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晴不知道自己迷糊过去多久,她慌忙从李天大腿上爬起来,脑袋一阵眩晕,强挪蹭过去,借着折射进的凌晨月光,摘下钥匙,把李天“刑满释放”。
    李天憋到五官都快移位,恢复自由身后挣扎起来,拖着被她压麻木的腿,几乎连滚带爬地冲进卫生间。
    砰地一声关门,啪地马桶盖一响,接着几声响屁在马桶里回声嘹亮,响彻不足50㎡的办公室,再接着里面传来嗡嗡的排风轰鸣。
    他屁滚尿流逃走,留万晴呆坐在案发现场,头顶三个大问号。
    我是谁?我在哪儿?我刚才干啥了?
    先头那阵眩晕转化为疼痛,万晴揉着一跳一跳疼的脑壳,努力回忆刚才的事,却像喝酒断片,只捡起零碎的片段。
    她到去敲卫生间门问:“哥,刚才我作啥幺了?”
    里面的李天也不知是忙着五谷轮回不便说,还是不想说,总之没吱声。
    万晴看看跑步机把手上的手铐和传送带上的水渍,一下想起不少,身子一抖,明白过来为什么李天不说话了。
    “我操!”她忍不住爆了粗口。
    好似为了提示她,办公室的红外监控头反了一下光,万晴脑中灯泡一亮,忙去拿李天放在窗前的手机,输入锁屏密码,打开监控手机端。
    李天在表白后把锁屏密码告诉了她,说她可以随便看他手机,这是一种诚意。此举虽让万晴欣喜,但她从没看过他手机,她觉得人还是要保留点隐私空间的好。
    没想到第一次看李天手机会在这种情境下。
    看着监控回放里自己的一举一动,万晴欲哭无泪,完全不敢相信骑在李天身上抡皮带,还尿了他一身的疯女人是她自己。
    吃药纯粹因一时好奇,万晴不信这个小东西能让人失控到李天当时的地步。在李天铐上自己一只手的时候,她偷偷拿出药,用酒送服入腹。
    起初她并没什么感觉,药劲儿啥时候上来的她也不太确定,对照着监控回放推测,在她去亲他的时候应该还是清醒的,她还记得当时脑中想的事。
    既然让她强回来,那就应该照葫芦画瓢,他吃药强她,她也该这样。
    这破玩意儿果然害人不浅。
    万晴根本记不清当时的感觉,影视文学作品里表达的那种飘飘欲仙她没体会到多少,此刻的头晕目眩和严重饥饿感倒真真切切。她身体力行验证了这种药的可怕程度,也把她和李天推进一个尴尬深渊。
    万晴后悔也来不及了,后悔药没处买。
    监控回放到她失去意识倒在李天腿上,卫生间里也传出马桶冲水的声音。她从没像现在这样不敢面对李天,甚至希望他别出来,就在里面呆着得了。
    屋里没开灯,照明全靠窗外,万晴看不清李天表情,只听他哑着嗓子叫她:“回家。”
    披星戴月归,挺浪漫个事,他俩在蒙蒙天光里却像一对失手的雌雄大盗,逃也一般往家奔。李天没像从前那样牵着万晴的手走,独自奔在前头,大长腿迈得飞快,万晴在后面一路小跑紧着倒蹬才勉强跟上,心里直发毛。
    他肯定生气了,而且气得不行,这可怎么办呢?
    短短一路万晴想的事突破脑容量极限,又回顾当初自己的事后心理,试图找到合适的话去哄李天。
    情况完全不一样,这两件事的发生,建立在不同的基础上。
    万晴被他药后强上,是一种痛上加痛,就像给产妇打无痛针,因为宫开三指已经疼到怀疑人生,所以即便在脊柱上下针也感觉不到疼了。李天这次不同,事发之前他刚给万晴过完生日,烧了借据,正等她给俩人的关系做定性,满心欢喜期待,却被重重羞辱一顿,心理落差堪称悬殊。
    就算强回来是李天自己要求的,但他也没说让她吃药啊。
    带着一肚子胡思乱想到家,李天进门脱鞋直接钻进浴室,把万晴关在浴室门外。
    她愣了半天没动地方,几次敲门说:“哥,我错了。”
    里面只有哗啦啦的水声,没有李天的声音。
    万晴扭扭门把手,发现被他反锁,人一下瘫坐到地板上,胡乱抓着头发,拍着自己的脸,心里尽是懊悔。
    看来李天是真的真的气到不行,连话都不想跟自己说了。
    后悔一阵后,万晴开始生自己的气,气着气着被自己气哭,抱着膝盖小声呜咽。
    里面水声停了,然后是吹风机的嗡嗡,万晴置若罔闻,沉浸在深深的懊悔里。
    吹风机声一停,李天把门打开,靠着门哭的万晴直接骨碌进浴室里,他忙把她拉起来,往里面一推搡。
    “去洗洗,我做点吃的,你洗完出来吃。”
    李天身上没衣服,只用浴巾围住下半身,在他关门前万晴看见他身上满是血道子,有的还破了皮,渗着血点。
    记挂他血液曾出过问题,万晴忙问:“哥你身上出血了,没事么?”
