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由得意外道:“这是什么?”
    安顺也有些意外:“这不是王妃您定的吗?”
    “我?”沈晏正想反驳,却瞟到了那食盒上的标记,顿时话锋一转,“我想起来了,这是我定下的。”
    沈晏当着安顺的面揭开了食盒,看到里面放着各式小菜,正中间的果然就是那道八宝香酥鸭。
    沈晏不知方折眉找她何事,见安顺看着她,便极其自然道:“今日让厨子不要做饭了,就吃这些吧!”
    那道八宝香酥鸭是百味楼的名品,味道果然不错,只是沈晏有些出神,倒是有些食不知味。
    第二日,沈晏去百味楼,果然在那里见到了方折眉。
    沈晏一落座便道:“方先生有何事?”
    方折眉却摇着扇子道:“那鸭子如何?可还合王妃的口味?”
    沈晏狐疑地看着他,方折眉的表现完全不像是有什么急事的样子,但若真是如此,他难道只是为了喊自己过来和他一起吃顿饭?
    方折眉当然不会这样无聊,他请了沈晏来,也的确是有正事的。
    “王妃可知,锦王殿下在漠北办了一件大事。”
    沈晏眉头一跳,却平静道:“哦?是什么?”
    方折眉笑眯眯的:“他灭掉了赫连部落。”他拍了拍掌心,“王妃是不是不知道这个赫连部落的底细?无妨,在下可以给您介绍一下。”
    “不必了。”沈晏打断了他,“我听夫君说过。”
    方折眉又道:“那王妃可知,此次能够灭了赫连部落,全仰赖于锦王殿下竟然不知从何处知晓了那赫连部落大军的驻扎地……”
    沈晏袖子里的手指猛地一蜷,但很快又放松下来,她微笑道:“方先生想说什么?”
    “哦!”方折眉仿佛没什么所谓一般,恍然道,“在下原本是想着将锦王殿下的这番功绩先告诉王妃,好让您高兴一下,想来锦王殿下的家信是没有这么快到的吧!”
    沈晏不知道方折眉这卖的什么药,只能谨慎回答:“那是自然。”
    方折眉笑了笑,不再说这个话题,指了指桌上的食物:“我们不如先吃饭,不然菜都凉了。”
    沈晏却不敢放松,她和萧瑀身上都有秘密,方折眉这个人最会察言观色,她唯恐被他看出一些什么。却不知,她越是这样谨慎,方折眉却越发地能够感觉到她在隐瞒什么。
    待到沈晏又一次食不知味地吃完这顿饭,方折眉才道:“此次在下请王妃过来,的确是有一件事想求王妃的。”
    “哦?”
    看到沈晏有些紧张,方折眉笑了笑:“不算什么大事。”
    沈晏上次要问秦泷的事情,欠了方折眉一个人情,如果能还了自然是最好。
    方折眉也是这样想的,堂堂锦王妃的人情是很不好赚到的,他也不想这样轻易就花了出去,但这件事还真就只有沈晏能做到,他也无可奈何。
    方折眉沉吟了一下,才说道:“我瞧上了一个姑娘。”
    沈晏的脸僵了僵,宛如电光火石一般想起了一件事,上辈子方折眉虽然一直被称作是宁国公府的首席幕僚,但到了后期,他其实已经被慢慢地边缘化了,究其原因,就是因为方折眉的妻子是个宫女,而这个宫女的名字,叫做研墨。
    萧瑀从一开始就打了方折眉的主意,自然不仅仅是因为他聪明看事情又透彻。
    方折眉这个人狂妄,而且极其随性,他对于主公并非是忠心,而仿佛是雇佣和被雇佣的关系。当然,因为他的才华,很多时候别人会忽略掉这些,而一旦有了裂痕,这就是罪无可赦。
    对于宁国公来说这是罪,而对于萧瑀来说则刚刚好,萧瑀身边急缺这么一个看得清朝政又十分理智的人物,而且与旧主能撇清关系那更是再好不过。至于忠心不忠心的,这方面方折眉还是很有职业道德的,他在宁国公府当幕僚的时候,一直就兢兢业业,且守口如瓶。再多其他的,萧瑀又不想篡位,要那些有的没的有何用?
