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都不知道我怎么知道啊!”
    兰多崩溃大吼,趁着他分神之间,帕德大副一拳揍在他脸上将他揍飞出去,在场包括兰多在内三人均是一愣,当兰多华丽摔倒在地一堆金山银山中,右脸迅速肿起来,忍着右脸火辣辣的疼痛兰多扑腾中从金币中爬起来,破口大骂:“老子如花似玉的脸!”
    就连迪尔也颇为看不下去地说:“你干嘛打他脸?”
    帕德大副耸耸肩,翻了个白眼。
    雷蒙德:“别耍宝,兰多,把帕德拿下。”
    兰多指了指自己肿起来的那边脸:“你怎么会觉得我打得过他?”
    “抓住帕德,给你升职,”男人瞥了黑发年轻人一眼,顿了顿,道,“做老帕德的副手怎么样?”
    老帕德是席兹号的冲锋队长,作他的副手也就是从个站在瞭望台上把风的小兵直接进阶升级为官僚阶级,不要说是每个月的薪水会翻倍,就连分配到的伙食都比普通船员好很多——想了想自己在席兹号上擦甲板且被官僚阶级们压榨的日子,兰多犹豫了三秒,第四秒拔出了自己藏在裤腰带里的火qiang,利落拉开保险,上膛,将qiang口对准帕德大副。
    帕德:“……”
    兰多:“我也不想的,我家大副真是太卑鄙了。”
    对兰多所说的话极为认同,帕德大副显然没想到这家伙身上还藏着这么个宝贝,冷不丁被吓退几步,兰多的手指轻轻搭在扳机上嘟囔了声“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不要说我不尊老爱幼毕竟你也不是什么好人”,帕德动了动唇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在此时,兰多话语刚落,宫殿之外撞钟巨响突然变得更快速了一些,原本还算安静的宫殿外忽然响起了一阵整齐的脚步声以及铠甲和盾牌因为奔跑而发出的摩擦声响,原来是时间已到,西尔顿皇家禁卫军已经集合完毕,此时杀到正殿门前!
    雷蒙德听见了这动静,拉了拉手套,冷笑一声:“垃圾们,我猜你们是跑不掉了。”
    迪尔并未表现出任何的畏惧,他吹了声口哨,下一秒,原本还在兰多qiang口之下发愣的帕德就变回了仓鼠,兰多倒吸一口凉气,毫不犹豫扣动扳机,只听见“呯呯“几声巨响以及一连串仓鼠“吱吱”叫的声音,金币漫天飞舞之际仓鼠飞快地钻入金币下飞奔到迪尔身边,金发海盗船长放肆大笑:“看看今天能不能从那群窝囊废正规军中间杀出去!”
    仓鼠兴奋地顺着他的裤脚一路向上爬一跃而起落在他的脑袋上,转过头冲着兰多的方向发出“吱吱”的嘲讽迪尔捡起距离自己最近的一把长剑,不等雷蒙德做出反应飞奔至门口,大摇大摆“哐”地一声踹开了大门,与此同时仓鼠也重新变作人形“哐”地一声落在地上挡在迪尔面前,狠狠地抽出了两把大刀架在面前——
    如果不是兰多听见了门外指挥官一声“瞄准”接下来整齐划一的火qiang上膛声响起,他也真的以为迪尔要以一敌百开启外挂杀出重围——然而等他迈着不稳的步伐爬下金山,跟在步伐沉稳的雷蒙德屁股后面来到宫殿门外,一眼就看见了高举双手的迪尔和放下兵器双手背在脑后的帕德大副,而此时此刻,对准他们的是数十只火qiang。
    哪怕有其中的一只火qiang开火,就能立刻要了他们的命。
    那一团雾气状态的人鱼还趴在迪尔的肩头,仿佛听见了动静,迪尔和人鱼双双转过头来,金发青年用极为阴郁的眼神瞥了一眼身后赶上来的两人,大部分的怨念都完美地传达给了走在前面、一身华服犹如下一秒就可以出席庆功宴会的席兹号大副身上,看见宫殿外这样“壮观”的一幕,雷蒙德勾起唇角露出个没有多少笑意的笑容,轻声道:“我就说你们跑不掉了啊。”
    迪尔灰头土脸,当然没有心情理会他的调侃。
    指挥官稍息立正,冲着雷蒙德轻轻颔首示意,后者亦颔首作为回应,唇角微微翘起轻声道:“收押吧,这回看牢一些,别再让人跑了……老大半夜的跑来皇宫抓人这种事老发生真让人吃不消呀,毕竟接下来为了利维坦号,我们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忙呢。”
