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神族的那几位大圣,没有易与之辈,都是活了不知多久的老古董,在时空法则一途的造诣,堪称登峰造极,手中更是掌握了诸多秘宝道兵。
    这数载之间,她虽然屠了半神族不少部落,但正如先前所言,对于半神族而言不过是些皮外伤,根本未曾伤到其底蕴。
    她没有跟那种存在交过手,但赤乌战戟想来是撑不住那么暴烈的厮杀的,不可避免的会出现损伤。
    有这杆战矛在手,她能省下许多力气,亦能增添胜机。
    “谢大圣慷慨。”
    如今时间紧迫,石岚没有浪费时间推辞,沉吟了几息,便直接将战矛收起,道了声谢后,辞行踏上了返程。
    ……
    ……
    转瞬之间,石岚便回到了神族腹地,见到了瑶,询问近来的情况。
    “我已尽力在帮你收拢人族残部,但杂血一脉步步紧逼,甚至胆敢直接逼迫神族交人,已是愈发肆无忌惮。”
    数载未见,瑶看上去愈发显得有些疲惫,面对半神族的张狂之态,神族之中早有不忿,都是她在勉力弹压躁动,可谓是一忍再忍。
    “再这么下去,即便是我不下令,那四位家主,包括族中的诸位长老只怕也要决定开战了。”
    忍耐终归是有限度的,一旦越过了那道边界,积压的怨气只会爆发的更加猛烈。
    “再撑一段时日,这场乱局,很快……就会彻底平息。”
    石岚深吸了一口气,转身离去,寻到了一处僻静幽谷,开始了闭关。
    自始至终,石岚都没有提起那一杆战矛的事,她现在还需要这一件战兵,即便要交给瑶,也是在她与半神族清算完成之后。
    斩去了心头的所有杂念之后,石岚放空了心神,沿着脊背而下,探入了腰部的第一道龙关。
    几近沸腾的雷音在耳畔震荡,时空长河自龙关之内滚滚而过,留下了堪称海量的源力。
    让人可惜的是,这些源力脱离了时空长河之后,便会以惊人的速度开始逸散,只有小部分能被石岚的身体吸收。
    否则凭借着这些被截留下的源力,她或许很快就能凑够回去的船票。
    虽然留下的源力只是一小部分,但对于石岚而言,这依旧是一股极为庞大的能量,每一刻都在推进着她的修为,不断前进。
    随着神念下沉,她的脊骨仿若化龙,弥漫着一层清光,好似在呼吸,泛起一层奇异的律动,腰际的龙关之上,如同悬着一挂星河,璀璨而夺目。
    咔嚓——
    一声清脆的裂响炸开,石岚的胸椎对应的第二道龙关瞬间被打穿,泛起一缕银芒。
    意识逐渐脱离了肉身,恍惚之中,石岚再度来到了时空长河之上,那一片神王曾经带她抵达过的地方。
    与此前突破时别无二致,石岚遭受了难以言喻的冲击,她再一次得到了眺望万古轮回的机会。
    这一瞬间,她几乎贯通了过去未来,只要她愿意,她甚至可以知晓她与半神族那几位大圣之间,即将开始的那一战的结果,未卜先知。
    无数的时光碎片灌入了她的神念之中,但石岚却不敢看哪怕一眼,直接将其全部斩出了体外。
    她压抑住了自己预知未来的冲动。
    此刻,她的身边已经没有了神王的存在,她怕自己扛不住,彻底迷失在时空长河之中,功亏一篑。
    抛去了时光碎片的影响,打通第二道龙关的过程,出乎石岚预料的顺利。
    很快,时空长河的震荡之音再度回响在她体内,又一面巨网张开,横跨古今未来,自其中攫取着滔天的源力。
    未等石岚松口气,一股极为沉重的压力自长河下游传来,要撕开这一面巨网,重新闭合她的龙关。
    然而长河的闸门已开,再度合上,等于是要时光逆流,逆转整部古史。
    这是根本不可能做到的事。
    不知过去了多久,那一股压力方才缓缓退去,被时空长河的大势,碾碎于未来。
    半晌,石岚缓缓睁开眼,垂首凝视着掌心,神情怔然。
    她的修为再度产生了质变,正如她此前想象的那般,第二道龙关开启之后,她能催动的灭力,至少暴涨了两个量级。
    彼岸境,不再是不可敌。
    即便是如此,她此刻却没有丝毫喜悦,无数的时光碎片全部被她斩出了体外,但有一声极为熟悉的低语,却是刻在了她的脑海之中。
    “于过去而言……你即终点……”
    “于未来而言……我即起源……”
    第七百五十五章:筑坟
    脑海中回荡的声音,极为熟悉,但在杂乱的时光碎影中,石岚却无法想起在何处听过。
    随着脊骨之上的第二道龙关开启,自她体内经流的时空长河,带来的源力同样暴涨了数个层次。
    石岚从未有过如今这般感受,在源力的倾注之下,她能调用的灭力,无时无刻都在以恐怖的速度增加。
    这并非是她苦修的结果,诚如神王所言,此刻的她,在攫取不属于自己的力量。
    她所行的……是窃天之道。
    如今她的面前,只剩下了最后一道龙关,按照她目前修为的推进速度,只怕并不需要太久的时间。
    拢回思绪,石岚起身出关,径直向着天麓古城的方向赶去。
    途中,她探出神念,扫遍了凌阳界,一眼之下,天地间杀伐狼烟漫天,宇内尽头,四道身影镇压天地四极,撑天倚地,自四域之地,向着中土缓缓推近。
    开启第二道龙关,石岚并未感觉过去多久,但外界也已经过去了十余日。
    这期间,半神族已彻底开启了全面战场,由大圣亲自督战,自四域之地起兵,凝结大势,一路横推,意在鲸吞凌阳。
    刚得到了几块修养生息之地的人族,又一次陷入了朝不保夕的境地,伤亡惨重,不得已向着中土逃窜,托庇神族羽翼,苟延残喘。
    看到这一幕,石岚神情没有多少波澜,径直撕开天地,一步踏入了天麓古城的深处。
    修为暴涨,带来了更加敏锐的灵觉,一息之间,她便感应到了雪卿的气息,站在了她的面前。
    “神君因何如此急躁?”
