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不记得了,跳过;没什么印象,应该不重要;下一个……嗯……
    他不太确定:“崔充仪、崔……崔云璟的女儿?”
    卢皎月:“……”
    她瞥了人一眼,语气更淡了,“是崔侍中的妹妹。”
    高看这个人了,他根本连身份都记不住。
    然而指望周行训会反思,还不如指望太阳打西边出来。被卢皎月这么一提醒,周行训非但没有心虚,还露出了点“哦嚯”的表情。
    他感慨:“崔家的老丈可真是老当益壮。”
    卢皎月:“……”
    这、个、人!
    卢皎月正磨着牙,反倒是周行训像是找到了什么好玩的,兴致勃勃地照着名单上的姓氏玩起了猜身份游戏。少见姓氏比较好猜,父兄在朝堂上占据高位的也能很快就分辨出来,但还有一些从姓氏上很难看出端倪。
    “刘?”周行训摸着下巴思考,“刘密?刘之轩?刘孝?”
    卢皎月:“……右谏议大夫刘重议的孙女。”
    周行训惊叹:“就刘重议那张老褶子脸?!”
    卢皎月:这个人还搞长相歧视的?
    好像也没什么可惊讶的。
    周行训真的是颜狗得坦坦荡荡、毫无掩饰。
    卢皎月深吸口气,那股熟悉的心累感蔓延上来。
    她不想再这么折腾下去了,快速地随着周行训看下去的顺序,把剩下人的身份过了一遍。
    到了一个名字的时候,周行训却“咦?”了一声,“麹?朝上有人姓这个吗?”
    卢皎月停顿了一下,开口:“并无。”
    她抿了抿唇,接着:“陛下前些日子去骁骑营,择了几位勇武之士晋入北衙军,其中有一位麹姓士卒,乃是麹宝林的兄长。”
    周行训愣了一下。
    他像是意识到什么,飞快地往前看了一遍,又回忆着这次春蒐的随行朝臣,若有所思。
    周行训的后宫当然不是只有这些朝中重臣的姊妹女儿,他的后宫成分其实相当复杂。而且作为一个坦坦荡荡颜狗,周行训一点都不掩饰自己看脸的喜好,有的是人想要投其所好,送“义女”入宫,后者虽身份低微,但其实才是宫中的多数。
    但这份名单上多半都是和前朝有牵扯的人。
    周行训一开始没多想。,毕竟春蒐是帝王四时狩猎之礼的一部分,带去的人肯定要有身份。
    但是现在看,皇后似乎不完全出于这种考虑。
    周行训若有所思地把目光投过来。
    周行训很少有这么安静盯着人看的时候,卢皎月被看得有点不自然,她略微别了一下头,低声解释:“入宫之后出入不便,位分低的妃嫔更是如此,难得有这样的机会,能见见家人当然是再好不过。”
    她刚刚这么说完,就听见周行训“哧”地一下笑出了声。
    卢皎月:??!
    刚刚那一瞬间生出的不自在一下子烟消云散,卢皎月简直要被他气死。
    这人怎么回事?!他就不能有点自觉吗?!!她这是在替谁照顾老婆?!!!
    卢皎月身上的杀气太明显,周行训不由躲着往后缩。但他一边后缩着摆手,一边却又忍不住笑,口中还非常大声地替自己分辩:“不是!朕不是笑话皇后!!”
    也不知道是解释,还是火上浇油。
    卢皎月:“……”
    弑君是什么罪名来着?
    她真的不能掐死这个人吗?!!!磨牙.jpg
    可周行训觉得自己真的没有在笑话,他就是觉得皇后那种“做好事被发现的样子”特别……嗯、惹人怜爱。
    让人想要抱起来转两圈的那种!!
