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来到了那间房门前,徘徊良久,却始终下不了决心走进去。,quanben,
    不忍看到她憔悴的面容,害怕看到她仇视的目光。每次来过这里,对他而言,都是一次折磨。
    他正来回度步,那门却开了,走出来的是月如,盘中端着尚温的饭菜,看样子又是未曾动过。
    李灵急道:“怎么,她还是不肯吃吗?”
    月如无奈的摇了摇头,道:“不光是饭,她现在连水也不肯喝了,哥哥,你快想些办法吧,不然,这位青黛姐姐撑不了多久的。”
    沉声一叹,接过了月如手中的饭菜,默不作声的走了进去。月如便将那扇门掩好,欲待离去,却心有犹豫,于是悄悄的伏在了门边,想要听听房中的动静。
    她静静的躺在床塌上,双眸紧闭,面色苍白,嘴唇干裂,胸口微微起伏着,呼吸已渐微弱。
    看到她这副样子,李灵心中涌上一阵酸痛,于是将饭菜端到了她身边,道:“青黛,吃点东西吧,你看,这些都是你最爱吃的菜,你最爱吃的红烧茄子,还有你最爱喝的南瓜汤”他说着,将那些菜端到脸前使劝的嗅了嗅,心旷神怡的说道:“好香啊,我口水都流出来了,青黛,乖,吃一口吧。”
    他用筷子夹起了一片茄子,小心的送到了她嘴边,然而,那本已干无血红的嘴唇竟是咬得更紧了些,她在无声地向他示威。
    我要饿死自己。我要让你愧疚一辈子。
    他的呼吸加快,脸上的表情已显恼怒,却是一哼,道:“你不吃是吧,那好,我吃,多好的菜啊。可不能随便浪费。”
    言罢便坐在她旁边大口的吞食吃来,吃得极为凶猛。咀嚼的声音更是大得有些夸张,边吃还边赞不绝口,喃喃自语着“香啊,真是香!”
    然而青黛却仿佛感觉不到他的存在,就那么静静地躺着,脸上的表情没有一丝变化。
    呯——
    他再也无法忍受她这无言地对抗,将手中的饭菜统统的砸在了地上。怒不可遏的说道:“木青黛,你以为这样就可以让我屈服了吗?你错了!我李灵是什么人,辽国那个狗皇帝的都奈何不了我,南方的那些诸侯之国都被我轻易铲平,你又算得了什么,我告诉你,我不让你死,就是无常勾去了你的魂魄。我也照样杀下地府把你抢回来。”
    他叫嚷了半天,青黛还是一点反应也没有,他心里愈加地恼火与不安,此时此刻,哪怕是她开口骂自己一句也好啊!
    默默的自残,那才是对他最沉重的伤害。
    她很清楚这一点。那她也应该清楚,他的心中还是深爱着她,却为何还要这般固执的伤害着自己,为何?
    他扑过去,拼命的摇着她的身子,吼道:“木青黛,你说话啊,我不许你沉默,不许——”
    吱呀,房门猛然被推开。月如慌忙冲了进来。边拉他边心急的说道:“哥哥,她地身体已经很虚弱了。你再这么折腾她,真的是要出人命了。”
    他不管不顾,仍旧疯了一般摇动着青黛的身子,月如力气微弱,费尽全身之力也拉不开他。
    咳——咳咳——
    突然间,她剧烈的咳嗽起来,本就苍白的面容更是难过之极,似乎李灵方才的摇动令她呼吸不畅。
    李灵陡然间清醒过来,满腔地怒火转眼间化为了无限的关爱,忙道:“青黛,对不起,对不起,我我”
    青黛睁开了眼睛,望着他难过痛惜的表情,眼神中显出几分得意之色,气若游丝的说道:“李灵,你心痛吗?那种感觉,是不是如刀割一般难受啊?那种痛,一定比身体的伤更痛上千倍万倍吧,呵呵呵呵”她说了这么几句话,却是咳嗽的愈加强烈。
    月如边替她舒顺胸口,边端过了一杯水,道:“青黛姐姐,你别再生哥哥的气了,先喝点水吧。”
    水杯递到嘴边,她免力抬起手来,强行推开,又道:“你走开,我耶律云痕不需要你这样的女人来怜悯。”
    李灵心念一动,夺过了那杯水,一口灌入了口中,随后出人意料的吻向了她的干裂地双唇,用口对口地方式,强行将水灌入了她的嘴里。
    青黛一惊,拼命地想拒绝,但不知为何,那原本紧闭的双唇竟是不由自主的松开,那一刻,神情却是有些恍惚。
    眨眼间又恢复了神智,欲待紧闭上嘴时,李灵口中的清水已尽数灌入了她的腹中。
    月如惊讶的看着刚刚的发生的一切,一时间竟是有些不知所措,不知脸上该呈现出怎样的表情才好。
    李灵将杯子还给了月如,冷笑一声,道:“青黛,我终究还是有办法的,水也喝了,该吃饭了吧。我看你还是乖乖的自己吃吧,不然我还会用刚才的方式喂你。”
    青黛的脸上泛起了微微红晕,怒目而视着他,喘息着说道:“你你你再敢这么这么对我,我立刻咬舌自尽!”