    雪卿坐于案后,额间一缕流苏轻摇,虽是神色平静,但眼中还是闪过一丝难以抑制震惊:
    “您的修为进境速度,果真非同凡响,妾身在此恭贺神君得入彼岸,仓促之间,来不及备下贺礼,望神君莫要见怪。”
    “这些场面话,大圣就不必说了。”
    石岚微微摇头,没有绕弯子,开门见山道:“我此行,是想借魔族之力,彻底扫平半神族。”
    修为大进后,再度面对雪卿,石岚的感受截然不同,圣魔眼之下,好似拨云见日,看清了几分雪卿的底细。
    更为关键的是,这一次,她从体内流过的时空长河之中,察觉到了雪卿的气息,由此洞若观火。
    正如她此前所猜测的那般,雪卿是一尊踏入了彼岸领域的大圣,且在彼岸一境中,走出了极远的距离,甚至足以在彼岸领域之中称雄,堪称主宰之下的巅峰战力。
    “你是如何察觉到的?”
    雪卿感到有些疑惑,即便是那位凌阳北域之主,也未曾察觉到她的底细。
    “我见过很多彼岸境的生灵,主宰也有好几位,你给我的感觉,与他们相差不远。”
    石岚没有在这一点上过多解释,开出了自己的条件:
    “此役过后,我欠你一个人情,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我帮你做一件事,不论是非因果。”
    “当真?”雪卿目光微亮。
    “神王于我有天恩,我不会做任何对不起他的事,除此之外,都可。”石岚颔首确认。
    没有神王,她根本不可能踏入十阶,早已被时空法则彻底吞噬,光是这个恩情,就大到她几乎无法偿还。
    “在此之前,我想问神君一件事。”雪卿缓缓起身,行至石岚面前。
    “但说无妨。”
    “你不是神族,对么?”雪卿紧盯着石岚眼中的重瞳,似是要分辨她回答中的虚实。
    “我的确不是神族。”石岚没有隐瞒,随口道:“这一点神王也知晓。”
    到了这一步,这个信息是否继续隐瞒,已经不重要了。
    “我天生灵觉敏锐,自出生起,便能见生灵所不能见,在我的感应之中,所有生灵的脖子上,包括那位神王在内,都拴着一条无形的枷锁,彼此之间,无非是枷锁的链子握在谁手里的区别。”
    雪卿抬手指了指自己的颈间,缓声道:“但你的脖子上……好像没有链子,为何?”
    “我看不到你口中的枷锁,无从回答。”石岚微微摇头,不太确定道:“或许……是因为我所行之道,此前未曾有人走过。”
    “我帮你。”
    雪卿没有再多问,若有所思之后,忽然问道:“如果我不答应,会如何?”
    “我会联合神族,扫平半神族之后,连带魔族一并清理干净。”
    石岚没有隐瞒之意,说出了自己的打算,言简意赅道:“于我无助者,留之无用。”
    她的杀机已被半神族彻底挑起,在这种时刻,她不需要首鼠两端的墙头草。
    “神君好重的杀气。”
    雪卿捂嘴一笑,而后神色郑重道:“我与永宁,最多帮你拖延住两人,君玄手中握着一件秘宝,传言源自主宰之手,我跟永宁不会贸然与之对上,会有身陨之危。”
    “其余三人之中,最为难缠的是夜青,她虽是女子,但却是修的杀伐之道,单论肉身之强悍,不比君玄逊色多少,而且心思灵巧,机敏似妖……”
    “不必介绍了。”
    石岚打断了雪卿的话,径直转身,神色漠然:“我记不住。”
    ……
    ……
    离开了天麓古城,石岚立即转道,向着凌阳西域而去。
    半神族有四位大圣,有雪卿以及洛永宁帮她拖住两位,她以一敌二,或许会拉长战线,横添变数。
    至少,她要再邀一位大圣助拳,彻底根绝意外,速战速决。
    瞬息之间,石岚再度驾临扶桑神木之巅,踏入了金乌一族的领地。
    “神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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