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付这种手腕强硬的女人,不能给她有考虑思索的机会,傅望超这日从傅府出来后,决定就在这一日得到林昭的身体,生米煮成熟饭。
    林昭有好几日偶遇不到傅望超,心头怅然若失,这日正东张西望走着,忽然肩膀一沉,一张灿烂如桃花的脸出现在她面前。
    “是你。”看到思念多日的人出现在面前,林昭喜出望外。
    “我远远看着,还不敢相信是你呢?”傅望超微微笑,眸波情丝萦绕,绵绵软软缠住林昭。
    “你……我……”纵是林昭心坚志硬,也给熨化了。
    “想不想听我的倒霉事?”傅望超笑道,收紧松软的情丝。
    林昭笑点头。
    两人进了酒楼,傅望超跟掌柜要包厢。
    林昭本想坐大堂的,转念一想要说丑事自要防着隔墙有耳,便没有反对。
    “先干三大碗再来说,不然我会气得忍不住想冲去杀人的。”傅望超要来一大坛酒,喝酒的碗要了大粗瓷碗。
    林昭本来觉得,这么精致风情十足的人要用玛瑙杯子才够韵味,可傅望超端着大粗瓷碗喝酒时,她却觉得别有一番豪迈的让人心动的气概。
    “来,陪我干了。”傅望超满上自己的大碗,随后又把林昭面前的大碗斟满。
    他言语间没有敬畏也没有呵护,不把林昭当女孩子看,林昭反十分受用,端了碗一碗接一碗喝。
    傅望超事先调查过,知林昭在商海里摸爬滚打,酒量好着,自己拼不过她,事先带了解酒药丸在袖袋里的,喝酒的空当悄悄服下解酒药丸。
    两人喝了三大碗酒,傅望超讲了杜碧萱纠缠他的事,杜碧萱的身份直说没隐瞒,说完了,一拍桌子,道:“我不是嫌她是二婚的,也不是嫌她出身好不想娶她,她长得也很美,我要是喜欢她,怎么着都是好的,可我不喜欢,这不是欺人太甚吗……”
    他脸红脖子粗说着,透露给林昭的信息是,杜碧萱很美,身份很尊崇,可他不喜欢她,于是便不想娶了,他是一个重情专一的好男人。
    杜碧萱心头涌起阅尽千帆,蓦然回首他在灯火阑珊处的怦然心动。
    “来,再干。”傅望超不停斟酒,端起碗往口里倒,酒液洒了不少出来,金黄的酒水从他圆润的下巴流淌过脖颈,他喊了声好热,扯开了衣领。
    林昭看到了男人紧致的胸肌,呼吸急促了。
    “你怎么脸红了?”傅望超眯着醉眼看林昭,伸了手勾起她下巴,动作轻佻狎昵,林昭却生不起反感。
    “我发现,你真漂亮。”傅望超越过桌子,酒气扑鼻熏得林昭晕然迷糊。
    她喝醉了,却又没完全醉,傅望超把她按倒到地上时,她深知不妥,却没有发抗的力量。
    刺痛袭来是,她想,自己连眼前这人的名字还不知道呢!
    第六十一回
    殢云尤雨如痴如醉,轻怜蜜爱万般千种。
    事毕林昭虽对傅望超趁自己迷情时莽撞浮荡行事微有反感,到底是磊落之人,觉得自己没有推拒也有责任,默认了,掠了掠头发,问傅望超有何打算。
    “方才为美色所迷,冲动之下冒犯了姑娘,姑娘若不嫌弃我,愿明媒正聘。”傅望超一脸愧色羞惭。
    林昭看他白面粉润,桃花眼柔情漫溢,寻思他又不知自己家世,比自己还小了许多,再不怀疑的傅望超居心不良的,道出身份,让傅望超托人提亲,又问傅望超身份。
    傅望超笑道:“大水冲了龙王庙……”
    听说他是傅家少爷,林昭也是喜出望外,傅望舒人才十分,他的弟弟自然可靠,当下两人柔情蜜意,喁喁细语许久方出了包厢。
    傅望舒这日陪着商户恰也来这家酒楼用膳,傅望超半扶着林昭走出包厢碰个正着。
    “傅大少爷。”林昭大大方方朝他打招呼,傅望舒看她眉间春`情隐隐,形容慵懒,暗叹了声可惜。
    木已成舟,似乎提醒也没用,不过,还是得在定亲前把自己知道的摆开来给林昭自己得知,不然,便是自己失于光明了。
    傅望舒和商户朋友告别,对林昭道:“难得你和小四也是朋友,到舍下一叙吧。”语毕,不待林昭回话,大步带头上了马车,掀了帘子等林昭和傅望超上车。
