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白微自然而然地想起了之前城隍爷指引她到冥府去的那一遭,开始揣摩其意图,地方冥神长官,必然不会做些没用的事。
    许白微:“也不是没办法。”
    “什么?”夏灵宝神情茫然,她话头跨越度一下子太大,他没听懂。
    许白微:“太姆祠里的东西认人,无非就是两种认法,要么肤浅的认长相,要么认生息,现在我们挨着换方法,我就不信上不去。”
    “什么方法?”
    许白微:“这还不简单,它认长相咱就戴口罩、戴墨镜、扮女装……方法多的是,要是认生息,咱就直接改生息,有什么难的。”
    夏灵宝立马提出问题:“不对啊,生息怎么改,人与生俱来的,就跟咱生辰八字一样。”
    许白微拍拍他的肩,说:“山人自有妙计,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你回去跟丁道长提一下吧,要是成咱就去,要是不愿意的话我自己去也可以。”
    夏灵宝:“……”
    他叹了口气,“你是属牛的吧。”犟种成精,决定了的事就怎么都拉不回来。
    晚上的时候
    夏灵宝回话了,回话之前在电话里多问了一句:“你是会带着殷符言一起去对不对?”
    许白微:“是的。”
    夏灵宝:“怪不得,之前你不是找我师父帮忙解决他的户籍问题吗,师父说他如果参与进来,要是真能铲除掉上风山这个毒瘤,说不定就可以搞定了。所以师父答应了,不过考虑到那边的确有点棘手,所以想通知京城仙都宫那边,仙都宫在业内地位卓然,到时候有他们佐证,也会顺利很多。”
    “好啊,那就多谢丁道长费心联系了。”许白微很干脆,人多力量大嘛,她当然不介意多个帮手。
    *
    上风山太姆祠在隔壁省,比上次去邙山还远,既然决定要去,那就又要缺勤一阵子,无可避免又要请假。
    学生仔就这点不好,不太自由,当许白微和夏灵宝又一起出现,开口就是要请小长假时,导员沉默了。
    作为大学导员,要管学生的方方面面,所以接触的东西也和学生们有一定的重合面,前阵子网上传邙山那事,导员也得知了。
    那事的主人翁,现在就站在她面前,说着“老师我要请假”。
    难顶。
    导员有点担心,这次请假之后,又会发生什么。
    但最后这个假还是批了。
    做好准备之后,他们就动身前往隔壁省了,京城仙都宫那边他们自行去上风山,到了之后再行联系。
    三元观这边许白微也没什么要交代的,反正大家估计也习惯她不在的时候了。她不会多带人,只有殷符言跟她一起去,观里那一大堆事务还需要人在。
    许白微他们并不急,在路上时不时采购了些物资,不是别的什么东西,就是她提出的那改变造型的道具,什么口罩、墨镜、假发、女装一应俱全,为了避免来过太姆祠的“熟人”太多,改造难度太大,许白微还专门跟丁道长说过,联系仙都宫那边的时候,可以多提一句尽量让他们没来过的人过去。
    经过一两天的路程,到了上方山脚下,京城要远点,仙都宫的道友还没到,所以许白微他们没进山,随便找了家酒店歇脚。
    顺便计划一下怎么形象改造。
    夏灵宝扒拉着许白微口袋里那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一脸的嫌弃,“都是些什么啊!”
    许白微拿了一顶长发假发盖到他头上,又提起一条小裙子在他面前比划了下,“不错,正好。”
    夏灵宝:“…………不能都戴口罩戴墨镜吗?”
    许白微撇撇嘴,摇头:“不太合适,大庭广众的,一个就算了,一群戴大黑墨镜的,太扎眼,看起来跟什么非法组织似的。”
    她把裙子扔边上,“买都买了,不能浪费,你年纪轻轻的扮女装正合适,墨镜就给丁道长戴,刚好一酷老头,总不能让丁道长扮女装吧,那他只能扮老妪,这条裙子还不太合适。”
    丁云齐已经把他的墨镜戴上了,仰头酷酷地开口:“嗯哼,许小友说得没错!”
    夏灵宝:“…………”搞我。
    他还看见许白微带来了一个黑色的口袋,里面装着什么,瞧着还有点沉的。
    “那是啥?”