    雷蒙德真是贱出了风采,当他话语刚落,只见迪尔那张原本黑入砂锅的脸这会儿由黑转白再转黑,一双碧绿色的瞳眸瞅着雷蒙德,如果目光能杀人的话,现在男人大概已经死了成千上万遍——这会儿大概是傻子都猜到了,今晚迪尔能够成功越狱完全就是在雷蒙德的示意下……
    因为他要利用他听见“人鱼的咏叹调”的歌声。
    兰多冲着迪尔扔过去一个同情的目光,说:“看见了吗,我以前过的就是这种水深火热的日子,每一天睁开眼睛就怀疑自己放个屁大概都是雷蒙德安排好的……”
    雷蒙德:“闭嘴。”
    兰多:“顺便问一句,刚才说的升官还算话么,虽然我没有亲手抓住帕德大副,但是现在他已经放下武器双手高举过头,过程细节不计较的话我们还是达到了最终目的的——”
    雷蒙德转过头深深地看了黑发年轻人一眼,后者识相地闭上了自己的鸟嘴。
    兰多躲在雷蒙德的身后试图躲避来自迪尔的谴责的目光,目光闪烁之间不小心注意到那趴在迪尔肩头上的美人鱼五官越来越立体越来越清晰,原本以为这只是“人鱼的咏叹调”产生的神奇效果一会儿就会消失,现在眼见不是这么回事,当司令官拿出手铐接近迪尔的时候,兰多有些不安地拉了拉雷蒙德的衣袖:“喂,你看那人鱼好像哪里不太——”
    事实证明兰多真的是乌鸦嘴。
    话还未落,就眼睁睁地看着原本只是一团迷雾状的人鱼抬起带着璞状的爪子,“啪”地一下将司令官手中的手铐拍飞,连带着司令官本人也被掀翻飞出去——在一群皇家禁卫军没来得及反映过来发生了什么个个目瞪口呆状看着那人鱼时,只见那团雾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一跃而起,白色的烟雾呈水滴状四溅,原本趴在迪尔肩头的人鱼双手合十,张开嘴发出一阵连续昂高的鸣叫!
    那声音尖锐刺耳,震得人太阳穴一阵突突乱跳,就好像是什么人拿着一个口哨趴在自己的耳边“哔哔”瞎吹一般,兰多猛地捂住耳朵蹲下的同时只见那些皇家禁卫军也纷纷扔下了武器,纷纷捂着自己的耳朵,原本整齐的队伍瞬间变乱,站在前排的禁卫军甚至有鼻血从鼻腔中流下——
    “发生了什么?!”
    “该死的,那是什么东西?”
    “海妖的歌声,海妖的歌声!听说海妖在陆地上唱歌的时候发出的声音就是这样的,能要人命!”
    “我的脑子要炸了!”
    禁卫军队伍陷入前所未有的混乱,奇怪的是人鱼的名叫声似乎对迪尔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见周围的人反应那么大,他刚开始只是微微一愣,紧接着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看了看周围他脸上终于露出个笑容,猛地后退一步拉开了自己与皇家禁卫军之间的安全距离!
    迪尔要逃了!
    见状兰多心中一惊,下意识地转头去看雷蒙德,在周围的人被高频噪音震得只能伸出双手捂住耳朵才能站稳时,只见男人全部的反应只是微微蹙着眉,眼瞧着迪尔就要逃跑,猛地从腰间拔出了火qiang,利落上膛瞄准了迪尔离开的方向——
    而就在这个时候,围绕半空之中人鱼鱼尾之下的那团雾气变得越发浓密,四溅的水滴状浓雾将周围的可见度变得极低——突如其来的异象让所有的皇家禁卫军措不及手,司令官从地上爬起来大吼着什么,语速太快,周围过于杂乱可能压根没有人听清他的命令,然而其实大家都知道,哪怕这时候他们还有心情去听他的指挥一切也显得为时过晚,人鱼起的雾气已经越来越浓,整个宫殿之前笼罩在浓浓的水雾之中,月光之下,人们甚至看不清距离自己一米外开的任何事物……
    雷蒙德微微眯起眼,越来越浓的水雾之间他显得有些迟疑地将qiang口对准迪尔的背部,手指微微一动,眼瞧着就要扣下扳机,然而这个时候,那人鱼突然从天空中一跃而下,直扑向雷蒙德的方向而来!