    若换了旁的女人,成亲前必不会到男方家,林昭在商圈里行走,性情豪迈,傅望舒相邀,也不扭捏,挽起裙裾跳了上去。
    还没准备好,娇红馆里那些美人本来打算在遣走前先暗地里给银子发抚住,然后当着林昭的面遣走装了浪子回头的模样,傅望超骑虎难下,不上去不行,暗骂着傅望舒也上了马车,心中算计着,等下进府林昭自然要先去拜见长辈的,怎么着在傅望舒揭露前先让人去把那些美人哄住。
    马车进了傅府,傅望舒咐咐车夫:“到娇红馆去。”
    “大哥,先去拜见老太爷和老太太方为妥当。”傅望超忍不住出声。
    傅望舒一言不发。
    车夫是傅望舒的人,傅望舒不改口,车夫自是不会转头,不多时,娇红馆到了。
    傅望舒伸手拦了林昭不给她下车,对傅望超道:“你先下去。”
    “四少爷你回来啦……”莺语娇声响起,绿红黄紫扑了满眼,林昭脸色变了,扶着车辕的手微微发抖。
    大户人家少爷有几个通房也不是什么出格的事,可是傅望超有这么多美人,便不大可能会酒醉中迷`情失智。
    且那些美人打扮得比小姐还美艳奢华,看样子不可能是通房丫鬟。
    不是通房丫鬟,那些美人的来历便……正经上进的男子不会弄了那么多美人在身边的。
    正室未进门,大户人家也不会给子弟先纳妾的,这些美人的身份是?
    傅望舒邀她过来,不拜见长辈先来这么一个地方,是要告诉她什么?
    林昭强压住翻腾的怒火与悲伤,问道:“傅大少爷,这些女人是你四弟什么人?”
    “府里的人称娇红馆的美人,怎么定位你得问小四了。”傅望舒淡淡道。
    傅望超在林昭利箭的目光中有些呐呐地表白:“我以前糊涂,这些女人我现在打发走。”
    “林昭请教四少爷,这些女人是什么出身。”林昭打断了傅望超深情款款的告白。
    娇红馆的美人有贫家女,有青楼女子,有寡妇……各不相同。
    如意情郎原来是个不务正业流连花丛的浪荡子!
    “四少爷有事,林昭就不打扰了。”林昭微微一笑,朝傅望舒抱揖致礼,“有劳傅大少爷送我回去。”
    她不拜见傅家长辈了,决定与傅望超一刀两断吗?傅望舒颇有些意外,也不问,马车沉默着驶离娇红馆,余了傅望超紧攥着拳头血红着眼站在原地。
    车轱辘咯吱咯吱轻轻响着,路旁店招牌匾各具特色,行人车辆熙熙攘攘,这一趟京城之行,刻下的痕迹不可畏不深。
    林昭的目光从路边移至车厢内,傅望舒沉默着,侧脸的轮廓完美流畅,眼神犀利冷漠,林昭在心中默默描摹,恍恍惚惚想,什么样的女人能融化傅望舒眼里的坚冰。
    “不知大少爷的爱人是何等绝色倾城的佳人?”林昭按捺不住好奇问道。
    “她么?”傅望舒微微一笑,道:“她是一匹骄傲难驯的胭脂马,是朦胧烟雨里一树梨花,是夜深人倦时那一缕悠淡的清香……”
    傅望舒把用最美好的词语赞赏心上人,他一惯的少言寡语的,林昭默然,知傅望舒注意到自己的视线,跟当日到京时明白撇清关系一样,这是在告诉自己,他对心上人情真情深不可更改。
    一辆马车与他们的马车迎头遇上后背道而驰,傅望舒探头看,砰一下撞到车厢壁。
    林昭看到了,那辆车里坐着两个女人,一年轻一中年,年轻的那女子嫩生生梨花面,风情袅袅如春柳泛晴丝,香芬雅韵羞煞花月。
    “傅大少爷认识那女子?”林昭问道。
    傅望舒不答,扶着窗沿的手攥得很紧,明明什么也看不到了,两眼仍死死盯着马车远去的方向。
    那辆马车坐着的是沈梅君和谢氏,两人也看到傅望舒和林昭了,谢氏叹道:“果真是和别的女人在一起了,怪道会对我拔刀相向。”
    沈梅君没言语,心中苦涩万分,方才她和谢氏说着话,傅望舒头撞上车厢壁的那声震响引起她的注意的。
    看着傅望舒眸子里那抹焦渴痴盼的眼神,她的心都快碎了。
    母女俩这趟是从谢氏娘家出来要回侯府的。
