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致翔的神色也很温柔,他小心的把陈绵绵抱到了车里,更加小心的帮陈绵绵系上了安全带。
    陈绵绵说:“大哥,二哥怎么没来啊?”
    陈致翔皱了皱眉,他道:“他有事出国了……”自从那次原飞槐来看了一次陈绵绵之后,他和陈谋就彻底的消失了。
    后来陈致翔才知道陈绵绵配型这件事上,原飞槐出了大力气,也因此他对原飞槐心里面多了一些愧疚,毕竟上次他还教训原飞槐,让他管好陈谋。
    陈绵绵问:“二哥去了哪里?是什么事?”
    陈致翔坐上了驾驶室,隔了好一会儿后,才低低的说了句:“我也不清楚。”
    陈绵绵咬了咬唇,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没说出来。
    路过商业中心的时候,坐在副驾驶上的陈绵绵吵着闹着要下车去买几件新衣服。自从生病之后,她就很久没有逛街了,现在终于从医院出来,怎么也要出去逛逛。
    陈致翔劝了陈绵绵几句,但还是没能经得住陈绵绵撒娇,她抱着陈致翔的手臂说就逛一会儿,就一会儿……
    陈致翔无奈的叹了口气,只能同意了。
    其实陈绵绵恢复的不错,再调养一段时间就没什么大问题了,本来她早该出院的,但陈致翔怕出什么意外,所以让她多在医院待了一段时间。
    离开的时候,陈致翔还和医生确认了一下注意事项。
    医生说没什么大问题了,平时要注意运动和作息时间,吃饭更是要忌口,还有定期复查……其余的,倒也没什么。
    陈绵绵和陈致翔从车里出来,刚走到中心步行街,陈绵绵却注意到了路边的一个乞丐。
    她在看到那个乞丐之后,便瞬间瞪大了眼,盯着那个乞丐看了好久,脸色也瞬间白了下来。
    陈致翔以为陈绵绵不舒服,便问了句她怎么了。
    陈绵绵嗫嚅了两句,还是没说出什么。
    结果快要进百货楼的时候,陈绵绵才小声的说了句:“大哥……刚才那个女人,好像二哥的妈妈啊。”
    陈致翔往前走的脚步顿住了。
    陈致翔语带怀疑道:“哪个?”他觉的自己理解错了陈绵绵的意思。
    陈绵绵犹疑道:“就是那个在路边的……残乞丐。”
    陈致翔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刚才那个在路边乞讨的女人,她不住的往地上磕头,满脸的油腻和脏污,让人根本不愿意多看一眼。
    陈致翔道:“绵绵……你确定?”
    陈绵绵道:“我不确定,我只是觉的……有点像。”两人都对这件事表露出了极为慎重的态度。
    陈致翔沉默片刻后道:“我们倒回去确认一下吧。”
    于是两人便转了身,又朝刚才路过那个乞丐的地方走了过去。
    然而这一次,却是无法自欺欺人了,陈绵绵盯了那个乞丐几分钟后,便道:“真的是……她。”
    陈致翔脸色不大好看,他其实和陈谋的母亲没什么交集,甚至于面都没见过几次,可是却对这个狠心的女人很有印象。
    自从张舒雅从监狱里出来后,陈致翔还担心她会不会去找陈谋的麻烦,结果却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听到关于她的消息。
    却没想到,现在她居然在这里乞讨……
    陈绵绵道:“我们要告诉二哥么?”
