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婕家新宅的大门外, 村里的人里三层外三层把那四辆马车围个水泄不通, 七嘴八舌地议论纷纷。
    “到底是何来头?那么大手笔。”林婕的九堂哥抱着胳膊,围着最后的那两辆马车东瞧西瞧。
    “瞧着像是大户人家的人。”林婕的十婶。
    “来找碴吗?”林婕的十九堂弟,刚满十七, 正是年轻气盛的年纪。
    “别尽说不吉利的话。”三叔拧了儿子一记耳刮子,口无遮拦。
    赫连昱和小孙子赫连雨趣味十足地盯着这群老老少少, 看来小妹在苏村的地位不低呢!
    松叔则饶有兴趣地瞧着眼前的这一幕,老太爷头一回被人拒之门外呢!东云南云西云北云盯着松叔那幸灾乐祸的脸, 这真是一向以主子为主, 那位严谨的松叔吗?
    皇甫兴和杨都尉无聊地站着,这些人要盘问到啥时候才肯放人。皇甫兴在生意中与赫连家素有往来,得到小妹将成亲的事儿不足为奇, 何况是赫连雨特意让人告知的。杨都尉纯粹是皇甫兴无意间提到, 知道此事,按理都该前来一趟。想当初荆州城的事儿受了那么大的恩惠, 百姓们也许不知其中的□□, 他可是心知肚明的。
    “该干啥干啥去,都围在这儿像啥话,没见其他人都忙不过来吗?”族长挥手赶围观的大伙儿,这些人不像是来找碴的,都围在这儿无济于事。
    大伙儿见族长都这么说, 只好一哄而散,装模作样在不远处忙呼着,耳朵竖得老高。
    “你们真是小妹在外结识的朋友?”六叔一脸的狐疑。
    “老人家, 婕儿可好?”赫连雨笑容可掬地问道。
    “好着呢!整天叽叽呱呱地讲话,咯咯笑个不停,逗趣的很。前两天她追着我家生蛋的老母鸡乱跑,掉进鸡窝里,惹了满身的臭味,让小妹打了两下屁股。她居然还念念不忘她的卤鸡蛋。”六叔一提起婕儿就滔滔不绝,那小心肝回来后每天惹的笑话不断。邻居们的小院整天鸡犬不宁。
    “爷爷,你说漏了,小堂妹还压烂了三只鸡蛋,被抱窝的另一只老母鸡追着跑。”虎头在一旁嚷嚷着,想起小堂妹那身粘稠的蛋液以及挂在衣物上要掉不掉的蛋壳,被惹怒的老母鸡追着满院子乱逃就哈哈大笑。若不是那两肥猫两狐狸以及两马儿拦着,小堂妹准会被老母鸡啄屁股报仇。
    “曾爷爷!”婕儿小跑着奔过来,远远就大声嚷嚷着。众人为她的速度捏了把冷汗。
    “婕儿!”赫连昱扒开眼前碍眼的人,笑着跑上前抱起婕儿,一个劲儿乱亲。
    “老太爷,你慢点,小心闪着老腰。”松叔没好气地闪到赫连昱的身边,还以为自个年轻力壮啊!闪着老腰的话,有他好受的。
    “曾爷爷?”六叔,九叔,族长,山叔及一干苏村的村民瞪突了眼,这位老人家已经是曾祖父辈的人物?看起来不过是五十出头。不过,也松了一口气,看他疼婕儿的程度,绝不是来寻仇的人。
    “曾爷爷,雨叔叔,松爷爷,东云叔叔,南云叔叔……”小杰一口气喊完。
    “想雨叔叔不?”赫连雨见婕儿被爷爷霸占着,以解这些日子的分离之念,若是自己过去插一脚,估计爷爷不顾祖孙之情准与他翻脸。
    “不想!你们一来,我就该担心我家婕儿被拐走。”小杰没好气地哼着。
    “什么?”六叔一旁听着大吼出声,那怎么可以。婕儿是个开心果,谁想拐走都不允许。
    “老人家,小孩子家的话别信。我们只是比较喜欢婕儿罢了。”赫连雨睁眼说瞎话。
    “真的?”六叔瞪着笑得牲畜无害的赫连雨一脸的狐疑,不敢掉以轻心,这年轻人的眼睛深遂无比,瞧不清其中的意味。看来不是泛泛之辈。
    “真的。”假的!赫连雨依然面色不改。
