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此时呈现在众人眼前的,却是用红褐色卵石摆成的石阵,从那些离奇的图形和符号可以确定,那石阵正是用于古神祭祀仪式。
    然而,这还不算最令众人震惊的。
    更难以想象的是,中央那口双层棺材,竟然没了盖板,使内部身穿金缕玉衣的墓主人尸体直接暴露了出来。
    在墓主人的胸口上,一具婴儿骸骨虽然已经没有了筋肉,但骨骼几乎仍保持着仰躺的造型。
    而在那婴儿的颅骨内,一枚沾满污垢的环形玉,正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似乎在等待着古神新的信徒前来叩拜,或者不知死活的贼,来自寻死路!
    虽然众人苦寻的环形玉就在眼前,但每个人都高兴不起来,都感觉心口好像被一块巨石堵住,憋闷得难受。
    赤峰红山那座墓内的血尸,是那位持剑人以自已的妻子炼成;雪山那边的黑毛尸,是雪人们为了表达对古神的虔诚而造。而这里这具婴儿的骸骨,不知又与这位持剑人有着怎样的关系?也或者,并没有任何关系?
    似乎为了守护金剑,历代持剑人都毫无底线,挖坟掘墓,伤天害理,什么都做得出来。
    程志风虽然大大咧咧的,但此时也敏感地注意到程相儒的情绪不太对,他轻叹一口气,沉声道:“把环形玉先拿出来,再继续找金剑吧。希望不久的将来,我能彻底终结这所有的一切。”
    “爸。”程相儒将拳头攥得关节发白:“咱们已经有这么多金剑了,全毁掉不就可以了吗?为什么还要继续找下去?”
    他们手中已经有了半数金剑,哪怕金剑上藏有地图,指向秦陵入口,那么只要把金剑都毁了,地图无法重见天日,所谓的“天大秘密”,不也相当于永久封存了吗?
    程志风这次没有回避,竟是当众正面回答了程相儒的问题:“可没有地图,那扇门依然还在那里啊。阿儒,你是不是以为,一两千年了,都没人找到那里,以后就也不会有人找到?如果是坏人有目的的找到那里,你敢想象会发生什么吗?”
    面对程志风的质问,程相儒低头不语。
    程志风将手温柔地搭在程相儒肩头:“阿儒,有些事,总要有人去做的。我只希望,所有的一切,在我这一代,能够终止。”
    父子二人对话时,没有人打断,也没有人去拿环形玉,他们就围着石椁,默默地听着。
    程相儒低着头,在许久的沉默后,忽然抬头看向一旁的冷萤:“把你的机械手再拼起来吧。”
    “呃?哦!好!”冷萤注意到程相儒的目光,竟已经不再迷茫,竟满是坚定。
    或许在痛苦的思考之后,他有了新的顿悟,更加理解了程志风的决定,也有了自已的决定。
    “爸,我明白了。”在冷萤拼装机械手时,程相儒回头看程志风:“既然有些事总要有人去做,我已经陷进来了,就由我来做吧。”
    迷惘是漫天阴霾,但只要将之拨开,便可看到,明月当空,繁星璀璨,所有的光辉,亘古不变。
    程志风闻言笑了笑,面露欣慰。
    孩子,终于长大了!
    他笑着笑着,嘴角却泛起苦涩。
    孩子,还只是个少年而已,竟然长大了!
    冷萤这时已经拼好了机械手,她在众目睽睽之下,小心翼翼将环形玉取出,不敢立刻用手去碰,谨慎地用布一层层包好。
    随后,她又用机械手在棺内翻找,甚至不惜将金缕玉衣和墓主人的骨架翻了个零碎,也没能看到金剑的踪影。
    每个人都紧锁着眉头,有些不知所措。
    环形玉虽然找到了,可金剑又在哪里啊?
    第484章 无剑而返
    将金剑和环形玉分开藏匿,降低被盗风险,这对于持剑人来说,并不算什么难以理解的行为。
    可金剑与环形玉不同,勉强只能算做环形玉的容器,没法再通过其余环形玉的反应来进行定位。
    海外赵氏派来那四个人,不就为了防止出现意外情况,只携带了环形玉入关,将金剑留在了海外吗?
    程志风仍有些许不甘心:“你们确定,这里所有地方都找过了?”