    陈致翔想了想,还是拿出手机拨通了陈谋的号码,结果电话响了十几声,直到被挂断为止,陈谋都没有接电话。
    陈致翔道:“他没有接电话。”
    陈绵绵看了张舒雅了一会儿,才道:“哥,我不喜欢二哥的妈妈。”
    陈致翔自然也不喜欢。
    陈绵绵道:“你还记得,二哥刚来我们家的时候么……”
    陈致翔点了点头,陈谋刚来陈家那会儿,简直就可以用瘦骨嶙峋这四个字来形容,个子矮不说,身上的肋骨都能一根根的数清楚,后来才在他们家慢慢补上来的。
    陈绵绵道:“我们可以不管她么?”这若是放在从前,陈绵绵肯定会忍不住想要帮助张舒雅,可是或许是经历了死亡,这个本不太成熟的小姑娘,一下子强硬了许多,她看着张舒雅悲惨的模样,轻轻道:“这是她该得的。”
    陈致翔搂住了陈绵绵的肩膀,嗯了一声,他从来都不是个喜欢多管闲事的人。如果不是陈绵绵在这里,就算他认出了眼前的人是张舒雅,他估计连脚步都不会停一下。
    陈绵绵道:“哥,我们走吧。”
    陈致翔嗯了一声,但他脑子里,却多点其他的疑惑。
    张舒雅怎么会沦落到来乞讨的地步,按照这个女人贪婪又懦弱的心性,不该是死活也要粘着陈谋么……
    陈致翔皱了皱眉,总觉的事情似乎有些不对劲,这种不对劲,自从那天原飞槐来过医院之后,就一直纠缠着陈致翔,让他十分的难受。
    第43章 如果你不能
    陈谋感到自己漂浮在空中,他远远的看到了一辆大货车,和货车之下,被压的不成人形的尸体。
    原飞槐的哭声遥遥的传来,陈谋看到原飞槐跪在一具尸体旁,绝望的抓着那具尸体。
    陈谋此时才惊觉这一幕是如此的熟悉,他回忆起,那具尸体就是陈谋——他回来了。
    原飞槐满身都是血迹,他哭泣着,沙哑了嗓子。围观的人们都在窃窃私语,让场面更加的混乱。
    不知道过了多久,急救车和交警才迟迟的赶来了,原飞槐被人拉开,失魂落魄的看着陈谋的尸体被人抬上了车,他的神色呆滞,仿佛灵魂已经从身体里脱离出去。
    陈谋被撞的不轻,连急救室都没能进去,便直接被拖到太平间了。
    接下来,便是葬礼。
    陈谋的母亲这时还在监狱里,来参加葬礼的只有陈家人和原飞槐。
    老头子身体不行了,没能到墓地来,于是陈谋骨灰下葬的时候,就只有陈绵绵、陈致翔和原飞槐。
    三人站在目前,两人流着眼泪。
    陈绵绵哭的声嘶力竭,原飞槐却是默默的流泪,他的脸色憔悴至极,显然是很久没有休息了。
    陈绵绵对着原飞槐说:“原飞槐,我哥希望你过的好好的,就算他走了,你也不要太亏待至自己。”
    原飞槐没回应,他垂着头,看上去显得奄奄一息。
    陈绵绵带着哭腔说:“我哥最喜欢你了。”
    原飞槐说:“我知道。”他的脸上还带着陈谋给他留下的伤口,青紫的眼角,破损的嘴唇,都在暴露两人不太和谐的情侣关系。
    不过虽然如此,原飞槐却还是对陈谋怀有爱意,他也相信陈谋是爱他的。
    现实证明了原飞槐的想法,陈谋用生命,证明了自己的爱情。
    陈谋死了,推开了原飞槐,替他被车撞上,尸体残破不堪,原飞槐甚至都不敢去看。
    陈致翔和陈绵绵先走了,留下了原飞槐,原飞槐慢慢的跪坐到了地上,用手摩挲着墓碑上的字体。
    这块墓的左边放着陈谋,右边却是空的,墓碑上,右边太没有贴金的字体,刻着原飞槐的名字。本该古稀之年才做的事,却被提前了。
    天上开始飘下小雨,陈谋看着原飞槐,又心疼了起来。
    原飞槐慢慢站起,慢慢走上楼梯,迎着雨幕,坐到了驾驶室的位置上。
    从墓地回来的那段路程,陈谋十分的担心,那是一段陡峭的山路,现在天下了些小雨,山间腾起了一片雾气,更显得幽静。
    原飞槐整个人都魂不守舍,但好在他车速够慢,从山顶到山脚,速度连30都没过。
    把车开到了车库里,原飞槐却没有下车,他趴在方向盘上,慢慢的耸动着肩膀,显然是在哭泣。
    飘在空中的陈谋很想去安慰一下原飞槐,但他既不能靠近,也不能说话,只能远远的看着,像是在看一幕默剧。
    原飞槐在车里趴了一晚上,等他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他昏昏沉沉的从车里下来,上了电梯,最后拿出钥匙打开了家中的门。
    一进屋子,原飞槐就无力的倒在了客厅的地板上。
    这时候陈谋更着急了,但又没有办法,只能急的在空中绕圈圈。
    原飞槐在地板上趴了将近一个小时,直到屋子里的挂钟开始报时,才像是突然惊醒似得从地上爬了起来。
    他像是用尽了全部力气,才走到了沙发旁,然而就在这时,原飞槐的手机响了起来。
    原飞槐看的了一眼号码,便随手挂掉了,然而打电话的人却十分锲而不舍,又打了好几个过来,直到原飞槐不耐烦的接起。
    陈谋本来还在想给原飞槐打电话的人是谁,却听见原飞槐带着怒气吼出了一个名字:“王冕!”
