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修远收回手之际,拍拍她额头,“别这么看着我。”
    “为什么?”
    “看得我想犯错。”
    他这算不算犯错,她不清楚,她倒是特真切地想和他谈场恋爱了。雁临摸一下发烧的面颊,“我是不是脸红了?”
    “是。”
    雁临看着他,含着期待,希望他说些什么。
    可他只是歉然一笑,卧回到床上。
    雁临默默地给他盖好被子,随后点一下他发际线的桃心,再缓缓揉着他的头发。
    她想调侃揶揄他,可心头酸酸软软,什么都说不出。
    陆修远抬手捉住她的手,纳入掌中。
    雁临看着他。
    “等等我。”他说。
    雁临绽出甜美的笑容,“一定。”
    .
    下午,星雅给雁临准备的办公室收拾完毕。
    刘建芬携雁临过去,“看看还有什么短缺的。”
    房间宽敞明亮,有格外宽大的工作台、书柜和存放随身物品的五斗橱,还有待客的茶几座椅。
    “已经很好了。”雁临感激地一笑,“我这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根本不用这么周到。”
    “这是哪儿的话,有你支撑厂子,我们心里就有底了。”刘建芬语声转低,“我那个狗脾气的兄弟,一眼看中能力的人,你是第一个。我们从头瞧着到了今天,有什么不明白的?”
    因为言及徐东北的那句,雁临笑起来,“但愿不会被你们夸的掉链子。”
    几个人坐在一起开了个会。饶是有吹毛求疵嫌疑的徐东北,也对雁临的方案没有任何异议,只提供协助:“我可以调过来两个质检员,一个负责缝纫车间,一个负责成品质检。”
    金小杭心里很舒坦,和气地问:“质检员的待遇得高一些,需不需要单独安排宿舍?”
    “不用,本来就是县城的人。”徐东北咳一声,“在厂里干过。”
    金小杭拧了眉,“你是不是撬我们墙角了?”
    “什么叫撬墙角?员工从小作坊跳槽到正规公司,是多正常的事儿?”
    刘建芬早跟弟弟没脾气了,摆摆手,“得了得了,你又注资又引进员工,我们谢谢你。你别老小作坊小作坊的叫,实在看不上你就走人。”
    雁临不掺和他们拌嘴,对金家夫妻说:“你们跟员工开个会,把情况说清楚,等忙完目前的订单,就要做女式冬装,让大家有个准备。
    “如果保证每个人赚的比以前多,还有人反对,就当场结算工资辞退。说白了,按工序计件,做衣服的老油子,不如会踩缝纫机的新人用着省心——这是实际情况,只管明说。”
    夫妻两个频频点头,金小杭笑道:“我们硬话软话一起说,肯定没人唱反调。”
    徐东北站起身,招呼雁临,“去看看库存的料子?”
    雁临点头,带上记事本,和他一起去了仓库,以现有的线稿用料为前提,清点现有的,列出需要进货的。
    看到用来做商标的布匹,雁临问徐东北:“你公司的商标,是请人设计,还是你设计的?”
    “请人设计的。”
    雁临琢磨一下,“星雅只有名字,没有商标,你管不管这事儿?”
    徐东北闲闲地说:“我要是不管呢?”
    雁临发现抬杠几乎是他的本能,“我来想办法。”一个商标而已,目前可发挥的空间不要太大,她就可以搞定。
    徐东北扬了扬眉,“我很期待。”
    期待个鬼,看准我找不到设计的人才是真的。雁临腹诽着斜他一眼,“你姐姐、姐夫这么烦你的原因,我好像是领略到了,估计也迟早有那么一天。”
    徐东北哈哈一乐,“烦我也没用,往后我还就耗这儿了。”
    两个人走出仓库,回往会议室的路上,一名年轻女郎出现在视野。
    穿着红外套,牛仔裤,五六厘米的细跟皮鞋,长发烫了梨花卷,铺散在背后。
    那条牛仔裤,正是雁临先前设计过的一款。雁临冷眼打量,觉得女郎穿着还挺好看的,不由逸出欣慰的笑。
    她身边的徐东北却加快步子走过去,嘴里说着:“你怎么来了?”语气不冷不热。
    “不是来找你,”女郎的态度亦是不冷不热,“我来找陆哥的爱人,秋雁临。”
    离的不远,雁临想装听不到都不行,也就走过去,“我是秋雁临,你是——”
    女郎打量着雁临,神色有些微妙,很快便牵出礼貌的微笑,“李丽改,徐东北的对象。”
    “正要吹的对象。”徐东北说。
    “没错。”李丽改说。
    雁临想笑,面上只当没听到,“到会议室说话吧?”
    “好啊。”李丽改走在雁临身侧,寒暄两句,问,“陆哥怎么样了?你去看过他没有?”
    雁临只回答第二个问题:“有空就去医院。”
    李丽改说;“是吗?下午或晚上你有没有空?我反正没事,可以跟你一道去。”
    雁临凝她一眼,直接忽略,“真是来找我的?要谈什么事?”
    第19章 谈一场恋爱
    李丽改却不让雁临如愿, 很直接地问:“难道陆哥情况真像别人说的那样,很严重?不然,你根本不用回避我去看望他的话。”
    徐东北报以冷冷一瞥。
    “你想多了。”雁临不动声色, “就算是亲友, 修远平时见的也有限, 来来回回我们几个而已。你要是跟修远够熟悉,见不见他不用通过我——我是这个意思, 让你误会了, 抱歉。”
    李丽改顿了顿, 倒还是有话说:“也就是说, 陆哥不发话,你就不敢带谁去见他?”
