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子鸣看着阮静雯的笑脸,觉得心里舒服多了,他就说嘛,之前总觉得哪里违和,因为阮静雯就不适合冷脸,她就应该这样笑着,温柔娴静,赏心悦目。
    正走神着,阮泽心的监护仪突然发出蜂鸣,小孩头一偏,呕出了不少脏污,然后就浑身抽搐起来。
    这一幕太过熟悉,是阮静雯内心最深处的恐惧,她一下子扑在阮泽心身上,压住小孩抽搐的手脚,惊恐的大叫,“泽心!你怎么了,你睁眼看看妈妈,你别吓妈妈!”
    “阮总,把枕巾塞泽心嘴里,别叫他咬到舌头,我去叫医生。”
    阮静雯忙将枕巾一角塞小孩嘴里让他咬着,医生很快赶了过来。情况危急,泽心立刻被推进了抢救室。
    阮静雯死死盯着手术室的门,手不自然的握紧,指甲扣进肉里也没什么感觉,嘴上不住的喃喃着,“为什么会这样?”
    魏子鸣温柔又有力的将阮静雯的手掰开抚平,虚虚的抓在手里,不让她继续伤害自己,“别怕,一定会没事的。”
    阮静雯苍白着脸,机械的转过头来,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急切的问道:“真的吗?”
    第133章 发现真相
    手术室门上的红灯终于熄灭,阮静雯几乎同一时间从椅子上弹起来。医生刚跨出手术室的门,就被一道冲过来的影子拉住了手。
    “医生,我儿子怎么样?”
    医生摘下口罩,微锁眉头,温和的说道:“家属放心,已经暂时脱离危险了。病人本身肾脏功能就不好,因为高烧和感染,引发了急性肾衰竭,但好在抢救及时。”
    阮静雯使劲攥着医生的手,“谢谢医生,谢谢医生。”
    魏子鸣心情有些烦躁,不知为何,总觉得阮静雯脸上的泪有点刺眼,手不自然的在身侧屈伸,恨不得立刻上前将那几滴眼泪给擦掉。
    医生任凭激动的家属握着自己的手,继续道:“不过家长也要做好最坏的打算,孩子因为先天的肾病综合征,再加上这次的急性肾衰,肾脏极有可能撑不到之前预估的年龄。你们要尽快做好换肾的打算,尽早寻找肾源吧。”
    阮静雯的心咯噔一下,该来的还是来了,本来是想着让泽心稍微大一点,少受点罪。但计划赶不上变化,意外总是时有发生。
    “医生,那给我们尽快安排手术吧,我跟我儿子的配型合适,不用找肾源。”
    “那行,等孩子身体恢复,就尽快安排。”
    泽心被送回病房内,刚觉刚刚经历了一次失而复得一样,阮静雯的眼睛一刻也不想从他的脸上挪开。
    魏子鸣觉得自己应该离开,但就是舍不得,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总想多陪陪这对母子。
    他失神的看了一会儿阮静雯和泽心交握的手,轻声问道:“孩子身体不好?”
    阮静雯轻轻捋了捋泽心汗湿的额发,点点头道:“嗯,生下来就有肾病综合征,一出生就进过新生儿监护室。”
    魏子鸣莫名涌上一阵心疼,又说不清自己到底是心疼母亲的不易,还是孩子的艰难。
    阮静雯突然情绪失控,将额头抵在手上,抽泣了一声,“都怪我这个当妈不好——”
    魏子鸣看阮静雯细瘦的肩膀一抽一抽的抖动,想要伸手搂上去,但试探了一会儿,只是轻轻拍了拍肩膀,“你不要瞎想,这怎么能怪到你身上呢?”
    阮静雯抵着手摇头,“若不是我执意要将他带到这个世界上,他又怎么会受这么多苦。”
    阮静雯忍不住想,若自己执念不要那么深,重生回来就将孩子打掉,对于泽心来说,会不会是更好的结果?明知道泽心要承受那么多身体上的痛苦,为什么还一定要生下来?扪心自问,这选择到底是为了弥补泽心,还是为了弥补自己的缺憾?