    沈晏艰难地开口:“不知……是哪家闺秀?”
    方折眉轻咳了一声,快三十岁的爷们竟然也有些不好意思,压低了声音:“她是……太子妃娘娘的贴身宫女,叫做研墨……”
    果不其然,如果不是亲眼看到方折眉在自己面前作出这幅情态,哪怕重生一千遍,沈晏也想象不到他到底是怎么喜欢上研墨的。
    沈晏又不得不多问了一句:“研墨姑娘……知道吗?”
    方折眉的表情难得也僵了一下,他低声道:“我与她不过几面之缘,她……想来还是不知道的。”
    沈晏沉默下来,敢情这还是个单相思,不知道前世研墨是怎么答应下来的。
    方折眉咳了一声:“不需要王妃做太多,只要到时候帮我在太子妃娘娘面前美言几句便好了。”
    沈晏表示怀疑,研墨可是个聪明的姑娘,方折眉自己能够搞的定?
    方折眉笑了笑,倒是十分有自信。
    沈晏也不再多问,这不过是举手之劳,何况她和萧瑀早就做了打算想要挖走方折眉,如此也算与他留了情面,日后再提,总容易开口一些。
    这一桩事情解决了,沈晏也松了口气,面上就带了一些出来。
    方折眉见了,便笑道:“王妃似乎对见我很紧张,可是怕被我看穿了什么吗?”
    沈晏又被吓了一跳,但见方折眉只是打趣,都没有看着她,反倒专注于自己手中的折扇,才放松下来道:“先生洞察人心,与您说话本就容易紧张。”
    她转开了话题,又小小地捧了方折眉一下。
    方折眉微微一笑,不再纠缠这个问题。
    沈晏便站了起来:“如此,时辰也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方折眉点点头:“这间食肆是我秘密开的,其中的伙计都是我的心腹,王妃不必太过忧心,我还是那句话,您若有事,尽可以来此找我。”
    沈晏也扬起笑:“那便多谢先生了。”
    方折眉摇了摇扇子:“无妨,日后还不知谁该谢谁呢。”
    沈晏便知道他多少还是猜出了一些他们的心思,倒也坦荡,又笑眯眯地行了个礼,这才离去。
    等到沈晏一走,方折眉的扇子渐渐地慢了下来,神色也凝重起来。
    其实沈晏并没有算到一点,方折眉上辈子没有她的帮助依然娶到了研墨,证明这件事他本身就很有把握,之所以要以此来见沈晏,为的无非就是试探,以及留下一条后路。
    方折眉不傻,他喜欢研墨,想娶她,这无可厚非,但他也不会天真的以为他娶了太子妃的心腹,宁国公还会如从前一般信任他。他虽然没太大的志向,却也不想整日被人忌惮被人监视,如若此时有一条中立的后路,他也是愿意走一走的。
    问题是,这条后路愿不愿意让他走?
    这一次的试探结果,方折眉还是满意的,唯有一点,沈晏的态度还真就表明了这夫妻俩藏着秘密。
    至于到底是什么秘密……
    方折眉收了扇子,敲了敲自己的手心,松开了眉头,悠然道:“有就有吧,谁还没一两个秘密呢?”
