邰谙窈不知道邰夫人的想法,若是知道,只怕会觉得作呕。
    邰夫人只顾得其长女会不会觉得难过?其中何曾惦记过一点她?
    她不知道,所以她脸上还能透着点依软的笑。
    晚宴散后,邰谙窈被绥锦和秋鸣带回了营帐,宴会没发生什么,她落得一身轻快,唯独那位钟家姑娘在她心底落了点痕迹。
    她受伤,不能侍寝,帐内没有外人。
    待四周安静下来后,邰谙窈才问向秋鸣:
    “你对钟家姑娘有了解?”
    秋鸣整个人一愣,她有点懵,不解其意:“钟家姑娘是谁?”
    秋鸣年少入宫,其实对宫外消息也不了解,她只是在中省殿待过几年,才会清楚一些宫中妃嫔的家世罢了。
    至于主子说的钟家姑娘,她一点印象都没有。
    见状,邰谙窈轻眯了眯眼眸。
    秋鸣在宫中待了数年,都没有听说过钟姑娘的半点消息,要么是她想多了,要么就是有关钟姑娘的消息藏得很深。
    邰谙窈想起当时敬妃和时瑾初的反应,不觉得是她多想。
    如此一来,这件事便有意思了。
    ********
    翌日要回宫,秋鸣一醒来就开始收拾各种物件,琳琅地装了一整个箱子。
    回去时,邰谙窈终于坐了自己的马车,绥锦和秋鸣都在,陪着她闲话,其实要比在銮驾中待得自在。
    路程要数个时辰,中间一次休整时,周嫔上了她的马车:
    “我一个人待着无聊死了。”
    邰谙窈觉得周嫔有时候真的一点也不忌讳,死不死什么都也敢挂在嘴边。
    秋鸣又把棋盘扒拉出来,邰谙窈扯了下唇角,她其实一点也不想和周嫔这个臭棋篓子下棋。
    但勉强算是打发时间,邰谙窈最终还是没有拒绝。
    傍晚时分,外间夕阳余晖将要落尽时,队伍才回到了宫中。
    皇后还是带着众位妃嫔在神武门等待。
    瞧见邰谙窈和周嫔从一辆马车内下来,不少人都是一惊,眸色闪了闪。
    时瑾初好像很忙,只露了一面,就赶去了御书房。
    其余妃嫔自然也跟着散了。
    邰谙窈坐了半日的车,车马劳顿,也没有耽误地回了闻乐苑,闻乐苑和她离开时没有什么区别。
    一踏进来,就听一声:
    “仪嫔安康!仪嫔顺遂!”
    众人顺着声音看去,就见那只鹦鹉踩在杆子上,朝着她们叫唤,众人一乐,小柏子立刻道:“鸟主子也知道主子回来了呢!”
    鹦鹉是皇上赏赐的,勉强也要算上一个小主子。
    它也有名字,明明浑身不见几缕白色,偏名字叫做念白。
    闻乐苑中欢笑一片,而其余宫殿却是不同。
    长春宫,周嫔和姚美人一路回来,姚美人穿着浅绿色宫装,人被衬得格外温柔,她偏头问:
    “怎么觉得出去了一趟,周嫔和仪嫔关系渐好?”
    周嫔被问得有点心虚。
    倒不是觉得面对姚美人心虚,她压根没这条神经,她只是想起了曾经在姚美人面前说过仪嫔的坏话。
    她轻咳了一声,不自在道:
    “我就是发现,仪嫔这个人其实还不错。”
    姚美人掩住唇,笑而不语,只是她眸中的情绪仿佛有一刹间渐深。
    第49章
    回到宫中后,邰谙窈的伤不影响她行走,她就没有让人去敬事房撤掉绿头牌。
    而围场内发生的事情也很快传遍后宫。
    在翌日请安后,周嫔和姚美人一起踏入了闻乐苑,得知这个消息的后宫众人蓦然一顿,明镜人不由得暗骂起云贵嫔——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不仅没有除掉仪嫔,还给仪嫔送去了两个盟友。
    邰谙窈不知道三人结盟在宫中掀起了轩然大波,即使知道了,恐怕也不会在意。
    她对这件事乐见其成,说得难听点,她会选择和姚美人合作,其中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周嫔。
    这宫中谁不想拉拢周嫔?