    看她难受的样子,魏子鸣的手指不由得微微收紧,“你怎么能这样想呢,这世界有那么多美好,美景美人佳肴,你难道不想让泽心亲自去体验体验吗?如果给你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难道你会选择不生子这个孩子吗?”
    阮静雯脑子轰得一下,确实,自己已经做过选择了,即使再重新来过,她还是会选择生下来。身体上的疼痛可以克服,这世间的美好,怎么能忍心不让泽心好好看看。
    阮静雯擦擦眼泪抬起头,“魏总,谢谢你。”
    魏子鸣有些无奈,“这有什么好谢的,你不过就是有点钻牛角尖了,想看了就好。”
    阮静雯这才发现窗外的天已经黑了,估计怎么也有八点多,“天都黑了,魏总快回吧。”
    “行,我明天再来看你们。”
    将人送走,病房里重新安静下来,刚刚有些高涨的心情又有些回落。其实换肾的钱早就准备好了,只是术后的排异反应却是有多少钱都逃避不开的。想到上一世阮泽心最后结局,阮静雯的心里就忍不住害怕。
    “妈,我渴——”
    阮静雯从回忆中惊醒,赶紧倒了杯水喂给小孩,“泽心,有没有哪不舒服?”
    泽心苦着一张小脸,“妈,我浑身都疼,你是不是趁我睡着打我了?”
    阮静雯哭笑不得,“臭小子,妈打你干嘛,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泽心皱着秀气的小眉毛,认真感受了一下,“还有点恶心。”
    阮静雯抱了抱阮泽心,“我们泽心受苦了。”
    这简直是生命不能承受之重,泽心在阮静雯怀里龇牙咧嘴的问道:“妈,你真没打我?”
    阮静雯松开怀里的臭小子,闭了闭眼,心里默念,亲生的,亲生的,孩子还病着,孩子还病着,不能动手,不能动手,“你妈在你心里就是母老虎是不是?”
    阮泽心嘿嘿嘿的笑了笑,突然想到什么,开口问道:“妈,是大丫姐救我的吗?”
    第134章 质问
    阮泽心不知想到什么,突然询问是不是刘大丫救了自己。
    阮静雯有些奇怪,“不是啊,是一个你不认识的叔叔。下次魏叔叔来看你,你要好好感谢他。”
    “那大丫姐呢,她怎么不在这?”
    “她下午就没事了,被康叔叔带回家了。”
    泽心皱着小眉毛,露出困惑的小表情。
    阮静雯忙摸了摸小孩的额头,发现温度不高才放下心来,“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阮泽心轻轻摇了摇头,“可是大丫姐姐说,她特别会游泳,只要我一掉进水里,她就比打雷闪电都快的把我拉起来。”
    阮泽心开始说上午在船上发生的事,“我一开始挺害怕的,大丫姐姐还教给我让我在船上这样,左右脚一上一下使劲摇,她说我摇得快就能,呜~,飞起来。”
    阮泽心一边说,两手一边比划着。
    阮静雯越听越不对劲,“泽心,你再躺一会儿,妈妈去给你打点热水,”
    她到护士站借了电话,打回了家里。康明哲在家里陪着受了惊吓的欣心。
    那边一接起电话,阮静雯就机关枪一样的说道:“康哥,你悄悄问问欣心,大丫是不是会游泳?”
    “怎么了?”
    “你别管了,别让大丫听见,悄悄的问,问完了告诉我。”
    电话那边传来踢踢踏踏的脚步声,过了一会儿又踢踢踏踏的走回来,康明哲一脑袋问号,“我问过了,欣心说大丫每年夏天都到村里面的水库游泳,水性极好。你想说什么,这也不能说明什么啊?”
    阮静雯深吸一口气,“康哥,泽心今天下午进抢救室了。”
    “什么?怎么回事,我现在过去。”
    “康哥,你别急,已经脱离危险了。但是泽心刚刚醒来跟我说,大丫让他在船上摇,两人才掉进水里的。大丫明明会水,却装作不会游泳的样子,不救自己也不救泽心,你觉得是怎么回事?”
    康明哲心里一惊,但他虽然一直觉得刘大丫心思深,但从没觉得她会害人性命,“这,没准就是小孩子贪玩。”
    “你不是一直说她心思重,让我多注意吗?现在怎么还替她说上话了?”