    冷萤环顾四周,目光在每一处扫过,紧抿着嘴唇点了点头。
    程相儒这时忽然想到冷萤提到过,在一些古墓的棺椁之下,会设有金井,置放墓主人生前最喜爱的宝贝。
    于是他急忙提醒:“金井还没找!”
    众人闻言都是一喜,彼此招呼着来到石椁一侧,都拼尽了全部力气,艰难地将沉重的石椁推动。
    果然,石椁的正下方,有一个碗口大的圆形窟窿,里面黑漆漆的不见底,应该就是所谓的金井。
    廖深手持强光手电,上前一步,来到金井旁边,向内部照看,果然看到里面藏有一柄剑。
    正当所有人喜出望外,以为找到了金剑,要欢呼庆祝之时,一盆冷水被廖深兜头浇下。
    “不是金剑!”廖深恼火地向着地面狠狠砸了一拳,内心说不出的郁闷。
    冷萤赶紧凑上前去,利用机械手将金井内的那柄剑取出。
    剑是青铜材质,配有数列镂空棱形孔。抽出剑身,有空气被撕裂的清啸之声,宛若龙吟。
    铜剑的剑刃锋利,寒气逼人,剑身上雕刻有古字铭文;剑托中央镶嵌有一块拇指大的红色宝石,晶莹饱满,仿若被血水浸透,剑托两侧各镶嵌一个狰狞玉兽;剑柄上雕有缠龙纹及水波纹,是装饰也用于防滑。
    如此精致又锋利的宝剑,绝对算得上是绝世之宝,也不愧为墓主人生前最爱,一旦出世必然足以震惊世界。
    可是,它再宝贵又有什么用,它并不是大家渴望找到的金剑啊!
    “还有别的吗?”程志风很不甘心,继续低头向金井内张望,却只看到空空的井底,再没任何发现。
    “怎么会这样?”他不甘心,却很无力,缓缓坐到地上,看着井口发呆。
    其余人都站在左右,也是一样,极不甘心,恨恨地捏紧拳头。
    好不容易找到这里,历经无数险阻,最后竟然只找到了环形玉,这让他们都生出了极大的失落感。
    过了好一会,程志风缓缓起身,他并没有放弃,而是若有所思地低声分析:“按理说,持剑人就算把环形玉和金剑分开,也至少应该藏在他能找到的地方,并且应该不会相隔太远,因为无论环形玉还是金剑,都对持剑人同等重要。甚至以家族传承的角度来看,金剑的地位比环形玉还要高。”
    程相儒忙问:“爸,你是说,金剑应该就藏在这里?”
    “怎么说呢。”程志风“啧”了一声:“我不确定金剑在不在这间墓室里,但我估计,至少是藏在这座地宫里。”
    这座地宫占地极大,除了这座黄肠题凑,还有迷宫似的地道不知通向何处。
    想要将整座地宫都一寸不落地探索一遍,将耗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
    但为了找到金剑,似乎也没更好的办法了。
    程志风以拳击掌,开始安排:“大家先把这里翻个底朝天,看有没有暗格之类的地方,如果实在找不到,咱们就先出去,看看咱们之前没走完的那条路,到底通向哪里?”
    “好!”众人齐声应答,然后开始各自行动。
    程志风他们携带的不死水非常充足,走一路喷一路,逼得那些黑背疥螨到处乱躲,寻找缝隙,逃出了这弥漫死亡气息的区域。
    不同于其他人,程志风来到持剑人骸骨那边,看着满地的刻字,向程相儒问道:“这里面刻了这一脉持剑人的传承,你都记下来了吗?”
    程相儒道:“冷萤拍过照片了,说是回去再研究。”
    程志风满意点头:“嗯,那我就不记了,等以后有时间了一起研究。这个释梦秘术,还挺有意思的。”
    程相儒道:“是的,冷萤说,这不是用来占卜的……”
    父子俩对话时,其余人分散开到处翻找,找了许久,最后却都无功而返。
    “会不会在外椁室?”黄谨提出疑问。
    冷萤摇头道:“可能性不大,外椁室被改得跟迷宫一样,墙面乱动,到处都是机关。如果有普通盗墓贼进来,估计最多在外椁室碰了钉子就该离开了,没可能进到这里来。他把金剑不藏这里,藏外椁室,万一遇到有贼歪打正着就找到了金剑呢?这不是弄巧成拙吗?凭他的这些手段就能知道,他很厉害,我觉得他不会那么蠢。”
    程志风从地上的刻字收回视线,点头附和:“我觉得也是。咱们还是先出去吧,从长计议,不用着急。”
    一直没吱声的陈尚可见大家都要走了,眼巴巴地回头看着石床后那些明器,咽了咽口水:“咱们就这么空手出去?不带点什么土特产?”