    “得了,你的小弯弯,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魏叔接到消息后赶来,正好听见赫连雨在这儿胡扯。
    “魏叔,雨弟没那个意思啦!”赫连云笑着打圆场。
    “才怪!”柳儿,小杰和魏叔异口同声。
    “行了,都别挤在这儿。既然都是小妹的熟识,来者是客,里边说话。”族长拿回主导权,在这儿你一言我一句的,没个结果。
    众人刚踏入院子,只见林婕提着长度拖地的新娘嫁衣从饭厅的小门拐出来,头上的流苏珠翠被摇得叮叮当当响。
    “娘!”婕儿咯咯笑着,闹腾要赫连昱放她下来。
    呆傻中的众人被婕儿这一叫才回神。这叫什么事儿?未拜堂新郎新娘子先照面。
    “昱爷爷!”林婕笑着打招呼,脸上的水粉像龟裂的面粉团,一块块往下掉。
    “娘,好可怕!”婕儿见此吓得重新爬回曾爷爷的怀里。
    “干嘛抹成这副鬼样子?”赫连昱皱眉。
    “很难看吗?”林婕自打虎平嫂抹第一层水粉起,就没敢再瞧镜子。刚才听说赫连昱来了,就寻个理由跑出来透透气。再端坐下去,她屁股都要生疮。
    魏叔,柳儿,小杰,赫连云,松叔,皇甫兴,杨都尉一干人等捏着鼻子纷纷后退,好重的胭脂味。
    六叔,族长,九叔,山叔以及一干村民傻眼中,这粉也太厚了点吧!看想来别说喜庆,简直是恐怖。比平时素颜朝天的小妹相差甚远。
    “小妹,你慢点行不行?”虎平嫂气喘喘呼呼,在瞧见小妹那掉了三分之一的水粉,石化中。一个时辰的成果,毁了。
    “行了,事于至此,多说无异。先端盆水给她洗干净。”六叔瞧着小妹那张如女鬼般的脸,摇头。儿媳妇的抹粉手艺也未免太差了,这还能见人吗?若不是新郎新娘早就认识,非把新郎官在新婚之夜吓傻悔婚不可。
    “爹,我觉得补补还好啦!”虎平堂哥正好从外面回来,开腔帮自个的媳妇。
    “好个屁!瞧瞧这副鬼样子,黑灯瞎火的时候别人还以为见着不干净的东西。呸呸,大吉大利!”六叔大声嚷嚷着,这个儿子的眼睛长头顶吗?
    傻眼中的村民回神,大笑起来。
    有人跑去打了盆水过来,松叔笑着摇头帮林婕擦洗干净。片刻后,一张妩媚美丽的脸重现在众人眼前,衬着那红艳艳的嫁衣,脸上红润润的,迷住了在场的一干人等。
    柳儿最先回过神,闪到林婕的跟前挡住众人集中的视线。众人心知明了地盯着他笑。柳儿脸上微燥,却依旧不让开。
    “娘,好漂亮哦!”婕儿重新滑下赫连昱的怀里,小跑着凑到林婕的跟前,摸着林婕的脸呵呵笑着流口水。
    “婕儿,别把口水滴娘的嫁衣上。这衣物可没得换。”小杰笑咧着嘴跑上前,搂着林婕的脖子不放。真舍不得把如此漂亮的娘嫁出去。
    “爹,你们挤在这儿干啥?外面那几辆马车是谁的?有贵客来吗?”苏慑正好回来,瞧着把小妹家的院子围得水泄不通的族人。
    “是小妹在外时结识的熟人,接到信儿前来祝贺的。”族长瞧着儿子眉飞色舞。
    “哦!”苏慑没有细问下去,那马车看来不同寻常呢!他与这位堂妹并不熟,小时候的印象都淡忘完了。长大后也就这前些天回苏村时照过两次面,一次是爹和媳妇儿硬是拉着他登门拜访,另一次是在村中不期而遇,那时十三堂妹在村中的老井边帮四婶拧被子。瞧着没啥出奇。不过,从他父亲和媳妇,儿子以及对她赞不绝口的长辈来看,她很得族人的心。他父亲何曾如此津津乐道一个人,还是个女人。
    “族长,村外又来了一队人马。”村里的一个小伙子气喘呼呼地跑进来。
    这回又是谁?众人重新回到大门前,伸长脖子张望。
    “老夫人!上官伯伯,李伯伯。”林婕傻眼,他们怎么也来了?