    邰谙窈有时候都在想,她或许应该感谢云贵嫔送来的机会。
    三人合作后,至少,她不会再陷入对宫外情势一无所知的处境。
    傍晚,闻乐苑,小柏子守在殿外,视线不动声色地扫过四周。
    殿内,邰谙窈倚在软塌上,她一手拨弄着鹦鹉的羽毛,一手抵着下颌,听着小松子禀报最近宫中发生的事情。
    “主子才离宫两日,朝阳宫内就传了太医,据说是冯妃娘娘忧虑过甚才会病倒。”
    小松子恭敬地低垂着头:
    “奴才按照主子的吩咐,一直有关注长春宫的动向,果不其然,姚美人派人接触了白蓉,而冯妃娘娘就在那之后才传来病重的消息。”
    邰谙窈轻挑了下眉梢:“皇后娘娘可有说什么?”
    “冯家出事后,冯妃就一直称病不出,后来请了太医,也没让人怀疑什么,皇后娘娘只交代了让人仔细照看着。”
    邰谙窈对这个结果没什么意外。
    她不信任姚美人,在和姚美人接触后,就一直有派人盯着她的动向。
    她猜到了姚美人会有动作,但她也担心姚美人会不老实。
    心思多的人,邰谙窈很难不去防着点。
    “我不在宫中的这段时间,闻乐苑中可有什么动静?”
    小松子有点不解,但还是摇头:“殿内一切安好。”
    邰谙窈不由得有点讶然,她和绥锦对视了一眼,都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早她第一次养病闭门不出时,绥锦就察觉到福媛的不安分,她离宫这段时间,是闻乐苑最好动手脚的时候,她还以为能够借机探出福媛背后之人是谁,结果没想到福媛这么沉得住气。
    邰谙窈不禁有点好奇,这福媛到底是谁的人了。
    数日后的请安结束。
    姚美人叫住了邰谙窈,她和周嫔站在一起,笑着道:“嫔妾今日来请安时路过梅林,见早梅都开了,仪嫔是否要和我们一起去转转?”
    周嫔也附和,她扯着帕子吐槽:
    “你整日待在闻乐苑,也不嫌闷么?”
    邰谙窈扫了眼姚美人的位置,不着痕迹地轻抬杏眸,下一刻,她仿若被周嫔怼得无奈,挥散了仪仗,和两人走到了一起,轻声埋怨:“说得轻巧,梅林离你们长春宫近,到我的闻乐苑却要多费上一刻钟的时间。”
    周嫔翻了个白眼:“仪仗抬着你,难道还会累着你不成?”
    邰谙窈恼地推搡了她一下。
    那点力道不痛不痒的,周嫔身子晃都没晃一下,周嫔有点嫌弃地捏了捏她手臂。
    姚美人笑着看她们打闹。
    遂顿,三人并肩朝梅林走着,梅林的确渐渐开了花,红梅含苞待放地立在枝头,令人心旷神怡,梅林处有凉亭,三人在凉亭中坐下,有宫人立刻去准备茶点。
    邰谙窈还在想,姚美人叫住她的目的是什么,直到姚美人提到了冯妃,她才意识到姚美人这是邀功来了。
    “听闻冯妃娘娘病得很重,嫔妾有时经过朝阳宫时,都能闻见一股子药味。”
    周嫔也点头,显然她最近去请安时也发现了这一点,她低声道:“我本来还以为她是故意装病的,还在想冯家真是白养了个姑娘,薄情寡义,没想到居然是真病了。”
    周嫔是个爱恨分明的人,而且极其护短。
    她自觉现在和仪嫔交好,对于和仪嫔有龃龉的冯妃,便也觉得是站在了对立面。
    周嫔觑了眼邰谙窈,小声咕哝:
    “这样也好,她病了,就没心思来折腾你了。”
    邰谙窈意外地抬头看了眼周嫔,遂顿,她将糕点推向周嫔,轻叹了一声:“只是不知道她这病能病多久。”
    姚美人呼吸一轻,听出了这是在问她,她低下眸眼道:
    “瞧朝阳宫内药味久久不散,许是会一病不起呢。”
    邰谙窈得了答案,她不着痕迹地轻勾了下唇。
    梅林外,赵修容坐在仪仗内,她轻飘飘地朝凉亭内看了一眼,玲霜也瞧见了三人,皱眉道:
    “没想到这三人居然真的走到了一起。”
    周嫔和姚美人最初交好时,谁都没有在意,毕竟,姚美人这个人在宫中并不出挑,家世也顶多算是尚可。
    但仪嫔不同,时至今日,谁还敢拿仪嫔日后不会高位一事看轻仪嫔?
    赵修容不紧不慢地收回视线,她撑着下颌,轻眯眼眸,意有所指道:“本宫也挺好奇,仪嫔和良妃娘娘都不亲近,怎么会和她们走在了一起。”
    瞧着周嫔家世高,但对于后妃来说,这是一柄双刃剑,轻易就会招了人忌惮。
    她不觉得仪嫔会不懂得这个道理。
    玲霜没管那三人,她纳闷地看向娘娘:“娘娘,咱们不进去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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