样,楚芙瑶重重点头,道:
    “母亲您便放心吧,我一定不在外面生事,更何况还有表哥呢,您不信我,还不信他吗?”
    果然,楚芙瑶一祭出秦容与,秦氏便没有什么要说的了,毕竟秦容与现下已经十七了,虽说尚未定亲,也未加冠,但是这个年龄,便如成人一般,观他行事,秦氏也可放心。
    得到秦氏的容许,楚芙瑶便愉悦的从锦岚居出来,直奔秦容与所居的东院,准备出府了。
    不过她还是晓得世故的,先让青涯上前通报,等到那小厮请她进去时,这才踏进东院。
    “表哥在这里住的可还习惯?”
    看着秦容与端坐于主位,穿着暗青色的锦袍,鸦发以一根白玉簪束上,倒应了公子如玉这四个字。
    他见楚芙瑶来的,便吩咐小厮给上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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