    “雷蒙德!”
    兰多下意识惊叫出声,想到之前那人鱼有强大的力量能将指挥官拍飞出去,想必已经不是光光的一团雾气那么简单,此时唯恐它做出对席兹号大副不利的事情,兰多从地上爬起来,踉跄着向着雷蒙德所在的方向冲过去——
    而那人鱼的速度显然比他快得多。
    就在他的手刚刚触碰到雷蒙德的衣袖的时候,它那由浓雾形成的苍白手臂已经缠绕上了席兹号的大副的颈脖,而后在黑发年轻人惊讶的目光下,它做出了个大概谁也没有想到的动作:它轻轻闭上那双看不出任何的双眸,以虔诚又恭敬的方式轻轻地在男人的薄唇上落下一吻。
    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
    就像是虔诚的教徒在亲吻他们心中的上帝。
    兰多下意识地缩回了即将要触碰到雷蒙德手,他停住了脚步,呆立在男人的身后,心中有千百种思绪一闪而过他却没有办法捉住它们其中的任何一条,大脑空白地看着雷蒙德——而在那一瞬间,他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他总觉得自己看见在那雾状的人鱼的手触碰到雷蒙德的面颊之上,那原本白皙的皮肤之上,出现了暗沉的、像是贝壳状的鳞片一样的东西……
    兰多抬起手,狠狠地揉了揉眼睛,重新放下手时,他正巧看见雷蒙德面无表情地抬起手,以近乎于冷酷的神情,像是驱赶什么似的在那一团浓雾上轻轻一挥——
    下一秒,那条人鱼发出了痛苦的尖叫,原本圆润的身体轮廓像是被石子惊扰的水波似的溅起了无数涟漪,与此同时,那近乎于实体化的轮廓也开始变得模糊、透明,最后几乎接近于飘渺……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当他们抬起头的时候,只意识到人鱼刺耳的歌声消失了,围绕在他们周围阻碍他们视线的浓雾也消失了,迪尔早已逃得不知所终,而月光之下,只有那之前由水雾形成的人鱼,它漂浮在空气之中,轮廓越来越模糊——
    最后,当那人鱼即将完全消失,它突然做出一个令人意外的动作,她先是转过头深深地看了一眼雷蒙德,随即蜷缩起身体,那条漂亮健壮的鱼尾变得越来越细,甚至像是一条蛇尾,那尾巴翘起,她伸长了脖子,张开樱桃小嘴,将自己的鱼尾轻轻地衔在了自己的口中。
    她在半空中形成了一个以自身组成的圆。
    兰多认为这似乎是一个让他觉得十分眼熟的图腾,然而没等他想明白这图腾究竟代表着什么,那人鱼便消散成了颗粒状,彻底消失在人们的眼中。
    ……
    整个西尔顿皇家军炸裂开来,骑士们似乎为自己方才片刻的失态以及失职自责不已。
    “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雷蒙德?你还好吗雷蒙德?有没有中毒?有没有中蛊?有没有缺胳膊少腿?”兰多猛地扑到自家大副的背后,一把抓住他将他强行转过来面对自己,在捧着他的脸确定了他的脸还是正常人类应该有的模样而非布满了鳞片后,他长长地松了口气,用双手将他从头摸到脚确定他胳膊腿还安在,随即又紧绷着脸伸出三根手指在目光暗沉的男人眼前晃了晃,“这是几?”
    手被无情的拍开,摸着大概被无情的力道拍红的手背,黑发年轻人长吁出一口气:“看来你是没事,刚才那怎么回事?”
    “不知道。”雷蒙德言简意赅地回答,说着看了看迪尔离开方向,用不带太多感情的声音说,“被他跑了。”
    “……刚才那人鱼这么个暴走,神仙也抓不住迪尔。”兰多凑上去,盯着雷蒙德,“最后你做了什么把它弄没了?”
    雷蒙德收回目光,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沉默片刻后回答:“不知道。”
    不知道?
