蚩吻喜欢海面上的阳光,从前它最喜欢的就是躺在宁静的水面上,让阳光将巨大的身体照耀得如同真金一般璀璨。只可惜如今已经没有它这样悠闲晒太阳的地方了,这样巨大的异兽如果出现在水面上,用不了多久就会被人类越来越发达的探测手段发觉,从而引来追踪和捕捉。
    它一度曾经逃进深海,但深海的水是那样冷,阳光透不进深深的海底,四周那些鱼类都长得奇形怪状,并不是它从前所熟悉的。浅海的阳光和温暖的海水吸引着它,最终来到了大公岛。
    大公岛周围虽然是上好的渔场,免不了有无数的渔船日夜出没,但岛屿周围地形复杂,大公岛又被列入自然保护区,因此岛屿周边反而相对安静,也有丰富的食物,对蚩吻来说简直如同桃源。只可惜这个美好的地方,如今已经被打破了宁静……
    “追!不能让它逃进深海,否则我们就没有机会了。”叶关辰用力眨着眼睛,“我的眼睛过一会儿就能恢复,现在万万不能让它逃了!”
    此刻海上的风雨已经停息,只剩下浪涛依旧很大,将李老大这只游玩用的铁皮小船抛上抛下,仿佛在耍弄玩具一般。
    蚩吻对这么一条小船并不在意,一边向深海游去,一边还有些眷恋地不时回望大公岛,每次一回头,就掀起数米高的巨浪。
    叶关辰被晃得站都有些站不稳。他的视线还是散的,再被这么一晃,一阵阵的头晕恶心:“这样不成,得把镇水珠抛下去。”
    收伏蚩吻与收伏马衔在原理上是一样的,同样要用镇水之物将其困住,然后施以符咒。可是蚩吻体积之大,比马衔何止大了数倍,要想在它身周安下镇水珠,单是绕它一周就得花不少时间,更不必说蚩吻还在游动,这边镇水珠才安下几颗,那边蚩吻已经游出几十米开外了,这如何布得了符阵,困得住蚩吻?
    管一恒紧皱眉头,将航速提到最大,勉强算是跟上了蚩吻,但若想在短时间内绕着它转一周那是根本不可能的。而且船速太快,船便不稳,几次都被海浪打偏,还有一次转弯过快,险些翻了过去。
    “有什么能拖延一下蚩吻?”管一恒看着蚩吻再次回头瞧了一眼大公岛,那巨大的脑袋升出水面,仅头顶一对龙角之间的空处,就有一张桌子那么宽,若是一个人踩上去,简直绰绰有余。
    叶关辰摸了摸手腕上的烛龙鳞:“腾蛇还可以,九婴在海中只怕施展不开。”
    管一恒目光锐利闪亮:“只要腾蛇能缠住蚩吻一会儿就行!把镇水珠都给我!”
    蚩吻体积庞大,叶关辰准备的镇水珠足有二十七颗,每三颗用细铜链相联,如果细看,那铜链的每一环都扭成特殊的形状,连在一起便是一串符纹。二十七颗镇水珠,足足有十几斤重,装起来也是一大包。叶关辰把包递给管一恒:“你想怎么做?”
    “到蚩吻身上去。”管一恒将包缠在腰上,紧了紧腰带,“从蚩吻头上向四面抛出镇水珠,要比绕着蚩吻安放更快。”
    叶关辰吓了一跳:“这太危险!”就是老虎头上拍苍蝇都险而又险,更不必说蚩吻这样的上古妖兽了。即使蚩吻什么都不做,只要往水里一沉,管一恒就得被它带下去活活淹死。
    “这是最好的办法。”管一恒握紧手里的鱼枪,“把腾蛇召出来吧,即使不能成功,你总有办法把我救回来的不是吗?”