    “新娘子怎么跑外面来见客呢!没规矩!”上官老夫人一下马车就敲了林婕一响头。
    “就她的德性,会乖乖做新娘子才怪。”上官毅调侃地笑着,转而向赫连昱打招呼,“你动作倒挺快,说好等我们一程,居然落跑。”
    “就你们那龟速,来了只有喝菜汤的份。”赫连昱笑里藏刀地回道。
    “得了,谁不知你是冲着婕儿来的。”上官毅毫不示弱地开涮。
    “李伯伯,你怎会有空闲?”林婕没打算暴露这二位老人家的身份,以免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没事!我们现在是闲云野鹤之身,空闲着呢!”李老将军也心知肚明地话里藏话,笑着对一旁英气勃勃的妇人道:“这是我常和你提起的苏娃儿。小妹,这是我老伴。”
    “李老夫人好!”林婕笑着打招呼,因缘际会,她没有与李老夫人照过面。
    “瑞,真像你说的,是个可爱的女娃子。”李老夫人爽朗地大笑。
    “姐姐,你们就顾着闲聊,是不是忘了我?”一个丫环装扮的小姑娘从马车里跳下来,一把抱住林婕不放。
    “小涟!你也来啦!这样方便吗?”林婕笑着回抱这位小公主。嫁为人妇,活泼劲依旧不改。上次在苏城时私下里见过她一面,真有点想她了。
    “大色魔!”柳儿,小杰,魏叔瞧着小声地嘀咕。大魔头在里头看着更是恨得牙痒痒。
    “没事!我跟着祖奶奶一块来。可惜,相公没空。”宇文涟漪笑逐颜开。
    “都呆在门口聊天作啥?到正厅坐下好好闲聊不是挺好。”六叔瞧着这群衣着不凡,非富即贵的客人,看来小妹真藏了不少东西没说。
    “好啦!我们进去再说。”林婕笑着招呼道,抱着婕儿先行进门。
    “慑儿,你傻愣着干啥?快帮着招呼客人。”族长推了失神的儿子一把。
    “哦!”苏慑瞪着消失在正厅里的那群人,震惊到极点。上官丞相,李老将军,虽说前些日子辞官归隐;平阳公主,不,现在已是长平郡主,还有那太后的娘家人。全是赫赫有名的大人物。他认出上官丞相,是因为自己高中那一年的主考官是他;李老将军在缴山贼时有缘见过一面;平阳公主他在京城的赛诗宴上远远瞧见过一回。赫连家的人他没见过,不过,赫连大姓的人并不多。刚才瞧上官大人对那位老人家的尊敬程度,十之八九不会错。十三堂妹到底是什么人物?当时帮自己说话的巡抚大人,好像是上官大人的学生。他不会是刚才托了十三堂妹的福,才得与调回原籍吧!绝对错不了,否则哪有如此巧合之事。看来父亲所津津乐道的十三堂妹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呢!不过,就目前来看,十三堂妹怕是根本不想让外人知道这些人的真实身份,否则刚才不会故意以普通百姓的称呼。自己还是装聋作哑,把秘密烂在肚子里为好,毕竟他是儿子的救命恩人,也是全族人的心头宝。若是祸从口出,父亲头一个不会饶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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