    兰多想说你怎么可能不知道。
    然而兰多也知道继续追问下去显然已经没有任何意义,看得出这会儿雷蒙德心情极为不佳,唯恐再继续唠叨下去自己会成为炮灰,兰多只好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问跟着雷蒙德准备打道回府——此时已经接近午夜,一轮皎洁的明月挂在天边,兰多跟在雷蒙德后面跳上了马车,一路上两人一个字都没有说,男人单手支着下颚望着窗外,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兰多闲着没事,借着马车上摇摇晃晃的油灯,将之前人鱼所唱的歌声努力回忆一个个字地记下来,一边写一边琢磨那到底是什么意思,应该怎么从这里面找到所谓的利维坦雕像的真正坐标——有时候想到兴头上,转头想逃跟雷蒙德探讨一下,对方却显得对这个兴致缺缺,问他怎么回事,也只是敷衍地说一句:“累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兰多撇撇嘴,十分不理解面对好不容易到手的线索雷蒙德怎么一点都不兴奋,自顾自地埋头苦写,直到写到最后一句“烈焰中重生,从凋零回归根本”,他突然停下了手中的羽毛笔——总有一种莫名的感觉,似乎这一句话饱含着什么惊天动地的秘密……稍稍抬起头看着雷蒙德,双眼发亮:“之前那条人鱼明明唱的只有前半段,怎么后面突然会蹦出一句完全不一样的?你还记得中间发生了什么吗?”
    男人脸上放空了几秒,那双湛蓝色的瞳眸终于缓缓恢复了焦距,他收回目光,深深地看了兰多一眼然后回答:“没什么特别的,当时我和迪尔都受伤了,两人摔进那个大缸里……”
    兰多稍稍挺直了腰杆:“你意思是你的血也滴进那个缸子里了?”
    雷蒙德话语一顿,瞥了他一眼:“你想说什么?”
    “那人鱼明显对你的态度和对普通人不一样。”
    “那又怎么样?”
    “迪尔说过,巴布鲁斯岛的后裔的血才能让‘人鱼的咏叹调’做出回应,迪尔的血让它开口唱歌说出了‘利维坦雕像’坐标所在,但是没有后面的那半句,后面的那半句是在你的血混入水缸里之后才出现的……迪尔还说过,巴布鲁斯岛的后裔不吃鱼,他小时候因为吃鱼差点去掉了半条命,而你也从来不碰那东西,我一直以为那只是你的诡异怪癖,直到你在莫拉号上好不容易碰了一次鱼,然后发烧大病一场——”
    兰多的语速越来越快,黑色的瞳眸之中从刚开始的迟疑也变得越来越坚定,直到一只大手捏在他的下巴上让他不得不闭上了嘴,他目光闪烁,借着马车内摇晃的煤油灯橙黄的光芒,一瞬也不瞬地盯着雷蒙德……突然说:“是不是很惊讶我这么在意细节?是不是很惊讶我居然拥有如此惊人的推理能力?夸我。”
    “听着,兰多巴塞罗罗,我跟迪尔不是一个种族的生物,你最好少把我和他混为一谈——不喜欢吃鱼也是我自己的爱好问题,至于那次生病,也只不过是巧合而已。”雷蒙德看着面前的黑发年轻人,嗓音低沉,近乎于一字一顿地说,“我是你父亲抱回来的养子,祖籍位于德麦伦,是落魄贵族君士崁丁家族后裔——”
    什么鬼叫“不是一个种族的生物”,巴布鲁斯岛上虽然充满了不死种族,但是好歹还属于人类范畴吧?
    说得迪尔像妖怪似的。
    “我昨晚做了个梦。”忽视雷蒙德那奇奇怪怪的说法,兰多拍开捏在自己下巴的大手,“火海,倒塌的庙宇,燃烧的小岛,奔跑惊叫的人们……在一片火海之中,我父亲抱着一名拥有蓝色眼睛的婴儿从倒塌的庙宇中逃脱出来——”
    “这就是你疑神疑鬼的原因?”
    “……”
    “你也说了是梦。”雷蒙德恢复了懒洋洋的神态,在座椅上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这才道,“昨晚我也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什么?”
    “我梦见我变成了海怪,”雷蒙德一边说着,一边压低了声音,他用一双在昏暗的油灯阴沉下显得异常暗沉的湛蓝色瞳眸盯着黑发年轻人,“飓风之中,我于深渊中出现,毫不留情地将席兹号吞噬,用我的尖牙以及鳞片,将席兹号以及席兹号上所有的东西都撕成了碎片——包括你。”
    男人的嗓音过于低沉逼真,那张英俊的脸上也丝毫看不出开玩笑的痕迹——兰多必须承认至少有那么一瞬间,他心脏猛地漏跳了一拍,他确确实实被吓到了……然而在与那双湛蓝色的瞳眸对视片刻后,他的脸猛地抽搐了下,随即意识到对方是在鬼扯。
    他被耍了!
