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话说出口,不知怎么就变成了:“猜猜我什么时候会踹了你?”
    她拿滚烫的斗钵烫他,“猜对有奖励噢。”
    蔡珺被烫得浑身发抖,兴许也是被她的喜怒无常给吓的。
    这般场景,要是换作那群老男人来,约莫根本不会把她的话当一回事。
    因为在无数次分分合合中,他们早已懂得,这不过是她的恶趣味。
    她要是真想踹你,就根本不会多费口舌,立马一脚把你踹八百里远。
    可蔡珺是第一次经历这事。
    年轻后辈,坏也就坏在“年轻”上面。没经历过,也就没有对付渣女的恶趣味的经验。
    蔡珺嗫嚅着说猜不到。
    虽没经验,但他却相当会撒娇。
    他把眼神弄得忧愁,泪珠将落未落地噙在眼眶里,神色很是破碎。
    他很聪明,在这危急时刻,连忙搬出“沉庵”这座大山来阻挡她。
    “养父没教过我怎么猜。”
    果然,一提到沉庵,灵愫就笑得自然了些。
    她揉着蔡珺的脑袋,“他好像什么都没教你啊,真是不负责。”
    她的心也软了些。
    哎,谁让年轻弟弟太会撒娇了呢。
    “我看你好像没什么朋友。”她说,“你平时可以跟他们多聊聊。去找阿图基戎,你俩之前不是一起在苗疆共事过么,应该会更聊得来。”
    蔡珺点了点头。
    其实在来之前,他早把那群男人调查得清楚。
    可既然她发话了,那他自然要听。
    蔡珺说:“阿图基戎?其实我并不了解他。我一向喜欢专注过好自己的生活。可他看起来,好像是比较喜欢窥探别人的生活。再说,他可是会下蛊的!要是他给我下什么蛊……”
    灵愫说不会的,“他的脾气本来就很差,要是他对你说了什么话,你就别往心里去。”
    要是阿图基戎在场,听见她这番无情话,肯定会委屈得掉眼泪了。
    毕竟,当初热恋时,她也是拿这番话,去哄阿图基戎的。
    所以这就叫只闻新人笑,不闻旧人哭。
    车轱辘话翻来覆去地跟不同情人说,偏偏情人们都很受用。
    灵愫很满意蔡珺的反应。
    也很满意她自己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态。
    这些情人,彼此羡慕,彼此嫉妒,彼此支撑着熬过没有她在的痛苦时光。
    在他们等她“临幸”的时候,给他们找点事情做,吵架或打架都好,也算是能让他们感到没那么寂寞吧。
    嗯,绝对不是她想看狗咬狗。
    绝对是为了他们好,吵吵打打更健康。
    *
    翌日。
    睁开眼时,阁主脑里自动闪过昨晚的一些画面。
    此刻,他心里只有一种强烈的感受:
    太!尴!尬!了!
    太太太尴尬了!
    居然脱得只剩个亵裤,不要脸地搂住她,像个揽客的小倌,求她跟自己来一次!
    关键是,他这个小倌都那么不要脸了,居然还是没把客人揽到手!
    还说什么粉啊白啊翘啊那种暗藏深意的话!
    还拽着她的手,让她把他全身都摸了个遍!
    阁主坐起身,捂住脑袋,尴尬得想一头撞死。
    他恨自己每到夜晚,情绪就如野马脱缰一般,不受控制。
    曾经,是在夜晚,他跪地流泪求她不要走。
    曾经,是在夜晚,他没推开醉酒的她,被她亲得晕晕乎乎。
    现在,又是在夜晚,他的感性又一次战胜了理性,说了那么多心里话!
    结果还是没能得到想要的!
    在尴尬中,他穿好衣裳,梳发洗漱。
    一推门,发现院里几个男人都在用那种难以形容的眼神看他。
    完了!他们一定知道昨晚他发疯了!
    他疏离清冷的形象,一定都被他亲自给毁了!
    他们一定是在看笑话吧!一定是在心里编排:看这人多可怜,上赶着当狗都能被拒!
    想到这些,阁主内心满是惊恐。
    蔡逯瞥他一眼,“她还没起来。”
    阁主稍松了口气。
    没起来就好。
    之后,他懦夫般地逃离了这座小院,用的理由是:要外出跑几天生意。
    待灵愫起来,蔡珺把这理由告诉了她。
    他不说倒还好,这一说,灵愫心里也泛起尴尬。
    她把阁主当兄弟当姐妹,结果他居然想跟她睡!
    虽然她一早就知道他的心思,可当这些心思被说出口,她还是本能地想逃避。
    这次,她真的决定要去逃避。
    她也像阁主那样,胡乱绉了个理由,说要外出几天。
    走之前,还不忘交代蔡逯看好家,“尤其是要看好闫弗,别让他拆家。”
    蔡逯很有大房风度,说让她只管放心。
    她点点头,“我不在家,你们都要按时吃饭,按时睡觉哦,不要太想我。”
    蔡逯说好。
    灵愫火速逃离现场。
    她对抗尴尬的方法是,从这群男人的怀抱里,飞奔到那群男人的怀抱。
    说是要去爬山游湖,可实际上,她一路飞奔到了常去的那家唱曲馆。
    几个唱曲儿的小倌围在她身边,叽叽喳喳的。
    “易老板,这次要点哪个兄弟来伺候?”
    “易老板,你摸摸我啊,怎么不摸我了?”
    ……
    灵愫说别闹,“我这次是来说正事的。”
    小倌听了,立马收起嬉皮笑脸,听她说事。
    灵愫说:“我有一个朋友,不是我啊。这个朋友,被她最好的朋友表白了,但她并不喜欢这个最好的朋友。你们说,我的这个朋友,该如何体面地处理这件事呢?”
    几个小倌纷纷来给她建议。
    总结起来,就四个字——大大方方。
    大大方方地去面对。
    灵愫想这建议倒也有点道理。
    她跟阁主玩得太熟了。
    熟到他就算在她面前脱光,她都会心如止水地给他披上衣裳,让他别着凉。
    不是说他不好,而是,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没那种心思,就是没那种心思。
    她自己也纳罕,怎么就不想睡阁主呢?怎么别人都行,偏他不行呢?
    不过她自己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最终,她还是在馆子里歇了几天后,才重新回到小院。
    说也凑巧,她回院时,阁主也正好回院,俩人刚好碰头。
    阁主主动拦住她,“往后,我不会再说那些话。我保证,那天晚上是最后一次。”
    他试探地问:“那我们重新回归到亲情和友情的关系里?”
    灵愫狠狠点头,说那当然。
    这件小插曲便就此结束。
    不过,紧接着,又一个小插曲从天而降。
    待迈进院里,灵愫和阁主才发现,院里简直是鸡毛飞上天,乱得不堪入目!
    堂屋、阁主那屋、阿图基戎那屋的屋顶都塌陷着,只有她那屋,从外面看起来还算完整。
    屋顶、回廊、院前空地,到处飞着鸡毛、狗毛、猫毛。
    六个男人无助地打扫着院里的卫生,一面打扫,一面被浮毛呛得打喷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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