    谢氏的表妹赵氏是谢氏姑母的女儿,嫁给沈训后一直住偏院,母女俩回府后住回原来的院子,表面上看地位不错,可沈训既没给谢氏正名,也没把理家的权力交给她或是谢氏。
    谢氏认为沈训把她们母女俩接回去了,姿态已摆得很明白,于是带着沈梅君回娘家,要求娘家出面让姑母斥责赵氏逼说出诬陷真相,谢氏的母亲已去世多年,父亲斥骂了她一顿,继母冷嘲热讽了一番,半咸不淡送客。
    沈梅君对谢氏娘家早在他们置她母女不顾时便失望了,谢氏坚持要搬请娘家主持公道,也便随她,这个结果在她预料之中,心中平平静静也没什么起伏。
    怎么逼赵氏自己在人前说出陷害她母亲的真相,沈梅君回府这些天一直筹谋着,心中已有了主意。
    沈训没有妾室,谢氏在与赵氏对上后,每每都是败下阵来。
    赵氏面对沈梅君和谢氏时,既没半分负疚,也没焦躁不耐烦,尽职地展示着女主人的风采,安排下人照顾她们的膳食起居。
    女人的战争里,男人倒向哪一边便决定哪一边胜利。
    沈训把她们接回去后,却又不管不问了,也没进谢氏的房间,如此一来,谢氏妻不妻妾不妾的,赵氏好不好都占了正室名份了,沈梅君母女在沈府里便有些抬不起头来。
    赵氏仍一副不卑不亢的神色,谢氏先沉不住气来,几番要寻赵氏吵骂,都给沈梅君拦了下来。
    马车路过一家医馆时,沈梅君喊了停车,走进去不多时出来,手里多了一个药包。
    “你哪里不舒服?”谢氏惊惶地问道,视线在沈梅君肚子上睃巡。
    回沈府的翌日下午,她便使人到阎家去,得知阎石开要求娶傅明慧,不可能娶沈梅君,她当时就呆了。
    她担心女儿失贞了,嫁不成阎石开也嫁不了好人家,悔恨不已,这几日不停地在沈梅君耳边念叨,又有了让沈梅君回头俯就傅望舒之意。
    沈梅君一只手放在肚子上轻摩,算是回答谢氏的问话。
    “你怀了傅望舒的孩子了?”谢氏眼睛瞪圆,急得要哭起来。
    “这可如何是好?女人落胎会要半条命的,一个不好,以后就怀不上了。”
    谢氏一路叨念,进沈府时眼眶红红的,母女俩在二门外下了马车,赵氏在丫鬟婆子簇拥下迎面走来,她方停了念叨。
    沈梅君以前在家时,赵氏是寡居之人又是客居寄住,一色的靛蓝暗灰衣裳,如今身上穿的虽不是新做的,只是谢氏往日穿过的,可颜色鲜亮,她又比谢氏年轻了七八岁,倒显了几分艳色出来,将谢氏整个比了下去。
    “表姐,你来啦。”她像招呼客人似的微笑着问话,又看向沈梅君手里的药包,笑道:“梅君,你不舒服吗?要不要我差人请大夫?”
    沈梅君摇头,捂着嘴呕一声扭头干吐起来。
    赵氏眼里闪过意味不明的光芒,沈梅君眼角扫到了,在心底冷冷一笑。
    这一晚沈梅君住的院子整夜亮着灯,沈梅君上吐下泻,却又喝住服侍的人不让请大人,翌日起府里下人背地里议论不休,沈训这日没外出,随意闲走间,忽听得窃窃私语。
    “什么小姐,说的好听是小姐,说的难听连你我都不如,听说,离开那一年多,男人都不知经历多少个了,这是怀了孩子喝落胎药了,才不敢给夫人请大夫。”
    “这话可说不得。”
    “有什么说不得的?这是夫人让说的,夫人还说,传的越多人知道越好,传的府外的人都知道了更好。”
    第六十一回
    窃窃私语的声音很低,彻骨寒冷幽幽细细从地底钻进沈训身体,像魑魅游到他心脏上。
    沈训想走出去把那两个诋毁他女儿的下人杖杀,终究没有走出去,只是轻轻地转身走了。
    若打杀了那两个下人,面上听不到了,背地里会传得更快更远。
    他冰清玉洁秀美清丽的女儿给人嚼舌根,罪魁祸首是他自己,最该打杀的是他。
    沈训缓缓踱步回房,赵氏在廊下等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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