    叶关辰可没那么大的把握。关键时候他是能强催妖兽,但有时生死只在一瞬间,谁也不敢说就一定能来得及。但管一恒所说的却是唯一的办法,否则他们恐怕只能眼睁睁看着蚩吻逃走。
    “实在不行……”叶关辰觉得自己想退缩了,从前他十五岁就跟着父亲出生入死,那时候仿佛也不知道什么是害怕,今日却有些胆怯了,“没有蚩吻,还有别的妖兽……”如果管一恒遇险而他救援不及,那等于是要看着管一恒死在他眼前。
    “别担心。”管一恒用力握了一下叶关辰的手,“我们一定能行!”蚩吻这样的上古龙子,哪里是普通妖兽能顶替得了的,再说又到哪里找那么多妖兽来顶替?真当妖兽是大白菜一棵又一棵吗。
    叶关辰用力眨着眼睛,还有些模糊的视野里映出管一恒的脸。这些日子天天顶着太阳在海上跑,管一恒又晒黑了一层,越发显得眼睛黑白分明,亮如星辰。虽然脚底下的船板晃得厉害,管一恒却站得稳稳的,仿佛一座山峰一般稳当可靠。叶关辰下意识地揉了揉眼睛,轻轻应了一声,在烛龙鳞上轻轻一抹,唤出了腾蛇。
    腾蛇对蚩吻倒不如对睚眦那么忌惮,一被唤出来,就伸展身躯想要缠绕到蚩吻身上去。
    半路杀出一个程咬金来,蚩吻也吃了一惊,立刻猛烈地拍打着尾巴挣扎起来。蚩吻身躯庞大,即使以腾蛇的长度也不过勉强绕个一圈半,并不容易发力绞缠,因此两物在海水里一时僵持不下。
    腾蛇一边缠绕着蚩吻,一边将长长的尾巴向小船这边伸过来,这条尾巴也有电线杆粗细,往船舷上轻轻一搭,就把船压歪了半边。
    管一恒毫不迟疑地攀着船舷一跃就跳到了腾蛇尾巴上,腾蛇将尾巴一抽,管一恒顺势再一纵身,落在蚩吻尾部。
    蚩吻全身鳞片坚如铁皮,但每片鳞片上都生有细小如珠的突触,这突触极其敏感,用来感觉周边的变化。因此管一恒才跳上蚩吻尾部,虽然他的体重比起蚩吻来简直好比麻雀落在牛身上,蚩吻仍旧感觉到了,立刻一掀尾巴,就要将他抛起来。
    以蚩吻的力量,这一下足能把管一恒抛起十几米高。从那样的高度落下来,水面跟石头地面也没什么大区别了,只要一下就能拍得骨断筋折。偏偏蚩吻的尾巴是最灵活的地方,腾蛇即使想阻拦都阻拦不住。
    叶关辰这一瞬间心都提到了喉咙口,正准备不顾自己的损耗再放一只妖兽出来,就见管一恒反手一下,将鱼枪里的钢矛插进了蚩吻的尾巴。
    这根钢矛上刻的却是几行地藏经。地藏王菩萨有“安忍不动犹如大地”之称,这根钢矛一插进蚩吻尾部,疼痛倒是微乎其微,却有一股大力猛地压在了蚩吻的尾部,竟然让它的尾巴一时根本抬不起来。
    管一恒将钢矛一插进蚩吻鳞片之下,立刻放手,趁着蚩吻被镇压的这片刻,摸出九颗镇水珠就往外一甩。
    擅用符咒的天师世家子弟,对于甩出符咒的手法都是精心训练过的,真正的好手一把能甩出十五张以上的符咒,且张张都能落在恰好的位置,绝不歪掉半点。管家并不以符咒见长,但该教的也都教过;后来训练营里也有专门的课程。何况管一恒自小就用宵练剑,手腕手指的力量和灵巧都有,一把镇水珠往外一甩,三颗一组,半空中打着旋儿飞出去,各归其位,扑通几声,沉入了海水里。