    月如一听,吓了一跳,急道:“青黛姐姐性子执着,怕是真会咬舌自尽呀,哥哥,你千万不要再胡来啊!”她,她真就这么恨我吗?
    罢了,我真的是累了,再没有力量承受你的恨了。
    他长叹了一声,起身而去,走到房门时停住了脚步,道:“你不用再自残身体了,三日之后,我便放你离去。”
    言罢,再无回头,大步离去。
    ———
    夜如泼墨,秋风萧瑟。
    城头上,兵戈肃然,旌旗鲜明,火把遍布城墙各处,夜色中的武州城笼罩在火色朦胧之中。
    城外不远处,一片火海,那是七万辽兵高举着的火把,风吹过,火焰如同海浪一般起伏摇曳,蔚为壮观。
    鸦雀无声,除了火把燃烧时的噼啪之声,以及战马偶尔的嘶鸣之外,并无半点喧哗,那七万人好像没有生命的陶俑一般沉寂,静得可怕,静得令人心生惧意。
    城楼之中,透过疏漏的窗孔,城外的一切清晰可见,李灵凝望了许久,转身说道:“竟然摆下这么大的排场迎接你,青黛,你这个父王还真是重视你。”
    静坐着青黛冷眼瞟了他一眼,不屑的说道:“怪不得你不敢让我死,原来,你是怕我父王的七万铁骑。”
    李灵却道:“你父王的铁骑确实厉害,不过,当初我若是弃城而去,他又如何奈何得了我呢!青黛,我知道,我做了一些对不起你的事,但那都是迫不得已,我心里如何待你,难道你真的不知道吗?”
    青黛一哼,道:“是啊,你所做的一切,都是迫不得已,都是被我这个女魔头逼的,你是好人,你是天下第一的大好人”
    李灵深叹一声,苦笑着说道:“罢了,事到如今,再说什么也是无济于事。”说着从怀中取出了一张纸递了过去,道:“这张纸上细写着‘宏肌针法’的危害和相应解救之法,你收下吧。”
    青黛一怔,默默注视着那张纸,一动不动。
    李灵硬将那张纸塞入她的手中,道:“虽然我不知道是谁为你施的针,我想你也不会告诉我,不过,你要清楚,此针法的危害甚大,如果你不想下半辈子瘫痪的话,最好依我写的法子施救。”
    “我凭什么相信你?”
    沉寂了半晌,她终于有所回应。
    李灵也赖得跟她多解释,道:“信不信由你,如果你认为我真的没有一点情意,真的想要你死,回去之后,你大可将这张纸撕了。”
    青黛眼神中闪烁着复杂的神色,犹豫许久,终究还是将那纸收入了怀中,冷冷道:“你什么时候放我走。”
    “不用心急,过一会就送你出城。”
    “我很奇怪,你为什么要选择在晚上放我走。”
    “我不光要送你走,还要送你那强悍的父王走,他老人家在我的地头上住了这么久,再不走,我就要被他吃穷了。”
    “哼,难道你就不怕放走我之后,父王的铁骑眨眼之间将你和你的武州城夷为平地吗?”
    李灵诡异一笑,道:“这就是为什么我要选择晚上的原因了。”
    青黛似乎有些担心,道:“你又想耍什么花招。”
    嗵嗵嗵——
    她话音刚落,城外辽军阵中响起了鼓声,接着,武州这边也敲起了军鼓,似乎,双方在进行着什么信息的交流。
    “好了,时候到了,是该送你离开了,”他说着,噌地拨了出匕首,缓缓的走到了青黛跟前。
    青黛眉头一皱,道:“你果然还是想要我死啊,真是假仁假”
    唰!匕锋扫过,她的一缕长发断落,李灵接在手中,道:“今日一别,恐怕日后再无相见之时,这一缕头发,就算留做纪念吧。”
    她眼神一动,有什么话脱口欲出,到最后却轻咬着红唇,终究还是没有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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