    “小意思。”
    他现在话不多且颇为冷淡,不过听在万晴耳朵里却让她多了点安心。
    万晴被镜子里的自己吓了一跳。
    妆花成脸谱,蓬头垢面,眼眶泛青,嘴上没血色,裙子七扭八歪又粘着成片的白痂,还没穿内裤。她嫌弃地扭头,见脏衣篓里是李天脱下的衣服,捡起来看看白衬衫上片片尿渍,闻闻裤子上的骚气,鼻子都缩出几个褶。
    真他妈要多丢人有多尴尬!
    万晴把浴帘一拉,抓紧时间洗白白擦香香,吹干净头发,正准备裹浴巾出去,发现李天不知什么时候把家居服给她送了进来,板板整整叠放在置物架上。
    开门出去,豆浆香气扑鼻,换好了家居服的李天,正系着围裙从锅里往外夹小油饼。
    旭日初升,照得满屋暖黄,若非有之前那事,俩人在晨光包围下吃早餐,那是多温馨的画面。
    肚子空得要命,肠胃直抽濒临痉挛,紧张和害怕也没敌过饥肠辘辘。万晴奇怪自己咋这么饿,一见到香喷喷的小油饼和煎蛋就六亲不认,伸筷子就夹着往嘴里送。
    李天吹吹豆浆,确认不烫了推给她:“慢点吃,没人跟你抢,不够吃我再给你做。”
    万晴猛灌下半杯豆浆顺顺吃噎的嗓子,问他:“我咋这么饿呢哥?好像几天没吃饭一样!”
    “药物副作用,正常。”
    “副作用?”
    “对啊,那破玩意放大人的感官,也加速消耗人的体能,药劲儿一过就贼饿,就会疯狂想摄入高热量。”
    好像是这么回事,当初李天清醒后听她讲孙帅的破事,这期间他吃了两桶泡面还喊着没吃饱。
    说到那药,万晴撂下筷子,咽下嘴里的饼,诚恳跟李天道歉:“我错了。”
    李天也撂筷,二郎腿一翘,端膀子抬颌,摆出教导主任的姿态问:“错哪儿了?”
    “不该吃药。”
    “那你告诉我,为啥要吃,还跟我玩地下工作,偷偷摸摸吃。”
    万晴不敢撒谎,坦言她说想着既然要强回来,那他吃药她也该吃,正好她好奇那药怎么就能让李天疯狂到会认错人。
    李天啪地一拍桌:“我怎么强的你,你怎么还给我,这我没意见。但后面的解释几个意思,你是不相信我当时是真昏了头,还是觉得我那么跟你说是骗你啊?”
    “没没没,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啥意思?”
    万晴急得都磕巴了:“我、我、我就是好奇嘛!”
    “你三岁小孩吗?啥都好奇,啥都敢往嘴里吃!你又没接触过这类东西,也不想想你身体能不能承受得了?不怕你哪个器官跟这破玩意儿犯冲,再把自己吃坏了?打坏我不要紧,吃坏你我心疼的好不好!”
    李天嘴里训着,手往自己心口比划着,一不留神戳到伤,疼得龇牙咧嘴。万晴见状忙蹿过去,扒开他领口,对着他心口的血道子吹吹。
    瞅她紧张的模样,李天嘴角一个上扬又赶紧放下,抓着她手挪开,佯装生气。
    “干嘛,告诉你别撩我,我现在伺候不了你,身上疼,鸡巴也疼,蛋还差点让你坐爆,正经得缓几天。”
    这话一出来,万晴彻底放心,他这股气应该消了,或者也可以认定,他根本就没生气。
    但她还是确认一遍:“哥,你不生我气吗?”
    “我只生自己的气,这都是我自找的。”
    “啊?”
    “啊个屁啊,我就该把那破玩意儿扔马桶里冲下水道,交给忍者神龟处理,珍爱生命,远离毒品!”
    万晴总算敢笑了,精神一放松,食欲又上头,坐回去又夹起一块饼大嚼特嚼。
    李天把豆浆给她倒满,探过头笑嘻嘻问:“媳妇儿,小油饼好吃不?”
    这时候他说啥万晴都愿意答应,只要他不生气,便说:“好吃!香!”
    “以后你最好都这么能吃,我就想找个能吃的媳妇儿,不然厨艺没地方施展。”
    他那副骄傲自满死德性又回来,万晴笑着拿筷子敲他头一下,指着他领口露出的血道子问:“这大夏天的穿得少,你身上这些让大伙儿看见,问起来咋办啊?”
    李天低头扯扯领口看看,一脸不在意:“我就说惹媳妇儿生气,挨打了呗。”
    “别,我可是坚决反对家暴!”
    “我不愿意让你打那就是家暴,我要是愿意那就不算。打是亲,骂是爱,爱得不够用脚踹!”
    这话惹得万晴娇嗔着抬脚真蹬他一下,李天故作惊恐,双手合十举过头大喊老婆大人息怒,扭捏两下朝她挤眼。
    “以后你想打我,你就打,但下手轻点好不?”
    万晴瞧着他两个手腕被手铐磨出的红肿,心疼地嘟囔一句:“没那倒霉药浪催的,我才舍不得打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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