    镇水珠飞出去,管一恒看都不看,顺着蚩吻的脊背就往前飞奔。蚩吻乃是鱼身,身体虽大,脊背上那一溜去窄,还有背鳍挡着。且蚩吻的鳞片水淋淋的,许多地方甚至生了青苔,踩上去滑不留足,叶关辰在船上远远看着,简直是惊心动魄。
    腾蛇拼命地缠绕着蚩吻,让它不能自由活动将管一恒甩飞下去,也不能马上沉入水底。管一恒趁机一路飞奔,每到一处便取出九枚镇水珠抛出去。转眼间符阵已经布下一半,虽然结阵未成,但四周那滔天的波浪已经隐隐有了被压下去的趋势。
    蚩吻上古灵物,自然也感觉到了周围海水中传来的异动,一面竭力要挣脱腾蛇,一面张口一嘘,顿时天空中阴云四合,疾风骤起,夹着黄豆大的雨点就抽打了下来。
    船几乎要被风浪掀翻过去,叶关辰不得不摸出一张符纸往甲板上一拍,才让船平稳了些。他这么一分神,蚩吻就从腾蛇的缠绕中挣出半段身体,狠命将尾巴一甩,甩得插在尾部的钢矛斜飞出去,带着几滴金红色的鲜血落入了远处的海水中。
    钢矛一去,蚩吻顿时如同卸下了一个沉重的负担,浑身都是劲儿,全身鳞片一乍,将腾蛇又撑开几分,立刻抖动了一下身体。
    如此庞大像小山一般的东西轻轻一抖,就是地震一样,管一恒刚刚甩出两组镇水珠去,蚩吻身上又没有什么可抓握的东西,立刻被震得飞上去三米多高。
    叶关辰一口血吐在烛龙鳞上,腾蛇银白的身体立刻如同泛起了一层血光,力量陡涨,全力收缩之下硬是把蚩吻又缠了个动弹不得,同时将尾巴梢一伸,在半空中接了管一恒一下。
    管一恒却并没跳到腾蛇身上,而是在腾蛇尾梢上一踩,如同踏了跳板一般向蚩吻头部纵身扑去。蚩吻实在太大,他这么一路跑过来也耗了许久,现在借了这个机会倒是缩短了许多路程,直接扑到了蚩吻头顶。
    蚩吻头顶有圆桌大小的一块平地,千万年来生了厚厚的青苔,倒活似一个减震垫。管一恒身体滑出去,立刻反手一抓抠住一块鳞片,半边身体都被扑过来的力量甩了出去,只靠这一只手将身体挂住。
    不过这丝毫没有影响管一恒的动作,他一只手死死抠着蚩吻头顶,另一只手已经摸出最后一组镇水珠,甩手抛了出去。
    最后三颗镇水珠被细细的铜链的联系着,在半空中像风车一样旋转着飞出去,空气穿过铜链间的空隙,带出奇异的声响,扑通一声落入了水中。
    随着这一组镇水珠入水,一股奇异的波动从水下传出来,一线线细如丝线般的金光从镇水珠里延伸出来,彼此交织。
    腾蛇在最后一组镇水珠抛出来的时候就听从叶关辰的命令放开蚩吻,一跃升空,同时伸下尾巴来勾管一恒。
    蚩吻感觉到了四周的异动,一摆脱了腾蛇的缠绕,就猛地仰起头来,张口就对腾蛇垂下的尾巴咬去。它这一昂头,管一恒整个身体都飞了起来,左手五指指甲翻起,再也抠不住鳞片,被甩上了半空。
    腾蛇再怎么听从叶关辰的操纵,也不可能硬把尾巴送到蚩吻嘴里咬一下,连忙将尾尖缩了上去。这下子,管一恒人在半空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等着他的就是蚩吻的大口了。
    忽然间一声鸟鸣,一只大鹊半空中掠过,爪子一把抓住管一恒的腰带就往旁边带。蚩吻的嘴太大,大鹊爪子上增加了一个人的体重,在风雨中斜着直往下滑,越飞越低。