    冷萤笑道:“你想拿什么,就去拿什么吧。不过我提醒你,你也看到了,这里到处都是黑背疥螨,别看那东西小,我家蓝胖子可说了,那小东西能要人命呢。谁知道哪件明器上有没有沾上黑背疥螨的虫卵,你要是不怕死,你就去拿呗,没人拦着。”
    陈尚可怔了怔,顿时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咱们来这里,并不是为了盗墓,当然不能带走一针一线。我刚刚只是试探下你们,既然你们都有这么高的觉悟,那我就放心了。”
    他俩斗着嘴的时候,其他人陆续都顺着绳子爬了上去。
    冷萤冲陈尚可笑了笑:“你慢慢放心吧,我先上去了呦。”
    话音落时,她已经如轻巧的猿猴,手攀登山绳爬了上去,将陈尚可留在了最后。
    “等等我呀!”陈尚可急了,也想攀绳子上去,但他根本掌握不到技巧,像蛤蟆一样蹬着腿,却连三米的高度都攀不到。
    “陈哥,你抓紧绳子就好了,我拉你上来!”程相儒的声音这时从上面传来,真是雪中送炭。
    陈尚可大为感激:“老弟啊!还是你厚道啊!你可一定要保持,别被你媳妇带上歧途啊……”
    绳子传来缓缓向上拉力,将喋喋不休的陈尚可拉出了主墓室,使主墓室内的一切,凌乱又狼藉地重新被黑暗吞噬,继续暗无天日地陷入沉睡。
    当程志风等人寻找原路离开时,他们不知道,在黄肠题凑外,有几道人影潜藏在不同隐秘的位置,静谧地缩在黑暗中,正等待着他们出来。
    第485章 暗中遭遇
    从主墓室退往黄肠题凑之外的路,相比进来时要相对容易得多。程志风等人在墓顶上层锁定正确的方向,准确找到位置,由汤彦和廖深配合进行凿洞,直接跨过了下方复杂的所有机关陷阱,找到了盗洞入口。
    几人有序钻入盗洞,顺利回到黄肠题凑之外,计划着先回到最初那条地道中,尝试继续对这复杂的地下世界进行探索,寻找那不知所在的金剑。
    程志风是第一个从盗洞内钻出来的,他没有立刻从侧室出来,而是习惯性地举起手电,先对外面进行观察。
    强光手电将一片片区域陆续照亮,将车马俑的影子斜斜拉长,但仍有许多死角无法照到。
    程志风虽然什么异样都没有看到,但他却很敏锐地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不对!在他们之后,还有人进来过!
    他之前曾从石番和阿田那里借来一种蚕丝,那蚕丝材质非常结实,是神女生前赠予阿田的两只蚕宝宝产出的。
    石番和阿田最初还想过用那柔韧性、延展性及强度极高的蚕丝做个马甲,但两只蚕宝宝能有多少产量?也就只有那么一小卷。
    程志风偶然间见到那蚕丝,非常识货地意识到那蚕丝可用于制造一些精巧的机关陷阱,于是便借来了。
    这次进入这黄肠题凑前,他将蚕丝系活扣拦在必经之路上,并将末端挂上一根小木棍,悬在侧门门口附近。
    如今,小木棍已经掉落在了地上,这便意味着,一定有人在他们之后到达过这里,并触碰到了那根蚕丝。
    不管来人是谁,肯定都不是自已人!
    程志风回头冲后面的廖深比划了一个手势,然后微微后退两步,稍稍一顿,猛地加速冲出侧门,顺势在地上翻出几个跟头,并在这过程中抬手甩出铁爪钩。
    铁爪钩划出一道弧线,稳稳抓住黄肠题凑的顶沿。
    程志风还未停下翻滚之势,便按下铁爪钩内部机括,猛地收紧链条,“嗖”地一声翻跃到黄肠题凑顶上,并一个侧身躲闪,藏在一根尖刺立柱之后。
    廖深紧随其后,几乎使用同样动作,也跃上了黄肠题凑顶板,躲在另一根尖刺立柱之后,与程志风的位置形成掎角之势,相互照应的同时,进可攻、退可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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