    ☆、第五十九章(补完)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开始会正式恢复3000一章了,么么哒大家~
    沈晏回了府,竟然就接到了萧瑀的信。
    开篇照例是大段大段肉麻兮兮的情话,沈晏看得有些脸红,心里头却想着,这人上辈子除了打仗就是往家里折腾小妾,这辈子倒是无师自通了这么个技能,倒是让人心里头有些甜甜的。
    后头写的自然就是灭了赫连部落的事了,然后又期期艾艾地添了一句,半路受伤被漠河部落给救了,然后见到了绮丽梅朵。
    沈晏的笑落了下来,捏着信纸久久没有回过神。
    萧瑀是想着将事情原原本本告诉沈晏,省得被人挑拨两句,又加上他还有前科,沈晏好不容易捂热了一丁点的心又凉回去了。
    殊不知沈晏看到他受伤,心头就是一跳,再看到绮丽梅朵这个名字,心头又是一赌,这一番折腾,回信的欲望也没有了,将信纸往桌上一盖,眼不见心不烦。
    恰好安顺来汇报事情,沈晏便将几本书盖在上面,待到将事情解决了,她回到房间,看到信纸露出的那个小角,心情更是郁闷。
    萧瑀在信中说得分明,他想要解除漠北边患,除了要把他们给打怕了,也得给一根驴子前头吊着的胡萝卜,堵不如疏,漠北各族不是羡慕中原文化吗?他就给他们机会。
    绮丽梅朵作为漠河部落的代表,是和萧瑀来谈条件的,两人完全没有半点不正常的关系。
    萧瑀说得坦坦荡荡,不带一丝私情。沈晏的心却反而纠结上了,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在纠结些什么。
    沈晏嫁给萧瑀是有些不情愿的,她想要过单纯的日子,萧瑀却偏偏将她拖进了这么一团漩涡中,她想要跟对方划清界限,萧瑀却不依不饶。
    然而萧瑀抢亲,事已成了定局,沈晏也想着要好好和他过日子的,她信萧瑀,他向来说一是一说二是二,他说了和绮丽梅朵没关系,那就是没关系,沈晏信了,然而心里却更加不顺。
    她后来拿这件事和秦泷抱怨的时候,秦泷一句话就点醒了她。
    “你这傻姑娘,你分明是喜欢上人家了啊。”
    若不是喜欢,何来在意,何来这么莫名其妙的飞醋?
    当然,现在沈晏是不明白的,她只是赌气地觉得萧瑀有些多事,就写有人和他谈条件就是了,干嘛非得把绮丽梅朵的名字写上呢?不知道她有多介意这个女人吗?
    上辈子萧瑀的小妾不少,论真爱,绮丽梅朵真不算什么,甚至她作风爽利,还曾经得过沈晏的欣赏,但是沈晏对萧瑀心如止水的开始,就是源自于她。
    沈晏暗自生了一会闷气,又开始觉得自己有些无理取闹,她与萧瑀的现状还是有些悬的,需要考虑的正事太多了,哪有心情去谈这些小情小爱的。
    于是,沈晏又摊开了信纸,将她与方折眉两次见面交谈的经过简略写了写,又将对方折眉的看法写上,又写了让灵儿拜师秦泷的事情。
    行云流水一般地写完这些,她顿了顿,几次提了笔又放下,最后在最下面写了一段话,自己看了一遍,又皱起眉头,将信纸揉成了团。
    重新又铺开一张信纸,却是在开头就卡住了,写了几行又揉成了团。
    这么几番下来,书房的地板上已经铺满了写废的纸团,沈晏却还是在奋斗中。
    直到枣儿前来叫她吃饭,她才恍然惊觉:“都晚上了?”
    枣儿叹了口气,帮她去捡一地的纸团:“小姐这是在做什么呢……”
    “别动!”
    沈晏突然出声把枣儿给吓了一跳,她嚅嗫道:“小姐……”
    沈晏揉了揉额头,掩饰自己有些红的脸,对她道:“我今晚就不吃了,你先下去吧。”
    枣儿见她的表情,知道她并不是在生气,乖乖地应了一声便下去了。
    沈晏叹了口气,自己蹲下来将这些废纸都收拢,然后一张一张地扔到炉子里烧了。
    未写好的信还摊在桌上,沈晏烧完了,走到桌前,不再纠结下去,提笔在信的最后附上了两字。
    ——思君。
    ————
    沈晏不知道信发出去萧瑀会怎样,她现在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大约就在年后,宫里会新进一批宫女,其中就有混杂在其中的苗女。所有人都以为苗人已经在百年前的南疆一战中灭族了,谁知对方韬光养晦,为的就是要扰乱整个大周。
    进宫的这些苗女掀起的各种腥风血雨不说,周帝后来暴毙也与她们有脱不开的关系。
    沈晏前世经常在宫中,所以对这些事情她记得的比萧瑀要深刻许多,由她去做也是最合适的。
    然而谁也没想到,今生种种阴差阳错,让沈晏和姜皇后如今的关系虽不能说势同水火,可也着实好不到哪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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