    蚩吻的大口张开仿佛一个小山谷,只要它稍稍往上探一探头,管一恒和大鹊也只能落进他口中。但此刻,从镇水珠里伸出来的最后两道金光在蚩吻头部交汇,符阵完成,纤细的金光猛地明亮起来,交织成一张大网,笼罩着蚩吻全身。
    叶关辰站在小船的甲板之上,脸色煞白,结印的双手却毫无一丝颤抖。金光大网看起来细得像蛛丝一样,却牢固无比,任由蚩吻冲撞,虽然颤动不止,却始终没有断裂,反而越收越紧,并渐渐向上升起,将巨大的蚩吻一分一寸地从海水里提了起来。
    管一恒扯着大鹊的爪子,几乎要落进海水中的时候被腾蛇用尾巴捞了起来。他跨坐在腾蛇身上,看着蚩吻仿佛一座会飞的小山一般升到空中,巨大的阴影将底下的小船牢牢笼罩,而后金光猛然间大盛,刺得人睁不开眼睛。就在他一眨眼的时候,蚩吻凭空消失,甲板上的叶关辰也一个踉跄,扶着船舷剧烈地咳嗽起来。
    “下去!”管一恒急忙拍了拍腾蛇,顺着它的尾巴落到船上,一把抱住叶关辰:“怎么样?”
    叶关辰疲惫地笑了笑,靠在他肩头闭上了眼睛,无力地举了举左手。在他手腕上,那块黄白色的烛龙鳞上,隐隐约约地浮出一小块淡金色,仿佛一个鱼形……
    第72章 狗咬
    大公岛上常有探险的背包客被困,但死人的事倒是极少发生,尤其是像唐明这样的死法。
    管一恒他们的两艘船还没上岸,当地警方的人已经到了。说实在的,即使看过了管一恒的警察证,几个男学生仍旧在心里把他们当成了杀害唐明的嫌疑犯,话里话外都是这个意思,弄得几个警察拿着管一恒的证件也犯起嘀咕来,一时拿不定主意。看了半天,还是为首的一个警察走了过来,干咳了一声:“我说,这位管同志,你这个证件——我们得先核实一下。”
    叶关辰要了碘酒和药棉,正在一点点给管一恒清理伤口。他身上跌撞出的淤青就不说了,看起来最可怕的就是左手五指的指甲全掀了起来,血肉模糊。
    俗话说十指连心,等伤口消毒包扎完了,管一恒也是一头一脸的冷汗。叶关辰出的汗比他还多,听见有人来质疑管一恒的身份,脾气也没那么好了:“怎么,证件是假的吗?”
    证件当然不是假的。假证件警察见多了,差不多的一眼都能分辨出来,问题是证件是真的,可唐明的死,当时没有不在场证明的只有管一恒和叶关辰两个人,警察想不怀疑他们都不行啊。
    叶关辰从口袋里摸出个银质烟盒,从里头拿出一片栾树叶子递给管一恒:“慢慢嚼。”
    熟悉的清苦味扑面而来,管一恒情不自禁地咧了咧嘴,这才把树叶塞进嘴里。药是好药,可这味儿也真是叫人受不了。
    叶关辰盯着他把栾树叶子嚼碎,这才回头对警察报了个电话号码:“麻烦跟刑警队的李队长核实我们的身份。”
    李元在滨海的警察当中算得上大名鼎鼎,叶关辰一报出他的手机号,几个警察态度就明显缓和,转头去打电话了。不过等两人回转来的时候,脸色有些凝重:“一会儿有人来接你们。”也不知道这两人是什么来头,刑警队那边一听,连笔录都不用他们做了,直接把这件案子接手了。
    叶关辰察觉了他们脸色的变化:“出什么事了吗?”