    许白微:“秘密武器,到时候要是形象改造不管用,就派得上用场了。”
    在他们之后半天,仙都宫的也到了,他们那边来了三个人,其中两个老资历,一个是仙都宫的负责人赖振云,年纪比丁云齐小点,但在京城那边还是德高望重的,还是那边市道协会长,另一个是赖会长的师弟,姓梅……叫梅立卯。
    得知这个名字的时候,这边几人都噗嗤一声,随即又觉得不太厚道,便忍着笑称了句:好名字。
    从字面上看,大约是个督促的意思,卯时而立,只是取名的人没注意到他姓梅,便有了个滑稽的谐音——没礼貌。
    于是乎,这位梅师傅,现在还有个诨名,就是‘没礼貌’。
    不过不管名字怎么样,人道行是到家的,还多次到省道协去讲过课。
    三人里剩下的那个,叫刁有才,是赖会长的徒弟,年纪要比许白微夏灵宝他们长一些,可能三十左右。
    见面之后,赖会长和他徒弟的形象还算在想象范围内,有点文质彬彬的感觉,但那位梅师傅就让人有点惊讶,不似一般印象里仙风道骨的形象,而是很拽实,不像道士像打手,说话也中气十足,爽朗得很。
    夏灵宝偷偷嘀咕:“感觉咱马上就可以在梅师傅的带领下上梁山……”
    丁云齐踹了他一脚,教训说:“你还有没有礼貌!”
    他这话一出口,在场另外几人都面面相觑,大概因为梅立卯那个诨名,几乎没人会在“没礼貌”面前问人有没有礼貌。
    丁云齐话一说出口也反应过来了,不尴不尬地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咳、咳。”
    刁有才情商还不错,立马出声打圆场,“梅师叔喜欢武术,可以强身健体,天天练,所以身体特别好,看起来很强壮,有不少第一次见的人都感到意外哈哈哈。”
    “不介绍一下吗?”刁有才面上带着随和的笑,看向许白微和殷符言。
    要一起到上风山来冒险的,丁云齐早就提前在电话里提过三元观和许白微他们了,现在这么说是为了熟悉一下拉近距离。
    丁云齐一只手朝许白微这边引了引,说:“还需要介绍什么,我跟你们说过的,这位就是许小友,三元观的负责人,别看人家年轻,但能耐大。”
    他又引向殷符言,笑道:“这位姓殷,现在也在三元观里,是个优秀道法传承者。”
    丁云齐介绍殷符言这话就说得很含糊了,不过目前也只好这么介绍。
    赖会长和梅师傅都看着他们二人笑着点头,称赞道:“后生可畏。”
    他们也已经听说了上次邙山的事,当然不是从网上看见的,上次京城过来的孟襄可也是道协的,他处理完那古画失窃案回去之后,已经把亲身经历的事说给他们听了。
    许白微和殷符言朝他们微微颔首,回以笑意,“合作愉快,多指教。”
    他们没说什么“谬赞”的客套话,都是内行,大家的能耐在哪个水平,众人心里都有数,过分谦虚倒显得虚伪了。
    “哈哈哈哈好,好,要是有指教的机会,我们这两个老辈子也不吝啬。”
    梅立卯刚好很吃这一套,开怀大笑。
    本事和姿态是对应的,能耐到家,有点锐气那就不是心高气傲,而是胸有成竹的坦率了。
    仙都宫这三个人里,只有梅立卯一个是以前来过上风山的,但他这……改造难度实在有点大,许白微买来的这些道具里几乎就没有他能用的,于是死马当活马医,临时买了个竹斗笠,自己在上面扎了块布当面纱给梅师傅戴。
    出发前,夏灵宝见许白微专门带上了那黑口袋,还是没忍住,“你到底装的什么啊?别卖关子,提前说一声又不吃亏!”
    许白微甩了甩黑口袋,挑眉:“你确定想知道?”
    夏灵宝:“嗯啊!”
    “行吧,那就满足你的好奇心,别后悔就是了。”许白微打开黑口袋在他眼前晃了一眼,然后收回去。
    夏灵宝看清楚了,茫然道:“就是一坨泥巴,这有什么用?”