    康明哲挠了挠头发,觉得有些头疼,“大丫再怎么坏,也只是个孩子,不可能坏到害人性命吧?退一万步讲,就算她真的会害人,她的小心思一直都用在欣心身上,怎么可能对泽心下手的?”
    阮静雯心里涌上一阵烦躁,“我不能再拿两个孩子的生命冒险了,等泽心出院,我一定要好好问问刘大丫,她到底为什么心这么狠。”
    康明哲挂了电话,心里不由得也有些打鼓,这刘大丫真的能坏到这种程度?
    几天后,泽心出了院。换肾毕竟是个大手术,医生让回家养上一个月,阮泽心也需要提前一个月给身体做准备。
    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审问刘大丫。阮静雯本来想自己问,但康明哲说什么也要跟着。
    刘大丫有些紧张的绞着手指,视线在两个大人脸上划过,半垂下眼睑,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
    阮静雯却再不会被她表现出来的样子骗到,她皱紧眉头,开口道:“大丫,你把那天的事,再跟我从头到尾说一遍。”
    刘大丫的轻轻点点头,小声说道:“那天,我们三个沿着湖边捡贝壳。走出去几十米,泽心看见岸边停着一艘小船,非得上船去玩。欣心说她害怕不敢上去,我就自告奋勇带着弟弟上了船。”
    说到这,大丫怯怯的抬头看了阮静雯一眼,微微带着哭腔,“姨,我错了,不该带弟弟到水上去。”
    阮静雯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已经过去了,继续说吧。”
    大丫心里有些打鼓,以往每次阮静雯看到自己这个样子,都会心疼,今天不知怎么这么冷漠。她抽了抽鼻子,忐忑的继续道:“船划出去一会儿,弟弟突然站起来,跟我说,‘姐姐,你看我会飞。’就开始左右脚交替着踩船舷,船晃动的厉害,我心里害怕,就想让弟弟赶快停下,谁知我还没开口,船就翻了。”
    说完,刘大丫就垂着眼睛,吧嗒吧嗒的掉眼泪。
    阮静雯冷着声音问道:“大丫,你说的都是实话吗?”
    刘大丫飞快的抬头看了阮静雯一眼,又垂下头,“姨,我错了,我以后一定照顾好弟弟。”
    阮静雯不理会她的话,继续质问道:“我是问你说的都是实话吗?”
    刘大丫抬起头,眼神受伤的看向阮静雯,“姨,你,你不相信我?”
    “大丫,你是不是会游泳?”
    大丫微微抖了一下,“会,会一点,我——”
    阮静雯有些失控的打断大丫的话,“那你那天为什么不去救泽心,要眼睁睁看着泽心呛水被淹?”
    第135章 扫地出门
    刘大丫眼神飘忽,脑子里飞快运转,寻找给自己开脱的借口,“我,我,我那天一掉进水里,腿就抽筋了,对抽筋了。”刘大丫眼睛一亮,语气越说越坚定,“姨,你相信我,你们都看到了,那天我自己也差点淹死,我要是没事,一定会救泽心的。”
    阮静雯闭了闭眼,深深叹了口气。
    康明哲轻轻拍了她的手,自己接口道:“大丫,你还记不记得我以前跟你说过的,你姨是你的救命恩人,你不能做对不起她的事。你心里应该清楚,泽心对你姨来说到底有多重要!”
    刘大丫颤抖的越来越厉害,她狠狠咬了咬嘴唇,嘴硬道:“我说的都是实话,我没做过任何对不起姨的事,我也不知道康叔叔在说什么。”
    阮静雯听够了这些辩解,不准备再给刘大丫机会,她失望的开口,“大丫,行了,都不重要了。你已经满十八,成人了。一会儿收拾收拾东西,你自己出去住吧。”
    刘大丫震惊的抬起头,失声喊道:“姨,不要啊!”
    阮静雯不为所动,继续道:“你放心,我会给你租房钱的,你如果想继续读书,我也可以供你——”
    刘大丫扑上前,拉住阮静雯的手,她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种程度。
    在船上的时候,她好像失心疯了一样,看见阮泽心满脑子都在转悠一个念头,没了泽心,阮静雯就能更爱自己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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