    “李队长——”其中一个警察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受伤了,在医院。”
    能让警察脸色这么凝重,那肯定不是伤皮动肉的小事,只是几个警察也不知道具体情形,管一恒和叶关辰也只能等着了。
    大约一个小时之后,小成驾车来到,只匆匆跟几个警察说了几句话,就把管一恒和叶关辰拽上了车:“叶先生你在就太好了,快跟我去医院看看队长。”虽然他已经知道叶关辰是养妖族,但在他心里,总觉得叶关辰不会是个坏人,更何况叶关辰还会治病,手里还有灵药。
    “李队怎么了?”
    小成很困难地试图组织一下语言,但最后还是放弃了:“医生说是狂犬病,但明明已经打过疫苗了!而且那条狗我连影子都没见到,队长有枪,还被咬着了,我总怀疑那狗是不是哪里不对……叶先生,你那个药还有没有了,能不能给我们队长也用一点?拜托你了,医生说再这么下去我们队长拖不了几天了。”
    叶关辰连忙在他背上轻轻拍了几下:“别激动,慢慢说。药还有,如果有效我也一定会帮忙的,你别着急。”
    小成是知道栾树树叶的奇效的,得了叶关辰的保证,心情才安定了一些,想了一下,把事情的前因后果慢慢地说了一遍。
    事情的起因当然就是鑫钱柜的死人事件,死者陆铭因为升职,跟朋友一起来k歌庆祝,半途他出去上厕所半天都没回来,他的朋友去厕所找他,发现他已经死在厕所里,整个头颅都不见了。
    “我们始终没有找到死者的头颅。”小成说到这里,呼吸也有几分急促,“法医鉴定,死者的头颅不是被什么锋利的凶器割掉,而是被撕掉的。根据颈动脉的血液喷溅痕迹可以确定,死者当时站在小便池前面,突然被撕掉头颅,尸体跌倒,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现场非常干净。”
    这个干净说的不是卫生,而是说现场找不到任何可疑痕迹。
    “撕掉?”管一恒皱起了眉。
    人头长在脖子上,可不像水果长在树枝上一样,一扯就掉。肌肉、筋腱,还有骨头,哪一样都不是脆弱的东西,否则脑袋哪里还安全?可是陆铭的头颅却是被硬生生撕掉的,这得用多大的力气?至少普通人是绝对做不到的,更不必说现场非常“干净”,那意味着头颅撕掉只是极短的时间,否则必然留下打斗挣扎的痕迹。
    “对。”小成点点头,“法医出鉴定结果的时候,大家都很难相信。k吧是有监控的,我们调出所有录像,并没有发现有人携带什么工具进入厕所,至于说徒手撕掉人头……”
    管一恒下意识地握了一下自己的手。以他的臂力,扭断一个人的脖子可以说是易如反掌,但把整个人头撕下来可没这把握,更不用说还要撕得干净利落。
    “所以你怀疑这不是有‘人’作案?”叶关辰一直静静听着,这时候才开口问。
    “我们排查了当时所有在k吧里的人,倒是有一个人比较有嫌疑。”小成没有正面回答,而是继续说了下去。
    他说的这人叫许虎,人称虎哥。听这称呼,就知道此人跟黑道少不了有点关系。陆铭和朋友刚进k吧的时候,有几分酒意,在门口跟他起了一点小冲突,但他们当中有几个女同事没有喝酒,看出许虎一行人不好惹,立刻就把人劝开了。
    “你们怀疑许虎?”