    王冕?!那个娘炮给原飞槐打电话干什么?陈谋觉的非常不愉快。
    原飞槐道:“你这时候和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落井下石?”
    也不知道王冕和原飞槐说了些什么,向来温和的原飞槐一下子变炸了,他道:“我告诉你,你要做什么就去做,你真以为我怕了你?”
    说完原飞槐便挂断了电话,急促的喘息了好几声。
    或许是因为和那个世界强硬的原飞槐生活了一段时间,陈谋本以为原飞槐下一个动作是随后把手机扔到一边,然后就去找王冕的麻烦。却忘记了这个世界的原飞槐还是那个被他保护起来,不经世事的艺术家。
    原飞槐扑到沙发上哭了起来,他哭的像是个受了欺负却又没办法向大人告状的小孩,一边抖着肩膀,一边流着眼泪,口中叫着陈谋的名字,他说:“陈谋,你怎么那么自私,陈谋,你走了我该怎么办,怎么把——”
    陈谋心疼的觉的自己也快要掉下眼泪了。
    原飞槐越哭越难受,竟是直接晕厥了过去,这一晕就是一上午。等他再次醒过来的时候,他的脸上已经比纸还要白了。
    原飞槐哆哆嗦嗦的从沙发上爬起来,缓步走进了厨房里,随便找了些吃的塞进了口中,然后又倒在了床上。这期间他的电话响了无数次,他要是拿起手机看,估计能在上面看到了几百个未接来电。
    陈谋看了心急,又使不上力,只能暗自心伤。
    第二天的时候,原飞槐的状态终于好些了,他起床之后,先是随便弄了些吃的,然后才看了手机,给打来电话人纷纷回了信。
    母亲,友人,陈谋的亲人,原飞槐回电话时都有些强颜欢笑的味道,等到回完了电话,整个人都虚脱了他靠在沙发上,轻轻的说了声:“谋谋,我想喝热牛奶。”——自然不会有人回答。
    原飞槐愣了两秒,才意识到他的某某不见了,眼泪刷的一下便又下来了。
    其实这个世界的原飞槐一直都算不上坚强,一般比较繁琐复杂的事,都是陈谋揽下来在做。即便已经大学毕业,可玩着乐器的原飞槐却还是像个不知世事的孩子,他天真,柔软,让陈谋愿意护他一辈子。
    陈谋实现了他的承诺,他到死为止,都在护着原飞槐。
    如果换了其他人对原飞槐动手,原飞槐可能早就同他分手了,可平时陈谋情绪不失控的时候,他就是天底下最完美的恋人,满足了原飞槐一切愿望。
    原飞槐简直像是要把身体里所有的水分都哭出来,整整一天,他什么事情都没干,只是在家里默默的流着眼泪,直到下午的时候,才有人找上了门。
    听到门铃声响起来,原飞槐呆滞了几秒钟,才摇摇晃晃的去开了门,他一打开门脸变拉了下来,他道:“王冕,你还有脸来?”
    王冕嘻嘻的笑了,他说:“我怎么没脸来?”
    原飞槐道:“乐器店我不会卖给你的,你想都别想了。”那个店是他和陈谋一起努力的结果,里面承载了两人的记忆,他自然不可能答应王冕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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