    第13章 帝后13
    因为笑得太过分,周行训回神后也像是觉得心虚。
    不等卢皎月说什么,他就主动提议,“既然人都去了,干脆让她们去见一见。”
    卢皎月其实早就平复下心情。
    还是那句话,和周行训一件一件事都认真计较,早晚有一天会被他气死。
    这会儿听了周行训的话,她也点头应和:“陛下愿意有此恩典,是好事。”
    只是这么说着,卢皎月眉头却微微凝着,思索起来:这可不是上下嘴皮子一碰,或是到地方说句“原地解散”的事,猎场人多地形又复杂,一不留神就容易出事,要是安排不合适了,有个什么闪失,那可就是喜事变成悲剧了。
    卢皎月计划着周行训走之后,打开插件再做安排,也免得有什么疏漏。
    却没想到周行训这次并非随口一提,他说完了之后抬手抽了张空白的纸,拿笔随意蘸了下还未干的墨,下笔飞快地写着什么。
    卢皎月颇觉意外地垂眼看过去,发现周行训居然是在为这件事做安排。
    他详细地规定了离开和归来的时间,又三两笔在旁边勾勒出了猎场地图,配图注释了能活动的区域,还在一条条规定不同程度的逾期越界的惩处之法。
    卢皎月看得有些怔神。
    光线透窗而过,洒在那张棱角分明的侧颜上。
    周行训的五官其实是很具备攻击性的类型,眼尾狭长,眉骨明显,浓密的剑眉斜飞入鬓,一下子拉开了与人的距离感。但或许因为下颌角的转折点偏上的缘故,明明是十分锋利的长相,偏偏整张脸的气质却带出了一种轻盈的少年感。再加上他人不着调又爱笑,看起来居然还挺容易亲近的。
    可任谁看了他此刻的模样,就知道那只是错觉罢了。
    卢皎月无法确切地形容其中的不同。
    周行训其实并没有很紧绷,他神情依旧是散漫的,落笔的姿态也很随意,写到后面甚至能明显感觉他的不耐烦,字迹也从一开始的“勉强工整”变成了“能够辨认”。明明和平常一个作态,但就是有什么不一样了。
    ……
    周行训飞快写完就把笔往旁边的笔架一搁,抬眼就看见卢皎月正盯着他看。
    他唇角不受控制地往上扬,实在没忍住,一抬手臂就把人捞了过来,从后背抱住了人。
    他手臂从卢皎月环过来,确认把人严严实实地搂在了怀里,这才扬着声调问:“怎么了?想什么呢?”
    这么问着,像是觉得当前的姿势好像也不怎么让人满意,又研究了一下,最后选择使劲弯了弯脊背,放低了脑袋、往卢皎月肩上一压。
    这一下子砸得结结实实,卢皎月顿觉左肩一沉,人都往一边倒去。
    要不是腰身被人牢牢环着,她这一下得直接栽过去。
    卢皎月:“……”
    她本来确实有点心里嘀咕,但是被周行训砸了这么一下,顿时什么多余的想法也没有了。
    这人单纯是坐累了,想找个抱枕捞着吧?
    深觉自己“真相了”的卢皎月顿时心如止水。
    只是被这么抱在怀里,她看得更清楚了,那一条条文字条分缕析、照顾到了方方面面,就算没有打开插件,卢皎月也能判断出这是个不错的执行方案。
    但就是这样,才叫人困惑。
    卢皎月忍不住开口问:“陛下对这些很熟悉?”
    要知道周行训刚才落笔时候,连犹豫都没有,可以说是一挥而就了。
    “算是吧。”
    周行训蹭着卢皎月的肩膀点了一下头。其实没点下去,反倒有点像只在肩窝拱来拱去的大狗。
    卢皎月躲了一下没躲开,听着这人接着在耳边解释:“驻兵的地方要是毗邻乡里,也会允士卒回家探亲的,都差不多,惩处力度不大一样罢了。”
    他总不能在这上面“逾期者斩”。
    因为头还压在卢皎月的肩上,周行训的声音有点瓮声瓮气的,说话间的震动顺着身体的接触传过来,卢皎月不适应地往前躲了一下,却被环着腰抱得更紧了。
    周行训却好像对自己的举动没什么察觉,他顿了一下,又补充:“规章是规章,关键是看执行的人。皇后对后宫熟悉,朕就不插手了。”
    卢皎月也知道这个道理,当即也答应下来,“好。”
    “不用定得太早,春蒐前几日定下就成。定早了,总有人想要去‘走动一二’。”
    他这么说着,冷淡地嗤了一声,显然是对长安这风气很不满意。
    只是卢皎月这会儿却没有闲暇深想下去。
    微热的气息在颈间拂过,她不自在地紧绷了一下。想要躲开,腰间的那只手却牢牢地锢着,她每往前一点,环过来的手臂就收紧一分。周行训好像自己对此都没察觉。
    其实都勒得有点疼了。
    要是在以前,卢皎月早就抬手去掰了。可是今天她却犹豫了一瞬。
    或许是因为周行训实在很少有这种谈正事的态度,卢皎月觉得很不习惯。
    她觉得这人有点陌生。
    湿热的气息不断的从耳边拂过,拂起了那几撮怎么都不肯听话碎发、软软地扫在脸颊上。说不上难受,但是有点痒,耳朵尖也跟着烧起来。
    卢皎月没过多会儿就意识到不对劲,她猛地往后一撑手肘回头。
    手肘没撑动,但是她确实回过头去了。
    因为这动作太猝不及防,周行训被逮了个正着。
    卢皎月、就、发、现——
    这、个、混、蛋!在往她耳朵边上吹气!!!
    卢皎月:???
    !!!
    他怎么能这么狗的啊啊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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