    “从监控录像上看,许虎和他的人去厕所的时间跟陆铭并没有重叠,但毕竟他们是当天唯一跟陆铭有过冲突的,而且许虎这人,不是个好东西——”小成简单地把许虎的情况简单介绍了一下。
    此人很可能是贩毒起家的,但是因为没有实证,现在又已经收手不沾毒品,所以警方一直拿他也没办法。现在他名义上开着几家夜总会和饭店什么的,其实暗中也做些不法勾当,警方盯上他也有些日子了,但就是没拿着证据不好动手。
    “这次也算是个机会,我们就把他各处产业都查了查。这人喜欢养狗,在郊外有个狗场,里头养了四十多条狗,全是大型犬。”小成恨恨地拍了一下方向盘,“我们就是去狗场查的时候,队长被咬伤了。”
    “什么狗咬的?”管一恒眉头皱得更紧。李元身为刑警队长,手里还有枪,居然被一条狗咬伤,怎么都听着不对劲儿。
    “不知道。”小成焦躁地说,“当时我和队长分开了,不知道队长看见了什么追过去,然后我就听见队长喊了一声,还开了枪。等我过去的时候,队长已经倒在地上,左臂被咬掉一大块肉,昏迷不醒。你知道李队那块表吗?那块全钢表都被咬碎了!”
    “等一下——”叶关辰轻声打断他,“你是说李队当时就昏迷了?有别的伤吗?”
    “没有。所以说我才觉得很不对劲。我把队长送到医院,医生检查之后说是狂犬病发作!说是队长以前被咬过,当时没打疫苗,病毒潜伏,现在突然发病了。可是这不可能的,队长两年前确实曾经被狗牙划伤过,当时就打了疫苗了,除非那疫苗没有用!所以肯定是许虎家的狗有病毒,要是队长有个三长两短,我非亲手毙了许虎不可!”
    小成说着又激动起来,他虽然嘴上说不相信是狂犬病毒,可心里也有些发虚,毕竟医生言之凿凿。而且狂犬病一旦发病,预后极差,病死率接近百分之百,几乎就是必死了。虽然医生也是极力抢救,但这几天李元的情况却是越来越差,他也跟着几天没有睡觉,整个人都像绷紧的弓弦一样,马上就要崩断了。
    叶关辰连忙在他后背上不同的位置又重重拍了几下:“冷静一点。李队长现在还没到那个时候!”
    小成深吸口气,压下了心里的烦躁和恐惧:“我也不知道怎么了,这几天陪着队长,越陪心里就越觉得没底……”他说着,眼圈不由得红了,“队长一天天的昏迷不醒,我前天给你们打过电话,又没有信号……”他抬起胳膊用手背抹了一下脸,指了指前面,“医院到了。”
    车停下,小成第一个跳下车,叶关辰看着他的身影,低声对管一恒说:“他的情绪不太对劲。”
    管一恒会意地点点头。身为一名警察,只有拘捕的权力,没有杀人的权力。小成就算再激动,也不该说亲手枪毙许虎的话。先不要说伤到李元的究竟是不是许虎养的狗,即使是,狗伤人和许虎亲手杀李元也有天壤之别。退一万步说,即使是许虎杀了李元,小成也只能把他抓起来,至于判刑和枪毙,那就不是小成能做的事。
    对于小成这个人,管一恒也算是比较了解。小成性子直爽,脾气也略微有些急躁,但身为一个警察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他却是非常清楚的,即使李元真的因为此事去世,他也只该说要亲手“抓住”许虎,而不是“枪毙”,就算情绪再暴躁,也不会失态到这种程度。
    刑警队长因伤入院,院方当然很重视,指定的主治医师姓陈,是个五十多岁的中年人,既有经验,又精力充沛。但现在,这位主治医师也是眉头紧皱,脸色很不好看。
    “狂犬病一般来说,分为两种。”陈医师小声向管一恒和叶关辰介绍着情况,他不知道这两个年轻人到底是什么身份,但看小成那么急切地拽着这两个人来,也不敢怠慢,“一种是狂躁型,一种是麻痹型。据成警官所说的情况,李队长没有兴奋期,没有恐水症状等表现,明显属于麻痹型,这一型在国内是很少见的,在印度和泰国比较常见一些。”
    管一恒皱了皱眉:“您的意思是说这种病毒可能是那边传进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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