    黑发年轻人脸色瞬间大变,呲牙咧嘴地扑上去做出要撕男人嘴的姿态,后者不急不慢地招架住他,唇角边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声音也恢复了正常的语调:“梦境里发生的事情怎么能当真?你父亲踏上巴布鲁斯岛屿的会后你才多小,而且巴布鲁斯岛被毁时,你也不在席兹号上,怎么可能会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这种东西只不过是你疑神疑鬼、夜长梦多的表现罢了——你以为你是什么,海女巫么?还能做有暗示性的梦?”
    兰多几乎要被他说服了。
    “最后一个问题,为什么我们都听不懂的语言,偏偏你和迪尔却听得懂读得懂看得懂?”
    “所以我让你没事的时候多读些有用的书。”
    “……”
    马车停下,车夫打开马车门小心翼翼地探头进来通知两位少爷到家了,两人这不算愉快的对话被迫终止,怀揣着一肚子的不满兰多踩着愤怒的步伐一路从上楼回到自己的房间,扑向柔软的大床深呼吸一口气的同时,他隐约听见了外面走廊上响起了脚步声,那脚步声……似乎是在他的房门前停了下来……雷蒙德?他有些困惑地稍稍抬起头,就在这时,那停住的脚步声重新响了起来,并越行越远,直到兰多听见在自己的房间不远处的书房门打开然后轻轻关上的声音,保持着像是乌龟一样伸长了脖子的姿势瞪着自己房间紧紧闭合的门看了一会儿,片刻后,黑发年轻人长叹了一口气,垂头丧气地将自己的脸埋进了床铺当中。
    总觉得雷蒙德那家伙奇奇怪怪的。
    无论他怎么解释,这种感觉都没办法消除。
    第四十九章 归墟。
    纠结得过分的最后结果就是虽然此时兰多已经又困又累,但是在床上翻过来倒过去,他无论如何都睡不着,闭上眼眼睛里就浮现出白天做梦梦见他父亲抱着个婴儿从火海中冲出来的那一幕,再仔细一看,那婴儿长着一张雷蒙德的脸……也是惊悚得很。
    最后终于还是不堪其扰,黑发年轻人一个鲤鱼打滚从床上爬起来,跳下床,赤着脚噔噔噔跑到书房门口——从门缝下面可以看得到里面隐隐约约透出的光,他想也不想地一把将书房门推开,随即一眼便看见了站在书桌后,两只手撑在桌边,此时正就着昏黄的烛光低头认真研究桌面上铺开的航海图的雷蒙德。
    后者似乎是在他站在门外的时候就已经有所察觉,此时也没表现出任何受惊的模样,只是用戴着白色手套的手,轻轻地将一部分地图卷起来,头也不抬地说:“猴子,回来的路上不是嚷嚷着困么?那么晚不睡觉,你在这蹦跶什么?”
    兰多脚踩在书房柔软的地毯上,走动的时候发出沙沙声响,他来到桌子的另外一边站稳,伸长了脖子去看雷蒙德在看的地图——此时在地图上已经被标记了好几个坐标点,他看了一会发现自己并不是太看得懂:“你是不是在找利维坦雕像可能在的位置?”
    雷蒙德抬起头正想回答,此时却好像想到了什么似的停顿了下,随即他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从桌后面绕出来,直接用双手卡住黑发年轻人的咯吱窝将他举起来放到沙发上:“鞋也不穿就在地上乱跑,你还小么?有没有一点贵族少爷的模样在了?”
    说罢转身要走,却在转身的下一秒,那站在沙发上的黑发年轻人已经动作灵敏地跳到了他的背上——男人被压得晃了晃,最后还是稳住了身形没倒下去,一只手拖住挂在自己背上要掉不掉的黑发年轻人的屁股,他稍稍侧头,没说话……反倒是黑发年轻人在他的耳朵边吹了口气,放在他肩膀上的手拍了拍:“问你话呢?找到雕像在哪了么?”
    “没有。”
    雷蒙德回答,直接背着兰多来到办公桌后面,让后者跳上自己的椅子,他则顺手扯过一张羊皮纸,将那一首人鱼唱过的歌刷刷飞快地重新写在羊皮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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