    “如果尊重丈夫在你看来是不敢, 那我承认。”雁临笑得云淡风轻,“就像我确定, 如果住院的是我, 修远也不敢随意带谁去打扰我。”
    徐东北慢条斯理地接道:“尊重、教养对人的限制还是很多的,比如不会轻易给人冷脸, 更不好意思听到不顺耳的话就扇谁耳刮子。”
    一个绵里藏针,一个直接犀利,李丽改气结, 却也想不到呛回去的词儿。
    雁临并没有让她下不来台的打算,稍稍加快脚步,“会议室在那边, 请。”
    进到会议室, 徐东北慢腾腾地沏了一壶花茶, 嘴里跟雁临说:“回头得聘请一个文秘。”
    雁临就笑,“招聘的到才行。”有文凭的不会在不具规模的地方埋没自己, 没文凭的想做却做不来,而且不见得瞧得上跟秘书字眼相关的工作。
    “我想想办法,大不了把我自个儿的调过来。”徐东北说,“不管谁来,不管有事没事,都得有人帮忙招待着。”说话间,给两女子各倒了一杯茶。
    李丽改问雁临:“你现在算是入股服装厂了?”
    雁临说:“准确来讲,我是星雅聘请的人,只负责擅长的业务。”
    “对你擅长的业务,你可以做主吧?”
    “可以。”
    李丽改从坤包中取出一本杂志,放到雁临面前,“折页上面的服装款式,是我和几个服装店一致看中的。我听说你做衣服是行家,你做的牛仔裤,我穿着感觉也的确还可以,这次就想冒一些风险,找你合作。如果情况好,以后都会找你,我们不用到南方进货,你也可以把出厂价定的高一些。”
    雁临没看杂志,笑一笑,“真不巧,你说的业务属于销售范畴,由徐先生负责。”
    “但是做衣服的不是你吗?”李丽改起身,翻开杂志,手指点着上面的彩色图片,“这样的衣服已经在南方畅销,没传到我们这边而已。而且你先同意做,我才能找徐东北谈拿货的条件,难道不是这个流程?”
    “星雅近期业务已经排满,没有接其他单子的时间。”雁临端着茶,倚着座椅靠背,淡淡地望着李丽改,“而且,我会做衣服没错,但我不会抄别人的成品。”
    李丽改“切”一声,想说“你不就一靠踩缝纫机赚钱的小裁缝么”,又不想彻底闹掰,可要是不给对方两句,实在是不甘。
    “再有这种业务,不要再来找我。”雁临的语声没了情绪,眼神凉飕飕的,“谁就算对我再有成见,也不应该穿着我设计的衣服,找到我跟前儿来膈应我。是有多无聊?”
    要是看不出李丽改是来找茬的,雁临就真白活了。原本不论看着陆家还是徐东北的情面,她都不想闹得不欢而散,但李丽改谈及的所谓业务,简直是在她职业操守的雷点上蹦迪,不露情绪已无可能。
    李丽改微愣。前一刻还美貌含蓄得过了分的小姑娘,这一刻的态度带来的压力,竟然比徐东北发火时的气势有过之而无不及。
    徐东北适时地出声:“你有没有别的服装店我不清楚,但蓝月是我的,今天起收回。你尽快带上我给你的赚头、私人用品走人。”
    李丽改转身望着他,“要我走人?然后呢?”
    “晚上我去你家里,该说的说清楚,打今儿起,桥归桥路归路。”徐东北温缓一笑,“本来就说好了,一起应付家里而已,圈儿里谁不知道?”
    “不行!现在还不能吹……”
    雁临事不关己,听着只有不耐烦,收起自己的东西,对徐东北打个手势,回了办公室。
    .
    傍晚,雁临到医院时,陆修远的兄弟都不在,不知道被他支去忙什么了。
    陆修远正伏案忙碌,察觉到雁临进门,忙里偷闲地对她笑一下,“今天早了点儿。”
    “是吗?”雁临放下挎包和装着食盒的袋子,看着矮桌上的图纸、专业的绘图工具,琢磨一会儿才弄明白,“居民楼的设计图?”
    “这也看得懂?”
    “凑巧见过。”雁临走到床边,观望那幅绘图片刻,歪着头凝视他。
    小说里,这人什么赚钱做什么,房地产兴起时成了龙头之一,与此并行的是通讯、车辆,她所不知道的是,之于建筑,他有专业功底。
    陆修远唇角扬了扬,拍拍身边的位置。
    雁临坐下,“爷爷奶奶教你的?”
    “猜对了。”陆修远一心二用,“下午怎么样?”
    “不错,三点多就没事了,在外面逛了逛。”雁临犹豫一下,“李丽改去了趟厂里,说想跟我一道来看你。”
    陆修远顿了顿,“徐东北的对象?”
    “嗯。”
    “根本没印象的人,跟你没话找话而已。”
    “应该是。”雁临说起别的,“厂里需要五天时间,处理现在的单子,宁可贴些钱外包出去。这样正好,衣料辅料要进货,打板时间也富裕。另外,我想给星雅弄个商标,金家叔叔阿姨很赞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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