    “这可不是普通泥巴,而是找人专门从鬼门关门口挖的黄泉路尽头的烂泥,鬼气浓郁,绝对把你一身生息盖得死死的,跟行尸走肉没区别。”
    生息是改不了,但可以掩贼耳目就够了。
    这还是她听说上风山上到处都是阴路之后想到的,别看白天这里人山人海的,但随时可以踏上阴路的地方,跟鬼山没区别。届时出现行走的阴气、鬼气,也不奇怪,不会因此得到多余的关注。
    夏灵宝一听是黄泉路上挖来的,表情登时就变了,显得很抗拒,把这种玩意儿往身上抹,相比之下穿女装都显得那么和蔼可亲了。
    第78章 上阴路
    ,纸新郎
    一行人从山脚下出发, 丁道长和梅师傅都状况良好,夏灵宝扯着自己身上的假发、裙子,真是浑身别扭, 走路都要不会走了。
    丁云齐哼着拍了他一下, “你给我好好走,奇奇怪怪的,不然咱们都跟着你受人瞩目。”
    “……”夏灵宝不敢顶嘴, 但心里不服, 就知道说他,有本事自己来穿裙子。
    许白微瞅着他装扮过后的样子, 不由得好笑, 安慰说:“习惯就好, 其实挺好看的,你长得白净, 骨量也不大,还真不怎么违和。”
    夏灵宝闭目认命:“我谢谢你。”
    上风山脚下是个市集,街上除了必要的衣食住外,几乎都是做一个生意的, 卖香蜡纸钱的。许白微他们还专门去看了一眼, 果然,几乎每一家在售的,全都质量粗糙不合格。
    这一点当真是让她费解,要是一家两家还可以说是手艺差, 但所有的都这样,那就是故意为之了。
    梅师傅说:“还不是有需求才有这么多纸火铺, 头回来的时候,当时太姆祠里的人说的, 他们这里只烧这种纸钱,嘿,我当时还琢磨着,里面供着的贼东西还挺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配不上好好的供奉。”
    当然,这话是在开玩笑,要是那东西真有自知之明,就没上风山这太姆祠了。
    上风山信徒众多,但毕竟地方远了来一次并不方便,像张总那样的,估计也就定时来一次。许白微之前在网上搜到的照片是上风山庙会时的,现在农历八月十八早就过了,算是淡季,今天上山的人虽然也络绎不绝,可也没有人山人海那么夸张。
    梅师傅他们之前来过,有点经验,有人被认出来开始往阴路上踏也是过了半山腰之后才有的事,所以刚上山时,一行人状态还算轻松。
    几人一边上山一边闲聊,说起山上那太姆祠,这里的信众多了,自然是求什么的都有,许愿、还愿、求子、寄名等等,当然,最主要的还是求财,毕竟五通最初就是以让人乍富而出名的。
    赖会长的徒弟刁有才好奇道:“五通还能管求子?”
    他从前没有来过上方山,所以对这太姆祠的具体情况并不了解。
    梅师傅:“不知道,以前从没听说过,估计是生造出‘太姆’的女性形象之后,作为五通之母,让人产生了可以求子的误解。但确实有信众来还愿说,求过之后回去就怀上了,满心欢喜来还愿的。”
    殷符言突然开口:“不可能,求子跟求财可不一样,求子是需要魂魄的,没有阴司分派的阴魂轮回投胎,那孩子就降不了世。”
    他神色平和,但语气笃定。
    刁有才有点意外地看向他,说:“殷师弟,你了解得好多!”说着,他脸上还露出佩服的神色。
    不同道派之间,虽然师承不同,但互相称师兄师弟,也是没有错的。
    殷符言一时有点沉默,还没想到怎么回应他,刁有才已经看向了许白微,问:“许观主,你们三元观珍藏的典籍是不是很多?”
    许白微立马摆了摆手,“没有没有,可能是他自己看的比较多吧。”
    “嗷~”刁有才感叹,“果然人还是要勤勉,优秀的人都这么努力了,咸鱼怎么能躺得安心。”
    许白微汗颜,心道神灵下岗再就业,他了解得能不清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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